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至 第一〇
１＊＊時間： 地點：
（第一回 于少保齠年出類 蘭古春風鑒超群）
（少保公姓于，名謙，字廷益，號節庵。）
（浙江錢塘人也。）
（先世皆為顯。）
（公之祖名文大，官工部主事。）
（嘗念宋朝丞相文天祥死極忠烈，侍奉其遺像甚虔。）
（公之父名彥昭，字英復，乃篤厚君子也。）
（累德積行，好善喜施。）
（年近四旬，每以無子為憂。）
（忽一夜，夢一神人紅袍金襆，立於彥昭前曰）
彥 昭：吾感汝祖父侍奉之誠，頃當為妝之嗣，汝宜勿泄。
（彥昭辭謝不敢當。）
（神用手一指，覺來，忙對妻劉氏說知。）
彥 昭：（劉答曰）我適才亦得此夢。
（自後劉氏有孕。）
（臨產之際，正值大雨如注，雷電交加。）
（偶然三司參謁巡按，一時驟雨，手下人役不曾帶得蔽雨之物，因而暫歇彥昭門
（首，候雨住而行。）
２＊＊時間： 地點：
（當時于公產下，少刻晴朗，日麗中天。）
（此是洪武戊寅年四月二十七日午時也。）
（三司見雨霽遂行。）
（于公生下旬月之間，果然容貌魁偉，呱呱之聲洪朗異常。）
（杭族有彌月之慶，鄰里親友俱來賀喜。）
（彥昭乃抱公出來，與眾親友觀看。）
（有鄰老見之，歎羨曰）
彥 昭：此子真英物也！惜吾年老，不能見其顯達，為可歎耳！
（自後彥昭極其珍愛。）
（撫養至四五歲時，遂取名曰謙。）
（因夢中謝神不敢當之意，故名曰謙。）
３＊＊時間： 地點：
（一日清明節屆，彥昭同弟彥明，拉挨人領公同往祖塋祭掃。）
（因過鳳凰台，其叔攜公之手，同上台觀看。）
其 叔：今朝同上鳳凰台。
公 即：他年獨佔麒麟閣。
（其叔並諸族人聞言，悉皆驚歎曰）
其 叔：此吾家之神童也！
（後于公七歲，又同叔父等祀祖回家，路從癸辛街過。）
（見牌坊上寫著「癸辛街」三字。）
其 叔：（其叔彥明對公曰）癸辛街三字，上二字合著甲子支乾；下一字又合著街道地名
。吾一路思量，不能有對，汝若對得好時，我做一件小圓領與你。
于 公：（于公笑而答曰）此對何難？癸辛街可對子午谷。
其 叔：此真切對。但子午谷偶忘出處。
公 即：《三國志》內，蜀將魏延對諸葛亮道：『延願得精兵五千，由陳倉道而東，當子
午谷而西，不消十日，可到長安。』《通鑑》上亦有之。
公 即：（叔與眾聞說大驚，謂兄曰）此子必昌吾家，宜善育之。
（彥昭與弟並族人領公回家，明日彥明果制一小紅圓領與公，乃曰）
彥 昭：他日服此以耀吾門。
公 即：敢不佩服。
（惜乎彥明早亡，不及見公之功業，亦可慨也。）
（父彥昭一日同公立在門首閒玩。）
（少刻，見一老者挑擔新白鯗來賣。）
（彥昭見之，喚此老問價。）
（因價還得少，那賣鯗老者口中即嘮叨曰）
彥 昭：你如何買得成新白鯗。
（彥昭見說，面色通紅，未及回言。）
４＊＊時間： 地點：
公 即：（忽然公從父肋下立將出來說）我偏要叫你這老烏龜。
（賣鯗老者見公是個孩子，便能罵人成對，心中驚異，乃大聲罵曰）
乃 大：小猴猻開口傷人。
公 即：老畜生閉嘴饒你。
（旁人見答，通笑起來，皆稱奇異。）
（賣鯗老者見公有此口才，心中驚服。）
（彥昭送公上學，公在學讀書。）
５＊＊時間： 地點：
（一日先生出外訪友，不在館中。）
（同窗學生在與公跳躍，共作旋蒙頑戲。）
６＊＊時間： 地點：
（忽然，先生走到，一時迴避不及。）
（先生看見，俱要責罰。）
于 公：（于公忙上前稟曰）先生不必加責，學生輩功課皆完，一時乘閒戲耍。如今任憑
先生背書寫字對課，若有一毫差錯之時，任從先生責罰。
（先生見說有理，即曰）
先 生：吾方才見汝旋蒙竄跳，甚是頑劣。吾即將此為題，汝若對得好時，方免責罰；如
其不然，必當重責。
于 公：請先生出題。
先 生：手攀屋柱團團轉。
公 即：腳踏樓梯步步高。
先 生：（先生又出一對曰）三跳跳落地。
公 即：一飛飛上天。
（先生見對大喜，免責，欲責諸生。）
先 生：（公復稟曰）學生蒙師寬恕，亦乞一視同仁。
（先生見說，擊幾歎曰）
先 生：此子長大，非凡品也！
（翌日，其父彥昭來拜先生，先生極口稱公。）
（因與父談久，公嶷然端坐讀書。）
先 生：（先生見之）子坐父立，禮乎？
先 生：（公聞言，即出位而對曰）嫂溺叔援，權也！
（先生驚喜，謂其父曰）
先 生：令郎真英才也！
公 即：（公父答曰）不敢，皆仗吾師訓海之功。
（言畢，作別而回。）
（延過數月，先生解館。）
（于公忽然病目，其母與公分開頂心，挽一丫髻，取其清目之意。）
（公乃閒步，見前街一伙人叢聚鬧嚷。）
（公即往眾人中挨身進去，看見一僧與人相面。）
公 即：（眾皆稱曰）果神相也。
（于公聞言，乃慢慢挨到此僧面前。）
（此僧一見公容貌，乃大喜異。）
乃 大：（遂用手們其丫髻而戲之曰）蛇頭且喜生龍角。
公 即：（公即昂面答曰）狗口焉能出象牙。
（眾人見回此言，盡皆大笑。）
７＊＊時間： 地點：
（忽然天暗，漸漸雨下，眾人一濟走散。）
（公亦急急回家，不意眼痛路滑，蹉跌在地。）
（眾人見了，一齊哄笑起來，公雖跌倒在地，顏色不變，因見眾人笑他，即坐地
（吟詩一首以詆之，云：
（ 雨落忽綢繆，天街滑似油。）
（麒麟跌在地，笑殺一群牛。）
（眾人見于公口中念出詩來，各各驚異稱羨。）
（公亦回家。）
８＊＊時間： 地點：
公 即：（明日晨起梳頭，謂其母曰）今日眼目甚痛，乞母親再挽一髻，導散頂心之火氣
。
（母遂依公，乃挽三髻於上。）
（早飯罷不多時，公又見一叢人圍繞昨日那僧，仍在此處相面。）
（公即往人叢中挨身進去。）
（有人認得于公，皆讓他進圍。）
（公遂立在此僧當面，那僧一見，喜動顏色，即捫其首而戲之曰）
早有人：三丫如鼓架。
公 即：一禿似檑槌。
（眾人見說，一齊大笑。）
（那僧見笑，即對眾）
對 眾：諸君莫笑，此子骨格非凡，人莫能及。他日乃救時宰相也。
（言未畢，只見旁邊立著一人，綸巾羽服，丰姿飄逸，氣宇軒昂，乃大）
乃 大：和尚，汝之相術甚佳，惜未盡其奧理。
（那僧見其人之容貌、語言，即忙施禮。）
（眾人見僧不相面，與那人會禮，皆散去。）
（公亦回家。）
（此僧就收拾相面行裝，即請那道者同行，行不百十餘步，早見一處雅致酒肆，
（僧人堅請道者進內而坐。）
（不知道者何人，觀後傳可曉也。）
（第二回 張代巡特提進泮 范方伯交饋資家）
（當日僧人同道者共至肆中坐下。）
僧 人：（僧人乃叩問道者曰）敢問仙翁高姓大名，貴鄉何處？
乃 大：（道者答曰）吾乃四明人氏，姓袁名忠徹。柳莊吾之父也。
（僧人見說大驚，忙拜於地曰）
僧 人：原來是太常翁，聞名久矣！今幸一見，足慰生平之願。吾聞老師在朝，為何至此
？
乃 大：（袁忠徹笑而答曰）汝不知吾父子之事。吾前蒙皇上聖恩，升授為太常卿之職，
不願在朝為官，甘乞邀游江湖，以闡明吾父子之術。復蒙聖主恩，著吾馳驛還鄉
，隨處遊玩。今吾發放人役，欲玩西湖之景，留連月餘，因到城中，偶然遇汝，
亦是有緣。
（就問此僧法名，出家何處。）
僧 人：小僧法名蘭如，賤字古春。俗居富陽，出家逕山寺。自幼慕老師喬梓麻衣之術，
權以度日。何幸相逢，真天假其緣也。
（當日古春就在肆中拜袁公為師。）
（坐飲之間，古春細觀袁公，果然丰姿瀟灑，談論風生。）
（二人坐飲多時，古春）
古 春：適間所見孩童，果有貴相。未審弟子有何失鑒之處，乞吾師指示。
僧 人：（忠徹笑曰）汝相不差，此兒真濟世宰輔之器。但惜乎不得善終。
古 春：（古春忙叩曰）吾師此相見於何處？
僧 人：（袁公曰）此子兩目炯炯，倏忽有時朝上，名曰望刀眼。日後為國家必然犯刑，
亦其數也。
古 春：（因歎曰）忠臣烈士，必不得令終。
僧 人：此子之貌，確肖宋朝文丞相之儀容。
（古春見說，以首肯之者數次。）
（復叩問袁公相中秘要，遂邀袁公到寓，再四懇求。）
（袁公見其真誠，遂將心法一一傳與古春。）
（古春後來相術甚高，名聞海內。）
（至今有《袁柳莊父子相書》、《蘭古春歌訣》行世。）
（于公自從相面之後，心覺欣悅，眼目亦好。）
（明春仍就學讀書。）
（瞬息之間，不覺又過一年，乃是永樂七年。）
（正月初一元旦，家家賀年，其父乃命公往親友家拜節。）
（公乃穿其叔所贈紅圓領，乘一匹駿馬，著一僕隨行。）
（公正騎馬往新宮橋小路衝出，不期巡按從新宮橋大街而來，公一時迴避不及，
（代巡見是個孩子，喚手下人役勿令驚嚇。）
（又見公容貌端莊，舉止自若，並無畏懼之態，即問）
公 即：小子何敢衝吾節導？
于 公：（于公即答曰）良驥欲上進而難收，正望前程耳。
（代巡見其出語不凡，心甚奇異，乃問）
乃 大：觀汝此言，亦是讀書之子。
公 即：頗讀書幾行。
乃 大：（巡按曰）汝既讀書，吾出一對與汝，若對得好時，重賞：如其不能，加罰。
（于公即請出題。）
于 公：（巡按因見公穿著紅色衣服）紅衣兒騎馬過橋。
公 即：赤帝子斬蛇當道。
（巡按乃大驚異，即問從役是誰家之子。）
乃 大：（左右有識者稟曰）此是太平裡於主事之孫，於彥昭之子。
（巡按奇賞者久之。）
（即命人到具，取銀拾兩，作為讀書之資，仍送提學考試。）
（至歲考時，遂補弟子員。）
（入泮時，當永樂七年。）
（公年方十歲也。）
（于公蒙按院送考進學，自後只在山中讀書。）
（三月間清明節至，公欲回家祭祖，取路投昭慶寺來。）
（聞得三司在寺內飲酒，公乃徐步迸寺觀看。）
（有書吏人等認得于公的，皆沸沸言說）
于 公：前月巡按送提學考選進學的小秀才，在此觀看。
（三司聞得此言，乃問眾吏役。）
（吏役人皆稟說是。）
三 司：快請來見。
（眾吏役等一齊來請于公。）
（公昂然過來，相見三司。）
（三司見公俱出位，即叫長揖，不必行禮，于公禮畢。）
（三司見公儀表舉止，盡皆敬重。）
三 司：小生員就是張代巡送學考取的麼？
于 公：然。
９＊＊時間： 地點：
三 司：（其時有范方伯就道）向聞生員才思敏捷，予有一聯口對，敢煩一對何如？
（于公即請示題。）
于 公：（范方伯乃指佛坐言曰）三尊大佛，坐獅坐象坐蓮花。
公 即：一介書生，攀鳳攀龍攀桂子。
（三司聞對，皆大驚喜，嘖嘖者數聲。）
（即令吏役攜酒一席，並折席銀三兩，送公回家。）
（公乃辭謝出寺。）
（寺門外有許多軍兵，一見公得賞酒席、禮儀，一齊圍住問曰）
三 司：小先生作何文何對，有此厚席禮物？
于 公：三司出一對曰：『三尊大佛，坐獅坐象坐蓮花。』吾即對曰：『一伙小軍，偷狗
偷雞偷莧菜。』
（眾人聞言，知其戲侮，皆大笑，不敢復問。）
（吏人送公回家。）
１０＊＊時間： 地點：
（明日即將席儀買辦物品，祭奠祖宗。）
（祭畢，公竟到館中讀書，又不覺八個月矣。）
（時當歲畢，公乃收拾書籍，回見父母。）
（省拜畢，抬起頭來，看見父面有慍色。）
（公即跪下，復問其故。）
（其母劉氏，以歲迫家窘之事言之。）
公 即：（公即起慰曰）父母且請寬心，兒自有措置。
（乃別父母，一迳行到布政司來。）
（正值范公坐堂，公即趨見范布政。）
（布政一見公謁，心中甚喜，忙問曰）
公 即：生員為何事到此？
公 即：（公即稟曰）生員向蒙老大人珍惠，數月在遠處攻書，未及叩謝。近因歲逼回家
省親，生員見父母有憂色，知為家寒歲迫，百物無措。不瞞老大人說，雖薪水亦
不能給。生員心下皇皇，敢來叩謁大人。聞者大人今年黃歷頗多，欲求數塊貨賣
，聊充薪水，供膳二親。乞老大人憐而賜之。
（范公聞言，即令書吏取綿紙黃曆數十塊送公。）
（公正欲辭謝而出，范公）
范 公：春間昭慶寺中所對，足見賢契奇才。今日予見歷，因思一聯請教。
（公即請示題。）
范 公：（范公即將黃歷為題目）二月春分，八月秋分，晝夜不長不短。
于 公：（于公即對曰）三年一閏，五年再閏，陰陽無錯無差。
（范公見對，極加稱賞，即命庫吏取銀十二兩，送公為薪米之費。）
（公乃辭謝而出，歸家奉養二親。）
（明歲，仍往湖州讀書。）
（荏苒間，不覺又過三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