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５１＊＊時間：接上 地點：後殿
狄勝男：今日這條大蛇，正是前年逃走的那條，只尾巴上被石打爛的地方長起一團鮮紅肉菌。如果不是女
仙救命，我姊弟真個連命都沒有了。
虞南綺：（接口道）你莫滿口女仙男仙的，我們都不愛聽這稱呼。他姓裘，我姓虞，我們都是道家門下，
你只叫我們一聲道友便了。我只問你那兜囊，從哪裏得到手的，怎會這般神妙？
狄勝男：這兜囊原在廟中殿裏，還有一口大鐵鍋，俱不知是何人所遺。
（二人還是沒有問出頭緒，再拿起那網兜仔細一看，始終看沒出是何物所制。
（用鼻微聞，卻有一股刺鼻的奇腥之味。
（狄勝男見二人不時把玩，知道心愛此物，便說）
狄勝男：我們受了大恩，無以為報，如不嫌棄，情願相送。
裘元兒：（笑對虞南綺道）你有那許多法寶，還要這腥臭東西則甚？
虞南綺：你知道些什麼？那蟒所吐丹元，能將我兩個的飛劍全都吸住。萬不料這麼一個看去不甚出奇的兜
囊，會將牠那丹元收去。
裘元兒：他姊弟二人僻處空山，又和毒蟒惡蛇結下深仇，難保不有餘孽，等我們走後乘隙來犯。有此兜囊
，他二人正可借以防身。我們拿著，未免於理不合。
虞南綺：不過這東西如此神奇，僅是一時湊巧用上，始終不知來歷，不明用法，真是憾事呢。
（狄勝男見二人看了一陣，仍是不要，心裏著急。
（正要開口，忽聽狄阿莽在那裏大聲呻吟。）
５２＊＊時間：接上 地點：殿旁
（狄勝男連忙跑將進去一看，見他身上腫處越發消退，看去已有了生機，但是復原還早。）
狄阿莽：二位仙人說些什麼？
狄勝男：女仙人很喜歡那個網兜，我送給她，她不肯要。
（狄阿莽聞言，皺眉蹙額，似在想一件已往之事。
（裘元兒、虞南綺進來看視，見他病勢仍重。）
虞南綺：他人既如此長大，服藥少了，恐難奏效。
（便又向裘元兒要了幾粒丹藥，與他服用。
（剛走到頭前，猛一眼看見他所枕的那塊玉石，瑩潔晶明，寶光外映，不禁心裏一動。）
虞南綺：（便問狄勝男道）他睡的這塊玉石，莫非也是廟中原有的麼？
（狄阿莽一言甫畢，猛在石條上叫道）
狄阿莽：我想起來了。
狄勝男：想起什麼，這般著急？
狄阿莽：二位仙人問兜囊來歷，前十幾天，也有人問過，只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如今又聽女仙間這塊石
枕頭，竟與那人所問大致相同，才把我提醒。
５３＊＊時間：接上 地點：幻境
旁 白：（狄阿莽之言化為影像）有一日我追一豹子，追進峰那邊亂山叢裏一條谷中。那地方又窄又險，
走我一人，還是勉強。因為谷口外倒了一片崖，才現出來，所以都是這多年沒去過的地方。往日
我捉虎豹，只須跑大步追上前去，一把撈住後腿尾巴，往山石上一甩便死。
這只豹子身子不大，跑起來卻比箭還快。我懶得追進，牠又回頭追我。惱得我性起，一心非捉回
來不可。誰知走到盡頭，忽見右面崖壁已然走完，現出一片平地溪澗，滿山遍野俱是梅花，那豹
卻鑽入左側崖洞之中。那洞比這殿略高，彎著腰也走得進。
剛剛趕到，還未進去，忽從洞內出來一個小老頭。他穿著半截黃色衣服，腰束藤條，光腳板，穿
草鞋。他鬼頭鬼腦，笑嘻嘻地對我說，前兩天已看見我，我正在網鳥，他最愛那個兜囊。後來無
心中走到廟裏，又看我床上這塊玉石。只要我肯，多少錢或寶貝都和我換。我因姊姊最喜吃鳩和
野雞、雪雁，這些東西不比野獸，飛得甚高，我只有網兜才捉得到。這塊玉石，睡起來冬暖夏涼
，錢和寶貝有甚用處？
我不肯，他便留我吃點東西。我知除我姊姊，世上沒有好人，不肯吃他東西，便走了回來。走出
好遠，還聽他在咕噥，說我面帶晦色，此時不肯，日後悔之無及。回來見姊姊正睡晌午醒來，一
直忘了說。
５４＊＊時間：接上 地點：殿旁
狄阿莽：這玉石原也是廟中之物，二位恩人、仙人如愛，只管拿走便了。
（虞南綺聞言，便猜那谷中怪叟定知兜囊來歷，說不定那蟒也是受其驅遣。）
虞南綺：那谷怎走法？
狄阿莽：我只去過一次，記不大清楚。
狄勝男：（跪下）二位仙人莫走，我弟弟身子沒好呢！
虞南綺：放心，我們反正沒事，過些時再走。
５５＊＊時間：夜 地點：後殿
（狄勝男把油燈掌起，要給二人安排食宿。）
狄勝男：喝酒麼？吃葷還是吃素？
裘元兒：葷素倒不拘什麼，都可將就。我這南姊姊帶得有些萬花涼露，我也還有一點餘糧，你只給我們取
點乾淨山泉來足矣。
虞南綺：人家有病人在床，惡蛇雖誅，難保不會有餘孽，要山泉不會自己去取？這般時候，卻教她出去。
狄勝男：（連說）無妨，這泉水就在這殿側大石上面，又甜又涼。只不能多取，要拿來吃，大約還夠。
（說著，早從架上取了一個木瓢，往外就跑。
（二人因適才在田時還聽勝男叫阿莽挑兩桶水回家去用，卻不想水源近在咫尺，不知為什麼要捨
（近求遠，便跟蹤出去。）
５６＊＊時間：接上 地點：廟側
（見側面廟牆空著一個兩三丈寬的缺口，牆外果有一塊挺立的奇石，高有數丈，圍僅數尺。
（上面生著許多大小孔竅，因風作響，聲如鳴玉。
（那泉水便從石頂一個小竅中涓涓流下，宛如一根銀線，隨風搖曳。
（水落處，有一個盆大水坑，水深只兩三寸。
（狄勝男拿著木瓢，接有半盞茶時，還未接滿。
（裘元兒見那水自石中流出，量雖不多，長年不歇，覺著新奇。
（試將瓢接過一嘗，竟是甘芳滿頰，涼滑無比。
（想叫大家吃些，又接了一會，才接了滿滿一木瓢，仍由狄勝男要過去，捧著一同回轉。
（裘元兒在前，剛走入牆缺沒有幾步，忽聽殿內狄阿莽一聲怪叫。
（猜是出了變故，腳一頓，便往殿前飛去。）
５７＊＊時間：接上 地點：殿旁
（就在這轉眼進殿工夫，忽見一條黑影夾著一個東西，迎面飛將出去。
（裘元兒目光何等敏銳，早看出是生著一雙火眼的怪物，手中拿的正是阿莽枕的那塊玉石。
（又聽狄阿莽急叫，更疑遭了妖物毒手。
（心裏一著急，大喝一聲，飛劍早隨手而出。
（光華過處，只聽卡嚓鏗鏘，夾著妖物慘叫之聲，墜落下來。
（裘元兒見那玉石落下，一手抄起。
（地下躺著一個是人非人的怪物，業已齊腰斬斷，鮮血流了一地。）
虞南綺：妖物殺死了麼？
裘元兒：你看這是什麼？
（虞南綺低頭一看，裘元兒拿的正是狄阿莽枕的那塊玉石。
（二人見玉石齊中心斷處，圍著一個長方細線，玉色有異，霞光閃閃，料是藏有寶物。
（將斷處朝下，順手一倒，微微嘶嘶的一聲，一邊一塊長方形的碧玉滑將出來。
（大有七寸，厚有寸許，通體渾成，一絲也未傷殘。
（細看正面，隱隱有四個朱文古篆，從玉中透映出來，看不甚清。
（二人只知是一件寶物，俱都不知來歷用處。
（正在參詳，猛想起適才聽見狄阿莽怪叫，不知受傷沒有。）
狄勝男：（出來說）阿莽並未受傷，只妖怪來盜那玉石時，被阿莽將妖物身上的皮揪下一片，仍然被牠逃
脫，故爾狂喊。現在人已漸好。
（說時，順手地扯起妖物屍首，想要提開，忽然驚叫道）
怎這妖物是人變的。
（裘元兒、虞南綺低頭一看，果然是一個男子。
（上半截屍首上所穿的假皮套，業被狄勝男揪了下來。
（細察那人，不過二三十歲。
（周身虯筋糾結，看去頗似煉過武藝。
（死後越顯相貌猙獰，決非善良之輩。
（二人也未端詳，便由裘元兒相助狄勝男，將兩半截屍首連同獸皮，一齊扔入山澗之中。
（狄勝男又將兩塊斷玉取來合在一處，與阿莽當枕頭。
（裘元兒重到牆缺外面接了一木瓢泉水，由虞南綺取出玉瓶，滴了些萬花涼露在內，四人各飲了
（些。
（狄阿莽服後，覺著心頭清涼，煩惡更減，便自沉沉睡去。
（狄勝男見南綺始終拿著那兩塊碧玉，只管沉吟不語，知她心愛，執意要虞南綺收下。）
狄勝男：這塊石頭我也沒用，仙人就留下吧！
（虞南綺知道這類寶物，如在常人手內，不但保存不住，弄巧反招來禍事。）
虞南綺：那我就不客氣了。
５８＊＊時間：次日 地點：同上
（狄阿莽雖然好些，仍未復原。
（這時狄勝男正理早餐，想弄豐盛一點，只顧忙進忙出。
（虞南綺拿著兩塊碧玉，正在仔細觀察那個朱文古篆，看究竟玉裏面還藏有別的寶物沒有。）
裘元兒：我想去谷中看看，你去不去？
（虞南綺看出了神，並未答理。
（裘元兒一賭氣，便往廟外走去。）
５９＊＊時間：後來 地點：同上
（狄勝男弄好酒飯，來請進食，裘元兒去了已有兩上多時辰，尚未回轉。
（虞南綺也未在意，隨便用了點酒果。
（因狄勝男姊弟昨晚連誇那萬花涼露好得無比，與狄阿莽病體尤為相宜，又取出玉瓶，命勝男取
（來山泉，滴了些在內。
（分飲之後不多一會，狄阿莽忽要行動，狄勝男要在旁服侍，虞南綺一個人便走出殿來。
（平時和裘元兒在一起跬步不離，一旦分手之大半日工夫，先時一心專注那兩塊碧玉，用志不分
（，還不覺得，這時未免孤寂。
（虞南綺正在無聊，猛然一看日影，已是未申之交，不由心中一動。）
虞南綺：元兒去了這麼久的時候不見回轉？這裏妖物蛇蟒甚多，莫非又出了什麼事故？
（想到這裏，一著急，便不暇再顧別的，朝著殿內匆匆說了句）
我去尋人，少時就回，決不遠走，你姊弟不要多心。
（說罷，飛身而上。）
６０＊＊時間：接上 地點：天空
（虞南綺到了天空，先不前進，四處仔細一看。
（空山寂寂，峰巒起伏，毫無異狀。
（山的周圍又大，一時也觀察不到。
（算計元兒必不往回路那一面遊玩，便隨意往前面飛去。
（以為元兒如在下面，看見自己飛行劍光，必要跟蹤追來。
（誰知飛行了一陣，已經快出山境，仍無元兒蹤跡。
（益發著了慌，忙從側面繞轉，飛了有百十里路。
（正在著急，下面兩崖濃蔭之中，現出一條形勢極為險惡的谷徑。
（因為崇岡累累，危崖雜遝，那座山谷潛隱其中，如非身臨谷頂，留神下視，決看不出。
（狄阿莽曾說谷徑盡頭，襟山帶水，景物幽曠，便循著谷徑飛去。
（虞南綺越看下面，越像阿莽所說，及至見兩旁危崖忽然合連一起，無路可通，才知百忙中走錯
（了方向。
（谷口石封，定是妖人所為。
（連忙又往回飛，且喜徑還不長，頃刻之間，已然飛回原處。
（虞南綺看準方向，前進約有十餘里，漸漸看出前面一邊崖勢忽止，有了空曠所在，知將到達。
（恐驚敵人耳目，便收了劍光，落向谷中，貼地低飛，悄悄前進。
（沒有多遠，果然到了阿莽所說之處。
（這地方除來的一面外，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崇岡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