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５１＊＊時間： 地點：
（及至董士宏酒醒，一摸身邊，這一驚非同小可。
（董士宏望著眼前一座樹林，垂頭喪氣地坐到附近樹下休息。
（他越想越無滋味，不覺流下了眼淚。
（他抬頭望了望枝幹，突然一抿嘴，猛然站起身來，尋了塊大石頭搬到樹杈下。
（接著把腰中絲絛解下。
（忽然對面來了一個和尚〔濟顛〕，口裡不清不楚地嚷著）
濟 顛：死了死了，一死就了，活著不如死的好！只是死的活不了！更怕一死不能了。哎呀呀！我
要上吊。
（董士宏意興闌珊，只顧打著絲結，聽到最後一句時，猛吃一驚，抬頭一看。
（祇見一個相貌寢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和尚，跌跌撞撞地走過這邊來。）
濟 顛：（一邊解絲絛，一邊向董士宏大喊）救命呀！快救命呀！我要上吊了！
（接著就把絲絛往頸上掛。
（董士宏無暇他思，一個箭步搶下和尚的絲絛，詫問）
董士宏：和尚，要上吊怎麼還喊救命？
濟 顛：（白眼一翻）真不曉事！不叫救命，我這不就吊死了？
董士宏：（無言以對，改口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尋短見？
濟 顛：什麼短見？我那絲絛好長好長。
董士宏：（無奈地說）那你為何要上吊？
（濟公坐到大石頭上，歎了一口氣，說）
濟 顛：我師父同我化了三年的善緣，好容易湊合了五兩銀子。今日奉了師父之命來買兩身僧衣僧
帽，你想我一人進城，身上又有難得的幾兩銀子，能不先去解饞嗎？誰知貪多了兩杯，不
知不覺把五兩銀子給丟了。我越想越氣，看來是沒有活路了，所以尋到這個僻靜處打算了
結。
董士宏：（聽了，說）和尚，為了五兩銀子死太也不值。我囊內尚有散碎銀子五六兩，留了也無用
。來罷，你拿去罷。
（說畢便伸手掏出一包銀子遞給濟顛。）
濟 顛：（打開一看，哈哈大笑說）你這銀子可不如我的好，細碎又有成色潮點。
董士宏：（皺了皺眉，說）和尚，你對付著使用去吧。
濟 顛：這種銀子！只怕買的僧衣也是花的，我走了。
（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董士宏搖搖頭，氣惱地望著和尚的背影，看看手上正拿著和尚的絲絛，便又開始打結。
（誰知濟顛從那邊又踅回來，說）
濟 顛：我和尚見財眼開，也沒問恩公貴姓大名？
董士宏：我姓董，名士宏，錢塘人士。
濟 顛：（點點頭道）你老遠跑來看我和尚上吊。
董士宏：（有氣無力的說）要上吊的是我，只是被你搶了先。
濟 顛：（理直氣壯地說）本來麼，先見閻王是大鬼，後到就要算老么，怎麼能讓賢？
董士宏：（啼笑皆非，無奈地說）你這和尚，說話瘋瘋顛顛的。
濟 顛：（拍了他一肩，道）原來你也認得我和尚，有緣有緣！那你也來說說為什麼上吊？
董士宏：（垂頭道）十年來我省吃儉用，攢了六十兩銀子，想把女兒贖回來。不料今早才發現女兒
已不知去向，緊跟著銀子也丟了。
濟 顛：我早知你捨不得，想把銀子要回去！
董士宏：（嗔道）這點銀子能做什麼？你快買衲衣去，讓我安靜的死吧！
濟 顛：（點頭道）說得有理，先把帶子還給我！你死罷，我走啦！
（濟顛接過絲絛，轉身又走了。）
董士宏：（見濟顛離去，嘆口氣說）這個世上渾人太多，還是死了乾淨！
（〔註：原述貧乏，應加些內容。〕
（濟顛走了五六步，又回來說）
濟 顛：董士宏，你是真死還是假死？
董士宏：我是真死，怎麼樣？
（說完他用勁把絲絛一拋，將它掛在樹枝上。）
濟 顛：（打量了半天董士宏的衣服，說）你要是真死，我想你作一個整人情吧！你這身衣服，我
估量大概值個五六兩。死了也是叫狼吃狗咬，白白的糟蹋。你脫下來送給我吧，落一個淨
光來淨光去，豈不是利人利己？
董士宏：（一聽此言，氣得渾身發抖，說）好個和尚，你真懂交情！我同你萍水相逢，送你幾兩銀
子，我反燒紙引了鬼來。
濟 顛：（拍手大笑說）善哉！善哉！你不要著急。我帶你去把女兒找著，叫你父女相會、骨肉團
圓好不好？
董士宏：和尚，我把贖女兒的銀子已丟了，就是把女兒找著，無銀贖身，也不行。
濟 顛：放心，我自有道理，你同我走吧！
董士宏：（看看這個邋遢僧，動疑道）和尚，寶剎在哪裡參修？貴上下怎麼稱呼？
濟 顛：我西湖飛來峰靈隱寺。我名道濟，人都叫我濟顛僧。
（董士宏聽他是有來歷的，忙把絲絛拉下繫上身，說）
董士宏：原來是聖僧，師父說上哪兒去？
濟 顛：上得大道就無礙。（轉身領了董士宏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唱著山歌）走走走，遊遊遊，無
是無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始悔當年作馬牛。想恩愛，俱是夢幻；說妻子，莫非魔
頭。
（〔註：原歌太長，略改之。〕）
濟 顛：（邊唱邊往錢塘門走去）怎如我赤手單瓢、過府穿州、瀟瀟灑灑、蕩蕩悠悠，終日快活無
人管，也沒煩惱也沒憂。天不管，地不休，快快活活做王侯。有朝睏倦打一盹，醒來世事
一筆勾。
（路人看著濟公瘋瘋癲癲的，也不覺得奇怪。
（倒有幾個頑童跟在後面，學著濟公唱山歌。
（濟公玩興大發，指揮著大夥一起唱。
（董士宏看得錯愕不已。
（大家進了錢塘門，轉到一條巷內。）
５２＊＊時間： 地點：
（在一個大戶人家的斜對面處，濟公停下腳步，向後頭的小孩一揮手，大夥兒一哄全散了
（。）
濟 顛：（交待董士宏說）你在這裡等著。待會兒有人來問你生辰年歲，你就直說。千萬別走開，
我今日定叫你父女見面，骨肉相逢。
董士宏：（回應說）謝聖僧慈悲。
（濟公看看對面大門門上懸牌掛匾，門口站著十幾個家人。）
濟 顛：（邁上臺階，打個問訊說）辛苦眾位。貴宅姓趙嗎？
（家人們一瞧，是個窮和尚，其中一個老僕說）
老 僕：不錯，我們主人姓趙。你作什麼？
濟 顛：我聽人說，貴宅老太太病體沉重，恐怕不行了。我特意前來見你家主人，給老太太治病。
老 僕：（點頭說）不錯，我家老太太病了。不過老爺已經親自去請李懷春先生，他精通歧黃之術
，蘇家老太太就是他醫好的。
（〔註：原文囉囌，改之。〕
（正說著，從右邊來了五個騎馬的人。
（為首是的騎匹白馬，五官清秀，年約三旬。
（頭戴四楞中，上安片玉，繡帶雙飄。
（身披寶藍緞逍遙員外氅，上繡百幅百蝶，足登青緞官靴。
（面皮微白，海下無鬚，此人就是賽叔和李懷春。
（第二位是雙葉寶藍緞逍遙員外巾，三藍繡化，迎面嵌美玉、安明珠。
（身穿藍緞逍遙氅，足下青緞宮靴。
（面如古月，慈眉善目，三絡長髯，飄灑胸前。
（這是蘇北山。
（第三位也是富翁員外打扮：白面長髯，五官清秀，正是趙文會。）
濟 顛：（走到馬前，說）三位慢走，我和尚在此守候多時了。
（趙文會在後面，見濟顛擋住去路，急道）
趙文會：和尚，我等有急事，請先生給老母治病，化緣改日再來。
（眾家人聽到主人說話，也都圍了過來。）
濟 顛：不行。我今日聽說府上老太太病重了，我許過心願，哪裡有人害病，我就去給調治。今天
我是特意來給治病！
趙文會：（指著李懷春說）我這裡請來了當代名醫。你去吧，不用你！
濟 顛：（對李懷春說）先生，你既是名醫，我領教你一味藥材治什麼病。
李懷春：（笑說）和尚，你考我！你說，什麼藥？
濟 顛：新出籠熱饅首，治什麼病呀？
李懷春：（想了想，搖頭說）《本草》上沒有，不知道。
濟 顛：（哈哈大笑，說）你連最緊要的事都不知道，還敢自稱名醫！新出籠熱饅首治餓病，對不
對？你不行！我陪你到趙府幫個忙兒吧！
（眾人聽了都哈哈大笑。）
李懷春：（著了道兒，無奈地說）好。和尚，你就跟我來！
（趙文會不好攔阻，只得領著眾人進大門。）
５３＊＊時間： 地點：
（趙文會陪著三位到老太太上房內落坐，家人獻上茶來。
（接著趙文會就陪著李懷春先進去給老太太看脈。）
５４＊＊時間： 地點：
（不久，趙文會、李懷春出來。）
李懷春：（神情凝重地說）是痰瘀上行，非把這口痰治上來不能好。老太太上了年歲之人，氣血兩
虧，不能用藥，趙員外另請高明罷！
趙文會：（急得站起來，道）先生，我又不在醫道之內，我哪裡知道有高明之人？煩請推薦一人。
李懷春：（搖頭說）咱們這臨安，就是我和湯萬方兩人。他治得了的病，我也能治；他治不了的病
，我也不行。我二人都是一樣能為。
濟 顛：（插嘴說）你們不要著急，等我給老太太看看如何？
趙文會：（一聽和尚這麼說，馬上說）好，你來看看。
５５＊＊時間： 地點：
（濟公來到老太太近前，在她頭上拍了兩掌，說）
濟 顛：老太太死不了啦，腦袋還硬著呢！
李懷春：（責怪道）和尚，你說的什麼話？
濟 顛：好！我把這口痰叫出來就好了。
濟 顛：（指著老太太的喉嚨說）痰啦痰啦，你快出來吧！老太太要堵死了。
李懷春：（暗笑一聲，說）師父在跟誰說話呀？
（話才說完，只見老太太猛地咳出一口痰來。）
濟 顛：（從懷中掏出一塊藥，轉身對婢女說）拿一碗陰陽水來。
趙文會：（急說）和尚，你那是什麼藥？治得了我母親的病嗎？
濟 顛：（大笑，托著那塊藥說）此藥隨身用不完，並非丸散與膏丹，人間雜症他全治，八寶伸腿
瞪眼丸。
（婢女把水遞給濟公，濟顛把藥放在碗內，對兩人說）
濟 顛：老太太因急攻心，一口瘀痰上湧，因此昏迷不醒。你等給他好好扶養，吃了我這藥，立見
功效。（趙文會聽他說得合轍，知道和尚有些來歷，忙忙抱拳說）
趙文會：聖僧，你老人家慈悲！我母因疼惜孫子，急出這場病來。小犬年方六歲，得了一宗冤孽之
症，昏迷不醒。我母一急，把痰急上了。師父要治好了家母，再求給小兒治治。
（濟公也不答理，叫婢女扶起老太太，趙文會親手把藥給老太太灌下去。
（老太太立刻睜眼，婢女將她扶起，她一臉疑惑，不明白屋裡怎麼來了兩個不相干的人。
（趙文會給老太太請安，又給和尚磕頭，求和尚給他兒子治病。）
濟 顛：你快起來，外邊談去！
（〔第三回 施禪機靈藥治病 說佛法趙宅救人〕）
濟 顛：（邊走邊說）要給你兒子治病也不難，只須依我一事，方能治好。
趙文會：（忙問）聖僧何事，尚請相告。
濟 顛：令郎的病不是不能治，就是藥引子難找。非有五十二歲男子，還得是五月初五日生人。另
外十九歲女子，八月初五日生人。有這兩人的眼淚合藥，保證見效。
趙文會：事不宜遲，請三位到前廳稍坐，我這就派人找去。
５６＊＊時間： 地點：
（趙家眾僕分頭到各廂房打探，都沒有合適的。）
５７＊＊時間： 地點：
（眾家人出了門口，分頭到街頭尋覓。）
５８＊＊時間： 地點：
（家人趙連升看見對街站了個年約半百以外的人，他忙過去拱手道）
趙連升：老兄貴姓？
董士宏：我姓董名士宏，本錢塘人氏，在這裡等人。
趙連升：冒昧問一下，老兄貴庚五十二嗎？
董士宏：（董士宏答道）不差。
趙連升：（又問）五月初五日生辰嗎？
董士宏：（又答）不差。
趙連升：（忙拉著他的手，說）董爺你快跟我來，我家主人有請。
董士宏：貴主人怎麼認得我？你說清楚了再走。
趙連升：（急得抓耳撓腮，說）一時間怎麼說得盡，有位和尚說，先生的眼淚可以治病。
董士宏：既是和尚說的，我便跟你去。
５９＊＊時間： 地點：
（董士宏跟著趙連升到了廳裡，見了濟公、趙文會等。）
濟 顛：快去找十九歲女子，八月初五日生人來。
（董士宏一聽，驚懼不已，這歲數及生日，正合他女兒一般。
（一會兒，管家進來回報）
管 家：姑奶奶的丫鬟春娘是十九歲，八月初五日生辰，現已把她找來了。
（便招手要玉姐進來。
（董士宏見玉姐似若相識，怔怔地望著她。）
濟 顛：（對董士宏說）怎麼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了？（又對玉姐說）董姑娘，還不快過來拜見
父親。
（董士宏一聽是自己的女兒，心中一慘，不禁歡喜得落下淚來。
（玉姐也是泣不成聲，趕緊磕頭下拜。）
濟 顛：（哈哈大笑說）善哉！善哉！我今日一舉三得，三全其美。（對董士宏和玉姐說）盡興哭
吧，藥引子缺著呢！
（他又使了個眼，要家僕給兩人盛眼淚去。
（家僕把淚碗捧到面前，濟公從懷裡取了藥放到碗裡，叫人給趙公子灌下去。
（〔註：當加橋段，以充實內容。〕）
６０＊＊時間： 地點：
（濟公回到廟中，又在大碑樓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