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至 第一〇

1**時間: 地點:
    (第一卷)
    (郭公出身小傳)
    (按:公吉之泰和南鄉人。)
    (公之先,累世積德,好善樂施,雅重文學。)
    (傳至公之封君孺人,身雖以編戶殖貲為家計,而樂善之心尤篤。)
    (公生於世廟壬寅之歲,年甫食食,即能默誦《孝經》、《曲禮》,九齡出就外
    (傳,穎悟迥越類萃。)
    (博獵經書子史,日記數萬言,饒為之。)
    (迨成童,業舉子業,鋒刃便自逼人。)
    (督學使閱其文,即知公天下士也,庠於府,群儒輩莫不宗師之。)
    (內子歐陽氏,恪閒母教,聽從婉娩,而敬戒兼備,有古野斷機風度。)
    (穆宗庚午鄉試,公以《易經》入彀,魁於燕京。)
    (辛未會試,公赴禮部,時江陵張公主試,陳吉□、張洪陽同為考官,公復於鄧
    (新建文節公榜,取居第六。)
    (是亦易之二卷也。)
    (觀政刑鄉庭試,願求外補,以展致君澤民之略。)
    (銓部,嘉其有志為民,補員建州節推。)
    (公自入建,仁明智勇,並運彰殫,毫無假借,柔不茹,剛不吐,真所謂不賞而
    (民勸,不怒而民威斧鉞者。)
    (其二千石乃江邵公廉,居官殊無治行,未免以封靡刻敷聞,公獨鎮之以勤謹和
    (緩。)
    (每從代巡簡閱,入閩刑賦,至一郡則一郡神明父母,屍祝之稱之為「一路福星
    (」也,稱之為「召父杜母」也,稱之為「來何暮」也,甚至稱之為「寧為刑罰
    (加,毋為陳君短」也。)
    (三年考績,公以耿介不阿,見忤當路,左遷燕台監丞,品秩雖丞,而大司成則
    (不肯丞之。)
    (《聖經賢傳》曰,『率海內士子,朝夕明聽,其耳提面命,繼往開來,德造豪
    (傑,不既宏深乎』!)
    (文教益茂,轉為博士,翊贊皇酋,文風丕振。)
    (時廣之潮州缺刺史,皇上憫潮民素苦於貪殘,即擢之蒞潮。)
    (諸縉紳都門祖餞,一時榮何如之。)
    (當日宋仁宗勞大參趙清獻出守成都,非黜之也,為蜀民計父母也。)
    (公之刺潮,蓋先後一轍矣。)
    (五年在潮,省刑罰,薄稅斂,抑權貴,屏僉刑,不惟十縣屬吏清正惜民,而嶺
    (表十郡同寅亦何不是則是效。)
    (節財愛民,奉公守法,皆不敢見短於公。)
    (正己而物正。)
    (昌黎化鱷暴,公殆昌黎之復生歟?及其去任而升兩大中丞,潮人奔走悲號,無
    (計挽留以遂借寇。)
    (況鐘守吳一十九年,民不忍釋。)
    (公之深仁厚澤,其又過之乎!公自入浙,分巡杭、嚴、武林,諸郡多不育子女
    (,而親死火葬。)
    (公到即首示以孝慈,甚至三諭。)
    (不從則重繩之以法。)
    (悉洗其不美之弊俗,而煥然孝慈遍洽。)
    (公其大有造於浙民歟?任滿入朝報政,三法司嘉其廉公有能,學邃德廣,蘊坐
    (平之,而且中貴不敢梗商賈,倭夷不敢揚海波。)
    (黃福在交六年而六年化,公居閩兩任而兩任治。)
    (他日郭尚書非他人,必公也。)
    (庚子春,四川首楊應龍,賊殺五司七姓,入寇綦江。)
    (朝廷以西北有警,起公巡撫雲、貴。)
    (公毅然以平虜自任,督五路大將軍,蕩平賊壘,殲厥渠魁。)
    (即其反地,開立遵義、平越二府,總隸八縣、二州,公不惟掃除百年強虜,而
    (開疆展土,厥勛良懋哉。)
    (其塚子孔建、二子孔陽、三子孔潮,皆善之人傑。)
    (語功名,僅拾芥耳,指日行義達道,則立朝大節,經綸事業,當不讓唐時汾陽
    (王下矣。)
    (公今已陟公車,坐部就列,其成德大業,寧有既邪?公有五省新民之治,風聞
    (難以枚舉,姑取其折獄明刑數百條,開列於左,庶薄海內外,亦知我公新民之
    (所自云)
    (富戶重騙私債)
    (浦城縣北鄉九日街,有一鄉民劉知幾,因郡知府命他為北京解戶,解銀五鞘入
    (京。)
    (劉知幾因缺盤纏,托保立批與本鄉富戶曾節,借出紋銀一百兩,前去過京。)
    (知幾領得銀來,遂別家中,到府押鞘,前往京去交納。)
    (來往耽擱一年。)
    (舊年八月出門,今年八月始回。)
    (且喜平安無事,入府繳了批文。)
    (適家中時年大熟,遂將田上稻穀糶銀一百三十兩,竟到曾宅,完納前債。)
    (曾節喜其老誠,留之酒飯,忽值劉家著人來叫知幾回家乾場急事,又值曾節被
    (縣中催去完糧甚緊,兩在忙迫之中,曾亦忘寫受數,劉亦忘取借批,兩下就此
    (拜別。)
    (不想過了數年,曾節在帳簿中,尋出劉知幾親筆借批,陡然昧起心來。)
    (即時著家人,到劉家索前銀。)
    (說他逋欠多年,怎麼不完。)
    (知幾見他家人來說,一時忘記。)
    (少間忖得,即答曰)
知 幾:債無重取,罪無重科。前年本利,盡數完納。止因你家主往縣事迫,我又歸家甚
    緊,特未上簿,未取原批。此乃人心天理,爾去拜上家主,昧心事做不得,頭上
    有青天!
    (家人只得回去報知主人。)
    (曾節又著人來取。)
    (見他再來,遂閉門不理,就道)
劉知幾:爾家曝了天理,就是知縣上門,我亦不該重還。
    (那家人無奈,亦只得歸去,報與主人知道。)
    (曾節初時只說劉不記憶。)
    (誰知弄假成真,遂具狀告於浦城縣朱大尹台下:
    (  告狀人曾節,係三十九都民籍,告為地虎矇騙事。)
    (曾苦治農產,積蓄贍命銀壹百兩,預備葬資。)
    (地虎劉知幾,領府錢糧、元寶五鞘解京,稱言缺少路費,串中王玉七,蜜言立
    (批,盡行借去,約至本年交還。)
    (不料虎食無饜。)
    (自京抵家,公然延挨,不理屢取,揚言已還。)
    (銀上百兩,身命所係,文契血證,債敢重科?懇乞仁天,追銀活命。)
    (上告。)
    (朱大尹接了狀詞,細看一遍,即票差承刑前去拘劉知幾,前來對理。)
    (知幾見拘,即寫下訴狀,赴縣訴曰:
    (  訴狀人劉知幾,甲年在籍,訴為平空黑天事。)
    (身充解戶,托中借銀是實。)
    (彼年京回,八月初三即將銀本利一百三十兩,一並全完。)
    (兩因忙迫,彼無受數此未取批。)
    (節欺鄉民愚蠢,又無證據,故執前券責償,哄告爺台。)
    (銀上百餘,五年寂不來催,明欺原批在手,得肆虎吞。)
    (懇乞劈冤,生死感德。)
    (朱大尹看了訴辭,即叫曾節到堂對理。)
曾 節:小人全賴此銀活命,今被劉知幾盡行騙去,一家待斃。望乞老爺申冤!
劉知幾:小人彼年八月,委實本利全還。只是曾節見無受數,尚存批文,故來重取。
曾 節:(大尹曰)借銀既是實,則欠銀亦是實。但或還本還利,必有一欠,未必兩還。
    爾莫昧心!
曾 節:莫說本錢,就是這幾年連利錢,分文也不肯還。
知 幾:(辯曰)焉有一百餘兩銀,借五年並不提起?
曾 節:焉有還了銀子,不取批文,不寫受數,並不憑一中人?
    (兩下爭辯起來。)
    (朱大尹大怒,即將劉知幾責打十板,押出要完前銀。)
    (劉知幾延了半月,只是不還。)
    (又來催狀,朱大尹怒曰)
曾 節:鄉間有此刁民!
    (拿到衙,又打十板,罵曰)
劉知幾:莫說曾節之銀,你不肯還,就是我押你出去,你亦延挨半月!
曾 節:(吩咐手下)把這狗才監起追給。
    (聽得要監,乃告知縣曰)
劉知幾:限小的出去三日,辦銀來完。
    (大尹准限。)
    (劉知幾走出衙前,思量半晌。)
    (自忖只有府中郭四府,善能為民申冤。)
    (即時搭舡下府,明日五鼓即寫狀,到理刑館郭爺處去告:
    (  告狀人劉知幾,係浦城三十九都民籍,告為撈救事。)
    (前年身充解戶,憑保明借同鄉富戶曾節文銀一百兩正。)
    (京回,彼年八月初三,連本利一百三十兩,一並完足。)
    (禍因促歸,未寫受數、未繳原批。)
    (不料,豪乘兩隙,捍捏告本縣。)
    (縣官不理,只是追銀。)
    (小人冤不得申,奔台控告,乞憐申冤,銜恩無任!)
    (郭爺將狀,從頭至尾,詳閱數次。)
郭 爺:(問曰)你果借銀還銀,從實說來,我好斷理。
劉知幾:小的借銀經今五年,若是未還,豈得到今天不取?只為當時事忙,未討得受數,
    未取得借批,釀成此禍。縣中朱爺一時被他瞞過,望老爺青天,代小的申得此冤
    ,萬代感恩!
郭 爺:爾不要弔謊。
劉知幾:小的弔謊,就該萬死。
郭 爺:也憑不得爾,且把收監。
    (禁子帶劉入監去了。)
郭 爺:(即吩咐承發房寫下一紙拿強盜窩主牌票)本府已拿得劫人強盜周同、蔣異,供
    得窩主係浦成三十九都曾節,金銀財物,悉藏曾家。仰該縣速拘犯人,連贓解府
    聽審。承差捕盜游信。
    (游信當堂領得此牌,就帶三四跟隨逕到縣堂下了公文。)
游 信:(朱大尹看了來文)曾節原是富戶,怎麼乾這勾當?莫非這人果反?前日劉知幾
    一場公事,卻不是我誤他?
    (乃即發縣差兩個,同府差四五人執票逕到曾節家中。)
游 信:誰是曾節?
曾 節:小老便是。
    (游信取出鐵鏈,登時鎖了。)
    (不知來頭,乃曰)
曾 節:愚老平昔無事幹犯府上,長官何事鎖我?
    (游信取出牌來,望曾節面上一擲。)
    (取牌一看,見是強盜扳他窩主,乃對公差曰)
曾 節:這是白日黑天!但官差吏差,來人不差。
    (即整酒款待,府差每人打發一兩縣差每人三錢。)
    (即收拾家中生放銀兩及流水逐日帳簿,同差人逕赴縣中。)
    (知縣發牌,起解入府。)
游 信:(進館稟曰)拿得窩主犯人到了。
    (郭爺叫帶他入來。)
    (一見曾節,連說)
郭 爺:好個窩主!看此人橫惡,不消三推六問,取贓上來,驗過便是。
曾 節:(哭訴曰)小的銀雖有數兩,卻是自己經營得的。原有流水簿兩扇記載逐日出入
    ,並無絲毫外來之財。望老爺觀簿,便知端的。
郭 爺:拿上簿來。
    (先觀出簿,從頭詳查。)
郭 爺:(只見一行載道)癸酉年八月十一日,劉知幾解糧上京,借去紋銀一百兩正作盤
    纏,憑中葉文。
郭 爺:(又觀入簿,尋至內中一行,又載道)甲戌年八月初三日,收劉知幾本利文銀一
    百三十兩,大小六錠,知幾自交無中。
    (郭爺觀罷,將簿發與曾節,叫手下取粗板過來,將節打下二十。)
    (打到十五,忍痛不過,喊曰)
曾 節:小的委實不是窩主,爺爺忍把屈棒打死良民!
郭 爺:你不是窩主?
    (叫禁子取前日那強盜來對辭。)
    (禁子取得劉知幾來到,見了知幾,便問曰)
曾 節:爾是強盜,爾自承當。何得妄扳我做窩主?
知 幾:爾不是窩主,怎麼昔年還了你一百三十兩銀子,爾平白在朱爺處結告,更與我取
    ?
曾 節:那時有借無還,我來告爾。
郭 爺:這個老畜生,一發該死。爾那出入簿,俱載明白,何得昧心騙人?本該重打,看
    爾老面,罪卻不饒。
    (曾節情知理虧,低頭畫招。)
郭 爺:(笑曰)這刁老畜生,我若不把窩主扳爾,殺死爾也不認。
    (即援筆判曰:
    (  為富不仁,見憎於陽虎。)
    (取之有道,不犯乎明條。)
    (執故□而重征。)
    (欲以一手掩人雙目。)
    (特無憑而勒算,將為愚人可以術籠。)
    (曾借劉還,取予自當。)
    (券存再騙,財利迷心。)
    (據出入簿,曾節不合,乘機構釁還兩次債。)
    (劉豈肯畏法從奸?利銀三十兩,給斷還劉以懲曾之科騙。)
    (罰谷五十石,交納上官,以儆曾之橫豪。)
    (縣官朦朧不決,罰米七石。)
    (知幾冤恨得伸,釋之寧室。)
    (斷客人失銀)
    (建安縣大州園范達,以磨豆腐營生。)
    (一母一妻,勤苦持家。)
    (三口只是安分度日,並無嗟怨。)
    
    
2**時間: 地點:
    (一日,年至十二月六日五鼓,其妻陳氏呼之起曰)
徐二十:人家俱在備辦過年物件,我知爾雖貧,亦要早起,做幾作豆腐去賣。倘攢得分毫
    ,亦好買些柴米過年。
    (達聽妻言,即來往河下挑水做豆腐。)
    (天尚黑暗,走到水邊,卻在人糞邊腳踏著一銀包,將之舉起,約有兩斤多重。
    ()
徐二十:(達想)此是誰人早起淨手掉落在此,且待他來時還他。
    (候了多時,不見有人,乃挑水歸家。)
    (放下水桶,將銀報與母、妻。)
徐二十:(其母王氏曰)我等□母,這等小心做生意,尚討不得吃。這銀子一定是甚麼客
    人歸去,起早失落在此。客人這銀子是一家待命。爾若拿了他的,他尋不見銀子
    ,或是赴水自盡,或是一家埋怨。爾可速將此銀,送在原處去還他。
    (范達聽母之言,連忙執銀走到原處。)
    (只見一客人走在那裡啼哭尋銀。)
范 達:(向前問曰)客官為甚啼哭?
客 人:(那)我是徽州人汪元,在家將田典得三十兩本錢,打漆在你府中賣。昨日收得
    本利銀四十餘兩,包作一包,清早起來大便,一時遺失,不知下落。若有人搭得
    ,我情願與他平分。
范 達:爾銀是甚麼包的?
汪 元:我銀是青絹包袱包。
范 達:我才見人拾去,你肯分一半與他,我便引你去見。
    (乃領得汪元到家,便報母親曰)
范 達:我尋得銀客人來了。
    (一時轟動,兩邊鄰里俱來觀看。)
    (即拿銀出來,對汪元曰)
范 達:憑眾人在此,我也不要你平分,你只把四兩與我做本錢也罷。若我日後做得好時
    ,這四兩亦奉還你。
    (汪元不得銀到手,即時許諾。)
    (范達遞過銀子,便將銀收起說道)
汪 元:這銀俱是整錠,難以鑿開。我店在臨江門,你同我到店中,取銀與爾。
    (眾人見汪元心,大家罵他)
范 達:你這客人好不知禮!先前許分一半,如今連四兩亦不肯秤。若到爾店中,我想一
    分也無。今日我眾人在此,范達亦是一片好心,你可將銀出來,剪四兩與他。
汪 元:(陡然變色曰)范達與我討銀,干你眾人何事?
    (眾人不忿,揪倒汪元,亂打一頓。)
    (翻轉臉皮,反喊叫地方說道)
汪 元:范達搶他客本八十兩,欺凌孤客。
    (大家扭到府上,正值邵廉知府坐堂。)
汪 元:(即口告曰)小人徽州客人汪元,販漆在爺台發賣,得銀八十五兩。年終促歸甚
    急,五更獨自出門,陡撞惡棍范達挑水,怒身撞倒他水,扭身亂打,乘渾搶去漆
    銀罄空。彼時喊叫地方,追出原銀一包,只得四十五兩,餘有四十,吞歸不吐。
    眾人偏證無銀。自忿財命相連,若無前銀,一家俱死。萬乞天台作主,殄惡追銀
    。
    (聽了口詞,乃問范達曰)
邵 爺:爾怎麼搶去他的銀?
范 達:小人五鼓間河邊挑水,天黑未明,在於人糞堆上腳踏著一絹包,不知銀有幾多重
    。彼時只在等候交還,候久不見人,挑水歸家復來尋人。偶見汪元啼哭尋銀,小
    的即認拾得,汪元即許分一半。領元到家交還,元得銀入手,先許四兩後分文不
    與。眾見不平,將他亂打是實。今不與銀,反陷搶奪。望乞做主,究申冤枉。
汪 元:范達一片假辭!那有人拾得銀子,肯平空認帳送還?
范 達:小的本是好意送還,反遭冤陷。
邵 爺:此銀一定是爾偷他的。如今還他四十,則那四十不消問了。若是拾得,怎肯拿出
    ?爾速去取那四十還他,免受刑法。
范 達:小人委實拾得這包銀子盡數還他,那有八十?
邵 爺:(怒曰)狗才不打不招!
    (即時喝令皂隸重責二十。)
    (范達有屈無伸,打得皮開肉綻,叫苦連天。)
汪 元:望老爺念小的異鄉人氏可憐,追銀不得,不得還鄉。
邵 爺:范達爾這強盜,好好把銀還他!
范 達:小的真個一釐未得,把甚還他?
邵 爺:且把這狗才監起明日再問。汪元推在外面伺候。
    (范達家中母親、妻子聽得兒子打了二十,又監禁在監。)
    (思量無計,婆媳乃頭頂黃錢,雙雙滿街拜天呼屈)
范 達:我只有一個兒子,要他活命。今日監了,坑我三口活活餓死!
    (一邊拜一邊哭。)
    (看看拜到大中寺前,忽撞著郭四府爺來,婆媳迴避不及。)
    (郭爺叫皂隸帶那婦人前來問他。)
    (王氏、陳氏跪在轎前,將拾銀情由細訴一遍。)
    (郭爺知其冤枉,乃吩咐王氏曰:「你不必拜,我去放你兒子回來」婆媳磕頭去
    (了。)
    (郭爺乃親到堂上,單請范達一場公事去問。)
    (邵公畏郭公,即在監中取出范達送入館去。)
    (郭爺坐館,細問范達緣由。)
    (范達細把始末緣由,從頭至尾明訴一遍。)
郭 爺:(密吩咐曰)霎時取那客人來問,爾也要受些刑法,就認偷了他銀,去家變賣妻
    子還他。爾將妻子送開一日,我這裡把四十兩銀與你拿去,你說賣妻子來的。那
    時且看他怎麼理說。
    (吩咐已定,即出牌喚汪元聽審。)
郭 爺:(汪元入到館中)范達怎麼搶了你銀?
汪 元:小的賣漆銀八十五兩,廿六日五鼓趕回家去。突撞范達河邊挑水,嗔小的撞傾他
    水,因此扭住小人亂打,便搶去客本一空。身趕至家不放,眾人勸解只還本銀四
    十五兩,餘有四十,定然不還。小的銀命相連,故此結告邵爺,得蒙追給。今蒙
    爺爺提問,又是青天開眼。
    (郭爺叫取出范達來問。)
    (取得范達到台,罵曰)
郭 爺:你怎麼搶了客人銀子?
范 達:小人拾得他銀一包是實,彼時他許與我平分,後賺銀入手,一釐也不分與小的,
    兩鄰不肯,將他打了數下。他便在大爺處誣告小的,望老爺推情。
郭 爺:想爾賣豆腐為由入他店中,見他出外大便,你便帶來是實。還他一半也是實,還
    有那半怎麼不還?狗才好膽!
范 達:小的原未偷他的。
郭 爺:賊骨頭,不打不招!禁子將夾棍夾起!
    (見夾,即忙招曰)
范 達:小的情願去家賣妻子賠他。
汪 元:我只要我原銀,那裡要你賣妻子!
郭 爺:皂隸可押范達到家取銀來還汪元。
    (皂隸押得范達到家,密把郭爺事情與母、妻說了一遍。)
皂 隸:(母曰)既是如此,爾可速行。
    (乃將妻子寄去個家,故意在家推延。)
汪 元:(又催郭爺曰)范達去了一日,並不取銀來還小的,明是欺負老爺。
    (郭爺叫該值皂隸過來。)
    (丁申向前,郭爺即批手,速拘范達完銀。)
    (丁申走到范家,只見皂隸已押范達出門,乃同帶見郭爺。)
郭 爺:(罵曰)狗才怎麼去了許久?
范 達:小的變賣妻子,得銀十四兩,後又在各親戚家揭借,共湊四十兩來秤,因此耽擱
    。
郭 爺:拿銀上來。
    (叫吏對過,足足重四十兩。)
郭 爺:我若不用刑,爾便騙了汪元之銀。叫汪元補領來領去。
    (汪元即時補領狀來。)
郭 爺:(發銀與汪元)此銀是爾的不是?
汪 元:爺爺青天!此銀果係小的賣漆之銀。
郭 爺:此銀范達說是他賣妻子之銀,怎麼說就是你原銀?只怕不是你的,看錯了。
汪 元:小人手中之銀,怎麼會錯。
郭 爺:(始起身大罵曰)這等欺心畜生!我郭爺之銀,你也思量騙去,莫說范達爾不騙
    他。這銀是我內庫取來之糧銀,你也認作你的。這等可惡,叫皂隸選大號粗板過
    來,與我重責三十!
    (汪元情知理虧,啞口無言,低頭受刑。)
    (皂隸打了三十,叫)
郭 爺:汪元,取前所失之銀過來付與范達。
范 達:(吩咐)此銀合該你的。你拿去做本錢,我批執照與你。
    (范達接了銀與執照,拜謝而去。)
    (郭爺叫抬一面大枷過來,將汪元枷號一月,以儆後來欺心人。)
    (乃援筆判曰:
    (  以德報德,報施之常,未聞有德而以仇報者也。)
    (故用治命,而老人結草絕群纓,而戰將效力。)
    (此皆知恩酬恩,不敢忘其所自也。)
    (今汪元失銀於散地,已是滄海遺針,而范達見取,全璧交還,此在達則利而思
    (義,在元則得財而忘恩。)
    (比之殺人顛越而奪其貨,心何異哉?合宜重究枷號,以儆刁風。)
    (女婿欺騙妻舅家財)
    (崇安縣九都石灰街葉毓,種田營生,積有家貲近萬,五十無子。)
    (其妻張氏單生一女,名玉蘭,年方十八,不忍出嫁,乃央媒人顧寬招贅同都黃
    (土壚游乾第三子游吉為婿。)
    (擇定十月十七日過門成親。)
    (吉雖女婿,葉毓夫婦待之猶如親子,略無形跡。)
    
    
3**時間: 地點:
    (一日,葉毓有一通房婢女名喚月梅,頗有姿色,毓乃乘酒興牽之強合。)
    (月梅欣然受之,遂覺有孕,迨至十月生一男子。)
    (毓夫婦心中甚喜,三日湯餅會,大開筵宴,賓朋滿座、賀禮盈門,因取名葉自
    (芳。)
    (只有玉蘭夫婦,不喜父養兒子,心中常存妒忌,幾欲謀害,每被家人看破,不
    (敢下手。)
    
    
4**時間: 地點:
范 達:(一日,葉毓年至六十二歲,得病將終,乃對孺人張氏商議曰)自芳母子年俱幼
    稚,我若過世,有爾尚在此家事他還不敢獨佔。若是他日你亦死了,誰人與自芳
    母子作得主張?
張 氏:我今正為此事日夜憂慮。自古女生外向,他夫婦終是不顧我們。
范 達:(毓曰)我今有個計較,明日你去托得鄰人王正岳、秦韜二人來我家,我寫個撥
    約,將家財盡數與女婿掌管,自芳一毫不要與他。但內中暗藏字義,他日子大,
    必然與姐夫結告官府,那時清官辨出,豈不省得使他郎舅相戕。
張 氏:爾的主意甚善。
    (及至天明,張氏乃命月梅整起酒筵,著人請鄰親王正岳、秦韜來家,乃把要分
    (撥家私之情由說與二人知道。)
    (王、)
秦二人:他日有我在世,小官定然無事。
    (二人牀前說罷,遂出庭前。)
    (命女婿陪酒,王秦二人曰)
張 氏:你令岳分撥家財與你掌理,叫我二人作證。
游 吉:霎時分家,千萬便言多分些與我,我當厚謝。
    (王、)
秦二人:謹領教。
    (葉毓乃叫張氏取紙筆到他牀上,叫月梅扶起,乃執筆寫撥約曰:
    (  崇安縣九都二圖葉毓,止因五十以前無子,正妻張氏,止有一女玉蘭,招
    (贅同都游吉為婿,生則事奉,死則殯葬。)
    (迨至五十三歲,娶月梅在身,特產一子葉自芳為傳代之血。)
    (此僅可語繼續,而不得與我出嫁之女招贅之婿並論。)
    (今有傳代之田四百頃、瓦房五十七間、金子三百兩、銀子一千三百兩,什物、
    (家財等項,悉付女婿前去管業,外人不得爭占所有。)
    (幼子葉自芳,出世既遲,生年又晏,合族鄰右,不得以子道、婿道並論。)
    (已撥家財婿自收執全與幼子無乾女婿之事,悉遵前約為照。)
    (葉毓寫罷,分□遺囑,叫張氏拿與王、秦二人看罷,游吉接過從頭讀過數次,
    (見丈人盡數分撥與已,心中不勝歡喜,遂取了王、秦花押,當席收了。)
    (王、秦作別回去。)
    (不想葉毓既立了撥約,知大事已定,遂叫女婿同女兒近牀吩咐曰)
游 吉:我今諒無生理!爾夫婦務要孝順丈母,勤謹持家。月梅母子若長進,爾把隻眼看
    他﹔若不長進,隨他自去過活。
游 吉:小婿必□待他有始有終。小舅若是長大,我還分半家財與他。
秦二人:(葉毓曰)那家財是爾本分內的,決不可與他。只是如今,我生前還積有銀五十
    兩在此,賢婿可收三十,這二十把與他子母也罷。
游 吉:一發把與小舅。
    (月梅只受二十,張氏叫游吉收去三十。)
    (不覺過了一日,葉毓一氣不來,已歸大夢。)
    (游吉感丈人厚恩,哭之極哀,大為厚斂,葬祭盡禮。)
    (玉蘭亦感父親之恩,其待月梅子母視昔日尤加厚一分。)
    (謀妒之心,夫婦至此盡釋。)
    (張氏見女兒、女婿改變心腸,亦覺葉氏有後,幾度與月梅同坐,敘及已與丈夫
    (所處之事,月梅感德不淺。)
    (迨至數年,自芳漸已長成。)
    (在學攻書,眾學生都笑他靠姐夫討飯吃,白白一個大家,不能管理。)
    (自芳不知其故,歸問其母。)
    (其母與大娘,私下備說其詳。)
    (叮嚀他權且隱忍,不要說破,自芳心性聰明,即會其意。)
    (後到學中,任人取笑,只作不知。)
    (不想再過一年,張氏亦壽終正寢。)
    (自芳來治孝成禮,游吉遂不用他來理教事。)
玉 蘭:自芳,你自去讀書,這不乾爾之事。
自 芳:妻分大小,子無嫡庶。雖非生母,實係我嫡母。何敢不來治喪!
玉 蘭:我的母親要爾拜他做甚?好不羞人!
自 芳:爾游家人,管得我葉家事!
玉 蘭:依你這等說,這家是你的?
自 芳:不是我的,是那個的。
玉 蘭:(玉芳曰)你這丫頭小種養的,你骨頭才硬,便來作怪!
自 芳:我有父母養我,要你養我?
    (只見姐弟兩個大鬧起來。)
游 吉:(在教堂聽得)你兩人爭些甚麼?
    (玉蘭將自芳言語告訴丈夫一遍。)
游 吉:自芳你不得無理,你父死後那見你來。今日你大便來胡講,若不看當日先人分上
    ,將你母子一頓亂打,趕你出去,且看你在那裡去安身?
    (自芳聽得游吉之罵,也不回言,一立出門去了,竟至縣中寫狀,望本縣魏良靜
    (大尹處去告游吉。)
    (行到縣前,只見大尹坐堂,葉自芳即手執狀辭,告曰:
    (  告狀人葉自芳,係九都二圖民,告為欺孤吞噬事。)
    (芳父先年無嗣,嫡母生女玉蘭,招贅同都游吉為養老女婿,家財悉付管理。)
    (五十歲取妾生芳,游吉夫婦懼分家財,屢欲謀害。)
    (父終慮吉行兇,故央鄰右王正岳、秦韜作證,整將田產悉撥吉管。)
    (蓋為將取,姑與之計,以塞吉凶心,保全蟻命。)
    (不料,惡果瞞昧,欺身無親作主,竟行趕逐,不容入門。)
    (鵲巢鳩據,已自寒心。)
    (孤寡遭冤,先人絕祀。)
    (懇天作主,以杜梟風。)
    (上告。)
    (魏大尹看了狀辭,即命承行發牌,差鄒陵領牌前去,提游吉及鄰右來審。)
    (游吉見提,亦寫訴狀,奔縣訴曰:
    (  訴狀人游吉,年甲在籍,訴為欺死瞞生事。)
    (吉係葉毓嫡婿,代毓頂戶當差,供養二老,存歿不衰。)
    (獸舅葉自芳,出自通房,毓疑年老未真,故將田產、屋舍。)
    (盡撥身理,所積餘銀五百金付自芳,憑中議定,各守所有,不行爭意。)
    (豈料芳銀花費,復來爭產。)
    (虛詞聳告,明竟謊言。)
    (似此欺瞞,刁風益熾。)
    (只得乞爺爺斧斷,立見真情。)
    (魏爺看罷訴狀,即叫兩家同鄰右來審。)
魏 爺:(問游吉曰)自芳怎麼告你吞並家財?
游 吉:小的是葉毓招贅上門養老女婿。禍因岳丈臨死,將家財分撥。見自芳出自通房,
    恐非真正血脈,故把田產、屋舍、家私,憑中王正岳、秦韜盡付小的,算計價錢
    止值三百兩。當付銀五百兩與自芳母親,折作家業。誰想他母子蕩廢殆盡,今日
    故捏趕逐,虛情哄爺爺。
魏 爺:葉自芳,你這小小年紀,敢來告此假狀!那個教你?
自 芳:當日父親臨死之時,怕游吉害死小的,絕了宗嗣故把田產悉撥與他,以塞惡獸貪
    心。父親死時,止遺銀五十兩,小的止得二十,餘三十游吉當父親面前親手拿去
    。那有五百兩銀與小人?望老爺審問鄰右。
    (魏爺即喚鄰右來問。)
    (誰知王正岳、秦韜兩人俱死了,今只是之子,不知前面來歷,乃曰)
秦二人:葉毓原有揆與父親,原有花押,乞老爺追看撥契便知端的。
    (魏爺叫取撥約上來。)
    (誰知游吉欺心,即將撥約寫過,竊取王、秦花押在上。)
    (一看撥約,便問鄰右曰)
魏 爺:此是你父親花號不是?
秦二人:(仔細一看)這是父親親筆花號。
    (聽了口辭,即叫自芳曰)
魏 爺:你父說游吉代你頂戶當差,送他夫婦過世,故憑鄰右將家產盡撥與他,故不與你
    干涉,爾何得冒爭?況你父寫定明白,你若再來纏擾,我這裡重重責你!
自 芳:(哭曰)此撥約是游吉假寫的。
魏 爺:鄰右認得他父親花號,你反說是假!
    (喝令皂隸責打十板。)
    (自芳叫屈起來,叫)
魏 爺:趕將出去,任你那裡告來。
    (一起人犯俱發放畢。)
    (游吉歸到家中,歡天喜地,置酒謝了鄰人。)
    (玉蘭即翻轉臉皮,把月梅趕出,不容入門。)
    (自芳哭到家來,見母在門外啼哭,自芳備將官府不准之事,一一報知母親。)
自 芳:(母曰)是你失於計較,你父我收有他字跡在,如今再不要入縣去告,府中郭爺
    清廉,我這裡有簪一對五錢重,你可拿去作盤纏,我權在秦韜媽媽家借住幾日。
    (自芳帶了父親親筆跡,搭舡逕到府中。)
    (適值郭爺在朝天門送官,即具狀告曰:
    (  崇安縣九都二圖告狀人葉自芳,告為有冤難伸事。)
    (芳父母雙亡,身係庶出年幼。)
    (嫡母張氏,生姐玉蘭,招游吉為婿養老。)
    (先父臨歿,怕吉害芳,故將家產撥吉,憑鄰為證。)
    (吉見約存人亡,遂作假約,哄瞞縣官,責打趕出,不與作主。)
    (芳不得已,奔投爺爺明照覆盆,追給原業,感恩。)
    (上告。)
    (郭爺接了葉自芳狀,帶回館中審問明白,遂行牌縣中,提得游吉一干人犯,到
    (府親問。)
游 吉:小的丈人葉毓,五十無子,招贅小人為婿,養生送死,頂戶當差。年至五十三歲
    ,與通房生自芳,毓疑非真血脈,故把家產,不撥與他,原有撥批存照。魏爺審
    問明白。
    (郭爺叫取撥約上來,游吉又將假的上去。)
郭 爺:(叫自芳來看)此是你父真字不是?
自 芳:父寫遺囑小的年幼,小的今帶有父親筆跡數紙在此。
    (郭爺展開一看,全然不同。)
郭 爺:怎麼是兩樣字跡?
游 吉:丈人臨死手顫難寫,故此與生前字不同。
郭 爺:不同只是生熟,怎麼筆法大異?
郭 爺:(故意罵自芳曰)這事糊塗,我這裡難明。
自 芳:(哭訴曰)爺爺若不肯理,小的母子死無葬身之地。
郭 爺:你要我問,拿這撥約抄去,問你母親明白再來。
    (丟下撥約與自芳抄。)
    (知郭爺意思,只推說)
自 芳:小的不會寫字。
郭 爺:自芳不會寫字,游吉替他抄去。
    (游吉不知是計,拿筆連真帶草抄了,遞與自芳。)
郭 爺:(叫)拿上來,我看詳細。
    (一認,字雖有真有草,筆勢卻是一樣。)
郭 爺:(乃指游吉大罵曰)這等狗才,你自假寫撥約,欺死瞞生。
    (吩咐皂隸,重責二十,游吉初不肯認,吩咐)
郭 爺:與我夾起來!
游 吉:(心忖)我丈人撥約,亦未把與自芳,拿出何妨?
郭 爺:(即叫曰)爺爺息怒!小的拿出真的,爺爺觀看。
    (復在懷中,取出丈人親筆撥約遞上。)
    (從頭看了一遍,笑曰)
郭 爺:你那丈人就是神見,內中說『不得與我出嫁之女、招入之婿並論』,又曰『全與
    幼子,無干女婿之事。悉遵前約』。他怕你謀害他子,故把此約,穩你之心。你
    出嫁、招入之人,安得占他家業、金銀?葉自芳你上來,我吩咐你,你看父親、
    嫡母面上,田撥百畝,屋撥三間,家私每十分撥一分,金銀各撥一百與他,以念
    骨肉之親。
自 芳:(葉)爺爺公斷。小的萬代感恩!
郭 爺:我將這撥約,批作執照與你。所撥之產業,亦明批在上。
    (用印鈐記,付與葉自芳收執。)
    (仍立案存照。)
    (判曰:
    (  審得葉自芳與游吉本郎舅至親。)
    (葉毓當年無子,嫡妻一女,招吉養老,是實。)
    (老得妾子承後,慮吉謀害,臨死設計,全撥家產,蓋為留兒而姑不敢留財也。
    ()
    (吉肆貪號,便欲一網打盡,不思強客,不當奪主。)
    (強欲以姊而占弟家。)
    (理合斷還原產,諒情隨撥全親。)
    (立案懲奸。)
    (永杜欺騙。)
    (羅端欺死霸佔)
    (建安縣吉陽街湯墩湯聘尹,屢世殷富。)
    (因為無子,娶妾何氏,止生一子,名喚湯隆。)
    (剛才三歲,湯聘尹一旦死去,壽止三十六歲。)
    (何氏與大娘葉氏,共哺孤兒,撐持家業。)
    (先夫在日,蓄有租田八百畝。)
    (每冬,葉氏叫家奴湯旺催取各莊苗租,變銀完納錢糧。)
    (各處租谷無欠,只有順昌地方萬全坑有田二百四十畝,離家▉遠,屢年未曾取
    (足。)
    (葉氏每見收到萬全坑租,不勝忿怒。)
    (適有王孫街刁民王虎,立心甚險,為謀詭譎,亦買得有租田七畝,在彼與湯聘
    (尹之田,疊疊相連。)
    (遂欲吞為已業,乃設為巧計,來哄葉氏曰)
王 虎:萬全一路,田土甚瘦,百姓狡猾無比,佃戶拖欠,視為常事。若遇天一乾旱,便
    自升合不與,年年捱欠,不奈他何。我今有田八十餘畝,在彼地方,逐年亦虛破
    錢糧,受多少嘔氣。去取只是逃躲,告縣便托人情。千方百計,亦只忍氣。況爾
    家主不在,爾乃寡婦孤兒,如何征得租起?不如以田佃於我們,年年替爾取租,
    完納錢糧,豈不甚妙?
    (葉氏被他巧計所哄,遂以萬全坑租田二百四十畝,盡租與王虎,苗租果然收得
    (完足。)
    (及過三年,往囑各田佃戶曰)
王 虎:前者葉寡婦以田租我,收苗准息,今已全俱賣與我。爾眾佃戶,各要立佃批與我
    ,然後給表約,方許諸人去佃,將來租谷俱要送至我莊,明白交還,不得短少升
    合。
    (各佃戶不知其謀,遂信此言是實。)
    
    
5**時間: 地點:
    (此時王虎外收佃戶之租,內納葉氏之苗,眾佃戶自後聽命惟謹,蓋惟知王虎是
    (他田主,而不知湯隆之為田主也。)
    (不覺奄忽便過二十餘載,葉氏已故,王虎遂偽造契書,用茶染紙,成淡黃顏色
    (,相似遠年舊紙,以為告狀之本,遂不納湯隆重之租。)
王 虎:(湯隆著家人往王宅取討)我家有田數百頃,那裡有餘力,佃別人之田?
    (知得,遂不問王虎取租,乃親自到萬全坑去取,眾佃戶曰)
湯 隆:我只知此田是王虎收租,那見你來?
    (遂各不理。)
    (湯隆復到王虎家中,請問明白。)
王 虎:(王虎曰)往時,我租你家田,當還你租谷,故不敢少。今你令堂已將前田二百
    四十畝,一概賣與我,當時田價未完,故權納三年租谷,補准息錢。今價已完足
    ,田是我家的,豈復再納爾家租乎?
湯 隆:我家只把田租與你,代收租谷,何曾賣與你?你若不還我租谷,我去郭爺處告你
    !
王 虎:莫說郭爺,就是皇帝處去告,我決不怕你!
    (湯隆忍氣不過,遂寫下狀詞,竟赴府中郭爺處去告。)
    (告狀人湯隆,年甲在籍。)
    (告為土豪騙產事。)
    (隆孤母寡,佃多頑欠。)
    (虎豪王虎,計租隆田二百四十畝,代收租谷。)
    (一向完納無欠,經今已二十載。)
    (詎豪久造深謀,熟交各佃,冒稱母賣,欺死瞞生。)
    (切思千金之產,一旦謀占,王法何存?冤慘無地。)
    (告懇天台懲惡追租,斷田還主,庶杜刁風。)
    (上告。)
    (郭爺接了湯隆狀詞,反覆翻閱,細思此必王虎之奸,遂出牌來拘王虎。)
    (虎思湯隆雛弱無力,此必積歇劉雲教唆他告狀。)
    (遂將金銀買賂干證,安排衙門、吏書、門皂,乃始入府訴狀:
    (  訴狀人王虎,年甲在籍,訴為唆騙事。)
    (虎先年用價銀三百六十七兩,買到湯隆之田二百四十畝,契書明白,中見可證
    (。)
    (歷今二十餘年,兩經大造不旨過產,歲貼糧差,銀一十二兩五錢,釐毫無欠。
    ()
    (積歇劉雲,唆索補價。)
    (奸謀未遂,復唆聳告,捏稱占田。)
    (切思時價明買,契書存照。)
    (乞天剪唆究誣,民不遭枉。)
    (郭爺准了訴狀,遂呼對理。)
湯 隆:王虎做小的家總佃,只代收租,小的交他租銀,已經一十九載,今一旦冒稱買到
    小的田主,平白占產,情理何堪?
王 虎:小人有契書執照,隆母葉氏,親手花押,親手受價。中見人等俱存可證。賣產二
    十餘年,今日何得聽人教唆,強來爭業?
    (郭爺一看契書,紙張顏色俱黃,即知王虎所造假契。)
    (干證人等俱是買囑來的。)
    (全不動問,惟問湯隆曰)
郭 爺:爾既收他有十九年租谷,亦有日記、苗簿,可拿來看。
    (隆即以前後所記租簿呈上。)
    (郭爺一見簿上,逐年記載,租穀、銀數明白,知隆是實。)
郭 爺:(乃罵王虎曰)湯隆之母,何曾賣田與你?你只代他作總佃,收租銀而已。
王 虎:遠年買田,舊契可證。隆母雖亡,中人可審。
郭 爺:選過粗板,把王虎著實打四十板。
王 虎:(復罵曰)爾能謀占隆田二百四十畝,豈不能以數十金,買賂干證來證?你說舊
    契可證,此契只是近日偽造,不是二十年前的。湯隆二十年之簿,爾看顏色何如
    !
    (又叫書手何清,取過二十年前案卷紙色來對。)
    (只見外面堆塵則黃,內中尚白。)
    (恰與湯隆之簿,一樣顏色。)
    (王虎假契,紙色內外俱黃,乃是用茶染的,故知其為偽造。)
    (遂叫取夾棍夾起。)
    (王虎初不肯認,喝令重敲一百,若不招認,再加嚴刑,必欲重夾。)
    (中人陳嵩,見偽造契書是真,已被郭爺識破,不必代他受刑,遂不待夾,即自
    (招曰)
王 虎:小的原日並未曾與他作中,特因王虎許謝銀二十兩,買我作證,望乞老爺超活。
郭 爺:陳嵩未敢欺瞞,乃釋放不究。
    (即擬王虎欺占田業,杖一百、徒三年,追田給還湯隆管業。)
    (判曰:
    (  審得王虎,財利迷心,貪饕溺志,既□智以籠人,復乘機而罔世,代收寡
    (婦之租,重剜佃戶之肉,蠶食百家,強威日肆,狼貪一里,惡氣風生。)
    (因寡婦之既卒,欺孤兒之無知,偽作契書,強佔產業二百餘畝。)
    (膏腴安可白占?一千餘斛白米,難容強吞。)
    (嚴加刑罰,痛懲貪殘。)
    (杖以一百、徒三年,田業悉追還主湯隆,照管無疑。)
    (斷妻給還原夫)
    (弋陽縣有一做觀尾帽客人路十九,在於福寧州南街做帽多年,積得有二十多兩
    (本錢。)
    (因店主艾俊有一女子,年方十八,未曾許聘他人。)
    (見路十九勤勵,肯做生意,年亦止二十四歲。)
    (俊妻秦氏心甚愛之,乃與隔壁呂榮商議曰)
王 虎:我看這路師父,一雙好手藝,他家中又無妻子,我欲招他為女婿,央爾替我作伐
    ,何如?
呂 榮:既媽媽愛他,我便與你去說。
呂 榮:(乃至店上,對路十九說曰)爾自十七八歲在我這裡,今日一發長成了,生意又
    好,爾家店主媽,有一令愛,要招你為女婿,你意何如?
路十九:出鄉人賤,他女怎肯嫁我?
呂 榮:委的是實。
路十九:既他肯招我,不知要幾多聘禮?
呂 榮:他既招你,必不計較。
路十九:(笑曰)爾去說來。
    (呂榮即入裡面去說。)
呂 榮:(秦氏曰)我只要他十兩銀子,打些首飾,妝扮女兒便是。他不消費用。
    (只見艾俊亦喜招他,遂叫)
呂 榮:爾快去說,今日日子吉利。
    (呂榮出店與路十九說,只要銀十兩。)
    (路十九有銀二十餘兩在身,遂將一半,遞與呂榮,托他送入作禮儀。)
    (呂榮送與艾俊夫婦,遂安排成親酒禮,邀請兩鄰諸親六眷,與女兒合巹交杯成
    (其親事。)
    (自後路十九在艾家,敬奉二老、孝順妻子、和睦鄰里,一連三年,買賣興旺。
    ()
    (忽值家中信到,報道家中父母病重,要他帶妻子同歸,相見公婆一面。)
    (再來事岳丈。)
    (路十九得信日夜啼哭,只是要歸。)
    (丈人、丈母,亦留他不住,遂打發他夫婦歸去。)
    (時路十九妻子已生一子,年方一歲,亦帶同歸。)
    (河下遂僱了一隻快舡,別了岳太諸人,竟自望福州進發。)
    (來到福州停舡在岸,路十九上岸,買些零碎貨物歸去。)
    (正買了貨,遇著蘭溪一個算命先生徐二十,背個包袱,要搭舡上建寧,走到舡
    (邊。)
    (艄公圖他舡錢,遂許搭他。)
    (路十九見是一人,亦不陰擋。)
    (乃開了舡,望上水而進。)
    (誰想徐二十,是個奸險、油嘴光棍,朝暮在舡,與路十九答話,又替他抱兒子
    (,連艾氏亦不防嫌,或同坐敘話,或同食茶飯。)
    (十九知他會算命,遂將妻子八字,與他推算。)
    (又將丈人一家八字,與他推算。)
    (徐二十既得其年月,遂究問其丈人家及艾氏姓名,路十九無心人,但事一一對
    (他說及。)
    (後兒子吃乳,艾氏胸前亦不遮掩。)
    (迨至旬日,舡至建寧通都橋下,徐二十卻翻了臉皮,手中抱了兒子,要艾氏同
    (他上去歸家。)
    (艾氏不知來歷,便將大拳打來,便把路十九揪住說)
徐二十:你怎麼奸我妻子,哄弄他變了心腸,是何道理?
    (喊叫地方,地方俱來究問緣故。)
路十九:這是浙江人,搭我舡的,今日騙我妻子,說是他的。
徐二十:這個是江西人,平白在舡,哄弄我妻子與之通姦,如今遂不睬我。
地 方:難憑你二人說。府中郭爺決訟,極是明白。
    (即將二人送至府中。)
    (適值郭爺坐館,即帶二人進稟曰)
地 方:小的是通都橋地方,見這兩人在舟中廝打,爭取妻子,喊叫地方,小人恐怕打傷
    人命,故此解到爺爺台下申究。
郭 爺:爾二人怎麼相爭?
徐二十:小的是浙江蘭溪人氏,在於福建福寧州做客。娶得艾氏為妻,三年生子丑兒,年
    已歲半。不料此人亦在福寧州作客,終日在店,往來甚密,妻子被他哄奸。在舟
    又搭我舡,妻子一發與他好合作一路,反把小人來打,不認我為夫。平空騙去,
    情理何堪?望乞老爺作主,萬代感恩。
    (路十九訴曰:
    (  小人弋陽人氏,在於福寧州作帽營生,積銀二十餘兩,贅入艾俊家為婿,
    (憑媒呂榮說合,夫妻已經三載,子已歲半。)
    (前日因父病重促歸,討舡竟至福州,上岸買貨。)
    (回遇此光棍,稱能算命,舡家利其舡錢,搭他同舡,小人不自提防,舟中無分
    (爾我。)
    (今至爺台,不料他起此梟心,白騙我妻。)
    (有此不法,從古未聞。)
    (懇乞爺爺撈救小人,懲治刁棍,萬代感激!)
郭 爺:據你兩人口詞,江刁浙詐,實難准信。且從舟中拘得婦人來問。
    (不一時間,拘得婦人到台。)
郭 爺:兩夫爭妻,爾可從實說來。
徐二十:(艾氏曰)小婦人憑媒呂榮,嫁與路十九為妻,經過三載。聞得家中公婆有病,
    回歸看視。來至福州,冤遇此光棍搭舡,旬日之間,言語無忌,飲食同席。不想
    到此,陡然說是他妻子,平空黑天,望乞老爺電察。
郭 爺:(徐二哭告曰)小的妻子,三年與路十九心情厚了,故不認小的。爺爺且把一小
    事來證,此婦若是路十九的,他說婦人身上那裡有疤痣?
路十九:我妻結髮三年,那裡有甚疤痣?
徐二十:小的妻子左乳下有一黑痣為記,乞爺爺究驗。
    (郭爺著門子一看,艾氏左乳下,果有個黑痣。)
徐二十:(即將婦人罵曰)我拋家做客,明婚正娶,取爾歸家,接紹宗友,爾反愛上別人
    ,拋開親夫,是何道理?
    (路十九與艾氏,都說光棍不過,放聲大哭起來,只叫「爺爺作主」!郭爺思想
    (半晌,叫把三人監作三處。)
    (即吩咐承發房,寫關文到福寧州,關得艾俊夫婦,及男艾節、媒人呂榮,俱到
    (台下。)
    (郭爺升堂,叫先取出路十九與艾氏出來,艾氏夫婦,一見父母、兄弟人等,相
    (抱大哭,十分傷情,說道中途接遇光棍來歷之事。)
    (郭爺又叫取出徐二十來,二十認不得艾氏父母,一直走到堂上跪下。)
郭 爺:(笑曰)你的丈人來了,想你嫌他女兒養漢,故此不瞅不睬。不然,他一家哭做
    一團在那裡,你怎的不顧看?
    (徐二十自忖失了打點,連忙下去,扯住丈人啼哭。)
    (不想扯錯了,把呂榮扯住,連叫丈人。)
    (郭爺仔細觀看,忍笑不住,叫皂隸一齊帶將上來。)
郭 爺:(罵曰)你這光棍,丈人也不認得,敢說艾氏是爾妻子?
    (叫取過粗板子來,將徐二十重打三十板。)
徐二十:(尚辯說)艾俊亦愛了路十九,故不認小人。
郭 爺:你把呂榮叫作丈人,那是丈人不認你?
    (叫取短短夾棍過來,將徐二十夾起,重敲三百榔槌,要他招認。)
    (徐二十還強辯不認。)
郭 爺:這等刁棍,你敢抗拒我!
    (叫把腦箍上了,將沸湯煮過鐵鏈過來,把二十衣服剝了。)
    (禁子抬得一桶滾水煮得鐵鏈來到,郭爺叫把二十身上纏住。)
    (禁子用鐵鏈鏈在二十身上。)
    
    
6**時間: 地點:
    (彼時二十頭上是腦箍,腳裡又夾,身上又纏,熬刑不過,叫)
只 得:小的情願招罪,望爺爺寬刑。
郭 爺:要你招了,我才放你。
徐二十:(乃招曰)小的算命營生,不合福州搭路十九舡,見他夫婦意思慇懃,內外無忌
    ,將他一家年命推算,故探出名姓。因他兒子吃乳,得知他疤痣,即起梟心,意
    圖白騙。蒙爺爺明燭。所供是實。
    (郭爺叫放了他刑,遂用好言發放路十九等一干人等歸去,再吩咐路上仔細,復
    (給予關引,切記不要合反人同行。)
    (路十九一家大小,磕頭而去。)
    (郭爺甚怒徐二十,叫禁子取過大枷,將二十枷於通衢,限三個月為期,方解還
    (原籍。)
    (因執筆判曰:
    (  審得徐二十無籍光棍,濫稱算命覓食,技微心險,專逞口舌,愚弄鄉民。
    ()
    (不思微技止可掣騙分文,必難劫騙人妻子者也。)
    (弋陽路十九,載妻艾氏、子丑兒歸家。)
    (二十得附舟尾,復思以術愚路,意路必然中術,算命以識年庚,抱子而知氏體
    (,執此便希白騙艾氏,且以奸稔挾制。)
    (若不辨其哭之真偽,則俊幾兩婿而艾無專夫矣。)
    (枷號三月,鎖解原籍。)
    (庶使棍徒,知此儆畏。)
    (設計斷還二婦)
    (壽寧縣五福街,有一村人家姓毛,亦有三百人煙。)
    (有毛榮、毛華兄弟二人,專一販鹽為生。)
    
    
7**時間: 地點:
    (一日出外販鹽,毛榮妻姚氏生一子歲,毛華妻陳氏生一子半歲,正當八月天道
    (,棉花正熟,適逢丈夫皆不在家,姆嬸二人乃各抱兒子,去到埂地收檢棉花。
    ()
    (此埂乃是河邊,離家一里路。)
    (陳氏將兒把衣服盛起,安在埂上,令姚氏之子看顧,姆嬸二人發狠檢花。)
    (只見一隻小舡,蕩攏岸邊,有兩個客人上岸,問二婦借茶濕口。)
客 人:(二婦對云)未曾帶來。
    (那客人即取自己所食燒餅付與姚氏之子。)
    (其子接過便吃,客人又取幾個付與二婦。)
客 人:(說道)我要去五福街屯鹽。
客 人:(二婦聽得,低聲答曰)我家丈夫正去販鹽,今夜必定回來,二位財主就在我家
    去歇便是。
徐二十:(二客曰)既你家官人有鹽,我要得二三十兩,便在你家去買。
    (二婦只說是真。)
徐二十:(又把一個燒餅與姚氏兒子,又把一個付與姚氏)餅在舟中,未曾多帶,此是爾
    府中來的,且是一分銀子止買得四片。
    (姚氏、陳氏只說是實,姆嬸遂分開食之。)
    (一食入口,登時被暈倒在地上。)
    (二客拋了他兒子,各背一婦,放於舟中,順流而下,連夜撐到延平。)
    (客人略將些溪水灌入口中,二婦醒來,見是客人騙他在舡,二婦即時放死放生
    (,客人狠將起來,用大挽手將婦恣打。)
    (二婦受刑不過,只得隱忍屈從,被他奸宿。)
    (將至十日,已到福州,遂買衣服將二婦梳洗,扮作娼家,放在洪塘街上接客。
    ()
    (二婦丈夫,彼日將暮歸來,經過埂上,只見二子在那裡啼哭尋母。)
    (毛榮、毛華放下鹽擔,抱起兒子到家中,門已鎖上,未見妻在。)
    (及問鄰舍,俱言姆嬸兩個下午去地收棉,各抱兒子同去,至今未回。)
    (毛榮兄弟慌了,卻說他莫非是老虎咬去,又無血跡﹔若說是跌落河中,並無人
    (見。)
    (天色又晚,兄弟哭回家中。)
    (天早又各處去尋討,寂無蹤跡。)
    (毛榮兄弟,亦只無奈,止請近寺和尚,做功課超度他罷。)
    (過了一年,姚克廉在書坊,販得書籍,往福州發賣。)
    (舡灣洪塘,上岸往娼家戲耍。)
    (行至一衚衕,仔細一看,認得是姐姐、姆嬸兩個,即做在他家歇夜,共包兩個
    (,房錢銀六錢一晚。)
    (誰知那客人是湖州東鄉人王際明、趙成讓,在此開娼。)
    (姚克廉入在姐姐房內,先時作喧嘩唱曲行令、擲骰飲酒,待至更盡,忘八睡去
    (,姚哭曰)
克 廉:姐姐怎麼遭此不幸,同嬸嬸在這裡做此勾當?
    (姚氏把先前事,備細對兄弟說了一遍。)
    
    
8**時間: 地點:
    (彼時,姆嬸一牀,姚克廉獨睡一牀。)
    (待至天明,對姐姐曰)
克 廉:爾切不可說破!我到福州就去告來,拿這忘八。
    (三人約會已了,克廉起來梳洗,食早作別。)
    (回至船中,將舡直抵省城,將書發入鋪中已畢,即具狀到按察司周爺處投各:
    (  告狀人姚克廉,係壽寧縣五都一圖民,告為阱陷事。)
    (親姐幼適毛榮,姐嬸毛華,嫡親妯娌,冤因榮、華出外買鹽,姆嬸出地帶幼孩
    (檢拾棉花,惡龜王際明、趙成讓私駕小舡泊岸,借茶為由將麻藥作餅,賺姐誤
    (食,登時口不能言,強背入舡,打作娼婦,洪塘接客。)
    (身嫖方識姦情,良家白騙為娼。)
    (禁逼令喪節,活拆人夫婦,啄賤人妻孥。)
    (懇天斧劈梟,惟庶得室家完全聚。)
    (上告。)
    (周憲台接得姚狀詞,從頭一看,乃叫廉向前審曰)
克 廉:爾果見姐不曾?
克 廉:小的昨晚親在他家假歇,與姐、嬸商議一晚,今方奔告爺台。
徐二十:(周爺曰)你是壽寧縣人,就批建寧府郭推官去問。
克 廉:(姚曰)若批郭爺,青天開眼。
    (周爺即將狀詞及人解到郭爺處。)
    (看了狀,乃問姚克廉曰)
郭 爺:你曾洪塘走了消息不曾?
克 廉:小人密不通風,只是姐姐得知。
    (郭爺即行牌到洪塘,拘王際明、趙成讓及鄰右陶鬆、范大章來館究問。)
    (王際明知得消息不好,即將二婦寄在漳州海口周林富戶家藏起,卻移兩個別家
    (娼婦在原處﹔又將銀二十兩買了鄰舍竇呈、彭貴之心﹔將銀十兩買子本妓忘八
    (涂婁之心。)
    (打疊端正,遂請一干人犯,同館差來到建寧府理刑廳上。)
    (王際明取出訴狀訴曰:訴狀樂戶王際明等,係湖州東鄉人。)
    (身因訓蒙不贍,買婦開娼洪塘,十有餘年。)
    (禍因壽寧客人姚克廉,騁酒入院耍嫖,嗔身慢於應接,扭娼亂打,院內什物悉
    (遭打破,挽鄰贈婦,賠宿求伏。)
    (天明不容,狗命捏身騙姐作娼。)
    (毛氏人煙三百,孤客安能劫婦?酒色昧心,冤恨莫吁!乞天殲此大奸,賤人鼎
    (德。)
    (上訴。)
    (看罷訴狀,叫鄰人竇呈向前問曰)
郭 爺:姚克廉告王際明之事,從直說來。
竇 呈:前月克廉在州賣書,乘醉來洪塘嫖院,嫌際明接待稽延,一發把院內什物罄空打
    碎。際明怕觸客人,仍將一姐與他賠宿。小人隔鄰親來賠話。不想天早又告周爺
    台下,批來老爺究問。原宿一姐,尚在洪塘。
郭 爺:彭貴怎麼說?
    (彭跚所說亦與竇呈無異。)
郭 爺:再拘娼婦來到,便見明白。
    (公差承牌,不日,就拘得兩個娼婦到台。)
郭 爺:(叫克廉問曰)這是你宿的娼婦不是?
克 廉:當日是我姐姐,小的痛哭一晚,那裡見此二婦?
郭 爺:(那一姐曰)你逞醉撒潑,來我家把什物盡行打破,我又相賠爾宿,肉面來證,
    還說假事?
    (郭爺叫把婦人拶起。)
    (禁子用刑,二婦著實忍住,只是不說。)
郭 爺:(叫)且把各人犯監禁起,明日再問。
    (到晚,復取出姚克廉私下審曰)
郭 爺:你實見爾姐姐,與他商議未曾?
克 廉:姐姐骨肉同胞,受這冤辱,望爺爺作主。
    (郭爺仍叫廉去監中坐住。)
    (乃遣兩名親隨捕盜馬如彪、章明,裝作客人前到洪塘訪察,就在王際明對門娼
    (家去嫖。)
    (飲酒之間,乃問娼婦蘭娥、菊娥曰)
郭 爺:你對門先有兩個好婦人,今日怎麼都不見,在那裡去?
克 廉:(蘭娥低聲答曰)那忘八欺心,將麻藥騙得壽寧兩個姆審來此接客。前日,婦人
    兄弟到這賣書看見,具狀,按察司批四府爺處問。忘八買囑兩鄰及他同鄉,忘八
    先把兩個婦人寄在海口富戶周林家住,卻將涂忘八兩個娼婦買去抵搪。世間有此
    欺心異事!
    (馬如彪得知在心,徉若不知,只管飲酒猜枚,擲骰作樂,歇了一晚。)
    (天早還了歇錢,二人逕奔建寧。)
    (見了郭爺,將忘八際明之事報知。)
    (即起文書,差八名快手,到漳州說道)
郭 爺:福州強盜王際明,劫得壽寧毛榮金銀及婦女,俱寄在海口周林家中。
    (漳州知府丁永祚見是按察司詞訟,發郭爺四審問,即差本府皂隸四名,同前快
    (手俱到海口周家進去。)
    (府差認得周林,即相叫曰)
郭 爺:丁爺有牌在此。
    (周林聽得丁爺牌到,心中猶豫,不知是甚公幹,連忙請得眾公差上廳坐定,吃
    (罷茶後,請牌看。)
郭 爺:(快手罵曰)老不知死,按察司牌票,這等易看!
    (兩人走向面前,便打兩掌,取出鐵鏈來鎖。)
    (周林見鎖,心中慌了,便吩咐家中宰豬相待。)
    (酒飯中間,周林再三求牌一看。)
    (快手劉夫取出牌來,周林細讀一遍。)
    (建寧府理刑廳,蒙按察司周爺批據,本府壽寧縣姚克廉狀告強盜劫擄事。)
    (拿得強盜王際明等,供招財帛、婦女真贓,俱寄海口周林窩藏,理合拿究。)
    (今差捕盜劉夫等,速拿窩主及財物、婦女,到廳對理。)
    (毋違。)
    (萬曆元年三月日票周林見了牌票,乃對劉差曰)
徐二十:我原不知王際明為盜。他委實將兩個婦人,及衣銀數事寄在我家,今既扳我作窩
    主,只得對理。
    (即打發府差銀四兩,本府皂隸銀捌錢,即日將婦人、衣銀,一齊起身,解到建
    (寧府來見郭爺。)
皂 隸:(劉夫稟曰)今解得周林等到了。
    (郭爺叫放出姚克廉來認。)
    (克廉一見姐姐,向前扯住,兩下大哭。)
    (郭爺叫姚氏、陳氏,且在外面俟候。)
    (復取出際明及鄰右、娼婦、克廉來審。)
    (王際明諸人,仍舊是前日之言,遂不更改。)
郭 爺:姚克廉真是與此婦歇宿?
竇 呈:委實無假。
郭 爺:(娼婦曰)同睡一夜,怎麼敢謊。
郭 爺:只怕是謊。
竇 呈:(王際明曰)若是謊,甘當死罪。
郭 爺:外面取姚、陳二婦過來。
    (際明聽說姚、陳名字,心中不勝驚恐。)
郭 爺:(二婦來到台前,見了王、趙二賊,亦不怕法,向前揪住,用口把二賊臉上連咬
    (幾口,哭訴曰)小婦人良家之女,本存節操,遭此二賊,用麻藥拐走,打作娼
    婦,彼時即欲自盡,止為未見丈夫兒子,故此隱忍到此。今得爺爺審究,終身不
    忘大恩!
    (訴罷啼哭不止。)
    (郭爺聞說,不覺淚下,叫取粗板子將王、趙二賊,各責四十﹔鄰右竇呈等各責
    (三十。)
    (王、趙該擬用毒殺人之律,問發陝西山丹衛充軍﹔竇呈等人受賂偏證,擬杖一
    (百、徒三年,追贓發配大安驛擺站﹔其二娼婦判與姚氏、陳氏為婢,叫克廉帶
    (婦歸家。)
    (遂命各犯畫招已畢,克廉、姚、陳二氏,磕頭謝恩而去。)
    (郭爺即判曰:
    (  審得王際明、趙成讓買良為娼,四心盡喪,只圖苟利肥家,不顧名節掃地
    (。)
    (路經壽寧,欺婦野處,計獻餅食幼童,遂賺二婦入圈,舟載洪塘,勒為賤妓,
    (鰥人之夫,孤人之子。)
    (毛氏驚遭虎水,姚生陡識勾闌,不思憲司,法守難逃,敢囑鄰右、妓婦妄證,
    (若不究出周林,必難杜此惡賊。)
    (王、趙減死,充軍山丹﹔竇、彭黨惡,擺站大安﹔二妓撥付姚、陳為婢。)
    (克廉大能為姐申究,罰罪無私,立案存照,招報按察司。)
    (吳旺磊算打死人命)
    (甌寧縣三都項龍街吳旺,三代豪富,錢糧一百五十石。)
    (放債取利,每要對本加五,鄉中人皆怨惡詈罵。)
    (只有一等極窮無聊之人,要銀供給衣食,不得不吃虧與他揭借。)
    (時有羅灘羅子義,賣米營生,攢得升合供家,有兄子仁亦要買米去賣。)
    
    
9**時間: 地點:
    (一日,托保葉貴立批,借出吳旺銀九兩一錢,准作十兩,本外要加利五兩。)
    (羅子仁要去買米,只得忍氣受去。)
    (誰想羅子仁一下有些時運,買米去銀七兩,載到福州去,適逢州中米缺,不消
    (三日,變出價銀一十六兩。)
    (就在州下買得魚貨,上到浦城去賣,又值貨貴,遂得兩倍利錢,收銀三十六兩
    (。)
    (除了費用,即在浦城又買米去福州賣,仍是前價,又得本利五十七兩。)
    (復買魚貨,到建寧府來賣了十日,剛剛算得銀一百兩。)
    (羅子仁心中大喜,連夜趕到家,將銀與兄弟、妻子看了,即買辦三牲,酬還願
    (信。)
    (天早請得中人葉貴來家,酒肴相待。)
羅子仁:(葉貴問曰)爾今去了半年,生意頗得利乎?
羅子仁:托賴洪福,也攢得四五兩銀子。今日央你來,我把吳旺財主這項債還了他,年月
    雖未滿足,也對銀一十五兩。
    (自同葉貴到吳宅交還前債。)
吳 旺:(出來相陪)得利乎?
羅子仁:托賴財主造化,亦攢得二三十金。
    (吳旺知他得利,即取天平來對。)
吳 旺:(中人葉貴將銀對了一十五兩)如何對這些?
羅子仁:批字原寫加五利息,況且年月未滿,止是半年,只該二兩五錢利息,只是小人多
    得財主提攜,亦不敢論年月。
吳 旺:我這裡放債,那管年月?出門便要加一日,今你得許多利錢,合該還我二十五兩
    ,中人可再對來。
羅子仁:鄉中借債,自然只照原批、鄉例還息,你今何得蠻來磊算,違禁取利?國有律法
    ,私債事情,要人心服。安可加此強橫?
    (被他說得無理,遂翻過臉皮,將羅子仁罵)
吳 旺:爾當初手無分釐銀子,一貧如洗,縱有擎天本事,亦無施展。今得我銀做買賣,
    不消半年,身衣口食,一家件件充足,合該一本十利,歡喜還我。自古錢歸算路
    ,欠蓋□頭。爾這欺心狗骨頭!
羅子仁:我不還你,乃是欺心!前得你九兩一錢成色銀子,今還一十五兩紋銀利息,不為
    不多。你要我再對,違禁取利,法外科騙,我心怎服!
    (大怒,便將羅子仁當面兩掌,大罵曰)
吳 旺:州城府縣,遠近人等,誰不來借我債?誰不依憑我算?你獨憊賴,偏與我鬧!若
    不打你,他日我債亦放不得!
    (遂喝令家僕數人,一頓亂打,打得遍身青腫,即時氣絕。)
    (葉貴勸不能止,飛忙走到羅宅報知其弟子義。)
    (即具狀到本縣王大尹處告:
    (  告狀人羅子義,係九都民籍,告為土豪放債食兄事。)
    (縣豪吳旺,家財百萬,奴僕百餘,梟勇凶謀,人人側目。)
    (兄子仁托保葉貴,借旺銀九兩一錢,准作十兩,買米營生。)
    (半年即還銀一十五兩。)
    (惡嗔短息,勒要廿五兩,兄辯觸豪,喝令家僮,登時打死,氣絕身亡。)
    (原中葉貴見證。)
    (違禁取利,死者含冤。)
    (私債食兄,一家泣血。)
    (人命關天,冤情慘地。)
    (懇天。)
    (上告。)
    (王大尹廣東人,貧賤出身,素惡土豪,見了狀詞,心中大怒,即差民壯聶寅、
    (洪文承牌即到項龍街拿吳旺。)
    (謂聶、江二人曰)
吳 旺:羅子仁兄弟竊盜我家財物,被我家小廝捉獲,黑夜登時打死,但不曾稟官,何曾
    是為私債打他。
    (遂整酒飯,相待來差。)
    (次日早到縣,即寫了訴狀。)
    (投到:
    (  訴狀人吳旺,年甲在籍,訴為燭誣事。)
    (慣賊羅子仁,竊盜害人,一鄉不容。)
    (本月初三日,夜潛入室,偷盜財物,僕見捉獲,當即打死。)
    (不料賊弟羅子義,捏告違禁取利情由誑台誣陷,人命至重,賊害難禁。)
    (僕止黑夜殺賊,未嘗白晝毆人,吁天詳燭,蟻命沾恩。)
    (王大尹接了訴詞,詳閱一番,即拘原、被、中人對理。)
羅子義:(哭訴)小的哥郎,借他成色銀九兩作十,已賠加一在內,不滿半年,憑中還他
    一十五兩。這等重息,怎麼當得?吳旺勒要二十五兩,哥郎心中不甘,觸犯了他
    ,一時被他打死。望爺爺作主詳究。
吳 旺:小的雖有分毫剩銀,未借與他。羅子仁兄弟鄉間為賊,眾所共知。前日挖穴偷盜
    ,誰不知小的捉賊,律法雲『半夜入人家,登時打死勿論。』況小的現有牆穴見
    證,爺爺可審四鄰。
    (誰知吳旺已先用銀四十兩,買囑四鄰興郎、金五郎游申、謝本來證。)
    (王爺復出牌,俱得四鄰來到。)
王 爺:你是吳旺鄰右?
吳 旺:(陶興郎曰)小的四人俱是。
王 爺:前日吳旺打死羅子仁是真否?
吳 旺:(陶興郎曰)打死是真。
王 爺:怎麼打死?
吳 旺:(陶興郎曰)那時半夜後些,小人俱已睡去,夢中只聽得喊叫拿賊,小的連忙起
    來,只見賊已打死,小人俱來看視,認得是羅灘羅子仁。小人只說吳旺天明必在
    爺爺台告明,不想他未告明,合得應死不該擅殺之罪。
游 申:羅子仁是小的母舅,他雖竊盜,乃是初犯,亦不該死。望乞老爺問他償命。
吳 旺:(忙叫屈曰)羅子義與游申俱是賊黨,買他偏證。
羅子義:小的一貧徹骨,借銀是實,那裡是賊?況賊豈一人做,豈無伙伴?
王 爺:你哥既是做賊,被他打死,亦只問得他一個擅殺之罪。
    (見王爺不准他告,便指吳旺罵曰)
羅子義:你這活強盜,用錢囑托官府,買倒鄰右,屈死我哥,我恨不得咬你的肉!王爺聽
    你,上司還有府道司多少衙門,終不然你都去買得他聽你說話!
    (王爺見羅子義把言語衝撞他,怒將起來,喝令把子義打十五板,趕出不理。)
    (羅子義無計可施,思量如今只有郭四府老爺明決,即寫過狀,逕到理刑廳告:
    (  告狀人羅子義,係甌寧縣九都民,告為買囑人命事。)
    (兄貧,揭借虎豪吳旺本銀九兩,半年還本利一十五兩,豪要廿五兩,兄辯遭嗔
    (,當被率僕群打,登時氣絕。)
    (豪囑鄰右衙門,本縣不為做主,反問半夜偷盜該殺。)
    (白晝活活打死,私債扭為竊盜,晝夜懸隔,債賊異情。)
    (乞拘原中葉貴,立辨冤誣。)
    (上告。)
    (郭爺看了狀辭,叫將羅子義收監。)
    (行牌即下縣中,提得吳旺一干人犯來到館中。)
吳 旺:(便叫)吳旺私債殺人,誣善罔眾,該得何罪?
    (吳旺即懷中扯出訴狀,呈上:
    (  訴狀人吳旺,係甌寧縣三都民,訴為刁賊賴騙事。)
    (富遭人怨,賊計百端。)
    (本月初三夜,被賊掘開房壁,盜出籠箱,僕見逞怒,失手打死。)
    (當喊鄰右明證。)
    (羅子義同惡相濟,捏兄還債稱冤,本縣詢明趕出,惡複虛訴賴騙。)
    (半夜殺賊,眾目難瞞。)
    (掩賊作債,一片罔法。)
    (乞台殄奸扶弱。)
    (上訴。)
    (看罷訴狀,即叫游申上前問曰)
郭 爺:吳旺取債打死羅子仁乎?
游 申:羅子仁是小的母舅,向傳為竊盜,又未見真贓,不合前夜入吳旺家,挖壁入房,
    財物並未偷出,被吳旺僕從捉獲,喊叫四鄰,登時打死,小的近前看視,方知是
    母舅,悔救來遲。彼時眾欲呈縣,吳旺說他自己承當,應死不該擅殺,乞爺爺搭
    救母舅初犯。
郭 爺:你母舅不才,死有餘辜,只是你該來首。
游 申:(再叫謝本上來罵曰)你這狗骨頭,擅自殺賊,藐視官府,賊不該死,你該償命
    。
郭 爺:(謝本曰)吳旺殺賊,他說自來首明,不干係小的,因此小的未來呈首。
郭 爺:(笑曰)未首減一等充軍,擅殺問雜犯擬斬。
    (遂拋紙下來畫招。)
郭 爺:(興郎四人,見是問軍,私相謂曰)我等只得他十兩銀子,替他去充軍不成?他
    今日自己也問死罪。就是證出人命,亦只是死罪,我等何故做這冤家?
    (大家私相埋怨。)
    (郭爺喝令畫招,辯曰)
吳 旺:殺賊反該死罪,殺死平人不該凌剝?
郭 爺:(興郎等曰)不首賊死,該即充軍﹔不首平民,就該雜犯?
郭 爺:將吳旺打下四十,興郎每人打下三十。
郭 爺:(皂隸如數打了)白日還債,捏為夜間竊盜,十兩勒要三倍,豈不能將銀買你為
    證?
    (叫取葉貴來問。)
郭 爺:(葉貴見提,連忙向前訴曰)羅子仁賣米營生,托小的借銀是實,不止半年,九
    兩還成一十五兩,還要算他三倍,不容小的勸解,喝令群僕揪打,說道今若不加
    威勢將子仁打,恐怕後來鄉民為例。不想登時打死,反嫁夜盜,一片虛辭!
    (郭爺叫取夾棍來,把游申夾起來重敲一百。)
郭 爺:(道)你受賂冒認母舅擅殺,減等擬徒,你這奸計,只瞞得王爺,敢不瞞我?你
    從實招來!
    (游申還不肯認,郭爺叫上腦箍,與我再夾起來。)
    (受刑不過,招為)
游 申:吳旺磊債打死羅子仁之時,小的四人俱不在家,直至王爺拿問小人四個,俱得他
    銀十兩。今日爺爺審出,葉貴所言是實。
郭 爺:這等活強盜!你說擅殺良民就該凌遲,不首良民,就該雜犯。今復何說?
    (等低頭畫招,只叫)
吳 旺:小的有罪,望爺爺超豁!
    (郭爺乃問吳旺大辟典刑,秋後議斬﹔興郎四人,受財妄證,擬徒五年。)
    (羅子義領兄屍埋葬,葉貴無罪還家。)
    (判曰:
    (  審得吳旺以萬金土豪,肆惡無厭,鄉民屢遭蠶食殆盡。)
    (今乃違例磊算,活活打死羅子仁反誣子仁半夜入室,偷盜財物,計圖脫網。)
    (夫以九兩低銀,不及半年,勒騙二十五兩,此等閻王之債,連命勾去,豈止為
    (富不仁哉!妄捏賊情,興郎等昧心受銀十兩,以擅殺賊情虛證,此正是為人須
    (向損邊生,陽為有羅而陰實附旺也。)
    (以日改夜,隱債駕賊,而興郎等同惡相濟,似此梟鷙,合擬如律。)
    (爭水打傷父命)
    (建安縣湯墩湯盤,父子兄弟,歷代務農,專力田間水道。)
    (每遇天旱,便恃父子人多,專一霸佔水利,自己田畝皆要田田水蔭,禾苗豐盛
    (。)
    (若是別人這田,憑他旱死,亦不分水與他。)
    (即有人小心哀告,偶或許他,倏即阻截。)
    (此其立心甚狠毒,操行甚刻薄,蓋一鄉之虎狼,湯墩之蛇蠍也。)
    (時有同鄉楊大目,亦種田業,其田落在湯盤田心,節次謀奪之不遂。)
    (適值天旱,乃四下阻截水路,不容大目承蔭。)
楊大目:(乃曰)田雖上萬,水利通行。你田要納錢糧,我田亦要納錢糧﹔你田要收成,
    我田亦要收成!均是田土,均是水利,奈何恃強倚勢阻截我水,只圖你家飽暖,
    不管我家餓死?
湯 盤:(怒罵曰)蠢奴才,你田遠我田近,水勢必自近流到遠處﹔爾田少我田多,必先
    蔭多田而後蔭少田﹔你田低我田高,必先潤高田而後潤低田,皆是一定之理,那
    個敢來強爭?
楊大目:放水只可論先後,豈可日日阻住,不許我放!你是口蜜心苦,利己損人,天眼恢
    恢,必定監察。俱同是一塊土上住,你田丘丘有水,我田乾得發裂,虧你下得狠
    心腸,斷送我一家性命!
湯 盤:(大怒曰)誰是誰非,誰濁誰清,你要仔細,莫惹我打你!
    (楊大目說:「你便打來」湯盤遂把楊大目揪倒,一頓拳頭亂打。)
    (大目力弱,打他不過,喊叫救命。)
    (其父楊閔聽得,即忙奔救,口稱)
楊大目:你這惡人,何故阻我兒子田水,又打傷我兒?你明日天不容地不載!
    (聽了楊閔之言,心中愈怒,遂罵)
湯 盤:老叫化!你兒子強橫與人相打,你又來火上添油,何等可惡!今日不打你,我恨
    氣怎消得!
    (乃將鋤頭頭上連打幾下,血流滿地。)
    (楊大目無奈他何。)
    (只得背回家中,頃刻氣絕,冤不得伸,只得寫狀去告。)
    (就在大市街撞見郭爺,即攔轎跪告:
    (  告狀人楊大目,係建安縣民,告為傷命事。)
    (地虎湯盤,惡膽包天,橫行鄉曲,官水獨佔。)
    (稻枯食絕,身論觸毆,父閔聞凶奔救,遭惡鋤頭破腦,背歸登時身死,陳位見
    (證。)
    (父死家破,冤慘天昏。)
    (叩法檢填負冤。)
    (哀告。)
    (郭爺接了狀子,遂即審問情由,帶轉本廳,即為準理,發牌拘拿湯盤赴府問斷
    (。)
    (大目見狀准了,還家。)
    (其弟大受等三十餘人,遂抬屍首直入湯盤中堂,因便乘風,捲擄財物,打破門
    (壁,騷擾一場。)
    (湯盤具狀入府訴云:
    (  訴狀人湯盤,係建安縣民籍,訴為冤陷事。)
    (天年大旱,本月初七日,身與楊大目爭水,遭毆暈地。)
    (石昆救證,並無楊閔在旁。)
    (次早稱父被身打死,統集群虎弟姪數十餘人,破屋劫財,謊狀捏告。)
    (哭思爭水田間,去家二里,惡父瞽病多年,不出戶庭半步,貧無飛石,安能打
    (死病父?乞究根源超撥。)
    (懇訴。)
    (郭爺看了訴詞,遂拘原、被二犯,並兩家干證人等,到館略審。)
    
    
10**時間: 地點:
    (明日親自去到屍場,喚仟作一一檢驗,楊閔果有破腦重傷是的,理合問湯盤償
    (命。)
    (盤即將金銀買賄承行吏書,滯卷莫進,謀緩復審,欲待郭爺升遷,翻案告脫死
    (罪。)
    (大目知盤奸謀,遂復催告一狀:
    (  告催狀人楊大目,告懇急取供招事。)
    (爺政清明,萬民瞻仰,兇惡湯盤,打死父命,告蒙檢明致命重傷,將經一月,
    (未蒙復審成招。)
    (惡錢廣用,日久奸生。)
    (仁台早夕喬遷,冤民無處控告。)
    (乞速取供,免遭奸計,生死感恩。)
    (上催。)
    (望見大目催狀,即奮然歎曰)
郭 爺:一時是我事多,亦必書吏按卷不呈。若不早斷,他日我設若升去,大目怎麼爭得
    他過?必定脫了死罪。死者無辜,生者受罪,豈不是我誤他!
    (遂呼承書吏急取供招,歸結前件事情。)
    (湯盤放刁,不肯供招,苦推人命,哭訴擄財。)
    (郭爺復將兩家干證研審,皆云:湯盤打死楊閔是實,大受擄掠湯盤家財亦是實
    (,總乞爺爺公斷。)
    (敦爺見干證訴說明白,即判曰:
    (  審得湯盤虎踞一方,霸截眾人水利,恃強毆打楊大目,已為行兇。)
    (況父楊閔親見兒子被打,奔救號冤,此亦父子常情耳。)
    (盤胡逞凶之甚,喪其命於鋤頭乎?大受痛父身亡,統集族眾,抬屍入湯,乘機
    (擄撿,雖曰妄舉,亦以忿虎之人,快虎見誅並而欲空虎之巢穴也。)
    (湯盤合擬填命,大受姑罰不應。)
    (磊騙書客傷命)
    (建寧府大市街有一滕寵,屢代世宦,家富石崇。)
    (生放延、建兩府,取利甚重。)
    (專一與府、縣官員往來,恃強逼取息錢。)
    (內中有不聽算者,即呼奴僕狠打不休,重則送官懲治。)
    (或有逼死人命,亦只罰得他納谷數十石﹔或遇對頭,他亦廣錢買囑,拒捕不赴
    (審對。)
    (城人皆號他霸王,彼亦自誇)
湯 盤:纏我老滕,必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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