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一 至 第三四〇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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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行里許,鄢懋卿才見有兩人彳亍前來,前面的衣服襤縷,彷彿是一個丐卒,後面同行的,雖
(然穿著袍服,恰也敝舊得很,幾似邊遠的驛丞模樣。
(兩人走近輿旁,前後互易,由敝袍舊服的苦官兒,上前參謁。
(鄢懋卿正在動怒,不由的厲聲道)
鄢懋卿:來者何人?
海 瑞:(毫不畏怯,正色)小官便是海瑞。
鄢懋卿:(用鼻一哼,佯作疑問道)淳安知縣,到哪裡去,乃令汝來見我。
海 瑞:(復朗聲道)小官便是淳安知縣。
鄢懋卿:你便是淳安知縣麼?為何不坐一輿,自失官體?
海 瑞:小官愚昧,只知治理百姓,百姓安了,便自以為幸全官體。今蒙大人訓誨,殊為不解。
鄢懋卿:淳安的百姓,都虧你一人治安嗎?
海 瑞:這是朝廷恩德,撫按規為,小官奉命而行,何功足錄?惟淳安是一瘠縣,並且屢遭倭患,凋敝不
堪,小官不忍擾民,為此減役免輿,伏求大人原諒!
鄢懋卿:(無言可責,只好忍住了氣,勉強與語道)我奉命來此,應借貴署權住一宵!
海 瑞:這是小官理應奉迎。但縣小民貧,供帳簡薄,幸大人特別寬宥!
(鄢懋卿默然。
(當由海瑞前導,引入縣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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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自充差役,令妻女充作僕婢,茶飯酒肉以外,沒有甚麼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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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懋卿已懷著一肚子氣,更兼那妻妾等人,都是驕侈成習,口饜膏粱,暗中各罵著)
鄢 妻:混帳知縣,毫沒道理。
鄢懋卿:(反勸慰道)今日若同他使氣,反似量小難容,將來總好同他算帳。我聞他自號剛峰,撞在老夫
手中,無論如何剛硬,管教他銷滅淨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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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在淳安挨過一宿,翌日早起,鄢懋卿便悻悻然登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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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月餘,海瑞在署中接到京信,聞被巡鹽御史袁淳所劾,有詔奪職。)
海 瑞:(坦然道)我早知得罪鄢氏,已把此官付諸度外,彭澤歸來,流芳千古,我還要感謝鄢公!
(便即繳還縣印,自歸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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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以外,尚有慈溪知縣霍與瑕,亦因清鯁不屈,忤了鄢懋卿,一同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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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懋卿巡查已畢,飭加鹽課,每歲增四十餘萬,朝旨很是嘉獎。
(鄢懋卿得了重賂,自然與嚴家父子一半平分。
(南京御史林潤,劾他貪冒五罪,留中不報。
(不加罪於林潤,暗中已仗徐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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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嚴嵩父子,權傾中外,所有熱中士人,無不夤緣奔走,趨附豪門。
(獨有翰林院待詔文徵明,狷介自愛,杜絕勢交。
(嚴世蕃屢致書相招,終不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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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徵明原名文璧,後來以字為名,能文工繪,與祝允明、唐寅、徐禎卿三人,同籍吳中,號為
(吳中四才子。
(祝允明別號枝山,唐寅字伯虎,號六如居士,徐禎卿字昌穀,三人皆登科第,文采齊名。
(祝善書,唐善畫,徐善詩,放誕風流,不慕榮利,惟文徵明較為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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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世宗初年,文徵明以貢生詣吏部應試,得授翰林院待詔,預修武宗實錄。
(既而乞歸,張璁、楊一清等,俱欲延致幕下,文徵明一律謝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