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61**時間:後來 地點:莊院
(轉過側首牆邊一所大莊院,兩下都是高牆粉壁,垂柳喬松,圍繞著牆院。)
(眾人把武松推搶入去。)
(眾人把武松衣裳剝了,奪了戒刀、包裹。
(揪過來綁在大柳樹上,教取一束藤條來,細細的打那廝。)
(卻纔打得三五下,只見莊裏走出一個人來問)
宋 江:你兄弟兩個,又打甚麼人?
孔 明:(叉手)師父聽稟:兄弟今日和鄰莊三四個相識,去前面小路店裏喫三杯酒,叵
耐這個賊行者倒來尋鬧,把兄弟痛打了一頓。這賊頭陀不是出家人,臉上見剌著
兩個金印,這賊卻把頭髮披下來遮了,必是個避罪在逃的囚徒。
孔 亮:問他做甚麼!這禿賊打得我一身傷損,不著一兩個月,將息不起。不如把這禿賊
一頓打死了,一把火燒了罷,纔與我消得這口恨氣。
(說罷,拿起藤條,恰待又打,只見出來的那人說)
宋 江:賢弟,且休打,待我看他一看,這人也象是一個好漢。
(此時武松心中已自酒醒了,理會得,只把眼來閉了,由他打,只不做聲。)
宋 江:(先去背上看了杖瘡,便)作怪,這模樣想是決斷不多時的疤痕。
(轉過面前看了,便將手把武松頭髮揪起來,定睛看了,叫)
宋 江:這個不是我兄弟武二郎!
武 松:(方纔閃開雙眼,看了那人)你不是我哥哥!
宋 江:(那人喝叫)快與我解下來,這是我的兄弟。
(那穿鵝黃襖子的併喫打的盡皆喫驚。)
孫 明:(連忙問)這個行者如何卻是師父的兄弟?
宋 江:他便是我時常和你們說的那景陽岡上打虎的武松。我也不知他如今怎地做了行者
。
(那弟兄兩個聽了,慌忙解下武松來,便討幾件乾衣服,與他穿了,便扶入草堂
(裏來。)
62**時間:後來 地點:草堂
(武松便要下拜,那個人驚喜相半,扶住武松。)
宋 江:兄弟酒還未醒,且坐一坐說話。
(武松見了那人,歡喜上來,酒早醒了五分。)
(討些湯水洗漱了,喫些醒酒之物,便來拜了那人,相敘舊話。)
武 松:只想哥哥在柴大官人莊上,卻如何來在這裏?兄弟莫不是和哥哥夢中相會麼?
宋 江:我自從和你在柴大官人莊上分別之後,我卻在那裏住得半年。
旁 白:(宋江之言化為影像)我不知家中如何,恐父親煩惱,先發付兄弟宋清歸去。
後卻收拾得家中書信說:官司一事,全得朱、雷二都頭氣力,已自家中無事,只
要緝捕正身。
因此已動了個海捕文書,各處追獲。這裏孔太公,屢次使人去莊上問信。
後見宋清回家,說宋江在柴大官人莊上。因此,特地使人直來柴大官人莊上,取
我在這裏。
此間是白虎山,這莊便是孔太公莊上。恰纔和兄弟相打的,便是孔太公小兒子。
因他性急,好與人廝鬧,到處叫他做獨火星孔亮。
這個穿鵝黃襖子的,便是孔太公大兒子,人都叫他做毛頭星孔明。
因他兩個好習槍棒,卻是我點撥他些個,以此叫我做師父。
我在此間住半年了,如今正欲要上清風寨走一遭,這兩日方欲起身。
我在柴大官人莊上時,只聽得人傳說兄弟在景陽岡上打了大蟲,又聽知你在陽穀
縣做了都頭,又聞鬥殺了西門慶。向後不知你配到何處去。兄弟如何做了行者?
武 松:此事且聽小弟慢慢說來。
63**時間:後來 地點:同上
武 松:我正乾渴得緊,只緣店家不肯賣我,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武松說畢。)
(孔明、孔亮兩個聽了大驚,撲翻身便拜。)
武 松:(慌忙答禮)卻纔甚是衝撞,休怪休怪!
孔 明:我弟兄兩個有眼不識泰山,萬望恕罪!
武 松:既然二位相覷武松時,卻是與我烘焙度牒、書信,並行李衣服,不可失落了那兩
口戒刀,這串數珠。
孔 明:這個不須足下掛心,小弟已自著人收拾去了,整頓端正拜還。
(武松拜謝了。)
(宋江請出孔太公,都相見了。)
(孔太公置酒設席管待。)
64**時間:後來 地點:中堂
(武松次日天明起來,都洗漱罷,出到中堂相會,喫早飯。)
(孔明自在那裏相陪。)
(孔亮捱著痛疼,也來管待。)
(孔太公便叫殺羊宰豬,安排筵宴。)
(是日,村中有幾家街坊親戚,都來相探。)
(又有幾個門下人,亦來謁見。)
(宋江心中大喜。)
65**時間:後來 地點:書房
(當日筵宴散了,宋江問武松)
宋 江:二哥,今欲往何處安身?
武 松:昨夜已對哥哥說了。菜園子張青寫書與我,著兄弟投二龍山寶珠寺花和尚魯智深
那裏入夥。他也隨後便上山來。
宋 江:也好。我不瞞你說,我家近日有書來,說清風寨知寨小李廣花榮,他知我殺了閻
婆惜,每每寄書來與我,千萬教我去寨裏住幾時。此間又離清風寨不遠,我這兩
日正待要起身去。因見天氣陰晴不定,未曾起程。早晚要去那裏走一遭,不若和
你同往如何?
武 松:哥哥,怕不是好情分,帶攜兄弟投那裏去住幾時!只是武松做下的罪犯至重,遇
赦不宥,因此發心,只是投二龍山落草避難。亦且我又做了頭陀,難以和哥哥同
往。
宋 江:頭陀有何關係?
武 松:兄弟撒野慣了,須連累了哥哥。便是哥哥與兄弟同死同生,也須累及了花榮山寨
不好。只是由兄弟投二龍山去了罷。天可憐見,異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時卻來
尋訪哥哥未遲。
宋 江:兄弟既有此心歸順朝廷,皇天必祐。若如此行,不敢苦勸,你只相陪我住幾日了
去。
66**時間:後來 地點:堂上
(武松穿了新做的一套行者衣服,皂布直裰。
(太公又各送銀五十兩,權為路費。)
(宋江推卻不受,孔太公父子那裏肯,只顧將來拴縛在包裹裏。)
(宋江整頓了衣服器械;武松依前穿了行者的衣裳,帶上鐵界箍,掛了人頂骨數
(珠,跨了兩口戒刀,收拾了包裹,拴在腰裏。)
(宋江提了朴刀,懸口腰刀,帶上氈笠子,辭別了孔太公。)
67**時間:後來 地點:路上
(孔明、孔亮叫莊客背了行李,弟兄二人直送了二十餘里路,拜辭了宋江、武松
(兩個。)
宋 江:(自把包裹背了)不須莊客遠送,我自和武兄弟去。
(孔明、孔亮相別,自和莊客歸家。)
(只說宋江和武松兩個,在路上行著,於路說些閒話,走到晚,歇了一宵。)
68**時間:後來 地點:市鎮
(次日早起,打夥又行。)
(兩個喫罷飯,又走了四五十里,卻來到一市鎮上,地名喚做瑞龍鎮,卻是個三
(岔路口。)
宋 江:(借問那裏人)小人們欲投二龍山、清風鎮上,不知從那條路去?
鎮 人:(答)這兩處不是一條路去了。這裏要投二龍山去,只是投西落路;若要投清風
鎮去,須用投東落路,過了清風山便是。
宋 江:兄弟,我和你今日分手,就這裏喫三杯相別。
武 松:我送哥哥一程,方卻回來。
宋 江:不須如此。自古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兄弟,你只顧自己前程萬里,早早的到了
彼處。入夥之後,少戒酒性。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攛掇魯智深、楊志投降了。
武 松:哥哥放心。
69**時間:後來 地點:店中
(二人叫了酒菜,卻未進食。)
宋 江:日後但是去邊上,一刀一鎗,博得個封妻蔭子,久後青史上留一個好名,也不枉
了為人一世。我自百無一能,雖有忠心,不能得進步。兄弟,你如此英雄,決定
做得大事業,可以記心。聽愚兄之言,圖個日後相見。
(武松聽了,只是默喝酒。)
70**時間:後來 地點:街上
(二人出得店來,行到市鎮梢頭,三岔路口,武松下了四拜。)
(宋江灑淚,不忍分別,又吩咐武松)
宋 江:兄弟,休忘了我的言語,少戒酒性。保重保重!
(武松自投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