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 至 第七六
７１＊＊時間：晚上 地點：李宅臥室（李宅）（金釵映著燭光閃爍著，鏡頭拉遠，秋娘憔悴地側躺在床上，雙眼緊閉，淚水不斷流下
（；李哲面無表情地呆坐梳粧台前。）
７２＊＊時間：同時 地點：洪宅
（昏暗的油燈下，洪父靠坐在床上發呆；床上鋪著包袱布，正中放著一件女裝；洪琴正
（郁鬱地在稻草墊前彎身將繡鞋拿起，微垂頭慢慢往包袱布走去，淡入。〔收拾行裝巨
〔集〕）
７３＊＊時間：清晨 地點：茶館
（興元街上行人稀少；酒樓大門緊閉。
（茶房正在門口掃地〔卜攤尚未掛招牌〕，洪琴悒悒地入鏡，在茶館前停步，茶房抬頭
（一看，面露笑容，）
茶 房：姑娘！好幾天不見了，尊大人可好？
洪 琴：（勉強微笑）多謝關心，家父已經大好，（憂悒地遲疑半晌）我們決定回老家去，今天
特來辭行。
茶 房：（大驚，急忙將掃帚靠牆放，走到洪琴面前）辭行？為什麼？
洪 琴：（低頭）二哥您是明白人，人家秋娘差一點就過去了，我們還有臉留下來嗎？
茶 房：姑娘！這種事別放在心上，如果人人都回老家，那我們還開什麼茶館呢？
洪 琴：有煩二哥替我向王相公告辭，我這就走了。
茶 房：（搖頭嘆息）唉！你們這些讀過書的人真麻煩，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偏偏有這許多
做作。（回頭又去拿掃帚）我不管你們的閒事！你等他來了，自個兒跟他說吧。
洪 琴：（急）二哥…（低頭）我不能見他。
茶 房：（仰天長嘆）老天！好在我是個粗人，讓我說句老實話吧！妳喜歡他，他也喜歡妳，為
什麼兩個人要躲來躲去，像冤家一樣呢？
洪 琴：二哥，你不懂。
茶 房：（不悅）當然我不懂！幸好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姑娘妳行行好，就告訴我吧！
洪 琴：唉，二哥，王相公不是普通人，我不能拖累他！
茶 房：（氣得跺腳）姑娘！你們兩個是什麼毛病？他說不願害你，妳說不願拖累他！好極了！
可是！唉，可是！我怎麼想都想不通呀！
洪 琴：想不通什麼？
茶 房：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呢？留下來，妳們互相幫助，成家立業，不是人人都快樂嗎？為什麼
不想害王相公，就要看他痛苦呢？
洪 琴：這種事要看王相公了，（低頭）他既然不想見我，難道要我求他？
茶 房：這話從何說起呀？王相公怎麼會不想見姑娘？
洪 琴：你去問王相公吧！
茶 房：我當然要問他啦！真有這回事，憑我，就能把他（指指卜攤）招牌摘了！
洪 琴：二哥別怪他，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茶 房：什麼歪道理呀！分明是書讀太多，腦筋打結了！連成家立業都不懂！
洪 琴：二哥，您看李掌櫃，他們成家立業了，結果呢？
茶 房：唉！這是什麼話？怎麼拿那種不是人的來比呢？妳跟王相公都有神經病！要是這麼說，
人就不應該成家，不成家就沒是非，是不是？
洪 琴：不，這個世界上，各種人都有。據我對王相公的瞭解，他不是普通人，他在追求天道，
他能犧牲自己的一切。
茶 房：什麼天道？分明是胡說八道！
洪 琴：我崇拜他，尊敬他，所以，我也願意犧牲，成全他的犧牲！
茶 房：好極了！那麼留下來，嫁給他，我做媒！
洪 琴：不，那樣會害了他！
茶 房：（激動地仰天大呼）唉！天哪！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天下怎麼會有這種歪理？這是什
麼世界？照妳們這種歪理，要喜歡人，就要犧牲！（鏡頭拉遠；洪琴轉身離去）難道要
我的客人快樂，就非得把自己當茶葉泡了不成？唉！
７４＊＊時間：早上 地點：洪宅
（洪宅柴門半開，一會，洪琴〔揹著包袱〕扶著洪父走出來，她往屋內看了看，接著關
（上柴門，二人往東茅屋走來，鏡頭跟，佃農甲扛著鋤頭正從東茅屋出來。
（洪琴向佃農甲交待事情，一會，洪父和洪琴向佃農甲告辭，往小街南走去，鏡頭拉遠
（。）
７５＊＊時間：黃昏 地點：相士房
（相士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臉頰，王母呆坐在一旁。）
王 母：（一會兒）娘的話你不聽，何不給自己占一卦呢？
王博文：唉！您不知道，孩兒早就占過了。
王 母：喔，是什麼卦？
王博文：又是天雷無妄！無妄之災呀！
王 母：變卦呢？
王博文：沒有動爻。
王 母：（用心推算了一刻，突然）兒呀，這卦元亨利貞，好得很呀！聖人說「其匪正有眚，不
利有攸往」。只要你沒有私心，事事順利。
王博文：是啊！如果順天而行，守正不阿，自是大亨。可是兒做了虧心事，我心不正，一人之得
，必為他人之失，所以我一直擔心會對洪姑娘不利。
王 母：（不信，逼問）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王博文：我…唉！我…（慚愧地低下頭去，一直欲言又止。）
王 母：（急催）你快說呀！
王博文：（又掙扎片刻，低著頭輕聲說）前兩天陳都頭求我算卦，問今年能否成家？所得的卦象
分明是大吉大利，可是…我…（遲疑了一會，非常懊惱，抬頭注視王母，淚珠汨汨而出
（）娘！兒只為了一時私念，怕他向洪姑娘求親，便告訴他目前對象不利於他，最好…
等到明年再議。
（王母無奈地搖著頭，相士痛苦地雙手抱頭。）
王博文：（將手放下）為此，兒良心難安，一直悔愧交集。
王 母：唉！（搖著頭）兒太糊塗了！唉！〔０１：３５：２０王博文哭聲〕
（俯角；兩人面色
重，半晌無言。王 母：（突然醒悟）欸！我兒所言極是，在占卜的立場，你確是有虧職守。然而，以情理而論
，你認為洪姑娘與陳都頭會有幸福的人生嗎？
王博文：兒實不知。
王 母：這就要聽老人言了，婚姻是一男一女兩個人日常生活的結合，絕非只男女之間的需求，
更非有錢有勢就一定幸福。
（相士靜靜地聽著，表情漸回復平靜。）
旁 白：（王母）你想想，洪姑娘家學淵源，怎能與一個胸無點墨的武夫廝守終生呢？
王博文：問題在兒不應該利用天意欺騙陳都頭。
王 母：你真有本事透悉天機嗎？
王博文：（遲疑）沒有。
王 母：對了，你只知他與洪姑娘不能幸福，又認定對象是洪姑娘。其實這是不可能的，陳家在
地方上還小有地位，而且非常勢利，根本不可能允許和一個落拓的外鄉人聯姻。你並未
騙他，只是判斷錯誤而已。
王博文：（恍然大悟，精神一振）啊！那麼，兒當如何是好呢？
王 母：（微笑）易辭上不是說得很清楚？「無妄，剛自外來而為主於內，動而健，剛中而應，
大亨以正」；九五又說，「無妄之疾，勿藥有喜。」
（王博文若有所悟，露出笑容。）
旁 白：（王母）過去錯了，怕什麼？只要你真心喜歡洪姑娘，就應該前去挽留，一切盡力而為
。
（相士突然望著門口站起來。）
７６＊＊時間：稍後 地點：岔路北
（相士匆匆從岔路北往洪宅走，他一看洪宅一片漆黑，不覺驚疑起來，急急走到門前敲
（門。
（等了一會，見無人回應，更增焦慮，他使勁敲門，佃農甲從左入鏡，看見相士，他停
（步觀望，相士又敲門，佃農甲走到相士面前，）
佃農甲：原來是王相公啊，您找洪家姑娘？他們已經走啦！
王博文：（大驚）嗄！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佃農甲：一早就走啦。
王博文：可曾說往何處去？
佃農甲：回老家啦。
王博文：老家？哎呀，糟了！洪姑娘是哪裡人家？欸！有沒有留口信？
佃農甲：（點點頭）洪姑娘說，如果王相公問起，就說地址已經給了相公啦。
王博文：（大異）給了我？〔佃農甲應聲〕沒有哇！你是不是聽錯了？
佃農甲：（想了想，突然記起）對了，洪姑娘是這麼說的，老家住址在香包裡！
王博文：（驚愕）什麼？在香包裡？（馬上往懷裡摸尋，表情更急，往左袖口摸去，又往右袖口
（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慘白，自言自語）天哪！真是無妄之災！（鏡頭拉遠至
（俯角中遠景；大地一片蒼茫，萬物皆如螻蟻。）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