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一 至 第六八七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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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被他一說,默然歸家,日夜構思,又制了一乘轉關車,幾經拆造,始得告成。
(天下無難事,總教有心人,這乘車兒,下面架著雙輪,左右暗藏樞紐,可上可下,登樓入閣,
(如行平地,尤妙在車中御女,仍與前車相似,自能搖動,曲盡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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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既造成此車,復獻將進去。
(煬帝當即面試,一經推動,果然是轉彎抹角,上下如飛。)
(煬帝喜不自禁,便向稠說道)
隋煬帝:朕正苦足力難勝,今得此車,可快意逍遙,卿功甚大,但未知此車何名?
何 稠:(稠答道)臣任意造成,未有定名,還求御賜名號。
隋煬帝:卿任意成車,朕任意行樂,就名為任意車罷。
(一面說,一面又命取金帛,作為賞賜,且加稠為金紫光祿大夫。)
(稠再拜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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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是煬帝在迷樓中,逐日乘著任意車,往來取樂,又命畫工精繪春意圖數十幅,分掛閣中,引
(動宮女情慾,使她人人望幸,可以竭盡歡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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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巧有外官卸職來朝,獻入烏銅屏數十面,高五尺,闊三尺,係是磨銅為鏡,光可照人。)
(煬帝即命取入寢宮,環列榻前,每夕御女,各種情態,俱映入銅鏡中,絲毫畢露。)
隋煬帝:(煬帝大喜道)繪畫統是虛像,惟此方得真容,勝過繪像倍了。
(遂厚賞外官,調赴美缺。)
(只是一人的精力有限,哪能把數千美女一一召幸?就中進御的原是不少,不得進御的也是甚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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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由內侍呈上錦囊,內貯詩箋,不可勝計。)
(煬帝隨意抽閱數首,書法原是秀麗,詩意又極哀感,便輕輕地吟誦起來。
(第一紙為自感三首,詩云:
( 庭絕玉輦跡,芳草漸成案。隱隱聞簫鼓,君恩何處多?欲泣不成淚,悲來強自歌。庭花方
(爛漫,無計奈春何?春陰正無際,獨步意如何?不及閒花草,翻承雨露多。
(煬帝讀罷,不禁大驚道)
隋煬帝:這明明是怨及朕躬,但既有此詩才,必具美貌,如何朕竟失記?
(再閱第二紙,乃是看梅二首,詩云:
( 砌雪無消日,捲簾時自顰。庭梅對我有憐意,先露枝頭一點春。香清寒豔好,誰惜是天真
(?玉梅謝後和陽至,散與群芳自在春。
(再閱第三紙,有妝成一首,自傷一首,更依次看下。
(妝成詩云:
( 妝成多自惜,夢好卻成悲,不及楊花意,春來到處飛。
(自傷詩云:
( 初入承明殿,深深報未央。長門七八載,無復見君王。春寒侵入骨,獨臥愁空房。颯履步
(庭下,幽懷空感傷。平日新愛惜,自待聊非常。色美反成棄,命薄何可量?君恩實疏遠,妾意
(待彷徨。家豈無骨肉?偏親老北堂。此方無雙翼,何計出高牆?性命誠所重,棄割良可傷。懸
(帛朱樑上,肝腸如沸湯。引頸又自惜,有若絲牽腸。毅然就死地,從此歸冥鄉。
(煬帝看到此首,越覺失驚道)
隋煬帝:阿喲!敢是已死了麼?
隋煬帝:(隨即問內侍道)此囊究是何人所遺?
內侍甲:(內侍答道)是宮女侯氏遺下的,現在她已縊死了。
(煬帝泫然淚下,手中正取過第四紙,上有遺意一首云:
( 秘洞扃仙卉,幽窗鎖玉人。毛君真可戮,不肯寫昭君。
(煬帝閱到此詩,轉悲為怒道)
隋煬帝:原來是這廝誤事。左右快與我拿來。
內侍甲:(左右問)是何人?
隋煬帝:(煬帝說是)許廷輔。
(待左右去訖,復問內侍道)
隋煬帝:侯女死在何處?
內侍甲:(內侍答)在顯仁宮。
(煬帝忙駕著任意車,馳往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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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引入侯氏寢室,但見侯女已經小殮,尚是顰眉倐目,含著愁容,兩腮上的紅暈,好似一朵
(帶露嬌花,未曾斂豔。
隋煬帝:(煬帝頓足道)此已死顏色,猶美如桃花,可痛!可惜!
〔第三十三集〕
(〔第九十七回 御苑賞花巧演古劇 隋堤種柳快意南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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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煬帝撫侯女遺骸,且泣且語道)
隋煬帝:朕本愛才好色,不意宮幃裡面,有卿才貌,偏不相逢,朕雖未免負卿,但卿亦命薄,朕又緣慳,
此去泉台,幸勿怨朕。
(說罷又哭,哭罷又說,絮絮叨叨,好似潘岳悼亡,感念不休。
侍衛甲:(忽有侍衛入報道)許廷輔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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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帝乃出宮御殿,見了廷輔,恨不得將他一腳踢死,當下厲聲詰責。)
隋煬帝:(問他)選召宮人,何故失卻侯女?就中定有隱情,速即供明。
(廷輔極口抵賴,煬帝即把他叱出,付與刑官嚴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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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刑官承旨拷問,方知侯女不得入選,實是廷輔索賂不遂,把她埋沒。
(刑官當即復陳,煬帝怒不可遏,立將廷輔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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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自制祭文,令內侍備好香果,至侯女柩前,親奠三樽,並朗誦祭文道:
( 嗚呼妃子!痛哉蒼天!天生妃子,貌麗色妍,奈何無祿,不享以年。十五入宮,二十歸泉
(。長門掩彩,冷月寒煙。既不遇朕,誰為妃憐?嗚呼痛哉!一旦自捐,覽詩追悼,已無及焉。
(豈無雨露,痛不妃沾,雖妃之命,實朕之愆。悲撫殘生,猶似花鮮。不知色笑,何如嫣然?淚
(下幾行,心傷如煎。縱有美酒,食不下咽。非無絲竹,耳若充熲。妃不遇朕,長夜孤眠,朕不
(遇妃,遺恨九原。朕傷死後,妃苦生前。死生雖隔,情則不遷。千秋萬歲,願化雙鴛。念妃香
(潔,酬妃蘭荃。妃其有靈,來享茲筵。嗚呼哀哉,痛不可言!)
(讀罷,復淚下如絲,嗚咽不止。
(經內侍在旁勸解,方才收淚,命照夫人禮厚葬,又敕郡縣官厚恤侯夫人父母。
(侯氏雖生前不得受用,死後倒也備極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