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41**時間:後來 地點:亭子
(魯智深走到半山亭子上,坐了一回,酒卻湧上來。)
魯智深:(跳起身)俺好些時不曾拽拳使腳,覺身體都困倦了,灑家且使幾路看。
(魯智深下得亭子,把兩隻袖子掿在手裏,上下左右,使了一回。
(魯智深使得力發,只一膀子,搧在亭子柱上。
(只聽得刮剌剌一聲響亮,把亭子柱打折了,坍了亭子半邊。)
42**時間:接上 地點:山門
(門子聽得半山裏響,高處看時,只見魯智深一步一攧,搶上山來。)
門 子:(叫)苦也!這畜生今番又醉得不小!
(門子便把山門關上,把拴拴了。
(門子只在門縫裏張望。
(魯智深搶到山門下,見關了門,把拳頭擂鼓也似敲門,兩個門子那裏敢開。
(魯智深敲了一回,扭過身來,看了左邊的金剛。)
魯智深:(大喝)你這個鳥大漢,不替俺敲門,卻拿著拳頭嚇灑家,俺須不怕你。
(魯智深跳上臺基,把柵刺子只一拔,卻似撧蔥般拔開了。
(魯智深拿起一根折木頭,去那金剛腿上便打,簌簌地泥和顏色都脫下來。)
門 子:苦也!只得報知智真。
(魯智深等了一會,調轉身來,看著右邊金剛。)
魯智深:(大喝)你這廝張開大口,也來笑灑家。
(魯智深便跳過右邊臺基上,把那金剛腳上打了兩下。
(只聽得一聲震天價響,那尊金剛從臺基上倒撞下來,魯智深提著折木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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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時間:後來 地點:方 丈
(兩個門子去報智真。)
智 真:休要惹他,你們自去。
(只見這首座、監寺、都寺,並一應職事僧人,都到方丈稟說)
首 座:這野貓今日醉得不好,把半山亭子,山門下金剛,都打壞了。如何是好?
智 真:自古宋徽宗尚且避醉漢,何況老僧乎?若是打壞了金剛,請他的施主趙員外自來
塑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蓋。這個且由他。
首 座:金剛乃是山門之主,如何把來換過?
智 真:休說壞了金剛,便是打壞了殿上三世佛,也沒奈何,只可迴避他。你們見前日的
行兇麼?
44**時間:後來 地點:山門
魯智深:(大叫)直娘的禿驢們,不放灑家入寺時,山門外討把火來,燒了這個鳥寺。
(眾僧聽得叫,只得叫門子拽了大拴,由那畜生入來。
(門子只得捻腳捻手,把拴拽了,飛也似閃入房裏躲了,眾僧也各自迴避。
(魯智深雙手把山門盡力一推,撲地攧將入來,喫了一交。
(魯智深扒將起來,把頭摸一摸,直奔僧堂來。)
45**時間:接上 地點:禪室
(魯智深到得選佛場中。
(禪和子正打坐間,看見智深揭起簾子,鑽將入來,都喫一驚,盡低了頭。
(智深到得禪床邊,喉嚨裏咯咯地響,看著地下便吐。
(眾僧都聞不得那臭,個個)
僧 人:善哉!
(眾僧齊掩了口鼻。
(魯智深吐了一回,扒上禪床,解下絛,
直裰帶子都咇咇剝剝扯斷了,脫下那
(腳狗腿來。)
魯智深:好好,正肚饑哩!
(魯智深扯狗腿來便喫。
(眾僧看見,便把袖子遮了臉,上下肩兩個禪和子遠遠地躲開。
(魯智深見他躲開,便扯一塊狗肉,看著上首的)
魯智深:你也到口。
(上首的那和尚,把兩隻袖子死掩了臉。)
魯智深:你不喫。
(魯智深把肉望下首的禪和子嘴邊塞將去,那和尚躲不迭,卻待下禪床。
(魯智深把他劈耳朵揪住,將肉便塞。
(對床四五個禪和子跳過來勸時,魯智深撇狗肉,提起拳頭,去那光腦袋上
(剝剝只顧鑿。
(滿堂僧眾大喊起來,都去櫃中取了衣缽要走。
(魯智深一味地打將出來,大半禪客都躲出廊下來。)
(監寺、都寺叫起一班職事僧人,點起老郎、火工、人、直廳、轎夫,約有一二
(百人。
(都執杖叉棍棒,盡使手巾盤頭,一齊打入僧堂來。
(智深見了,大吼一聲,別無器械,搶入僧堂裏。
(佛面前推翻供桌,撧兩條桌腳,從堂裏打將出來。)
46**時間:接上 地點:寺院
(魯智深掄兩條桌腳,打將出來,眾多僧行見他來得兇了,都拖了棒,退到廊下
(。
(魯智深兩條桌腳,著地捲將來,眾僧早兩下合攏來。
(魯智深大怒,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只饒了兩頭的。)
(智深直打到法堂下,只見智真喝)
智 真:智深不得無禮,眾僧也休動手。
(兩邊眾人,被打傷了數十個,見智真來,各自退去。
(魯智深見眾人退散,撇了桌腳,叫)
魯智深:智真,與灑家做主。
(此時魯智深酒醒七八分了。)
智 真:智深,你連累殺老僧。前番醉了一次,攪擾了一場,我教你兄趙員外得知,他寫
書來,與眾僧陪話。今番你又如此大醉無禮,亂了清規,打坍了亭子,又打壞了
金剛。
魯智深:灑家只是睡著了也。
智 真:這個且由他。你攪得眾僧捲堂而走,這個罪業非小,我這裏五臺山文殊菩薩場,
千百年清淨香火去處,如何容得你這個穢污?你且隨我來方丈裏過幾日,我安排
你一個去處。
(智深隨智真到方丈去。
(智真一面叫職事僧人留住眾禪客,再回僧堂,自去坐禪;打傷了的和尚,自去
(將息。
(智真領智深到方丈,歇了一夜。)
47**時間:次日 地點:方丈
(智真與首座商議)
智 真:收拾了些銀兩賷發他,教他別處去,可先說與趙員外知。
(智真隨即修書一封,交付兩個僧人。)
48**時間:後來 地點:莊上
(二僧人逕到趙員外莊上,交了書信,立等回報。)
(趙員外出來看了來書,說道。)
趙員外:壞了的金剛亭子,趙某隨即備價來修。智深任從智真發遣。
(〔第五回 小霸王醉入銷金帳 花和尚大鬧桃花村〕)
49**時間:後來 地點:方丈
(智真得了回書,便叫侍者取領皂布直裰,一雙僧鞋,十兩白銀,房中喚過智深
(。)
智 真:智深,我這裏出家,是個清淨去處,你這等做,甚是不好。看你趙檀越面皮,與
你這封書,投一個去處安身。我這裏決然安你不得了。我夜來看了,贈汝四句偈
言,終身受用。
魯智深:師父教弟子那裏去安身立命?
智 真:智深,你此間絕不可住。我有一個師弟,見在東京大相國寺住持,喚做智清禪師
。我與你這封書,去投他那裏,討個職事僧做。
魯智深:(跪下)灑家願聽偈言。
智 真: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興,遇江而止。
(魯智深聽了四句偈言,拜了智真九拜。)
50**時間:後來 地點:五台山
(魯智深背了包裹、腰包、肚包,藏了書信。
(辭了智真並眾僧人,離了五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