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41**時間:後來 地點:柴莊
    (宋江兄弟一逕投莊前來,便問莊客)
宋 江:柴大官人在莊上也不?
莊 客:大官人在東莊上收租米,不在莊上。
宋 江:此間到東莊有多少路?
莊 客:有四十餘里。
宋 江:從何處落路去?
莊 客:不敢動問二位官人高姓?
宋 江:我是鄆城縣宋江的便是。
莊 客:莫不是及時雨宋押司麼?
宋 江:便是。
莊 客:大官人時常說大名,只怨悵不能相會。既是宋押司時,小人引去。
    (莊客慌忙便領了宋江、宋清,逕投東莊來。)
    
    
42**時間:後來 地點:東莊
    (沒三箇時辰,早來到東莊。)
    (宋江看時,端的好一所莊院,十分齊整。)
莊 客:二位官人且在此亭上坐一坐,待小人去通報大官人出來相接。
宋 江:好。
    (自和宋清在山亭上倚了朴刀,解下腰刀,歇了包裹,坐在亭子上。)
    (那莊客人去不多時,只見那座中間莊門大開。
    (柴大官人引著三五箇伴當,慌忙跑將出來,亭子上與宋江相見。)
    (柴進見了宋江,拜在地下,宋江立即回拜。)
柴 進:端的想殺柴進,天幸今日甚風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宋 江:宋江疏頑小吏,今日特來相投。
柴 進:(扶起宋江來)昨夜燈花報,今早喜鵲噪,不想卻是貴兄來。
    (滿臉堆下笑來。)
    (宋江見柴進接得意重,心裏甚喜,便喚兄弟宋清,也來相見了。)
    
    
43**時間:後來 地點:正廳 
    (伴當收拾了宋押司行李,在後堂西軒下歇處。)
    (柴進攜住宋江的手,入到裏面正廳上,分賓主坐定。)
柴 進:不敢動問,聞知兄長在鄆城縣勾當,如何得暇來到荒村敝處?
宋 江:久聞大官人大名,如雷灌耳。雖然節次收得華翰,只恨賤役無閒,不能夠相會。
    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沒出豁的事來,弟兄二人尋思,無處安身,想起大官人
    仗義疏財,特來投奔。
柴 進:(笑)兄長放心。遮莫做下十惡大罪,既到敝莊,但不用憂心。不是柴進誇口,
    任他捕盜官軍,不敢正眼兒覷著小莊。
    (宋江便把殺了閻婆惜的事,一一告訴了一遍。)
柴 進:(笑將起來)兄長放心。便殺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庫的財物,柴進也敢藏在莊
    里。
    (說罷,便請宋江弟兄兩箇洗浴。)
    (隨即將出兩套衣服、巾幘、絲鞋、淨襪,教宋江弟兄兩箇換了出浴的舊衣裳。
    ()
    (兩箇洗了浴,都穿了新衣服。)
    (莊客自把宋江弟兄的舊衣裳送在歇宿處。)
    
    
44**時間:後來 地點:後堂 
    (柴進邀宋江去後堂深處,便請宋江正面坐地,柴進對席。)
    (宋清有宋江在上,側首坐了。)
    (三人坐定,有十數箇近上的莊客並幾箇主管,輪替著把盞,伏侍勸飲。)
    (柴進再三勸宋江弟兄寬懷飲幾杯,宋江稱謝不已。)
    (酒至半酣,三人各訴胸中朝夕相愛之念。)
    (看看天色晚了,點起燈燭。)
宋 江:(辭)酒止。
    (柴進那裏肯放,直喫到初更左側。)
    (宋江起身去淨手。)
    (柴進喚一箇莊客,提碗燈籠,引領宋江東廊盡頭處去淨手。)
宋 江:我且躲杯酒。
    
    
45**時間:後來 地點:東廊
    (宋江走著,卻轉到東廊前面。)
    (宋江已有八分酒,腳步趄了,只顧踏去。)
    (那廊下有一箇大漢,把一鍁火在那裏向。)
    (宋江仰著臉,只顧踏將去,正跐在火鍁柄上,把那火鍁裏炭火,都掀在那漢臉
    (上。)
    (那漢喫了一驚,驚出一身汗來。)
    (那漢氣將起來,把宋江劈胸揪住,大喝)
武 松:你是甚麼鳥人?敢來消遣我!
    (宋江也喫一驚。)
    (正分說不得,那箇提燈籠的莊客,慌忙叫)
莊 客:不得無禮!這位是大官人最相待的客官。
武 松:客官,客官!我初來時,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如今卻聽莊客搬口,便疏慢
    了我,正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卻待要打宋江,那莊客撇了燈籠,便向前來勸。)
    (正勸不開,只見兩三碗燈籠飛也似來。)
柴 進:(親自趕到)我接不著押司,如何卻在這裏鬧?
莊 客:押司踏在火鍁上,炭火掀在客人身上。
柴 進:(笑)大漢,你不認的這位奢遮的押司?
武 松:奢遮,奢遮!他敢比不得鄆城宋押司少些兒!
柴 進:(大笑)大漢,你認得宋押司不?
武 松:我雖不曾認的,江湖上久聞他是箇及時雨宋公明。且又仗義疏財,扶危濟困,是
    箇天下聞名的好漢。
柴 進:如何見的他是天下聞名的好漢?
武 松:卻纔說不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頭有尾,有始有終!我如今只等病好時,便去
    投奔他。
柴 進:你要見他麼?
武 松:我可知要見他哩!
柴 進:大漢,遠便十萬八千里,近便只在面前。(指著宋江)此位便是及時雨宋公明。
武 松:真箇也不是?
宋 江:小可便是宋江。
武 松:(定睛看了看,納頭便拜)我不是夢裏麼?與兄長相見!
宋 江:何故如此錯愛?
武 松:卻纔甚是無禮,萬望恕罪。有眼不識泰山!
    (武松跪在地下,不肯起來。)
宋 江:(扶起武松)足下是誰?高姓大名?
柴 進:(指著)這人是清河縣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今在此間一年矣。
宋 江:江湖上多聞說武二郎名字,不期今日卻在這裏相會,多幸,多幸!
柴 進:偶然豪傑相聚,實是難得。就請同做一席說話。
    (宋江大喜,攜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後堂席上,便喚宋清與武松相見。)
    
    
    (〔第二十三回 橫海郡柴進留賓 景陽岡武松打虎〕)
    
    
46**時間:後來 地點:後堂
    (柴進便邀武松坐地。)
    (宋江連忙讓他一同在上面坐。)
    (武松那裏肯坐,謙了半晌,武松坐了第三位。)
    (柴進教再整杯盤來,勸三人痛飲。)
    (當下宋江在燈下看了武松這表人物,心中甚喜,便問武松)
宋 江:二郎因何在此?
武 松:小弟在清河縣,因酒後醉了,與本處機密相爭,一時間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廝
    昏沉。小弟只他死了,因此一逕地逃來,投奔大官人處,躲災避難,今已一年有
    餘。
柴 進:這是我的不是,未曾好生款待。
武 松:後來打聽得那廝卻不曾死,救得活了。今欲正要回鄉去尋哥哥,不想染患瘧疾,
    不能勾動身回去。卻纔正發寒冷,在那廊下向火,被兄長跐了鍁柄,喫了那一驚
    ,驚出一身冷汗,覺得這病好了。
    (宋江聽了大喜。)
    (當夜飲至三更。)
    (酒罷,宋江就留武松在西軒下做一處安歇。)
    
    
47**時間:後來 地點:莊內 
    (柴進取出一箱緞匹紬絹,門下自有針工,便教做三人的稱體衣裳。)
    (卻得宋江每日帶挈他一處,飲酒相陪,武松的前病都不發了。)
    
    
48**時間:後來 地點:同上 
    (武松相伴宋江住了十數日,武松思鄉,要回清河縣看望哥哥。)
    (柴進、宋江兩箇都留他再住幾時。)
武 松:小弟的哥哥多時不通信息,因此要去望他。
宋 江:實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閒時,再來相會幾時。
    (武松相謝了宋江。)
    (柴進取出些金銀送與武松。)
武 松:實是多多相擾了大官人。
    (武松縛了包裹,拴了哨棒要行。)
    (武松穿了一領新納紅紬襖,戴著箇白范陽氈笠兒,背上包裹,提了杆棒。
    (武松辭了進便行。)
宋 江:我送兄弟一程。(又對柴進道)大官人,暫別了便來。
    (宋江和兄弟宋清兩箇送武松。)
    
    
49**時間:後來 地點:莊外 
    (三箇離了柴進東莊,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別)
武 松:尊兄遠了,請回。柴大官人必然專望。
宋 江:何妨再送幾步。
    
    
50**時間:後來 地點:路上
    (路上說些閒話,不覺又過了三二里。)
武 松:(挽住宋江)尊兄不必遠送。常言: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宋 江:容我再行幾步。兀那官上有箇小酒店,我們喫三鍾了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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