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至 第一七〇
１５８＊＊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牛二和伴雲在旁聽了這一響，又見銀子被人騙去了，兩人氣得眼睛睜得燈盞般大。）
牛 二：相公，難道白熀熀的五百兩銀子，被人拐去就罷了？
蔣青巖：（笑著搖頭）罷了，罷了。
牛 二：我小人從少跟隨老爺，那一樣事體沒有見過，只有我們騙人，何嘗被人騙我？
蔣青巖：（笑道）何時我們又騙過人了？
牛 二：（窘道）不是呀相公，總之這兩個騙子，既在這蘇州做這把道兒，料不遠行，待小人去訪
一訪，若拿住他時，也替後來人除了一個大害。
蔣青巖：這蘇州的地方廣大，你一個人到那裏去緝訪？料那五百兩銀子，也坑我不了，我于今便鳴
之官府拿那騙子，也非難事，但事不可緩，且丟下干正經要緊。
牛 二：相公雖然量大，小人卻氣他不過，待小人到城裏城外去緝訪，伴雲跟了相公去相親。
蔣青巖：這也使得，只不可胡亂賴人。
（牛二領命，磨拳擦掌去了。
（眾媒婆也催了蔣青巖同去相看女子，伴雲導轎，出門半日，相了幾家，都不中意。）
１５９＊＊時間：接上 地點：虎丘寺客寓
蔣青巖：（向伴雲道）伴雲，你將兩個拜盒
的石頭倒了。（伴雲捧著兩個拜盒離開。
（蔣青巖在房中悶坐。）
１６０＊＊時間：接上 地點：蘇州城
（牛二自早間離了虎丘，到城內城外，放眼並耳，細心緝訪那兩個騙子，走得肚中飢了，
（到一個飯店內吃飯。）
店 官：客人從那裏來的？
牛 二：我們是建康人，住在荊州，前日從京中回來，從此經過，被你這邊的騙子騙了許多銀子去
了，于今只得城內來緝訪。
店 官：我這敝地的騙子最奸，既被他騙去，你一個外路的人，往那裏去緝訪得著？
牛 二：不難，不難。那騙子的姓名我都知道，我四處去問也要問著他。
店 官：那騙子叫甚名字？
牛 二：一個叫做脫太虛，一個叫做邦子玄。
（那店官聞言，把舌頭一伸。）
店 官：呀！這兩人是有名的神騙，他此時也不知往那裏去了，客人到不如回去吧。
（牛二只是搖頭，將飯吃完，到櫃上會鈔，向腰間取出一個銀袱，銀袱內約有十餘兩散碎
（銀子，給了飯錢，走出店門。）
１６１＊＊時間：接上 地點：蘇州城
（只見旁邊立著一個人〔小騙〕，頭戴破氈帽，身穿衲襖，腳踏草鞋。）
小 騙：（望著牛二悄悄說道）大叔可是要緝拿那脫太虛和邦子玄的麼？
牛 二：正是，正是。你敢是知道那騙子在那裏麼？
小 騙：我聞得那兩個騙子在一個所在，只是那騙子人難尋，你肯謝我幾兩銀子，我才同去。
牛 二：這個自然，若拿住了那騙子之時，便加一謝你。
小 騙：既然如此，可待我去吃些飯來同去。
（牛二忙忙扯住他。）
牛 二：不要去，我買飯奉請便了。
（小騙也不推辭，便同牛二到一個葷飯店中，盡量吃了一飽，一同起身，牛二跟著小騙在
（巷道中轉彎抹角前行。）
１６２＊＊時間：接上 地點：浴堂
（牛二同著小騙轉彎抹角走了許多路，將到盤門，小騙指著一個浴堂說道）
小 騙：大叔，這個浴堂今日新開，裏面絕精的香水，我做個小東，請大叔洗過浴去。
牛 二：恐那騙子去了，我們且去拿住他，改日再來。
小 騙：不妨，不妨。那騙子今日會酒，此時尚未到哩。
（牛二聞言，便放心同小騙走進浴堂。
（那浴堂內果然潔淨，每人一個衣櫃，衣櫃上都編成號數，又有一根二寸長的號籌拴在手
（巾上，凡是洗了浴出來的人，那掌櫃的驗籌開櫃，再不得差錯。
（當下牛二、小騙脫了衣服，拿了毛巾和號籌，同進浴池，那浴池內水初熱，牛二、小騙
（洗了半晌，小騙道）
小 騙：大叔，我替你洗洗脊背。
牛 二：這是極妙的事，只恐太勞動你。
小 騙：這有何妨，只等拿住騙子之時，將謝重些便有了。我這手巾不知是誰人洗過的，有些狐臭
。
（牛二聽得，忙將自己的手巾遞與那人，）
牛 二：我這條手巾還乾淨，著實替我洗洗。
（小騙接到手中，替牛二搓背脊。）
牛 二：（口中不住的說道）好水，好水。
（小騙早已將自己的手巾、號籌和牛二的交換了，牛二一點都沒留心，還在水中打滾燙。
（小騙手捏著手巾、號籌，）
小 騙：好水！我去小解，你再洗他一個盡情。
（小騙說罷，忙忙走出來，把號籌與掌櫃的驗過，開了衣櫃，將牛二的衣服急急披在身上
（，拖了鞋子，其餘的零碎捲在一處，挾著在肋下，急急忙忙打發了浴錢，飛奔往外去了
（。
（牛二走將出來，看那人已不見了。）
牛 二：（連忙問道）掌櫃的，那個戴破氈帽的到那裏去了？
掌 櫃：我這裏來往的人多，到不曾留心。
（牛二心中急燥，罵道）
牛 二：被這狗肏的騙了一飽去了。
（牛二回顧看自己的衣櫃已大開在那裏，裏面空空的，驚得目瞪口呆，望著掌櫃的嚷道）
牛 二：不好了，你錯開了我的衣櫃與別人，我的衣服、銀錢都被人拐去了。
掌 櫃：客人你這話是那裏說起，我這衣櫃上都是有號數的，又有號籌拴在手巾上，驗籌開櫃，認
籌不認人，自來不曾有錯。除非是你不小心，在浴池內被人換了號籌，與我櫃上無干。
（牛二聞言，忙看自己手巾的號籌，卻是小騙的，方才曉得是洗脊背之時被他換去，
（牛二急得搥胸跌腳，又不好對人說得，只得叫掌櫃的開了那人的衣櫃，將那人的破氈帽
（、破衲襖及爛草鞋和一條蟣風成群、有襠沒腰的褲子穿了，長吁短嘆。
（牛二剛要走出浴堂，掌櫃趕上一把扯住牛二，
掌 櫃：客人你的浴錢？
（牛二大窘，腰中掏不出一文，掌櫃的啐了牛二幾口，放牛二出浴堂。）
１６３＊＊時間：接上 地點：蘇州城
（牛二好生氣惱，走出浴堂門外，四下張望一回，不見小騙的人影。
（牛二只得走回虎丘寺去。）
牛 二：（憤道）積了許久，積得幾兩銀子，都被他騙去了。
（牛二身上的衣服又臭氣渾身，蟣風走動，牛二心中越想越苦，到了半塘寺前一塊空地上
（坐著，傷心痛哭了一場。）
牛 二：我在主人跟前說得響噹噹的，要拿騙子，于今騙子不曾拿得，自己到變作一個花子了，怎
生回去見主人。
（牛二躊躇了一會，天色已晚，只得回虎丘寺。）
１６４＊＊時間：黃昏 地點：虎丘寺
（牛二剛到虎丘寺門前，正撞著伴雲，伴雲將牛二從首至足看了半晌。）
伴 雲：阿叔，你為什出門半日，弄得這般嘴臉？
（牛二忙將伴雲扯到一邊，）
牛 二：我適才遇個騙子，我在浴堂裡被騙了，連衣服與銀子俱被騙去。
伴 雲：（奇道）怎生騙法？
牛 二：（苦著臉）他說道幫洗我背脊，又說他的手巾臭了，我便將我的手巾、號籌給他，他去小
解……
（伴雲捧腹大笑。
（牛二一發氣得只把肚皮來抓。
（伴雲笑了一會，同著牛二轉到寓所，牛二也不好去見蔣青巖，伴雲先去稟知。
（蔣青巖聞言，也忍笑不住，忙喚牛二進去，見牛二的打扮，哈哈大笑道）
蔣青巖：神騙！神騙！那人想必也是脫太虛的支派。
（蔣青巖只得去取三兩銀子與牛二，）
蔣青巖：去買兩件衣服穿了。
（牛二接了銀子，去買了幾件半舊衣服，穿在身上。）
１６５＊＊時間：早上（翌日） 地點：健康府
（蔣青巖僱了一隻船，和伴雲、牛二主僕三人前往杭州進發。
（蔣青巖、伴雲、牛二主僕三人行了四日，到了湖上，至家中吩咐管帳的院子，急將秋收
（的火稻發賣，回來便要銀子湊用。）
１６６＊＊時間：白天（三天後） 地點：華府
（蔣青巖、伴雲、牛二主僕三人至華府，方奶娘去通知過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然後
（蔣青巖、伴雲、牛二將行李搬到後園停雲閣中住下。
（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見到華中葵的家報及聽到方奶娘轉述李半仙之言傳，均甚歡喜
（。
（當夜備了酒席，送到停雲閣中款待蔣青巖。）
１６７＊＊時間：晚上 地點：華夫人房內
（蔣青巖要到華柔玉處通個問候，奈無人可托，
（華柔玉因蔣青巖為她父親不憚奔馳，不畏寒冷，心中越發感激，她也要著人到蔣青巖身
（邊來謝謝，又礙著兩個妹子及家中眾人的眼目，只得悄悄與韓香商議。）
華柔玉：韓姐，蔣官人為我父不憚奔馳，不畏寒冷，我是否該謝謝他？
韓 香：此事不難，那停雲閣與小姐舊時的粧樓相去不遠，小姐到夜間開了後門，到粧樓上坐了，
待妾去邀蔣官人到眼前，面謝一番，如何？
華柔玉：這個使不得，我與他不比當時兄妹，不便相見，只煩你替我一行罷。
韓 香：小姐之言有理，等夜靜時，妾替小姐去致謝便了。
華柔玉：今夜且莫去，我想他出外已久，天氣寒冷，未必多帶寒衣，我有水紅綿衣一件，煩你同我
在燈下改作長領，送與他路上御寒。
韓 香：這個當得，足見小姐關切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