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五更 地點：山野
（曹操縱馬加鞭，走至五更。
（回望火光漸遠，曹操心方定）
曹 操：此是何處？
張 郃：此是烏林之西，宜都之北。
（曹操見樹木叢雜，山川險峻，乃於馬上仰面大笑不止。）
張 郃：丞相何故大笑？
曹 操：吾不笑別人，單笑周瑜無謀，諸葛亮少智。若是吾用兵之時，預先在這裏伏下一
軍，如之奈何？
（說猶未了，兩邊鼓聲震動，火光沖天而起，驚得曹操幾乎墜馬。
（刺斜裏一彪軍殺出，大叫）
趙 雲：我趙子龍奉軍師將令，在此等候多時了！
（曹操教徐晃、張郃雙敵趙雲，自己冒煙突火而去。
（子龍不來追趕，只顧搶奪旗幟。
（曹操得脫。
（天色微明，黑雲罩地，東南風尚不息。）
２２＊＊時間：天明 地點：山野
（忽然大雨傾盆，濕透衣甲。
（曹操與軍士冒雨而行，諸軍皆有饑色。
（曹操令軍士往村落中劫掠糧食，尋覓火種。
（方欲造飯，後面一軍趕到。
（曹操心甚慌。
（原來卻是李典、許褚保護著眾謀士來到。
（曹操喜，令軍馬且行）
曹 操：前面是那裏地面？
軍 士：一邊是南彝陵大路，一邊是北彝陵山路。
曹 操：那裏投南郡、江陵去近？
軍 士：（稟曰）取南彝陵過葫蘆口去最便。
曹 操：且走南彝陵。
２３＊＊時間：後來 地點：葫蘆口
（行至葫蘆口，軍皆飢餒。
（行走不上，馬亦困乏，多有倒於路者。）
曹 操：到前面暫歇。
（馬上有帶得鑼鍋的，也有村中掠得糧米的，便就山邊揀乾處埋鍋造飯，割馬肉
（燒吃。
（軍士盡皆脫去濕衣，於風頭吹晒。
（馬皆摘鞍野放，咽咬草根。
（曹操坐於疏林之下，仰面大笑。）
張 郃：適來丞相笑周瑜、諸葛亮，引惹出趙子龍來，又折了許多人馬，如今為何又笑？
曹 操：吾笑諸葛亮、周瑜畢竟智謀不足。若是我用兵時，就這個去處，也埋伏一彪軍馬
，以逸待勞；我等縱然脫得性命，也不免重傷矣。彼見不到此，我是以笑之。
（正說間，前軍後軍一齊發喊。
（曹操大驚，棄甲上馬。
（眾軍多有不及收馬者。
（早見四下火煙布合，山口一軍擺開。
（為首乃燕人張翼德，橫矛立馬，大叫）
張 翼：操賊走那裏去！
（諸軍眾將見了張飛，盡皆膽寒。
（許褚騎無鞍馬來戰張飛。
（張遼、徐晃二將，縱馬也來夾攻。
（兩邊軍馬混戰做一團。
（曹操先撥馬走脫，諸將各自脫身。
（張飛從後趕來。
（曹操迤邐奔逃，追兵漸遠，回顧眾將多已帶傷。
（正行間，軍士稟曰）
軍 士：前面有兩條路，請問丞相從那條路去？
曹 操：那條路近？
軍 士：大路稍平，卻遠五十餘里；小路投華容道，卻近五十餘里。只是地窄路險，坑坎
難行。
曹 操：且去上山觀望。
（軍士爬上山頂，大叫）
軍 士：小路山邊有數處煙起；大路並無動靜。
曹 操：教前軍便走華容道小路。
張 郃：烽煙起處，必有軍馬，何故反走這條路？
曹 操：豈不聞兵書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諸葛亮多謀，故使人於山僻燒煙，
使我軍不敢從這條山路走，他卻伏兵於大路等著。吾料已定，偏不教中他計！
張 郃：丞相妙算，人所不及。
２４＊＊時間：後來 地點：山道
（此時曹軍人皆飢倒，馬盡困乏。
（焦頭爛額者扶策而行，中箭著鎗者勉強而走。
（衣甲濕透，個個不全。
（軍器旗旛，紛紛不整。
（大半皆是彝陵道上被趕得慌，只騎得禿馬，鞍轡衣服，盡皆拋棄。
（正值隆冬嚴寒之時，其苦何可勝言。
（前軍停馬不進。）
曹 操：前軍何以停馬不進？
軍 士：（回報曰）前面山僻路小，因早晨下雨，坑塹內積水不流，泥陷馬蹄，不能前進
。
曹 操：（怒叱）軍旅逢山開路，遇水疊橋，豈有泥濘不堪行之理！
軍 士：人馬困乏，動作遲緩。
曹 操：傳令老弱中傷軍士在後慢行，強壯者擔土束柴，搬草運蘆，填塞道路，務要即時
行動；如違令者斬。
（眾軍只得都下馬，就路旁砍伐竹木，填塞山路。）
２５＊＊時間：接上 地點：山野
（亂軍緩緩前進。）
曹 操：（對張遼、許褚、徐晃曰）如此太慢，但遲慢者便斬之。
（三將奉命而行，軍士落後即斬，死者不可勝數。
（號哭之聲，於路不絕。）
曹 操：生死有命，何哭之有！如再哭者立斬！
（三停人馬：一停落後；一停填了溝壑；一停跟隨曹操。
（過了險峻，路稍平坦。
（曹操回顧止有三百餘騎隨後，並無衣甲袍鎧整齊者。）
曹 操：速行。
張 遼：馬盡乏矣，只好少歇。
曹 操：趕到荊州將息未遲。
２６＊＊時間：後來 地點：華容道
（又行不到數里，曹操在馬上揚鞭大笑。）
張 遼：丞相何又大笑？
曹 操：周瑜、諸葛亮到底是無能之輩。若使此處伏一旅之師，吾等皆束手受縛矣。
（言未畢，一聲炮響，兩邊五百校刀手擺開。
（為首大將關雲長，提青龍刀，跨赤兔馬，截住去路。
（曹操軍見了，亡魂喪膽，面面相覷。）
曹 操：既到此處，只得決一死戰！
張 遼：人縱然不怯，馬力已乏，安能復戰？
程 昱：某素知雲長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丞相舊日有恩
於彼，今只親自告之，可脫此難。
曹 操：（縱馬向前，欠身謂雲長曰）將軍別來無恙？
雲 長：（亦欠身答曰）關某奉軍師將令，等候丞相多時。
曹 操：曹操兵敗勢危，到此無路，望將軍以昔日之情為重。
雲 長：昔日關某雖蒙丞相厚恩，然已斬顏良，誅文醜，解白馬之危，以奉報矣。今日之
事，豈敢以私廢公？
曹 操：五關斬將之時，還能記否？大丈夫以信義為重。將軍深明春秋，豈不知庾公之斯
追子濯孺子之事乎？
（曹軍人困馬乏，此時皆倒地不起。
（雲長見曹軍惶惶皆欲垂淚，越發心中不忍。
（於是把馬頭勒回，謂眾軍曰）
雲 長：四散擺開。
（曹操見雲長回馬，便和眾將一齊衝將過去。
（雲長回身時，曹操已與眾將過去了。
（雲長大喝一聲，眾軍皆下馬，哭拜於地。
（雲長愈加不忍。
（正猶豫間，張遼驟馬而至。
（雲長見了，又動故舊之情，長歎一聲，並皆放去。）
２７＊＊時間：後來 地點：谷口
（曹操行至谷口，回顧所隨軍兵，止有二十七騎。
（比及天晚，已近南郡，火把齊明，一簇人馬攔路。）
曹 操：（驚曰）吾命休矣！
（只見一群哨馬衝到，方認得是曹仁軍馬。
（曹操纔心安。）
曹 仁：（接著）雖知兵敗，不敢遠離，只得在附近迎接。
曹 操：幾與汝不相見也！
（於是引眾入南郡安歇。
（曹操點將校，中傷者極多，操皆令將息。）
２８＊＊時間：後來 地點：帳內
（曹仁置酒與操解悶。
（眾謀士俱在座。
（曹操忽仰天大慟。）
程 昱：丞相於虎窟中逃難之時，全無懼怯；今到城中，人已得食，馬已得料，正須整頓
軍馬復讎，何反痛哭？
曹 操：吾哭郭奉孝耳！若奉孝在，決不使吾有此大失也！
（遂搥胸大哭曰）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眾謀士皆默然自慚。）
２９＊＊時間：次日 地點：上
（曹操喚曹仁入帳曰。）
曹 操：吾今暫回許都，收拾軍馬，必來報讎。汝可保全南郡。吾有一計，密留在此，非
急休開，急則開之。依計而行，使東吳不敢正視南郡。
曹 仁：合淝、襄陽誰可保守？
曹 操：荊州託汝管領；襄陽吾已撥夏侯惇守把；合淝最為緊要之地，吾令張遼為主將，
樂進、李典為副將，保守此地。但有緩急，飛報將來。
３０＊＊時間：後來 地點：孔明營內
（諸路軍馬，皆得馬匹器械錢糧，已回夏口。
（獨雲長不獲一人一騎，空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