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 至 第一六〇
１４８＊＊時間：黃昏（一個月後，十月下旬） 地點：虎丘寺（蘇州）
（〔字幕：一個月後，蘇州虎丘寺〕
（蔣青巖到了蘇州，蔣青巖吩咐船家將船搖到虎丘寺前，蔣青巖到寺內看了下處，安置了
（行李。
（蔣青巖見天色已晚，得且住下。
（蔣青巖吃了茶飯，伴雲相隨，到千人石上及生公講堂前隨喜了一回，蔣青巖又到回廊下
（來瞻眺，只見暮煙如海，落水吟風，那閭門內外，燈火連綿，好一片夜景。
（再回頭時，見一彎新月早掛峰頂。）
蔣青巖：（吟道）峰頭月，暮煙如海溪光白，溪光白，寒鴉古水，雁聲悲切。
蔣青巖：（低頭）止因有小人難撇，驅馳不避風和雪。風和雪，幾時偎倚，共成溫熱。
蔣青巖：（望峰頂之新月）風和雪，幾時偎倚，共成溫熱。
（蔣青巖轉到大雄寶殿上來隨喜。）
１４９＊＊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蔣青巖見那殿上擺得香花燈燭，齊齊楚楚，四壁滿掛佛像，梁上繡縹緞一二十，眾禪僧
（在那裏打點開經，見蔣青巖進殿，和尚甲前來問訊。）
蔣青巖：寶剎做甚麼法事？
和尚甲：明日十日，是城內陸學士的夫人七十大壽，他三位公子在敝寺做三旦夕報恩延行水陸道場
，故此今夜開經，明日這寺內甚是鬧熱好看，居士早些來隨喜。
（蔣青巖聽了，也不在意，別了眾和尚，回到房內。）
１５０＊＊時間：黎明（翌日） 地點：同上
（人聲嘈雜，殿上鐘鼓齊鳴，吵得蔣青巖不能安枕。
（將及天明，蔣青巖便起來梳洗，牛二收拾早茶來。
（蔣青巖也無心去看做道場，帶了牛二，從人空裏擠出門，叫了一隻小船，望閭門而來。
（蔣青巖到了城中，也去拜了幾個相知，又去托了幾個媒婆，混了半日，方才回來。）
１５１＊＊時間：白天 地點：同上
（眾媒婆和蔣青巖說話，蔣青巖相了許多家的姑娘。）
１５２＊＊時間：白天（翌日） 地點：虎丘寺
（虎丘寺中人山人海，男女混雜，都來隨喜燒香，其中也有大家的宅眷。
（蔣青巖坐在房中，聽得伴雲和院子在廚房中說道）
伴 雲：那個女眷年少，生得標致啊……
牛 二：那婢子，生得才風騷……看，那個粧扮得多……
伴 雲：那一個的腳有一尺來長！
（蔣青巖聽得不覺心動，走出房來，也不到大殿上去，卻立在金剛殿門首臺坡上，看那來
（來往往的男女。
（不料那些男女們見蔣青巖生得風流年少，人人反要看蔣青巖幾眼。
（蔣青巖看了半晌，不見一個好婦女。
（蔣青巖正看得沒興，只見一個帶孝的老婦人，領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身穿稿素，從
（殿上走出來，那女子生得嬝娜。
（蔣青巖看了，甚覺動心，便隨著那女子走下臺坡來。）
旁 白：（脫太虛）原來就是他的女兒，果然生得好，便是數百金也值。
（蔣青巖聽得，正打著自己的心事，忙轉過頭來，往後一看，只見有兩個已老學少、似文
（實俗的人，一個頭戴二寸高的方巾，直貼著頭皮，是脫太虛；一個頭戴五尺長的披片巾
（，真蓋著眉毛和鼻子，是邦子玄，兩人都穿的是水田直裰。
（蔣青巖便停住，有意要向那兩人問那女子的根底。
（脫太虛、邦子玄也便立住不動，看著蔣青巖拱手。）
脫太虛：蔣先生像是看動了火了，何不娶他回去做個寵夫人。
蔣青巖：學生與二位素未識荊，何以得知賤姓？
（脫太虛、邦子玄兩人拱手，）
脫太虛：蔣司馬的公子，何人不知！
蔣青巖：請問二位貴姓尊表？
脫太虛：（拱手道）小弟賤姓脫，小字太虛。
邦子玄：小弟賤姓邦，小字子玄。小弟二人正要到尊寓奉拜，因賤名在小價身邊，小價一時走散，
不意倒先與先生相遇于此。
蔣青巖：既忝神交，何須用柬，便同到小寓一談何妨。
脫太虛：（聞言，看看邦子玄道）久聞蔣先生為人四海，果然名不虛傳。
邦子玄：我兩人同到蔣先生尊寓認認，也好時常去領教。
１５３＊＊時間：白天（翌日） 地點：虎丘寺客寓
（脫太虛、邦子玄二人同蔣青巖到寓中，蔣青巖與他二人從新施禮，賓主三人坐下。）
蔣青巖：適才同見的那女子，果然有幾分姿色，聽得二位在背後的說話，像是曉得她的根底，不知
肯見教否？
脫太虛：那女子是敝府第一人，他父親姓馬，與小弟們相知，也是個妙人，琴棋書畫皆能，止生這
一女，見此女人品出色，資性聰明，便把自己所能的事都教與她。這馬朋友不幸去春沒了
，此女與寡母相依度日，尚未許人。
蔣青巖：可知她要嫁何等之人？
邦子玄：那樣聰明絕色的女子，自然要嫁個風流儒雅的男人。只他母親不是親母，有些可笑，也不
管做大做小，是村是俗，只要五百兩銀子，一邊對銀，一邊上轎，所以一時沒得這樣大老
官。
（蔣青巖聞言，心中暗喜，）
蔣青巖：他若果肯與人作小時，學生此來，特為此事，敢求二位作伐，倘得成就，自當重謝。
脫太虛：此事不難，那女子若見了先生這樣風流人品，料應歡喜，只是五百兩銀子，卻少不得他的
。
蔣青巖：他若允時，便依他的數目也使得。
邦子玄：既然如此，小弟二人即刻就去與他講，明早便有回音。
蔣青巖：如此極感，千萬明早與學生一信。
（脫太虛、邦子玄二人齊聲應諾，告別而去。）
蔣青巖：（坐在寓中想，自言自語道）這兩人像是蘇州的老白相，單替人管這些閑事的，料不是無
影之談；且那女子雖不及華柔玉，卻也看得過了，若得成就，也不負我這番奔走。
１５４＊＊時間：中午（翌日） 地點：同上
（脫太虛、邦子玄二人吃得醉醺醺的來了，蔣青巖忙忙相迎。）
蔣青巖：那事可有些妥局麼？
脫太虛：恭喜，恭喜！一說便妥了，明日便可行事。
邦子玄：蔣先生可將五百之數備辦停當，銀色要高，小弟二人明日早飯後同在三塘右首浪船上奉候
，先生帶了銀子，一齊到馬家成事，如何？
（蔣青巖聞言甚喜，）
蔣青巖：（吩咐牛二道）去買些酒餚來。
（牛二領命而去，旋即而回。
（脫太虛、邦子玄二人也不推辭，豪餐痛飲一回，方才起身。
（蔣青巖關上房門，去查點身邊那銀子，共存七百五十兩，當下將兩個皮拜盒盛了五百兩
（，又將一個紅封封了二十兩，打點停當。）
１５５＊＊時間：中午（翌日） 地點：三塘右首
（蔣青巖叫了一隻小船，伴雲和牛二各捧了一個拜盒，到三塘上來，找那脫太虛的浪船。
（蔣青巖正找尋間，只見脫太虛早已站在一隻船頭上相迎。）
１５６＊＊時間：接上 地點：浪船
（蔣青巖和伴雲、牛二同脫太虛進艙內，那艙內滿滿坐了一二十個人，那些人個個恭恭敬
（敬，都來向蔣青巖見禮，每人作下揖去，口中便有許多久仰思慕，說個不了。
（伴雲和牛二將拜盒放在桌上，
（一二十個人剛剛這個作揖完了，那個又上，蔣青巖作了二十多個揖，然後才安坐。
（院子與伴雲也在前艙同幾個小廝謙遜倡偌哩。
（蔣青巖正要開口，那脫太虛便說道）
脫太虛：昨約先生今日來成事，不料那女子又有一個母舅在內大吵，不肯將甥女速嫁，正要來奉復
，恰好先生到了。
蔣青巖：他母舅既然不肯，學生也不好強他。
邦子玄：正是。先生且將白物帶回，待小弟們再去求他，若得他母舅肯了，即來報命。
（蔣青巖聞言，仍舊教院子和伴雲捧了拜盒，怏怏而歸。）
１５７＊＊時間：白日（兩日後） 地點：虎丘寺客寓
（媒婆甲、媒婆乙、媒婆丙，來向蔣青巖說媒。
（蔣青巖留眾媒婆吃茶，）
媒婆甲：連日可曾看幾家麼？
蔣青巖：前日有兩人名脫太虛和邦子玄，說馬家的女子。不料他馬家一個母舅不肯。
媒婆甲：相公，你遇了騙子了！
媒婆乙：我們這城內那有甚馬家女子，那脫太虛和邦子玄都是兩個大騙子的綽號，這兩人單在城外
夥同地棍拐騙來往的公子客商。
媒婆丙：這兩人的騙法鬼神莫測，本地方官要拿他之時，他不是一溜，便是用錢買囑，因此再不得
除害。蔣相公，你可曾有銀子落他的手，過他的眼麼？
（蔣青巖聽了這篇話，大驚，）
蔣青巖：原來他兩人是騙子，我到不曾留心。幸得我前日的五百兩銀子，只拿到他說話的船上，放
了一會，還不曾過他的手。
媒婆甲：不好了，中他的計了！相公你回來，可曾打開銀子看看？
蔣青巖：不曾開看。
媒婆丙：蔣相公，你快去打開看看，只怕已被他脫騙去了。
（蔣青巖忙去開了拜盒看。）
蔣青巖：（失聲道）呀！好怪事，怎生卻是兩拜盒鵝卵石了。
媒婆乙：（聽了道）如何？已被他脫騙去了。
蔣青巖：奇哉，奇哉！銀子事小，我只不信那騙子是個甚麼法兒，便會抵換得去。我前日的拜盒放
在桌子上，並不曾轉身，不過只作得幾個揖，那兩個騙子又不曾近我的拜盒，怎得到手，
此事真叫我解不出。
媒婆乙：（笑道）是了，是了。前日同相公作揖，可有許多人麼？
蔣青巖：正是。
媒婆乙：可是那些人同相公作揖之時，一個未完，一個又上，口中嘮嘮叨叨，一個揖作到地下，半
時不肯起來麼？
蔣青巖：你說得不差。
媒婆乙：相公，你作揖之時便著了他的手了，那叫個地皮遮眼之計，只怕那時連管家也被他弄到一
邊作揖倡偌哩。
蔣青巖：（不覺笑道）你一發說著了，這蘇州的人心怎生這般奸險？于今料無追尋之處，且去看你
們說的這個女子如何，再作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