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51**時間:後來 地點:鐵鋪
(魯智深逕到鐵匠間壁客店裏歇了,取了禪杖戒刀,完備就行。)
52**時間:後來 地點:東京
(魯智深取路投東京來。
(行了半月之上,只是客店內打火安身,白日間酒肆裏買喫。)
53**時間:後來 地點:途中
(一日,魯智深正行之間,貪看山明水秀,不覺天色已晚。
(山影深沉,槐陰漸沒。
(魯智深又趕了三二十里田地,過了一條板橋,遠遠地望見一簇紅霞。
(樹木叢中,閃著一所莊院,莊後重重疊疊,都是亂山。)
魯智深:只得投莊上去借宿。
54**時間:後來 地點:莊前
(魯智深逕奔到莊前看時,見數十個莊家,忙忙急急,搬東搬西。
(魯智深到莊前,倚了禪杖,與莊客打個問訊。)
莊 客:和尚,日晚來我莊上做甚的?
魯智深:灑家趕不上宿頭,欲借貴莊投宿一宵,明早便行。
莊 客:我莊上今夜有事,歇不得。
魯智深:胡亂借灑家歇一夜,明日便行。
莊 客:和尚快走,休在這裏討死!
魯智深:也是怪哉!歇一夜,打甚麼不緊?怎地便是討死?
莊 家:去便去,不去時,便捉來縛在這裏。
魯智深:(大怒)你這廝村人,好沒理!俺又不曾說甚的,便要綁縛灑家。
(莊家們也有罵的,也有勸的。
(魯智深提起禪杖,卻待要發作,只見莊裏走出劉太公。
(魯智深看那老人時,似年近六旬之上。
(劉太公拄一條過頭拄杖,走將出來。)
劉太公:(喝問莊客)你們鬧甚麼?
莊 客:可奈這個和尚要打我們。
魯智深:小僧是五臺山來的和尚,要上東京去幹事,今晚趕不上宿頭,借貴莊投宿一宵,
莊家那廝無禮,要綁縛灑家。
劉太公:既是五臺山來的僧人,隨我進來。
55**時間:後來 地點:堂上
(魯智深跟隨劉太公直到正堂上,分賓主坐下。)
劉太公:師父,休要怪。莊家們不省得師父是活佛去處來的,他作尋常一例相看。老漢從
來敬信佛天三寶,雖是我莊上今夜有事,權且留師父歇一宵了去。
(魯智深將禪杖倚了,起身打個問訊。)
魯智深:感承施主,小僧不敢動問貴莊高姓?
劉太公:老漢姓劉,此間喚做桃花村,鄉人都叫老漢做桃花莊劉太公。敢問師父俗姓,喚
做甚麼諱字?
魯智深:俺的師父是智真智真,與俺取了個諱字。因灑家姓魯,喚做魯智深。
劉太公:師父請喫些晚飯,不知肯喫葷腥也不?
魯智深:灑家不忌葷酒,遮莫甚麼渾清白酒,都不揀選,牛肉狗肉,但有便喫。
劉太公:既然師父不忌葷酒,先叫莊客取酒肉來。
(沒多時,莊客掇張桌子,放下一盤牛肉,三四樣菜蔬,一雙箸,放在魯智深面
(前。
(魯智深解下腰包、肚包,坐定。
(那莊客旋了一壺酒,拿一隻盞子,篩下酒與智深喫。
(魯智深也不謙讓,也不推辭,無一時,一壺酒,一盤肉,都喫了。
(劉太公對席看見,呆了半晌。
(莊客搬飯來,又喫了。
(莊客將桌子抬走。)
劉太公:(吩咐)胡亂教師父在外面耳房中歇一宵,夜間如若外面熱鬧,不可出來窺望。
魯智深:敢問貴莊今夜有甚事?
劉太公:非是你出家人閒管的事。
魯智深:太公緣何模樣不甚喜歡?莫不怪小僧來攪擾你麼?明日灑家算還你房錢便了。
劉太公:師父聽說,我家時常齋僧布施,那爭師父一個。只是我家今夜小女招夫,以此煩
惱。
魯智深:(呵呵大笑)男大須婚,女大必嫁。這是人倫大事,五常之禮,何故煩惱?
劉太公:師父不知,這頭親事,不是情願與的。
魯智深:(大笑)太公,你也是個癡漢,既然不兩相情願,如何招贅做個女婿?
劉太公:老漢止有這個小女,如今方得一十九歲。被此間有座山,喚做桃花山,近來山上
有兩個大王,扎了寨柵,聚集著五七百人,打家劫舍。
魯智深:難道沒了王法?
劉太公:此間青州官軍捕盜,禁他不得。因來老漢莊上討進奉,見了老漢女兒,撇下二十
兩金子、一疋紅錦為定禮,選著今夜好日,晚間來入贅老漢莊上。
魯智深:原來如此。小僧有個理,教他回心轉意,不要娶你女兒如何?
劉太公:他是個殺人不眨眼魔君,你如何能夠得他回心轉意?
魯智深:灑家在五臺山智真智真處,學得說因緣,便是鐵石人,也勸得他轉。今晚可教你
女兒別處藏了,俺就你女兒房內說因緣勸他便回心轉意。
劉太公:好卻甚好,只是不要捋虎鬚。
魯智深:灑家的不是性命!你只依著俺行。
劉太公:卻是好也!我家有福,得遇這個活佛下降。
(莊客聽得,都喫一驚。)
劉太公:再要飯喫麼?
魯智深:飯便不要喫,有酒再將些來喫。
劉太公:有,有!
(劉太公隨即叫莊客)
取一隻熟鵝,大碗斟將酒來。
(智深盡意喫了三二十碗,那只熟鵝也喫。
(叫莊客將了包裹,先安放房裏,提了禪杖,帶了戒刀)
魯智深:太公,你的女兒躲過了不曾?
劉太公:老漢已把女兒寄送在鄰舍莊裏去了。
魯智深:引灑家新婦房內去。
56**時間:後來 地點:閨房
(劉太公引魯智深至閨房邊。)
劉太公:(指)這裏面便是。
魯智深:你們自去躲了。
(劉太公與眾莊客自出外面安排筵席。)
57**時間:後來 地點:房中
(魯智深把房中桌椅等物都掇過了,將戒刀放在床頭,禪杖把來倚在床邊。
(把銷金帳子下了,脫了外衣,跳上床去坐了。)
58**時間:後來 地點:堂中
(劉太公見天色看看黑了,叫莊客前後點起燈燭熒煌。
(就打麥場上放下一條桌子,上面擺著香花燈燭。
(一面叫莊客大盤盛著肉,大壺溫著酒。)
59**時間:後來 地點:莊門
(約莫初更時分,只聽得山邊鑼鳴鼓響。
(劉太公、莊家們都捏著兩把汗,盡出莊門外看。
(遠遠地四五十火把,照曜如同白日,一簇人馬,飛奔莊上來。
(人人兇惡,個個猙獰。
(頭巾都戴茜根紅,衲襖盡披楓葉赤。
(劉太公看見,便叫莊客大開莊門,前來迎接。
(只見前遮後擁,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鎗,盡把紅綠絹帛縛著。
(小嘍囉頭巾邊亂插著野花。
(前面擺著四五對紅紗燈籠,照著馬上周通。
(周通來到莊前下了馬,只見眾小嘍囉齊聲賀)
小嘍囉:帽兒光光,今夜做個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個嬌客。
(劉太公慌忙親捧臺盞,斟下一杯好酒,跪在地下。
(眾莊客都跪著。)
周 通:(把手來扶)你是我的丈人,如何倒跪我?
劉太公:休說這話,老漢只是大王治下管的人戶。
周 通:(呵呵大笑)我與你家做個女婿,也不虧負了你。你的女兒匹配我也好。
(劉太公把了下馬杯。)
60**時間:後來 地點:打麥場
(劉太公引周通來到打麥場上。
(見了香花燈燭,便道。)
周 通:泰山,何須如此迎接?
(那裏又飲了三杯,來到廳上,喚小嘍囉教把馬去繫在綠楊樹上。
(小嘍囉把鼓樂就廳前擂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