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 至 第二三〇
２１８＊＊時間：接上 地點：潔淨禪庵
（蔣青巖也轉到前邊，向那庵中的主僧道，）
蔣青巖：我前面那房朝北，風色甚冷，今夜卻要移榻到後面去，特與長老說明。
主 僧：既然房中風冷，但聽相公之便。
（伴雲將行李搬到後房去，這後房到那籬邊，止隔一介天井。）
２１９＊＊時間：晚上 地點：潔淨禪庵後房
（蔣青巖到了夜間，獨自一個在後邊。
（蔣青巖等到二更時分，蔣青巖輕輕走到籬邊，此時雪消未盡，餘光照人，蔣青巖細看竹
（籬那邊，早已站立著一個佳人。
（蔣青巖走進竹籬邊，）
蔣青巖：小娘子拜揖。
柳碧煙：（在雪影中忙忙答禮）相公萬福。
蔣青巖：早間承小娘子見約，特來領教，敢問小娘子貴姓芳名，為何有如此才貌，受這般苦楚，望
小娘子直言，倘有可用力，定當相救。
（柳碧煙聽問，不覺淚如湧泉，做聲不出。
（過了半晌，）
柳碧煙：早間偶爾悲吟，不期污耳，更蒙佳章賜問，料相公定是有心人，故相約至此，一訴衷腸，
敢問相公尊姓大名？
蔣青巖：小生姓蔣，字青巖，祖籍金陵，近居西湖。
柳碧煙：妾與相公正是同鄉，妾姓柳名碧煙，妾父在陳時，曾任執金吾，陳亡後五年，父歿，母違
父志。時妾甫三齡，寄養于舅氏。
蔣青巖：此其令舅之居？
柳碧煙：（搖頭）舅氏亦文士也，及八歲，妾得攻書識字，十三而舅氏亦亡，舅母不良，但愛己子
，而婢以待妾，十五而舅母亦故。
蔣青巖：小娘子命運恁地乖桀。
柳碧煙：表兄以妾為奇貨，利得多金，遂百計誘妾，將妾嫁彼胡將，胡將固齷齪武夫也。且喜大娘
悍妒無比，自妾入門以來，絕不許胡將與妾一面，妾身賴此得已不染。
蔣青巖：人生境遇，總不至絕境。
柳碧煙：所苦者大娘朝夕罵詈，又使妾供賤役，每欲賣妾而不遇其人。今幸蒙相公見問，敢罄衷腸
，倘蒙救援，使妾得出牢籠，妾當銜結以報，幸相公秘之。
（蔣青巖聽了，又恨又嘆，）
蔣青巖：（向柳碧煙道）小生聞小娘子之言，心誠憫側，小生到有救小娘子之力，只有一言，不知
小娘子肯依否？
柳碧煙：相公但說，若有利于妾，自當敬從。
蔣青巖：話說陳朝湖洲刺史隱居於山林中，常有人道他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２２０＊＊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柳碧煙：妾不幸被人欺誤，致受此苦，若再作侍兒，妾今相去幾何？
蔣青巖：小娘子差矣，那楊越公權傾中外，位壓群僚，他的侍兒姬妾個個都是珠圍翠遶。若小娘子
這般容貌才學，到他府中自然專房擅寵，比之今日，豈非九天九泥乎！
柳碧煙：相公之言雖是仁矣，但妾本意實在相公，不意相公舍己從人，負妾初心矣。
蔣青巖：小娘子之意，小生豈不知之，奈事有不得已，只求娘子前去，以解其紛。昔西子入吳，後
來仍歸范蠡，今日娘子入越，安知異日不重歸小生乎？請小娘子思之。
柳碧煙：妾與相公邂逅，亦是前緣，今日之事，聽其裁處。
（蔣青巖深深向他一揖，謝道）
蔣青巖：蒙娘子見諾，感德多矣，但不知明日央媒相求，還是求胡將，還是求大娘，望娘子指教。
柳碧煙：那胡將出征已久，主張在大娘，只須向大娘說便了。
２２１＊＊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此時夜已四鼓，寒氣侵衣，蔣青巖恐衣裳單薄，）
巖青巖：（向柳碧煙道）夜深霜冷，請小娘子自便，明日自當竭力謀為，定不負小娘子之望。
（柳碧煙此時也覺寒冷，聞蔣青巖之言，兩人告別，各自歸房安睡。）
２２２＊＊時間：早上（接上） 地點：潔淨禪庵後房
（蔣青巖向媒人戊道）
蔣青巖：我聞隔壁胡家有一妾，要打發出去，妳可到她家問她大娘一聲，休說是我央妳去的，並不
可令別人知道，如事成，重重謝妳。
（媒人戊聞言，失驚道，）
媒人戊：呀，偏放著恁般一位佳人，老身卻就忘了，相公放心，包你一說就成，還是個女孩哩。相
公少 坐，待老身去去就來回信。
２２３＊＊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不半晌，媒人戊喜孜孜來回道）
媒人戊：相公，她奶奶肯到肯了，只是價錢重哩。
蔣青巖：要多少身價？
媒人戊：胡奶奶說，她家爺當日是六百兩銀子娶的，原封不動，于今仍舊要六百兩銀子，若肯依她
這數，一邊兌銀子，一邊便抬人。
蔣青巖：（向媒人戊道）胡家說的數目，我便依她。妳明早來同去成事，只有一說，我卻是要帶往
遠處去的，要說過在先。
媒人戊：此事不須相公慮得，那胡奶奶原要賣她到外路去的。
蔣青巖：如此卻好。
２２４＊＊時間：清晨（翌日） 地點：同上〔過場〕
（媒人戊到了，蔣青巖己和媒婆同到胡家來，牛二捧了銀箱跟隨在後。）
２２５＊＊時間：清晨（翌日） 地點：胡家
（那胡家總沒一個正經男人在家，只有兩個牛精一般的小廝，站在廳旁，看見蔣青巖的相
（貌）
小廝甲：（低聲）好個白臉相公，
小廝乙：（低聲回）俺家柳娘今夜有一場狠攮哩。
（媒人戊忙忙進去與胡奶奶說了，那胡奶奶竟親自走出來。
（蔣青巖抬頭將那胡奶奶一看，胡奶奶身長體胖，眼大眉粗，黃頭毛，叢簪花朵；尖額角
（，高聳雙顴，又麻又黑的面皮，粉填脂補，一出一進的牙齒，鐵打金鑲，十指宛似釘鈀
（，小腳渾如臭鱉。
（蔣青巖沒奈何，只得向胡奶奶作一揖，胡奶奶也深深作一揖，便和蔣青巖對面坐了，胡
（奶奶拿過一架天平來，將銀子兌了，寫了紙，三面交付明白。）
胡奶奶：（望著屋裏邊喊道）柳家孩子，快出來。
（這一聲，把蔣青巖嚇了一驚。
（不一會，柳碧煙婷婷走將出來，向胡家老婆拜了一拜。）
２２６＊＊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已有轎子在外伺候，柳碧煙上了轎。）
蔣青巖：（吩咐牛二道）先送她到船上。
２２７＊＊時間：接上 地點：潔淨禪庵
（蔣青巖轉到庵中，謝了主僧。
（挑夫甲將行李挑上船去，蔣青巖、伴雲、牛二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