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４１＊＊時間：晚上 地點：水家客廳
（水運和水冰心坐在客廳上。）
水 運：（猶豫）這聘金禮物該誰收？
水冰心：叔父既認做親女，如此費心、費力、費財，這聘金禮物，自然是叔父收了。
水 運：（一愣）啊？
水冰心：莫說這些禮物，就是所有產業，父親又不曾生得兄弟，也終是叔父與哥哥之物。但父親遠戍，生
死未知，姪女祇得暫為保守，不敢擅自與人。
（水運聽了，拍掌。）
水 運：（大喜）姪女真是賢淑，怎看得這等分明！說得這等痛快！
４２＊＊時間：稍後 地點：水運家
（水運和三個兒子清點禮物。
（清點完畢，四個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４３＊＊時間：早上（一月後） 地點：水運家外
（笙蕭鼓樂，百輛車來到門前，十分熱鬧。）
４４＊＊時間：同時 地點：水家大院
（水運慌作一團，忙開了小門走過來。）
４５＊＊時間：接上 地點：水家書房
（水冰心在桌邊作畫，水運急急走進來，高聲道，）
水 運：你怎麼還沒收拾、在這畫什麼畫啊？
（水冰心佯為不知，懶懶的答應道，）
水冰心：我收拾做甚麼？
水 運：（著急）過家今日來娶，鼓樂喜轎都已到門了，你難道不知？
水冰心：過家來娶，是娶姐姐，與我何干？
水 運：（愈加著急）過家費多少情分，央人特為娶你，怎說娶你姐姐？你姐姐好個嘴臉，那過公子肯費
這千金之聘來娶他！
水冰心：我父親遠戍邊庭，他一生家業，皆我主持，我又不嫁，怎說娶我？
（水運聽了，臉上急殺，又轉笑道，）
水 運：你既不嫁，就不該寫庚貼與我。今庚貼已送至過府，祇怕『不嫁』二字難說！
水冰心：我是親筆寫了庚帖與叔叔，但請問叔叔這庚帖上寫了什麼？
水 運：這當然知道了，前日打金八字時，要稱分兩，那人說『甲』字是多重，『子』字是多重，故記得
『甲子』、『辛末』、『壬午』、『戊午』八個字，共重一兩三錢四分。
水冰心：我再問叔叔，你知我是幾月生的？
水 運：你是八月十五日亥時生的，生你那一夜，你父親正同我賞月喫酒。我是你親叔叔，難道不知？
水冰心：那香姑姐姐是幾月生的？
水 運：他是六月初六日午時生的。大熱大暑，累他娘坐月子，好不苦惱。
水冰心：叔叔可曾看看庚貼上，寫的是幾月生的？
水 運：庚貼上祇寫八個字，卻不曾寫出月日，叫我怎麼看？
水冰心：既是這八個字就是姐姐的月日了。
水 運：（吃了一驚）分明是你的，就是你自寫的，怎賴是他的？
水冰心：叔叔不須爭鬧，祇要叫一個推命先生來，算一算這八字，還是八月十五，是六月初六，便明白了
。
（水運聽說，呆了半晌，忽然跌腳。）
水 運：我女兒乖，便被你賣了，也便被你耍了，祇怕真的到底假不得。雖是庚帖被你作弄了，然大媒主
婚，眾口一詞，你如何推得乾淨？
水冰心：不是我推，既是過家娶我，行聘就該行到我這邊來了，為何行到叔叔家裡？叔叔受了，又出回帖
，稱說是『為小女答聘』，並無一字及於姪女，怎說為我？
水 運：我稱你為『小女』，是你要認做親父，與你商量過的。
水冰心：若是叔叔沒有女兒，便認姪女為小女，也還可講；但叔叔自有親女，就是要認姪女做親女，又該
分別個大小女、二小女，怎只說『小女』？若講到哪裡，就是叔叔做官，也覺理上不通！
（水運急得搥胸跌腳，大哭起來。）
水 運：罷了，罷了！我被你害苦了！這過公子奸惡異常，他父親又將拜相，為你費了許多錢財，纔講成
了。若是你不肯嫁，沒個人還他，他怎肯干休！你叔叔這條性命，白白的要斷送在你手裡。（一
（頭說，一頭祇是哭。）
水冰心：叔叔言重了，你若不牽連姪女，要脫干係，甚是容易。
（水運一聽，便住了哭。）
水 運：這個冤結，就是神仙也解不開，怎說容易？
水冰心：叔叔若肯聽姪女主張，包管大懮變成大喜。
（水運盯著水冰心，釘緊說道，）
水 運：此時死在頭上，那裡還望大喜？祇要你有甚主張救得我，不被過公子凌辱便行！
水冰心：我想香姑姐姐，今年已是十七歲，也該出閣了，何不乘此機會，名正言順，就將姐姐嫁出，豈不
大喜？
（水運聽了，低著頭再思沉吟，忽又驚又喜說道，）
水 運：也倒是一策，祇恐你姐姐與你好醜大不相同，嫁過去過公子看不上，定然要說閑話。
水冰心：叔叔送去的庚帖，明明是姐姐的，他行聘又明明行到叔叔家裡來，叔叔的回帖，又明明說是『小
女』，今日他又明明到叔叔家裡來娶姐姐，理合將姐姐嫁去，有甚話說得？
水 運：對呀！
水冰心：就說閑話，叔叔卻無得罪處，怕他怎的？況姐姐嫁過去，叔叔已有泰山之尊，就是從前有甚不到
處，也可消釋。豈不是大懮變成大喜？
（水運聽到此處，不覺笑起來。）
水 運：我兒，你一個小小女子，怎胸中有這許多妙用？把一個活活的叔子騙死了，又有本事救活轉來！
水冰心：不是姪女欺騙叔叔，祇因叔叔要尋事，姪女不得不自求解免。
水 運：這都不消說了。祇是你姐姐粗手粗腳，平素又不會收拾，今日忽然要嫁，卻怎麼處？你須過去替
他裝束裝束。
４６＊＊時間：稍後 地點：香姑房
（水冰心替香姑梳頭剃面，擦齒修眉。）
水冰心：到房中時，祇說害羞，定要他吹滅了燈燭，然後與他見面就寢。倘飲合巹酒，須叫侍女們將新郎
灌醉。
（香姑使勁點點頭。
（水冰心又將珠翠給香姑鋪了滿頭，錦繡穿了滿身，又替他裡裡外外，香熏了一遍。）
水冰心：新郎若見面有些嫌你的話，你便須尋死覓活驚嚇他。
香 姑：嗯！嗯！
４７＊＊時間：晚上 地點：水運家外
（外面三星在天，過其祖騎著高駿馬，由許多家人簇擁前來。
（水運捏著一把汗，將香姑撮上轎，看著眾人吹吹打打離去了。）
４８＊＊時間：晚上 地點：洞房
（過其祖飲得酩酊大醉，走入房中。
（見燈燭遠遠停著，香姑猶隱隱坐在帳中。
（過其祖便乘著醉興，走到帳中來，低聲道，）
過其祖：夜深了，何不先睡？
（香姑忙背過臉去，悄悄對侍妾甲道，）
香 姑：把燈吹了。
（侍妾甲看著過其祖，立著不動。）
過其祖：新夫人叫吹燈，你們吹息了去罷！
（侍妾甲、侍妾乙、侍妾丙、侍妾丁忙忙將燈燭吹息，一哄散去。
（香姑急急脫去衣裳，鑽入被裡去了。
（過其祖連忙也脫去衣裳，鑽到被裡。）
４９＊＊時間：上午 地點：洞房
（紅日三竿，過其祖醒轉。
（過其祖睜開眼，往香姑那看了一下。
（過其祖慌忙坐起來，穿上衣服，大驚道，）
過其祖：你是誰？為何充做水小姐？
香 姑：那個說我不是水小姐，你再仔細認認看！
（過其祖又看了一眼，連連搖頭道，）
過其祖：不是，不是！我認得的水小姐的俊俏龐兒，如芙蓉出水，楊柳含煙，哪裡是這等模樣？多是被水
浸之老狗騙了！
香 姑：（惱火）你娶我來，昨夜已成夫妻！你怎這樣無禮，竟對我罵我父親？
過其祖：（著急）罷了，罷了！他原領我偷相的是姪女冰心小姐。你叫他做父親，莫非你是他的親女兒？
香 姑：（香姑聽了，也坐將起來，穿上衣服）你這人怎這樣糊塗！冰心小姐乃是我做官大伯父的女兒，
你既要娶他，就該到他那邊去求了，怎來求我父親？況我父親出的庚貼，又是我的，回帖又明明
寫著『為小女答聘』。
過其祖：這，這…
香 姑：你聘禮又行到我家，你娶又到我家來娶，怎麼說不是我親女兒？我一個官家女兒，明媒正娶到你
家來，又親朋滿座，花燭結親，今日己成了夫婦之好，卻說鑽穴偷相這等敗倫傷化的言語來，叫
我明日怎與你保持井臼，生育子嗣？看將起來，倒不如死了罷！
（說完跳下牀來，哭天哭地的尋了一條大紅汗巾，又搬了一個凳子，站到上面，把紅汗巾往屋樑
（上繫。
（過其祖趕忙上前拉住香姑，）
過其祖：不要這樣，剛才是我不對。你先冷靜下來……
５０＊＊時間：下午 地點：後堂
（過其祖、縣尊、水運三人進了後堂，過其祖忙把門關上。）
過其祖：（氣急敗壞）水老先生，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縣 尊：這事奇了，先別急，坐下再說。
（三人分別坐下。）
水 運：（愁苦）大人、過公子，我也是被丫頭給騙了。當時怕公子面上難堪，只好用我女兒替上。
縣 尊：我們都著了她的道了。
過其祖：這事不提了，我要的是冰心小姐。
水 運：這好辦，我有條妙計，包你得逞。（湊到過子耳邊）九月二日是她母親祭日，到時……
（過其祖聽了，連聲道，）
過其祖：妙，妙！此計捷徑省力，定要如此行了。事成之後，我保証決不虧待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