洪秀全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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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三一 至 第四三六
  • 辭典

    第一   至  第一〇

    1**時間: 地點:
        (第一回 花縣城豪傑誕生 小山頭英雄聚首)
        (詩曰:
        (  金田崛起奮同仇,歎息英雄志未酬;又見腥羶渺無際,秦淮嗚咽水空流。
        ()
        (哀哀同種血痕鮮,人自功成國可憐;莫向金陵閃眺望,舊時明月冷如煙。)
        (這兩首七絕,是近時一個志士名叫志攘的所作。)
        (為慨太平夭國十四年基業,成而復敗,得而復喪,憑今弔古,不勝故國之悲。
        ()
        (玩其詞氣,大有歸罪曾、左的意思。)
        (其實興亡成敗,大半都是自己造出來的:假使定都金陵而後,君臣一德,上下
        (一心;楊、韋不亂,達開不走;外和歐、美,內掠幽、燕,就有一百個曾國藩
        (、左宗棠,有什麼用呢?不然,洪王初起時光,信用未孚,軍械不足,三五千
        (的保良軍,怎麼倒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把清國人馬,殺得一敗如灰?到後
        (來地大人眾,糧足兵精,倒反覆亡了呢?所以在下斷定太平天國的亡,不干曾
        (、左,都是太平天國自己亡掉的。)
        (看官不信,且聽在下道來:話說中國自大明崇禎十七年,被滿清並掉之後,漢
        (族人民,時時圖謀恢復:像雲南的吳三桂,武昌的夏逢龍,昆明的李天極,台
        (灣的朱一貴,衰州的王倫,甘肅的張阿渾,四川的王三槐,河南的李文成,永
        (州的趙金龍等,眾多豪傑,差不多沒一年不亂。)
        (無奈人心思漢,天命祚清,西起東滅,終沒有成過一回事。)
        (直到清宣宗道光未年,佞幸專權,朝多失政,水深火熱,百姓苦不堪言,英雄
        (造時勢,時勢造英雄,廣西地方,才崛起一位非常大豪傑,做出一番動地驚天
        (大事來。)
        (此人姓洪,名秀全,廣東花縣人氏。)
        (自幼抱負不凡,嘗與同縣人駱秉章,月夜池塘洗澡,秀全信口占道:夜浴魚池
        (,搖動滿天星斗;非常之志,溢於言表。)
        (駱秉章應聲對道:早登麟閣,挽回三代乾坤。)
    秀 全:乾坤已非三代,麟閣早屬他人,登也不必,挽也多事。
        (秉章笑他為狂人。)
        (秀全也不睬。)
        (及長,專好結交豪傑,時人都非笑之。)
        (只有同縣人馮逵,字雲山的,深相贊許,稱秀全非池中之物!道光二十九年,
        (兩廣地方,賊盜蠭起,如羅大綱、大鯉魚、陳金剛等,都擁有三五千人馬,打
        (村劫舍,橫行無忌。)
        (官場怕耽干係,索性隱起不奏。)
    秀 全:(慨然道)賊盜橫行,清朝的能力,已經瞧的見,投袂奮起,正在此時!
    AAA:(不防背後有人道)秀全哥如此抱負,何不索性起來做一番事業!
        (秀全回頭,見來的不是別個,正是生平第一知己馮雲山,不覺大喜。)
    不 覺:(遂邀雲山坐下道)逆胡肆毒,神州陸沉,黃帝子孫,誰不願報仇雪恨?這會子
        兩粵豪傑,風起雲湧,正是大亡逆胡之時。使我洪秀全有尺寸之憑藉,建義桂林
        ,聲罪北平,則三齊抗手之雄,燕、趙悲歌之士,安知不聞風響應!
    雲 山:哥哥既然知道,何不就動手呢?
    洪秀全:雲山又來了!光復這一件事,非同小可,豈是赤手空拳,能夠做得的。至少總要
        有三五千人馬,才能夠動得手。
    雲 山:從來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只要有了豪傑幫助,三五千人馬,何難一呼而集?
    洪秀全:豪傑之士,我是很歡迎的!怎奈眼前沒有,我也沒法。
    雲 山:獨怕哥哥不誠心。要是誠心求賢,眼前就有一個大豪傑。
    洪秀全:豪傑在那裡?姓甚名誰?
    雲 山:就在本城花縣衙門裡。
    洪秀全:(笑道)兄弟講玩話了!官場中那裡有豪傑?
    雲 山:此人並不是官,是一個幕友。姓錢,名江,浙江人氏。胸羅戰史,腹有奇謀,端
        的經天緯地。此番來粵,也是為物色真人,同謀光復。哥哥如果要見,我就去請
        他來。
    洪秀全:你與他幾時認識的?
    雲 山:認識得沒有幾多天。
    洪秀全:衙門中人怕有點兒靠不住。
    雲 山:我馮逵總不會給當你上。
    洪秀全:不是這麼講。人情鬼蜮,世路崎嶇,怕你也被人家套在圈中。
    馮雲山:哥哥,你沒有見過他,所以這麼說。一見之後,你也相信了!
    洪秀全:既是這麼說,就煩兄弟請他來談談。要真是志同道合,就是中國人民的福氣了。
    雲 山:不瞞哥哥說,我已與他約好了呢。
        (當夜無活。)
        (次日,馮雲山黑早起身,略點了點子饑,就出村迎接錢江去了!)
        
        
    2**時間: 地點:
        (卻說這錢江,表字東平,本貫浙江歸安人氏。)
        (少失怙恃,依叔父錢閎作生花縣城豪傑誕生小山頭英雄聚首活。)
        (五歲上學,聰穎非常;九歲下筆成文。)
    錢 江:(叔父常說道)此是吾家千里駒,他日定能光宗耀祖!
    錢 江:(急應道)大丈夫作事,成則流芳百世,敗則遺臭萬年。豈單靠光宗耀祖乎!
        (眾人莫不稱奇。)
        (既長,諸子百家,六韜三略,兼及兵刑、錢穀、天文、地理諸書,無所不讀。
        ()
        (時揚州魏平,任歸安令,聞江名,以書召之。)
    錢 江:(江大笑道)江豈為鼠輩作牛馬耶?
        (遂以書絕之。)
        (道光二十九年,兩廣一帶,賊盜四起:羅大綱、大鯉魚、陳金剛等,紛紛起事
        (。)
        (小則打劫村舍;大則割據城池。)
        (官僚畏罪,不敢奏報。)
    錢 江:(看到這機會)今天下大勢,趨於東南,珠江流域,必有興者,此吾脫穎時矣!
        (時錢閎已經棄世,錢江遂捨家游粵,寓於旅邸。)
        (可巧故人張尚舉署花縣知縣。)
        (聞江至,大喜道)
    錢 江:東平不世才,本官當以禮聘他,何愁縣裡不治!
        (說罷,便揮函聘江。)
        (江暗忖花縣區區百里,怎能夠施展?只是憑這一處棲身,徐徐訪求豪傑,也是
        (不錯。)
        (想了一會,便回書應允。)
        (花縣高省治不遠,一半天就到了。)
        (投謁張令,張令降階相迎,執手道)
    暗 忖:故人枉顧,敝具增光不少!惜足下不是百里才,還恐枳棘叢中,不能棲鳳凰!只
        好暫時有屈,徐待事機罷了。
    錢 江:(江聽罷答道)小可有甚大志,蒙故人這般過譽!但既不棄,願竭微勞。
        (張令大喜,錢江遂留縣署中。)
        (一應公事,張令都聽他決斷,真是案無留牘,獄無冤刑,民心大悅。)
        (錢江每日閒暇,或研習兵書,或玩遊山水,己非一日。)
        
        
    3**時間: 地點:
        (那日遊至附近一個小山上,獨行無伴,小憩林下,忽見一書生迎面而來,頭上
        (束著儒巾,身穿一件機白麻布長衣,下穿一條元青亮紗套褲子,腳登一對薄皮
        (底布面鞋,年約三十來歲。)
        (眉清目秀,儀容俊美。)
    錢 江:(見了便揖說道)看先生不像本處人氏,獨步在這裡,觀看山景,可不是堪輿大
        家,講青鳥、尋龍穴的麼?
    錢 江:某志不在此。自古道地靈人自傑,講什麼真龍正穴?足下佳人,奈何也作一般迷
        信呢?
    暗 忖:(那人急謝道)小弟見不及此。才聞高論,大歉於心!請問貴姓尊名,那裡人氏
        ?
    錢 江:某姓錢,名江,號東平,浙江人也。
    暗 忖:(那人又回道)可是縣裡張老爺的幕府麼?
        (錢江道是。)
        (那人納頭便拜。)
    錢 江:(歡喜說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仰慕已久,幸會幸會!
    錢 江:(即回禮道)小可錢江,蒙老兄如此敬愛,請問先生上姓尊名?
    暗 忖:(那人答道)小弟姓馮,單名一個逵字,別號雲山,向在山中唸書。久慕先生不
        求仕進,卻來敝縣管理刑名,真是敝邑人民之幸!可惜無門拜謁,今日相遇,良
        非偶然。請假一席地,少談衷曲,開弟愚昧,實為萬幸!
        (錢江聽罷,暗忖這人器字非凡,談吐風雅,倒把人民兩字,記在心中,料不是
        (等閒之輩!正要好乘機打動他。)
    錢 江:(便答道)不虞之譽,君子羞之,老兄休得過獎!倘不嫌鄙陋,就此席地談心如
        何?
        (馮逵大喜,兩人對面兒坐了。)
    錢 江:(探著問道)方今天下多故,正豪傑出頭的時候,老兄高才,為甚不尋個機會出
        身?
    馮 逵:現在的主子又不是我們漢族人!大丈夫昂昂七尺,怎忍赧顏稱臣?故隱居於此,
        願先生有以教之!
    錢 江:足下志量,令人欽佩!只是韃靼盤踞中原,二百年矣!君臣既有定分,何能再把
        他當仇人看待!
        (馮逵聽到這話,怒道)
    不 覺:種族之界不辨,非丈夫也!某以先生為漢子,直言相告,怎倒說出這無恥的話來
        ?
        (言罷,拂袖便去。)
        (錢江仰面哈哈大笑!回首道)
    馮 逵:先生笑怎的?
    錢 江:不笑足下,還笑誰?
    馮 逵:某有何可笑?任先生是縣裡幕府,拿某作個不道的人,刑場喪首,牢獄沉冤,某
        也不怕。
    錢 江:(越發笑道)試問足下有幾顆頭顱,能夠死幾次?縱有此志,倒不宜輕易說此活
        。弟若忘國事仇,今日也不到此地了。方才片言相試,何便憤怒起來呢?
    馮 逵:(急謝道)原來先生倒是同情,不過以言相試。某一時愚昧,冒犯鈞威,望乞恕
        罪!
        (錢江聽了,便再請馮逵坐下。)
    錢 江:(隨說道)足下志氣則有餘,還欠些學養。俗語說得好:逢人只說三分話,路上
        須防人不仁。足下方才這話,幸撞著小弟,若遇著別人,是大不了的。須知此事
        非同小可,成則定國安民,敗則滅門絕戶。事機不密,徒害其身。死也不打緊,
        只恐人心從此害怕,那韃靼盤踞中原,又不知更加幾百年了?
    馮 逵:先生之言甚善!奈某見非我族類,卻來踞我河山,不免心膽俱裂。竊不量力,欲
        為祖國圖個光復。只救國有心,濟時無術,若得先生指示前途,願隨左右,以供
        驅策。但恐韃靼根深蒂固,不易搖動耳!餘外並無他慮,不知先生以為何如?
    錢 江:足下休驚,胡虜氣數將盡矣!
    馮 逵:(大喜問道)先生何以見之?
        (錢江聽罷,便不慌不忙的說出來。)
        (管教:席地談心,定下驚天事業;深山訪主,遭逢命世英雄。)
        (要知錢江說出什麼話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 會深山群英結大義 游督幕智士釋豪商)
        
        
    4**時間: 地點:
        (話說當時錢江說出胡虜氣數將盡,馮逵不勝之喜,便問錢江怎的見得?)
    錢 江:自古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方今滿帝無道,信任嬖臣,煙
        塵四起,活似個亡國樣子。且近年黃河決潰,長安城無故自崩,水旱瘟疫,遍於
        各地,皆不祥之兆。謀復祖國,此其時矣!兩年前浙江童謠說道:『三十萬兵動
        八方,天呼地號沒處藏;安排白馬接紅羊,十二英雄勢莫當』。據童謠看來,上
        句三十萬兵動八方,明年正是道光三十年,這時定然刀兵大起的了;第二句得見
        這次兵戈聲勢,非同小可;未二句便是有英雄崛起的意思了!某前者夜觀天象,
        見南方旺氣正盛,將星聚於桂林,他日廣西一帶,豪傑不少。足下既有這等大志
        ,自今以後,物色英雄,密圖大事,若徒把這一般話,掛在口頭,雖日日憤激,
        怎能濟事?某此番不遠千里,來到貴省,正為此意。若不是這樣,彼區區縣令幕
        府,怎能籠絡鄙人呢?
    馮 逵:(聽那一席話)先生天人,令馮某佩服不置!自今以後,願不時教誨為幸!
    錢 江:不是小弟自誇,苦有機會成就這一件事,不過如探囊取物!不知足下在廣東,也
        曾得有同志麼?
    馮 逵:同志中人本不易得。所見有洪秀全者,真英雄也!此人就是本縣人氏,生有龍鳳
        之姿,大日之表。且胸懷大志,腹有良謀。少年曾進洪門秀士,因不屑仕進,只
        在家中讀書,今年已三十,正和小弟同硯唸書。若得此人共事,不愁大事不成!
        改日便當和他拜謁先生,共談心曲,你道如何?
    錢 江:小弟幕裡談話不便,不必客氣,不勞足下來見。就請以明天午刻為期,足下到這
        地少候,同往謁見洪先生罷了!
    馮 逵:(喜道)如此甚好。
    馮 逵:(看看夕陽西下,二人便說)我們散罷!
        (各自握手而別。)
        
        
    5**時間: 地點:
        (且說錢江回至幕裡,暗忖馮逵這人,到有一副熱心。)
        (惜乎性情太急,若不加以陶養,將來或誤大事。)
        (但所談洪秀全,不知是怎樣的人?待明天會他一會,再不得天明。)
        (一到天明起了身,梳洗已畢,用過早飯,可巧這日又沒什麼事幹,恐誤了與馮
        (逵相約期限,便獨自一人,走出縣衙,依著舊路而來。)
        (到了昨天談話處,已見一人在這裡等候。)
        (錢江仔細一望,不是別個,正是馮逵。)
    錢 江:(喜道)雲翁如何先期早到,想勞久候了!
    馮 逵:(急迎道)既承夙約,怎敢失信?
        (說罷,便攜手同行。)
        (一路所經,但見山勢崇隆,樹林幽雅,流泉有韻,百鳥飛嗚。)
        (錢、馮二人正在賞玩,忽林後轉出一人,大喝道)
    錢 江:你兩人幹得好事!連日在山林裡圖謀不軌,要背反朝廷,都被我探聽明白。我今
        便要往縣裡出首,看你們怎的逃去?
        (馮逵聽說大驚,急行回視,笑道)
    大 綱:孝翁休惡作劇,驚煞人也!
        (錢江急問那人是誰?)
    馮 逵:此人就是某所說洪君的次兄,雙名仁達,別號孝庵的便是。倒是同志。方才說那
        些話,不過相戲耳!
        (洪仁達便向錢江聲諾,展問姓字。)
        (錢江回過。)
        (洪仁達就在林下剪拂過了。)
    仁 達:昨天雲翁對某的兄弟說及先生大名,不勝仰望!巴不得急到縣裡拜謁先生。今天
        倒蒙枉駕,很過意不去!
    錢 江:君家兄弟如此熱心,某真相見恨晚也!
        (馮逵和洪仁達一齊謙讓。)
        (一路上又說些閒話。)
    馮 逵:(忽指著前面一人說道)洪大哥親自來接也!
        (錢江舉頭一望,但見那人生得天庭廣闊?地閣豐隆,眉侵入鬢,眼似流星,長
        (耳寬頤,豐顴高准,五尺以上身材,三十來歲年紀。)
        (頭戴濟南草笠,身穿一領道裝長服,腳登一雙蒲草鞋兒,手執一柄羽毛扇子。
        ()
        (錢江不禁暗地裡喝一聲采!約摸遠離二三丈,那人就拱手道)
    錢 江:勞先生這行至此,折殺洪某了!
        (說罷納頭便拜。)
    錢 江:(急回過禮說道)刀筆小吏,何勞遠接?足下可不是云翁說的洪秀全哥哥麼?
    馮 逵:(那人答道)小可正是姓洪!原名仁活,字秀泉,後隱名於此,改名秀全。昨天
        聽得雲翁說起先生盛名,抵以貴幕裡談話不便,未敢造次進謁,今蒙枉顧,足慰
        生平!
        (錢江大喜。)
        (四人同行,不多時,早到一個山寺。)
        (這寺雖不甚寬廣,卻也幽靜。)
        (錢江在門外觀看一會,才攜手進寺。)
        (轉彎抹角,正是「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真個好所在!秀全導至一密室,分賓主坐下。)
        (秀全卸去濟南草笠,露出頭上完發蓬蓬。)
    錢 江:(大驚道)原來洪君是個道者,某真失敬了!
    秀 全:那裡說?小弟不忍徇異族薙發制度,削棄父母的毛血,喬扮道裝,無非免暴官污
        吏的捕風捉影。若中原未復,反甘心作方外人,弟所最鄙。先生休再疑慮!但恐
        此事非同小可,縱有熱誠,沒從著手,也是枉然!若得先生曲賜教誨,實為萬幸
        !
    錢 江:(便答道)自甲申遭變以來,屢起革命,亦足見人心未忘祖國也!吳三桂誤於前
        而悔於後,本不足以服人心,且日暮途窮,卒以致敗。自是滿洲勢力完固,雖呂
        留良、曾靜、戴名世之徒,鼓吹風潮,終難下手,亦勢為之耳。嘉慶間川、湖以
        邪教起事,尚縱橫數省,震動八方。況足下以命世之傑,具復國之誠,伸大義於
        天下,名正言順,誰不望風歸附?方今朝廷失道,盜賊紛起,足下因其勢用之,
        總攬賢才,拯扶饑溺,此千載一時之機也,惟足下圖之!
        (秀全聽罷,大喜道)
    秀 全:先生之言,洞中機要。奈今廣東人民,風氣未開,沉迷不醒,若要舉義,計將安
        出?
    錢 江:廣東濱臨大海,足下舟師未備,糧械未完,非用武之地也;廣西地形險阻,豪傑
        眾多,又無糧食不敷之患,大鯉魚、羅大綱等,雖綠林之眾,然皆聚眾數千,勢
        不為弱!足下若攜同志士,間道入廣西,撫其眾,勉以大義,旌旂所指,當如破
        竹!然後取長沙,下武昌,握金陵之險要,出以幽、燕,天下不難定也!
    秀 全:(避席謝道)先生名論,頓開茅塞!但廣西一路,不知何時可行?
    錢 江:且勿造次。方今中外通商之始,外教流行最盛,足下當潛身教會,就借傳道為名
        ,直入廣西行動。一來可以勸導人心,二來足下起事,和外國同一宗教,可免外
        人干預,實為兩便。成事之後,制度由我。逆取順守,足下以為何如?
        (這一席話,說得洪秀全歎服不置。)
        (便請錢江齊入廣西,共圖大事。)
    錢 江:這又不能。足下先宜進身教會裡,就借傳道為名,直入廣西,才好行動;若是不
        然,足下到了廣西,便算個別省的人氏,稍有舉動,反令人疑心,不免誤卻大事
        。足下且寬心!日前縣令前赴省會,謁見總督林公,那林公還贊本縣的事務辦得
        妥當。後來縣主說出某的名字,林公不勝之喜。正要請某到督衙裡去。某若得這
        個機會,結納三五豪商,憑三寸不爛之舌,說他們協助軍需,如此不憂大事不成
        !
        (說罷,秀全見錢江議論縱橫,確有見地)
    秀 全:先生此論,洪某受益不少。自今以後,常常賜教可也!
        
        
    6**時間: 地點:
        (正說話間,見一人岸然直進房裡。)
        (錢江見那人赤著雙足,頭帶箬笠,手挽犁鋤,氣象粗豪,像個農夫模樣,心裡
        (倒覺詫異,只得起迎。)
    秀 全:先生不必拘禮!這是長兄仁發,別號道生,隱居寺裡,已有數年。方才在後園種
        菜消遣!雖生得性情戇直,卻懷著一副熱誠,彼此均是同志,就請同坐談心。但
        有失禮,先生幸勿見怪!
    錢 江:英雄韜晦,今古一般,那有見怪之理?君家兄弟如此志氣,怎不令人見愛!
        (洪仁發向錢江通問姓名,錢江答過。)
    仁 發:原來昨天雲山兄說的就是先生,想煞我了!今日幸會!
        (錢江謙讓一回,各人又談了一會話,看看天色漸晚)
    馮 逵:天時晚了,先生不便回衙,就請在這裡用過晚飯,再作竟夕之談。
    錢 江:不必客氣!小可回衙還有公事,改日再談罷。
        (說罷,便要辭退。)
        (洪家兄弟那裡肯依。)
        (錢江度強不過,只得坐下。)
    仁 發:(只聽)一頓晚飯又沒有菜,留來留去做甚麼?
        (仁達勸他退下,才退了出去。)
    秀 全:家兄性直,出語傷人,好過意不去。
    錢 江:那等正是任事之人,休小覷他也!
        (馮逵隨轉出來,囑咐仁發,打點晚膳,都是雞鴨蔬菜之類,不一時端上來,仁
        (發開了一壇酒,齊肅錢江入席。)
        (錢江本欲謙讓,又恐仁發搶白,只得坐了客位。)
        (各人一齊坐下。)
    秀 全:今日此會,良非偶然!某當與諸君痛飲一醉。
        (說罷,舉杯相勸。)
        (仁發見各人勸來勸去,忍耐不得,一頭飲一頭吃,各人見他素性如此,且不理
        (他。)
        (飲了一會,又談些心曲,正說得入港,仁發見酒尚未完,肴已將盡,便再到廚
        (裡,又宰了一頭雞,煮得熱噴噴的上來。)
    馮 逵:我們只顧說,還是仁發兄省得事呢!
    仁 發:這是飲吃的時候,談了好半天,還要說什麼?
        (各人聽了,一齊笑起來。)
        (直飲至三更時分。)
    錢 江:酒太多了,請撤席罷!
        (秀全自覺有七分酒意,便說一聲簡慢,各自離席,仁發卻將杯盤端下去。)
        (幾人再談一會,已是二更天氣了。)
    秀 全:某有一言,不知先生願聞否?
    錢 江:既是知己,還怕怎的?有話只管說便是。
    秀 全:先生明天准要回衙去!某不敢強留,致誤先生公事。但恐他日再會,比不得今夕
        齊全,不如我們幾人當天結義,共行大志,你道如何?
    錢 江:此事正合弟意,准可行之!
        (秀全大喜。)
        (馮逵、仁達、仁發自沒有不願。)
        (當下五人焚香表告天地,誓要戮力同心,謀復祖國;若背此盟,天誅地滅。)
    仁 發:(各人祭告已畢)如有一個背了明誓的,休教他撞在我手裡!
        (說罷連錢江都忍笑不住。)
        (幾人便重複坐下來,再談了一個更次而罷。)
        (是夜錢江宿於寺中。)
        (次朝一齊起來,梳洗已畢,錢江便要辭回。)
        (秀全不敢相強,恐礙了衙門公事,齊送錢江下山。)
    錢 江:(到了山下)這裡回具衙不遠,不勞君等遠送,就此請回罷!
        (秀全便珍重了幾句,各人握手而別。)
        (當下錢江返至具署,才發付了公事,忽上房裡轉遞到一函,卻是林總督的聘書
        (。)
        (那林總督本是福建人氏,雙名則徐,別號少穆,是個翰林出身,這時正任兩廣
        (總督。)
        (雖識不得民族大義,卻有一片愛民之心,到是清國當時少有的人物了!錢江把
        (來書看罷,覺書中有一種求賢若渴的語氣,暗忖這機會倒不容易:大則打動林
        (公,圖個自立:小則結識豪商巨賈,接濟軍需,還勝過在這荒僻小縣。)
        (想罷,便攜著林公這一封書,人謁縣令張尚舉,具道要往督幕的意思。)
    錢 江:(張尚舉道)未生非百里才,本縣怎敢屈留先生,先生請自便。若有要事,還請
        賜函惠我,便是萬幸了!
        (錢江謙讓過,便辭了出來,一面報知洪秀全,一面打疊行程,別了張尚舉,望
        (省城進發。)
        (才半天,早到了省城,尋著督衙,把名刺投將進去,林則徐不勝之喜,立即迎
        (接入內。)
    錢 江:(林則徐道)先生不棄,辱臨敝署,不特本部堂之幸,實兩廣人民之幸也!
    錢 江:小可錢江,有什麼才力,偏勞大人錯愛。但得侍教左右,敢不盡心竭力以圖報!
        (林則徐聽罷,喜個不住。)
        (又談些時務,見錢江不假思索,口若懸河,十分歎服。)
        (侍役倒上兩盅茶,二人茶罷,則徐便令侍役送錢江到書房裡去。)
        (看官記著,自此錢江便在總督衙裡辦事了!巨說此時海禁初開,洋貨運進內地
        (,日多一日,以洋務起家的很是不少。)
        (就中單說一家字號,名喚怡和。)
        (這「怡和行」三個字,婦孺通知,算得嶺南天字第一家的字號!那行裡東主,
        (姓伍,別號紫垣,生得機警不過,本是個市廛班首。)
        (所有外商運來的貨物,大半由他怡和居奇。)
        (且外商初到,識不得內地情形,一切價目,皆由該商訂定。)
        (因此年年獲利,積富至一千萬有餘!內中貨物以鴉片為大宗,都是通商條約裡
        (載得很明白的。)
        (怎奈林則徐雖知得愛民,還不懂得通商則例,以為鴉片是害人東西,便把那鴉
        (片當作仇人一般,把洋商恨得要不的。)
        (追本求源,於是想嚴查鴉片,禁止入口。)
        (將發售鴉片的大行店盡行法辦,那怕華商不畏懼?好歹沒人代售鴉片,豈不是
        (不禁自絕,還勝過和外人交涉?想罷,就失把個怡和行東主伍商查辦起來了!
        (可巧那案情落在錢江手裡。)
    錢 江:(暗忖道)林公意思,定要把伍商重辦。但按通商條約,本來辦不得伍商。這個
        商千萬家財,若由錢某手裡出脫了這一個人,他便感恩無地,那時要與他同謀大
        事,那有不從?
        (想了一想,早定了個主意,故意把案情延緩了數天。)
        (這時伍商的家人正在日日奔走官衙。)
        (走衙門拍馬屁的,又紛紛到恰和行裡尋著管事的人,你也說有什麼門路,我也
        (說有什麼門路,還有一班就把錢江的名字說將出來。)
        (試想錢江是個總督特地聘用的人員,那個不信他好情面?那伍商的家人,自然
        (要上天鑽地,找個門逕來交結錢江。)
        (那一夜初更時分,錢江還靠在案上觀書,忽見一人徘扉而入,乃是花縣張令幕
        (裡同事的朱少農。)
        (背後隨著一人,年近五旬,面貌卻不認得,錢江急忙起迎讓坐。)
    錢 江:(朱少農指著那人說道)此敝友是富商伍紫垣的管家潘亮臣也!伍氏為鴉片案情
        ,見惡於大府,非先生不能援手。所以托弟作介紹,投謁先生。
    錢 江:伍君罪不至死,但恐林帥盛怒之下,無從下手耳!
    暗 忖:(潘亮臣道)先生既知敝友罪不至死,先生寧忍坐視?倘能超豁他一命,願以黃
        金萬兩為壽!希望救他則個。
    錢 江:(怒道)某雖不才,豈為金錢作人牛馬?足下乃以此傲人耶!
    暗 忖:(朱少農急謝道)愚夫不識輕重,冒犯先生。
    錢 江:某平生好救人,不好殺人,待林帥怒少平,有可效力之處,當為伍君出脫,不勞
        懸念也!
        (二人大喜,便拜謝而別。)
        (管教:英雄弄計,枉教青眼氣豪商;官吏交讒,竟被黃堂陷志士。)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發伊犁錢東平充軍 入廣西洪秀全傳道)
        
        
    7**時間: 地點:
        (話說朱少農、潘亮臣見錢江已經應允,即拜謝而出。)
        (潘亮臣一路上想著錢江的豪氣,不較金錢,更自贊歎不已!回到恰和行裡,先
        (致謝過朱少農,便把這一條門逕,一頭報知伍紫垣;一頭安慰伍氏家人。)
        (靜候好音,不在話下。)
        
        
    8**時間: 地點:
        (且說錢江自從朱少農、潘亮臣去後,一發定了主意,專要解脫伍紫垣。)
        (那一日因事謁見林則徐,則徐便問伍氏的案情怎的辦法?)
    錢 江:以大人勢力,殺一個商人,有甚難處?但恐條約上說不去,反動了兩國干戈,倒
        又不好!小可為此懷疑未決。
    暗 忖:(則徐道)先生差矣!萬乘之國,不為匹夫興兵;誰為殺一商人,卻要勞動干戈
        。就使外人興兵到來,我豈不能抵敵耶?
    錢 江:大人見的很是!但外人最重商務,只怕外人為保護商務起見,倒不能不爭這一點
        氣。再者外人近來新式戰具甚多,籌防也非易事。到那時恐朝廷降一張諭旨,責
        大人擅開邊釁,又將奈何?
    暗 忖:(則徐道)鴉片之患,害人不淺!若能保奸商除去,雖死何憾!
    錢 江:如此大人之誤有三。
    暗 忖:(則徐道)先生說某三誤,其說安在?
    錢 江:大人貴任制使,卻與一個商人拼死生,是猶以美玉碰頑石,且大人既死,再不能
        替國家出力了,國家就少一位良臣,其誤一也;大人辦了一個商人,卻因外國責
        言,被朝廷降罪,落得好商借口,使後來販運鴉片的更無忌憚,其誤二也;除了
        一個奸商,而鴉片不能杜絕,恐後來督撫皆以大人作殷鑒,從此鴉片再無擬禁之
        人,其誤三也。小可與伍商素昧生平,只礙著只等曲折,因此不避嫌疑,為大人
        陳之。望大人參酌而行!
        (這一席話,說得則徐悚然。)
    錢 江:(便改容問道)先生說來,很有道理,某深佩服!但不知先生主見若何?
    錢 江:擅拿不能擅放。不如以好商圖利害民,改流三千里,然後把鴉片如何害民的道理
        ,曉諭人民,免人民受累,豈不兩全其美!
        (林則徐聽了,點頭稱善!當下錢江退出,把這宗案情辦法,先報知朱少農。)
        (並說改殺為流,本非容易,聞伍商有老母在,可以稟請留養,不過少花費些,
        (繳出軍流費用,准可沒事了。)
        (朱少農聞報,忙告知潘亮臣準備去了。)
        (不一日,果然竟把這一件案情批出,要把伍商流三千里去。)
        (伍氏家人知是錢江安排已定,倒不慌忙,急具了狀子,呈到督轅裡,依照錢江
        (所說,狀子裡稱是老母在堂,乞請留養,並願繳費贖罪!這都是律上所載,不
        (由不准的,自然依例批發出來。)
        (頓時把一個總督盛怒,謀置死罪的商人脫得乾乾淨淨。)
        (伍商見都是錢江出的力,自然十分感激,忙備三五千兩銀子,酬謝朱少農。)
        (只錢江偏不要一個錢,無可圖報,只得借了酒筵,潘亮臣請錢江赴宴。)
    錢 江:(喜道)機會到了,我拉了他一命,沒有要他一個錢,他來請我,我正好乘時說
        他也!
        (想罷,隨換上一身衣服,與潘亮臣同坐了兩頂轎子,離了督衙,望洋行而來。
        ()
        (一路無話,至了恰和行內,但見伙伴奔走,客商往來,果然是一個大行店。)
        (才下了轎子,潘亮臣帶錢江到樓上,伍紫垣早上前迎候,通過姓名,錢江知他
        (就是伍紫垣。)
        (打量一番,不覺大吃一驚!看官,你道餞江怎的吃驚起來?原來他見伍商一團
        (媚笑,滿面虛文,並且眼雖清而好橫視,其心多疑,疑則生忌;准雖隆而帶曲
        (折,其性必狡,狡則為奸。)
        (這種人萬萬不能與他謀事,因此深自懊悔。)
        (心裡雖然這麼想,面子上仍虛與周旋,一時推說夜後進城不便,就要告辭,伍
        (商那裡肯依。)
        (錢江無奈,只得草草終席,托言不便久談,要回城裡去。)
        (紫垣強留不得,只得送至門外而回。)
        (錢江依舊上了轎子,跑回衙裡坐定,心上懊侮不已!又暗忖道)
    錢 江:這會到督幕裡,滿望結交一二豪商,奈第一著便錯了,誤識了那廝。況且身為內
        幕,要結交外人,倒不容易,恐難再逢第二個機會,不如另設法兒才是。
        (過了數天,便在城裡尋一個所在,租作公館,日問在衙裡辦事,夜來便回公館
        (去。)
        (那一夜正在書房悶坐,忽門上報道,有人來拜會。)
        (說罷,遞上一個片子。)
        (錢江拿過一看,卻是蕭朝貴三字,錢江自念,向不與此人相識,今夤夜來訪,
        (必有事故。)
        (便令門上請來相見。)
        (門上轉身出去,便帶了那人同進來。)
        (錢江即忙躬身迎接。)
        (但見那人相貌魁梧,舉止大方,錢江暗暗稱異,便讓那人坐下。)
    錢 江:(那人開言道)卑人蕭朝貴,仰慕先生大名,不揣唐突,特來叩見!
    錢 江:刀筆小吏,卻蒙老兄在顧,慚愧萬分!不知老兄那裡人氏?深夜到此,必有見教
        !
    蕭朝貴:小弟廣西武宣人氏,僑居桂平。現任廣州劉潯是小弟舍親。弟到廣東兩月有餘,
        聞先生大名,如雷灌耳!若蒙不棄,願托門下,先生肯賜教誨否?
    錢 江:小弟有何本領,敢為人師?既蒙相愛,朋友可也!但不識老兄此來,究有怎麼意
        見?
    蕭朝貴:弟不過物色英雄耳!
    錢 江:物色英雄,究是何意?
        (蕭朝貴便笑而不言。)
    錢 江:(又以言挑說道)貴親現任廣州,圖個進身,自是不難,可為老兄致賀!
    蕭朝貴:古人有言:『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若輩甘為奴隸,非弟同志,先生此言,輕
        弟甚矣!
        (錢江聽罷,即忙改容謝過。)
    蕭朝貴:先生日前解釋伍商,究竟什麼用意?小弟實在不明。
    錢 江:這是按律辦去,並非特地解釋伍商,老兄何出此言?
    蕭朝貴:初識不談心腹事,先生此言,弟實不怪!但這般重大案情,先生並沒收受金錢,
        數日間便行了結,若無別的用意,弟終不信。
        (錢江聽到這話,不覺拍案驚道)
    錢 江:老兄料事如神,某愧不及!若是早遇老兄,必無此失。
    蕭朝貴:弟才萬不及先生,只是旁觀者清耳!弟正為此事,要來叩見,願先生以心腹相告
        ,幸勿懷疑!
        (錢江聽了,見蕭朝貴十分誠實,便把來游廣西與釋放伍商用意,一一說明。)
    蕭朝貴:弟觀先生行事,已料得七分,只弟亦久懷此意。倘有機會,願效微勞,禍福死生
        ,誓不計也!
        (錢江大喜。)
    蕭朝貴:(便移坐向錢江附耳道)弟更有心腹之言相告,只恐交淺言深,先生不信耳!
    錢 江:既為同志,有話但說何妨。
    蕭朝貴:先生在此,不宜久居,速行為是!
    蕭朝貴:(錢汪便問何故)前充督幕的李三龍與前任廣府貴同鄉的餘傅淳,是郎舅姻親。
        餘溥淳借李雲龍之力,得任廣府。自從先生進督幕去,李雲龍失了席位。那餘溥
        淳又因府署被劫的事情,林總督將他撤任。餘、李二人為先生不念同鄉之情,不
        為援手,皆懷恨於心。李雲龍對弟說道:『他在浙江時光,具令魏平曾以書相召
        ,他非但不就,反出不遜之言,早知此人不是安分之輩!現在盤踞督幕,叫他總
        要落在我手裡。』先生不可不防!
    錢 江:某都省得。自恨少年時光頭角太露,致小人疑忌,怎好不防?但某此來,所謀未
        就,如何便去?縱使暗箭難防,某自有臨機脫身之計。惟某所謀起事地方,正在
        廣西。老兄何不早回貴省,數日後弟當揮函薦人來投老兄,自有主意。但事關緊
        要,切宜慎密才好。
    蕭朝貴:既如此,弟當便回,那有泄漏的道理?先生請自準備可也!
        (錢江見蕭朝貴一表人物,又如此心細,十分敬愛。)
        (又復談了一會,己是三更天氣。)
        (錢江恐夜深了,蕭朝貴回府衙不便,遂留宿了一夜。)
        (越早起來,錢江要留飯,蕭朝貴恐劉潯見疑,不敢久留。)
        (錢江不便相強,只得送出門外。)
        (甫到頭門,只見一人迎面而來:卻是個道裝模樣。)
        (錢江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洪秀全。)
        (錢江一面招接秀全,一面再挽朝貴手,請回復坐。)
        (三人齊進裡面,錢江代洪、蕭二人,通過姓名。)
    錢 江:(徐向朝貴說道)某方才說薦往廣西投足下者,正是此人。今日相會,實天湊其
        便也!
        (說罷,又向秀全把昨夜和朝貴相談的事,說了一遍。)
        (秀全不勝之喜,徐說道)
    秀 全:弟在山中,聞得先生為鴉片案情,結識了一個絕大富商,料有好意,因此特地到
        來探問。
    錢 江:明公原來不知!正為此事懊悔不已。
        (秀全急問何故?錢江把上項事說出來。)
    錢 江:(並道)本欲與明公共圖大事,耐這些些小事,猶自失誤,何以見人?
    秀 全:昔管仲前則所行輒阻,後則有謀皆中,時為之耳。先生何便灰心?
    錢 江:明公此言,足使錢某發奮!但日前議入廣西一事,明公還有疑心否?
    秀 全:所慮者糧械不敷,人才不足耳!餘外更無他疑。
    錢 江:羅大綱血性過人,可以因勢利用,何患糧械不敷?起事後因糧於敵,隨機應變,
        錢某自有法子,何消多慮!若人才一事,勉以大義,結以恩情,何患不來?且蕭
        兄久在廣西,交遊甚廣,此事都在蕭兄身上了!
    蕭朝貴:(插口道)時勢造人,人造時勢。敝省舉人石達開者,真英雄也。弟當為明公羅
        致之。
        (秀全大喜,便問入廣西之計。)
    錢 江:日前說借名外教一事,明公何便忘之?
        (秀全正欲答言,見蕭朝貴先說道)
    秀 全:此事更妙!弟有故人郭士立,現為天主教士,向在香港,現正來至羊城。今天便
        同明公往謁如何?
    錢 江:(秀圭道)此是大助我也!事不宜緩,就請同行。
        (錢江便令速進早飯。)
        (三人草草用過,洪秀全和蕭朝貴,便辭了錢江,一齊望城而來。)
        (蕭朝貴因此事著急,竟把回見劉潯的心事撇開。)
        (二人一路上說些閒話,不覺到了城外,尋著郭士立所住禮拜堂。)
        (向守門的動同一聲,知郭教士在堂裡。)
        (二人逕進內面,郭教士慌忙迎接,又向秀全通過姓名,分賓主坐下。)
        (寒暄了幾句,蕭朝貴具道仰慕已久,要服從貴教,乞求洗禮的話。)
        (原來大凡服從外教的人,必由教士洗禮。)
    蕭朝貴:(當下郭士立答道)洗禮倒還容易,必要那人聽個道理,由教士念過人品何如,
        方能進得教來!
        (秀全是初來教堂,不曉得其中情節。)
        (郭士立便把這情節,對朝貴說個透亮。)
    朝 貴:(低頭一想)秀全兄是本處人氏,無論何時洗禮都不打緊。只是小弟乃廣西人氏
        ,目下正要回鄉,又不知何時再遇老兄了,統求老兄設法方便。
        (郭士立聽罷,暗忖他兩人是讀書人,卻要來奉道,實在難得!且憑他到廣西去
        (傳道也是不錯。)
        (想罷,只得從權允了。)
        (洪、蕭二人大喜。)
        (果然到了十大八天,郭士立與那洪、蕭兩人洗禮。)
        (兩入在教堂已非一日,可巧郭士立又因要事,須回香港,便著洪、蕭兩人入廣
        (西傳道。)
        (立刻給了文憑,交洪、蕭兩人領了,各自分別而去。)
        (這裡不表郭士立回港。)
        
        
    9**時間: 地點:
        (且說洪、蕭兩人領了文憑,完回城內,尋著錢江,把前項事情說了一遍,錢江
        (不勝之喜。)
        (再留在公館裡住了兩大,囑咐些機密事情,便請洪秀全同蕭朝貴,先回花縣等
        (候。)
        (自己卻待要辭了督衙幕府席位,才好動身。)
        (秀全不敢久留,即著蕭朝貴復過劉潯,假說回鄉,二人便同到花縣去了。)
        (這裡錢江打發停當,忙回衙裡辦事。)
        (不提防數日間,那鴉片案情發作,不知何人唆弄,朝廷把一張諭旨降將下來,
        (將林則徐撤任,立要他回京問話,卻把一個徐廣縉升了總督。)
        (那林則徐在任憑著錢江,卻是案無留牘的,自然沒有甚麼首尾未完的事件,早
        (已交卸停妥,立回京去。)
        (只這徐廣縉做了總督,本是個務虛名沒器量的人。)
        (錢江暗忖:這個時候,正好辭退幕府席位。)
        (不料辭了幾次,徐廣縉竟執意不從,錢江摸不著頭腦。)
        
        
    10**時間: 地點:
        (一日忽聽到廣縉復聘李雲龍到幕裡。)
        (仔細探得廣縉和前任廣府餘溥淳有師生情分,因此抬舉李雲龍。)
        (過不多幾時,果然尋一點事兒,將劉潯革了,便把餘溥淳復署廣府。)
        (餘溥淳、李雲龍與錢江是個對頭,錢江知機,就打點走路,不想小人眼明手快
        (,李雲龍竟把錢江私縱伍商,圖謀不軌的事情,詳了一稟,在督衙發作起來。
        ()
        (徐廣縉又因林則徐在任時,萬事由錢江主持,奪了自己權勢。)
        (正好乘這個機會,泄卻心頭之恨,竟把錢江拿押起來,交廣府衙門審訊。)
        (錢江這時已料著是餘溥淳、李雲龍兩人瞞稟徐總督,要圖陷害。)
        (連訊了幾堂,還虧口供尚好,且所控各事,又沒什麼憑據,以故仍押羈中。)
        (這時禁押錢江的事,早傳遍了。)
        (那一點風聲傳到花縣,飛入洪秀全耳朵裡,一驚非小!正要親進省城問候,只
        (見馮逵說道)
    洪秀全:哥哥曾到省城多時。未知李雲龍稟內牽涉哥哥沒有?休便起程,不如小弟替走一
        遭。倘有緩急,飛報前來,哥哥便和眾人隨著朝貴兄弟,先入廣西,免得同陷虎
        口。
        (眾人大喜。)
        (馮逵辭了秀全等,立刻望省城進發,不過半日,到了廣府衙門。)
        (尋著獄卒,就想打通門逕來見錢江。)
        (清國監房積弊,多由獄卒把弄,大凡探問人犯的,倒要賄通獄卒,這便喚作通
        (門頭。)
        (若沒有通過門頭,任是至親人等,決不能探監犯。)
        (一面馮逵早知得這個緣故,正待向獄卒關說,那裡知道這獄卒倒是個好人。)
        (此人姓陳名開,生平單好結交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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