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 至 第二〇
１１＊＊時間：接上 地點：汴京大街
（街上人來人往。）
旁 白：（裴蘭孫嬌嫩大叫）賣身葬父！
（眾人聞聲轉頭，裴蘭孫噙著一把眼淚，手拿草標。
（往來路人都投以好奇的眼光。
（裴蘭孫滿臉通紅，不顧路人注視，繼續沿街喊叫。）
１２＊＊時間：接上 地點：客棧（門前）
（裴蘭孫低頭行經門前。
（薛婆從客棧中走出。）
裴蘭孫：（嬌嫩大叫）賣身葬父！
（薛婆聞聲停下腳步，向裴蘭孫側面望去，略為思索，乃趨近其身。）
薛 婆：（對裴蘭孫喊）小娘子，請留步！
（裴蘭孫聞聲轉頭，兩人相視俱各大吃一驚。）
薛 婆：（驚訝）這不是裴小姐嗎？如何這般模樣？
裴蘭孫：（淚流滿面）薛姨如何在此？（停頓拭淚）蘭兒之事，一言難盡。
薛 婆：（拉著裴蘭孫手，低聲）這裡不是說話處，且隨我回客房再談。
（裴蘭孫點頭，同薛婆走回客棧。）
１３＊＊時間：接上 地點：客棧（客房）
（薛婆、裴蘭孫俱各坐在床邊。）
薛 婆：（詢問）小姐如何到此地位？
裴蘭孫：（對薛婆泣訴）先父任史襄陽，因為鬆守牢獄以致囚犯逃脫，遂被朝廷革職，解京待審。
不及三審定讞，先父已死獄中，今雖已有棺木，然殯葬之資卻毫無所出。蘭兒在京舉目無
親，為求葬父，只好賣身。
薛 婆：（搖頭嘆息）原來尊府老爺遭此大難！妳是個宦家之女，如何做得下人？若要賣身，如此
嬌姿，即便為奴作婢，也免不得是個偏房了。
裴蘭孫：今日為了父親，就是殺身也說不得，何惜其他？
薛 婆：既然如此，小姐請免愁煩。洛陽縣劉刺史老爺年老無兒，夫人王氏要與他娶個偏房，前日
曾囑咐於我。我在本處尋了多時，並無一個中意的。也是有緣遇著小姐，小姐之貌絕世無
雙，賣身葬父又是大孝之事。劉刺史仗義疏財，王夫人大賢大德，小姐到彼雖是權時落後
，盡可快活終身。未知尊意何如？
裴蘭孫：但憑媽媽主張，只是賣身為妾珀辱門庭，千萬莫說出真情，只認做民家之女罷了。
（薛婆點頭。）
１４＊＊時間：白日（半個月後） 地點：劉府（大廳）
（劉元普與王夫人閑坐。）
王夫人：妾身今有一言，相公幸勿喧怪！
劉元普：夫人有話即說，何必諱言？
王夫人：相公壽近七十，前路還有幾何？我等至今尚無子息，妾身久欲與相公納一側室，一來為相
公持正不好妄言，二來未得其人姑且隱忍。今有汴京裴氏之女正在妙齡，仰且才色兩絕。
彼因故賣身，妾身央人娶回，願相公立她做個偏房，或者生得一男半女，也是劉門後代。
劉元普：老夫只恐命裡無嗣，不願耽誤人家幼女。誰知夫人如此用心，而今且喚她出來見我。
王夫人：（喊）有請蘭孫小姐出來面見老爺。
（養娘扶裴蘭孫從後房走出，裴孫蘭走至劉元普前倒身拜見。）
劉元普：（仔細端詳裴蘭孫）妳姓甚名誰？是何人家之女？為甚事賣身？
裴蘭孫：（抬頭）賤妾乃汴京小民之女，姓裴小名蘭孫。父死無資，故此賣身殯葬。
（裴蘭孫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劉元普：（相了又相，搖頭）不要哄我，妳定不是民家之女！我看妳愁容滿面，此事必有隱情。可
對我一一直言，與妳作主分憂便了。
裴蘭孫：（淚如湧泉，忍不住放聲大哭）先父乃襄陽刺史，因為鬆守牢獄以致囚犯逃脫，遂被革職
解京，繫獄身死。小女在京舉目無親，為求葬父只好賣身。
（裴蘭孫痛哭失聲。）
劉元普：（大驚失色，對王夫人）我就說不像民家之女，夫人幾乎誤了老夫！（搖頭嘆息）可惜一
個好官，遭此屈禍！（起身向前，扶起裴蘭孫）得罪！得罪！小姐身既無依，往後便長住
於此，待老夫選一福地，代為殯葬尊翁。
裴蘭孫：（大喜望外，拭淚感激謝道）若得如此周全，此恩惟天可表！相公先受賤妾一拜。
（裴蘭孫向劉元普跪下一拜。）
劉元普：（慌忙扶起裴蘭孫，吩咐養娘）好生服事裴家小姐，不得有違！
１５＊＊時間：晚上 地點：劉府（主房）
（劉元普正在讀書，王夫人端茶進門。）
王夫人：（將茶置於桌上）相公，妾身有一事相稟。
劉元普：夫人但說無妨。
王夫人：裴氏女貴家出身，如今落難卻蒙相公救拔，若是流落他方，不知如何下賤去了。相公又與
她擇地葬親，此恩非小，她必甘心與相公為妾。既是名門之女，或者有些福氣，誕育子嗣
必有有望。如此非但相公有後，她也終身有靠，兩全其美，未為不可。望相公思之！
劉元普：（勃然作色）夫人說那裡話！天下美婦人極多，我要娶妾自可別圖，豈敢污裴使君之女？
對天發誓）劉弘敬若有此心，神天鑒察！
（王夫人自知失言，頓口不語。）
劉元普：（心裡不樂，旋又領悟自語）我也太呆了！我既無子嗣，何不索性認她為女？（對丫鬟甲
（）妳去請裴小姐來。
（丫鬟甲領命離去。）
１６＊＊時間：接上 地點：劉府（主房）
（丫鬟甲引裴蘭孫進房，裴蘭孫向劉元普、王夫人拜禮。）
劉元普：我叨長尊翁多年，又同為刺史之職。年華高邁，子息全無，小姐若不棄嫌，欲待螟蛉為女
，不知意下如何？
裴蘭孫：（驚訝）妾蒙老爺、夫人收養，願為奴婢早晚服事，如此厚待，如何敢當？
劉元普：（佯怒）豈有此理！妳乃宦家之女，偶遭挫折，焉可賤居下流？老夫自有主意，不必過謙
。
裴蘭孫：（感激涕零）老爺、夫人正是重生父母，雖粉骨碎身無可報答，既蒙不鄙微賤認為親女，
焉敢有違？今日就拜了爹娘。
劉元普：（歡喜不勝，對王夫人）今日我以蘭孫為女，可受她全禮。
（裴蘭孫向劉元普八拜。）
王夫人：（笑對劉元普）相公既認蘭孫為女，當須與她擇婿。佷兒王文用青年喪偶，管理多年，才
幹精敏，也不辱沒了女兒。相公何不與她成就了這頭親事？
劉元普：（微微笑道）內佷繼娶之事，（輕拍胸脯）少不得在老夫身上。今日自有主意，妳只管打
點妝奩便了。
１７＊＊時間：白日（午時） 地點：劉府（大廳）
（劉元普、王夫人端坐中堂，李春郎、張氏、王文用及鄉紳親友俱列兩旁。
（家人甲捧出一套新郎衣飾，擺在堂中。）
劉元普：（起身拱手向眾人說道）列位高親在此，請聽弘敬一言。敬聞利人之色不仁，乘人之危不
義。襄陽裴使君以在事繫獄身死，有女蘭孫年方及笄，荊妻欲納為妾，弘敬寧乏子嗣，決
不敢污使君之清德。（指李春郎）我故人李縣令之子彥育者，既出望族又值青年，誠所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者，今日特為兩人成其佳偶，諸公以為如何？
（眾人異口同聲贊嘆：劉公盛德。
（張氏、李春郎相視大驚，李春郎卻待推遜，劉元普已親手將新郎衣與他穿帶。
（次後笙歌鼎沸，燈火輝煌，遠遠聽得環佩之聲。
（薛婆、丫鬟甲一同簇擁著裴蘭孫小姐出來。
（李春郎、裴蘭孫立在花氈之上，交拜成禮。
（劉元普、王夫人俱各大喜。）
１８＊＊時間：白日（臘月中旬） 地點：裴張墳塋
（張氏與李春郎、裴蘭孫各帶重孝。
（兩座墳塋前各立一個神道碑，墳塋旁松柏參差，山水環繞，宛然二塚相連。
（墳塋前設三牲酒醴，劉元普親自焚香祭拜。）
張 氏：（走向張墳前，撫碑放聲大哭）丈夫生前為人正直，死後必有英靈。劉伯父周濟了寡婦孤
兒，又把名門貴女做你媳婦，恩德如天非同小可！幽冥之中，乞保佑劉伯父早生貴子，壽
過百齡！
（張氏起身，引著李春郎、裴蘭孫一齊望著劉元普拜倒在荒草地上不起。
（劉元普連忙扶起眾人，只是謙讓無能，略無一毫自矜之色。）
１９＊＊時間：晚上（三更） 地點：劉府（主房）
（劉元普起身準備下床。
（裴安卿、李克讓襆頭象簡、金帶紫袍進門走近床前，齊向劉元普撲地倒身拜下。）
裴安卿：劉大恩人！
李克讓：劉大恩人！
劉元普：（驚訝，慌忙下床向前扶起裴安卿、李克讓）二位尊神何故降臨？折殺老夫！
裴安卿：某乃襄陽刺史裴習，此即錢塘縣令李克讓。上帝憐我兩人清忠，封某為天下都城隍，李公
為天曹府判官之職。某繫獄身死之後，幼女無投，承公大恩，賜之佳婿又賜佳城，使我兩
人冥冥之中遂為兒女姻眷。恩同天地，難效涓矣！我倆合表上奏天庭，上帝鑒公盛德，特
為官加一品，壽益三旬，子生單貴。幽明雖隔，敢不報知？
李克讓：某只為與公無交，難訴衷曲，故此空函寓意。不想公一見即明，慨然認義。養生送死已出
殊恩，淑女承祧尤為望外，雖益壽添嗣，未足報洪恩之萬一。今有遺腹小女鳳鳴，明早已
當出世，敢以此女奉長郎君箕帚。公與我媳，我亦與公媳，略盡報效之私。
（裴安卿、李克讓拱手而別。
（劉元普慌忙出送，被兩人用手一推，往後跌倒。）
２０＊＊時間：接上 地點：劉府（主房）
（劉元普瞥然驚覺，王夫人亦醒來。）
王夫人：天尚未明，相公何故醒來？
劉元普：適才夢見裴李使君，拜謝認養濟女之舉，又言我來日官加一品，壽益三旬，子生單貴並得
李公之女為媳。老夫正欲出送，卻被兩人用手一推，因此驚醒。
王夫人：（微笑）相公大德古今罕有，自然得福非輕，神明之言，諒非虛謬。
劉元普：裴李二公生前正直，死後被封為神，彼等感我嫁女婚男故來托夢，此乃理之所有。但說我
壽增三十，世間那有百歲之人？又說賜我一子，七十歲生子卻也難得，恐未必然。
王夫人：此時定論言之過早，是與不是來日可驗。
劉元普：（點頭）夫人所言甚是。
（兩人俱復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