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五九
５１＊＊時間：次早 地點：同上（次早，裘元兒醒來一看，旭日當窗，銅冠叟正在榻前喚醒司明。
（方氏弟兄業已起身出去，連忙下地叩謝。
（這時，司明也已醒轉起來。
（扶起裘元兒看了看，又按了按脈，笑道）
銅冠叟：你已和好人一樣了，若非秉賦過人，哪有好得這般快法？昨日我見賢侄一點武藝不會，竟有那般
天生神力膽智。
（裘元兒昨夜已從方氏弟兄口中，得知銅冠叟早年威鎮江湖，文武兼全，多才多藝，本就嚮往非
（凡。
（一聞此言，看出大有垂青之意，正是求之不得。）
裘元兒：（忙下跪叩請道）小侄自幼慕道愛武，因為生在書香之家，年紀又小，未得物色名師。即以此次
與方二哥們相遇而論，也因與表兄約好，同往金鞭崖尋求仙師，歸途誤走百丈坪，才得訂交的。
（裘元兒底下還要說拜師的話，已將他拉起，驚詫道）
銅冠叟：你小小年紀，竟能一日之內往金鞭崖走個來回麼？
５２＊＊時間：接上 地點：集景
（裘元兒便講出自己小時怎樣遇著姑父羅鷺從天上飛回，說起姑母裘芷仙如何失蹤，如何得遇仙
（緣。
（自己一心慕道，想往金鞭崖叩求朱真人收為弟子。
（用盡心力打聽，好容易知了路徑，才約了甄濟同去，誰知卻是一個枯燥險惡的荒崖。
（又在附近一帶尋探了許多洞穴，俱都黑暗卑濕，不像仙人洞府。
（末後在那崖下將一塊大石推倒，發現那裏雖有一個很大的洞，但是又黑又污穢，腥臭異常，聞
（了幾乎暈倒。
（因甄濟攔阻，未敢深入，掃興而歸。）
５３＊＊時間：接上 地點：方家
裘元兒：看來不是姑父羅鷺未說實話，便是自己心意不誠，日內還要獨身前往。
銅冠叟：（笑道）那塊大石是你推倒的了！惜乎你去的所在，並非金鞭崖，白受了許多辛苦。還算你們運
氣好，沒有深入崖洞，驚醒那一對怪獸，送了兩條小命。
裘元兒：（忙問）那怪物竟是崖洞出來的麼？
銅冠叟：你所殺的那怪獸螟獅，這東西兇惡非凡，專以毒蛇大蟒為糧。青城山盡頭一面，便是雪山。這一
對蟆獅，定從那一邊竄來，有高人欲借牠們天賦本能，將蛇吞吃。便禁閉在石洞之中，不料，卻
被你無心中將它推倒，幾乎鬧了亂子。
裘元兒：金鞭
是仙人窟宅，怎會與怪獸為伍？銅冠叟：真的金鞭崖原有，但還遠在深山從無人跡之所。就到崖前，也無法上去。你姑父說的那位仙長，
乃是當年有名劍仙，嵩山二老之一，名叫矮叟朱梅。他既然垂青於你，日後定有仙緣遇合。
裘元兒：可是我等了十幾年，仙人還沒見到。
銅冠叟：你年尚幼小，父母在堂，即使朱真人現時肯收你為徒，你父母也決不肯捨。你雖有天資，不會武
功，那金鞭崖也上不去。你如願學，從今日回家時起，先教你一些初步功夫。
裘元兒：（喜不自勝，跪倒拜師）弟子叩見師父。
（方氏兄弟和司明俱代裘元兒高興。）
５４＊＊時間：接上 地點：
（銅冠叟也覺眼力不差，喜形於色，又攜了裘元兒同往方母房中。）
方 母：皇天不負苦心人。不想無心中得遇此子，前日一見，便知不凡，卻沒料到真個是金精良玉，溫璞
流輝。異日之事，說不定便假手於他呢。
（銅冠叟點了點頭，神色也甚淒然。
（裘元兒雖不知二人言中深意，已料定於他母於報仇之事有關，貿然插口道）
裘元兒：伯母善保病體，不要憂思。我弟兄數人雖然相見沒有多日，情勝骨肉。異日只要小侄能力所及，
百死不辭。
方 母：（強開笑顏道）多謝賢侄高義，此時還談不到。飯後早些回去，以免父母懸念，下次再來不便。
你二哥給令尊令堂打了些野味，山居無物奉贈，聊表寸心。
銅冠叟：可惜你殺的那只怪獸，不但兩眼是個異寶，頭上還藏有許多明珠。好端端被人撿了便宜，不然你
帶去孝敬令尊令堂多好。
方 環：適才我拾到五粒珠子，也不知好不好。因為三哥拜師，又到娘房裏來，大家談話，沒顧得說呢。
（說罷，取出一個桑皮紙包，包中果有五粒大如龍眼的珠子，看去是銀白色，光頭並不甚亮。
（銅冠叟連忙接過，走向屋角暗處，看了看，問方環。）
銅冠叟：此珠從何處得來？
方 環：我給娘端藥去，耳聽籬笆上似乎響了一下，過去一看，便是這個紙包。
銅冠叟：適才我往暗處照了一照，實係奇珍異寶。你們拿到暗處一看，便知分曉。
（屋裏這四個小弟兄，俱是年幼喜事。
（各人拿了一粒，走向屋角黑暗處去看，只見那珠上光華照在黑的地方，竟如電也似亮。
（越往明處，越無光彩。）
方 環：果然是夜明寶珠！
銅冠叟：此珠定是某一高人挖去公蟆雙眼，見我們出死入生，特地送來，贈與裘元的。
裘元兒：（忙攔說）老師，這五粒珠子，如都贈與家父家母，卻不敢收。
銅冠叟：勿提涉險之事，回家時，只說這裏贈與他們的。
裘元兒：一則是環弟拾來的，那位高人又未露面，怎能說是贈我一人？二則我弟兄數人要有都有，豈能一
人獨得？這事萬萬不能從命。
（銅冠叟聞言，沉吟了一下，笑道）
銅冠叟：異日奔走江湖，行至深山窮谷之中，此珠不但辟邪，還可照路，大有便利。你既如此義氣，恰巧
你們小弟兄也是五人，各可分得一粒。宜做一錦囊，貼肉藏好。
（裘元兒方才謝了接過。
（各人得了一粒，俱都喜不釋手。）
５５＊＊時間：接上 地點：院口
（眾人送銅冠叟至院口。）
裘元兒：我想去看看師父住的地方，以免下次迷路。
方 環：讓三哥認認門頭也好。
銅冠叟：既是一定要去，昨晚所斬怪獸，如今還在百丈坪上，順路看了再去吧。
（裘元兒也想再看看那怪獸的形象，便隨著走去。）
５６＊＊時間：稍後 地點：百丈坪
（到了坪上一看，那怪獸螟獅躺在地上，連頭帶尾，少說也有兩丈開外。
（兩隻怪眼連前額，俱已被人挖去。
（四隻樹幹粗細的大腿，連那腹側兩排短爪，都比堅鋼還硬。
（通身金黃。
（一張血盆大口，獠牙森列。
（一條長尾上滿生細鱗，其形若蟒。
（落地處有兩三丈地面的山石，被怪獸銅爪抓裂了兩道尺許深溝。
（地上血跡東一攤，西一攤，甚是狼藉腥穢。
（通體滿生三棱軟刺，平時誘擒蛇蟒，全仗此物。
（只一挨上，那些軟刺立時豎脹，刺孔中噴出毒涎。
（蟒蛇便軟癱在蟆獅肚腹上面，任牠兩排短爪抓裂吞食，真是厲害。）
裘元兒：現在天氣漸熱，這般龐大腥穢之物，不曾想個法兒處置？
銅冠叟：怪獸身上寶珠雖被高人取去，還有許多有用之物。今晨因為追尋母螟蹤跡，後來急於看你，無暇
及此。等你走後，我自有安排。天已不早，快到我家坐一會就走吧。
（當下一行五人，穿入棗林，往銅冠叟家中走去。）
５７＊＊時間：稍後 地點：司家
（快要到達，司明忽然「呀」的一聲，拔步往來路便跑。）
裘元兒：有什麼
？司 明：（只說）你到家等我，去去就來。
（步履如飛，轉瞬跑沒了影。
（裘元兒到了銅冠叟門外一看，坐落在棗林深處一塊小方坪上。
（門前有一道人工掘成的小溪，引來旁崖的山泉，水聲淙淙，繞屋而流。
（時當初夏，棗樹業已開花，一片金黃，清香透鼻。
（高幹參天，濃蔭蔽日，枝葉叢中時聞山禽鳴聲，入耳清脆。
（有時騰撲飛向別枝，樹上棗花受了顫動，便似金粟飄空，紛紛下墜。
（靜中之動，越顯天趣。
（那房子雖只幾間茅舍，卻是紙窗竹榻，淨無纖塵。
（案上琴書，壁懸寶劍，比方氏弟兄家中還要幽靜閒雅得多，令人到此直有出塵離世之想。
（裘元兒一進門，便推銅冠叟居中坐定，重行謁師之禮，銅冠叟含笑受了。）
裘元兒：師母靈位呢？我也該拜拜。
（銅冠叟見他心誠禮敬，只得領他同到後面當中堂屋行禮。
（裘元兒朝上叩罷起來，往案上一看，神龕內供著幾座大小神主牌位，頭上有紅綾包住，字看不
（全。
（只左首有一小牌位，下面寫著「孝女青璜，孝男明奉祀」等字。）
裘元兒：這青璜，想是師姊的大名了？
銅冠叟：正是，她如今和野馬一般，時常在外間跑。雖說她已有防身本領，品性也還堅定，終是我一樁心
事。左側便是她的臥室，你也不妨進去看看。
（方端聞言，首先上前，揭起竹簾，大家一同進去。）
５８＊＊時間：接上 地點：小室
（室中靠壁是一張竹床，又短又窄。
（梁上懸著許多大小鐵彈，離地數尺，高低不一。
（窗前口上也橫著一張古琴同幾十卷道書，壁上滿懸兵刃暗器之類。
（另外還有兩個蒲團，一個香爐，別的一無所有。）
銅冠叟：你師姊性情好高騖遠，資質卻大不如你。這便是她日常用功所在，梁上懸的大小鐵彈，乃是煉氣
之用。等你從我學過幾月以後，便可傳授與你。
（說時，方端正站在那面琴前發呆，忽然看到琴下露出一些紙角，抽出一看。）
方 端：（失驚道）姑父請看，這不是表姊的書信？
（銅冠叟接過一看，便揣入袖內，歎道）
銅冠叟：這孩子也忒任性了，既思念我，怎麼自己不回家一次，卻叫別人帶什麼信？
方 端：表姊信上可說幾時回來麼？
銅冠叟：她因三毛一句戲言，立誓不學成劍仙不再回家。這信是她托一位姓石的姊妹帶來的。
（方端聞言，似驚似喜，兩手只管在琴側摸撫，幾番欲言又止。
（銅冠叟沉吟了俄頃，忽然說道）
銅冠叟：她那姓石同門既然來此，怎不見我？雖是劍仙一流，也不應如此自傲。你看看琴下面有無別的東
西？
（方端伸手一摸，果然摸出一張三寸大小的紅柬帖來。
（上印著「縹緲兒」三字，旁邊又寫著兩行簪花小楷，剛健之中雜以嫵媚。）
銅冠叟：唸給我聽。
方 端：愚侄女石明珠，受令愛青璜師妹之托，路過投書。適值老伯他出，室無一人，又以師命在身，不
便延候，致疏拜謁。半月之後，歸途經此，必當再來拜見。有無手諭衣物，請即備置，以便來取
。
５９＊＊時間：後來 地點：水泀
（小兄弟四人同往乘舟之所，除方端有心事在懷，無精打采外，餘人都是十幾歲的小孩，一路說
（笑歡躍，早到了地頭。
（方端等裘元兒下舟，便將昨晚打來的十幾隻肥山雞、二十斤黃精，連同昨晚斬獸弄汙了的衣衫
（俱已洗淨迭好，一併交給元兒。
（司明首先提了那筐桃，縱入舟內。
（方端因家中無人，只得獨自作別回去。
（裘元兒上了小舟，仍是方環在水裏推行，由水洞那條路，直達長生宮後峭壁之下。）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