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４１＊＊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中堂
（蔣青巖將到中堂，華夫人走近前來，一手挽住蔣青巖，）
華夫人：蔣青巖：姪兒，我與你一別十有六年，怎生是這等長成，敢不能記得我做姑姑的了？
（蔣青巖且不回言，納頭便拜，）
蔣青巖：久違姑母大人尊範，負罪甚多，今得相見，喜出望外。
（華夫人再三將蔣青巖扶起，蔣青巖隨將禮單呈上。）
華夫人：你我至親。何須行這套禮，留待你姑父回來璧謝吧。
（華夫人將禮單遞與伴繡收過，然後讓蔣青巖坐了。
（蔣青巖看華夫人，雖然年紀望六，卻還十分清健，因想起自己的父母，不覺慘然。
（伴繡上茶，華夫人和蔣青巖皆飲。）
華夫人：哥哥嫂嫂近年還好嗎？
蔣青巖：家嚴家慈已經過世多年。
（華夫人聞言十分傷痛。
（兩人對坐無言。
（半響。）
蔣青巖：十六年來，不知姑娘曾生過幾位表弟？
（華夫人，長嘆一聲，）
華夫人：姪兒，你休題這話。你姑父生平無甚過惡，不料上天竟不肯與他一個後代，僅生得三個妹
子。
蔣青巖：原來如此。既有三位妹子，何不請出來相見！
華夫人：她少不得出來拜見哥哥，只怕梳洗尚未完哩。
華夫人：（吩咐生香道）妳去看三位小姐梳洗完備未曾，道蔣官人在此，請三位小姐出來相見。
（生香領命去了。
（不一會，生香回來，）
生 香：三位小姐都曉得了，待梳洗完備，同來拜見。
（蔣青巖聽得，滿心歡喜，單候相見。）
４２＊＊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中堂
（韓香聽得夫人有個姪兒到了，忙到屏門後張看，一眼見是蔣青巖，心下一驚，）
韓 香：（低聲）奇怪，奇怪，這生原來是夫人的姪兒。
４３＊＊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粧樓
（韓香忙走到後面粧樓上來。）
韓 香：（向華柔玉）小姐，妳道奇也不奇，蔣家官人就是昨日園中的那蔣秀才。
（華柔玉聞言心喜。）
華柔玉：（驚訝）他昨日說他姓蔣，彼時我不曾留心問得，原來就是蔣家表兄。倒是我們昨日不曾
有甚行徑，落在他眼裏，不然被他笑殺。
韓 香：（笑道）早知是自己兄妹，便留他多做幾首詩也不妨。
華柔玉：于今既是兄妹，後面請教他的日子正多哩。
絳 雪：（在旁笑道）韓姐，只怕他要告訴夫人，說我昨日拿他當賊哩。
華柔玉：（也笑道）休得亂說，恐人聽見。
４４＊＊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華柔玉、韓香、絳雪正說話間，生香走來，）
生 香：（向華柔玉）二小姐、三小姐都在浣霞亭上等大小姐，同去見蔣官人。
（華柔玉聞言，忙去換衣服，打扮得沉魚落雁，比昨日更勝幾分。
（絳雪、韓香在華柔玉後隨行，往浣霞亭去。）
４５＊＊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浣霞亭
（華掌珠、華步蓮，也打扮得如花似玉。）
華步蓮：姐姐，我們今日得了一個哥哥，大家同去看是個怎生模樣的人。
華柔玉：他是大家子弟，幼時又有舅舅教訓，料不俗惡。
（說罷，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絳雪、韓香同行至華府中堂。）
４６＊＊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中堂
（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絳雪、韓香同行到屏門背後，）
華柔玉：（低聲）絳雪去向華夫人說知我們來了。
（絳雪從屏門走出，）
絳 雪：夫人……（話未說完，）
華夫人：我兒，妳們快走出來，見了妳蔣家哥哥。
（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都低了頭，一步一步，輕輕走到堂屋中間，三人朝上並肩站了
（。
（蔣青巖慌忙立起身來，向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三人，各深深作了三個揖，華柔玉、
（華掌珠、華步蓮三人，一齊答禮。
（家人庚、辛搬了三張椅子，安在夫人下手，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坐了。）
華夫人：（指著華柔玉向蔣青巖道）這是大孩兒柔玉，（指著華掌珠）這是二孩兒掌珠，（指著華
（步蓮）這是三孩兒步蓮。
蔣青巖：姑姑雖是無子，有這般三個妹妹，何愁晚景？
華夫人：姪兒你不知，你這三個妹子，都十分聰明好學，若是男子，倒也都是功名中人。
華夫人：（指著華柔玉道）你這大妹子的筆下，著是來得，便是你姑父，還要讓她哩。于今賢姪到
此，她正好請教了。
蔣青巖：小姪生性愚魯，既有這等三位高才的妹妹，小姪從今指示有人矣。但不知三位妹妹所許何
人？
華夫人：還未哩，你姑父愛他三人如珍似寶，定要選天下第一等才品兼全的人，方才許他，因此遲
遲至今未有夫家。
蔣青巖：有理，有理。于今世上多半是村兒俗子，若誤聽人言，不但可惜，且令才女抱恨。
（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聽得說到這件事上，一個個都面紅耳赤。
（蔣青巖看那華柔玉。
（華柔玉偷看蔣青巖。
（蔣青巖、華柔玉彼此心中暗喜。
（生香、伴繡、紫鸞、養娘甲、乙擺出早膳來。
（生香、伴繡、紫鸞、養娘甲、乙正擺放箸碗，忽聞雲板響，）
旁 白：（白頭院）老爺回來了。
（語音未了，）
旁 白：（華中葵）蔣大官在哪裏？
（蔣青巖連忙起身迎住，華中葵已進了中堂。
（兩人見禮已畢，生香重新侍茶，華中葵舉杯對蔣青巖。）
華夫人：（在旁說道）姪兒早到，尚未用飯，你且陪他吃了飯再敘。
華中葵：如是。
華夫人：（轉頭向伴繡）抬過飯來。
（華中葵、華夫人、蔣青巖、華玉柔、華掌珠、華步蓮，六人同桌吃早膳。
（華玉柔看著眼前的菜餚，不敢多看蔣青巖一眼。
（飯罷，華柔玉、華掌珠、華步蓮各回繡房去了。）
４７＊＊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華中葵夫婦同蔣青巖坐談往事，各各感嘆悲傷。）
華中葵：老夫少忝科甲，受了前朝的大恩，不能身殉國難，苟全性命，避禍山林。幾欲遣人探取令
尊令堂消息，又恐被人知我身藏，所以中止。不料令尊令堂竟作古人，可嘆可傷。
（蔣青巖默然不言。）
華中葵：我也只待你三個妹子出室之後，我便同令姑母結個小庵，參禪學道，不復再問人間事矣。
敢問郎君曾有家室否？
蔣青巖：國破親亡，此事尚未提起，且婚姻之事，不但女子擇人，即男子亦未可苟就，若浪聽媒妁
之言，則誤人多矣。
華中葵：（點頭）賢姪所言甚是。
蔣青巖：杭城內外也有許多貴家大族，頻頻央媒來與愚姪說親，愚姪堅辭不允，只因愚姪無意功名
，若一入貴顯之門，恐未免隨波逐流，有負先人明德，所以遷延至今。
華中葵：（連連點頭道）此論最高，郎君可謂孝子矣。但是夫婦一倫，亦非小可，也不宜怠緩。
華夫人：（笑道）只恐世上要尋一個配得賢姪這樣才品的也少哩。
４８＊＊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伴繡拿了蔣青巖的禮單，雙手遞與華夫人。）
丫 頭：這是先前蔣官人的禮帖。
華夫人：倒是我忘了。
（華夫人忙接過禮單遞與華中葵。）
華中葵：（看了說道）郎君何以客氣至此，自家至親，相念遠顧，已覺可感，這厚禮決不敢領。
蔣青巖：一芹之敬，望姑父姑母婉存。
華中葵：（見禮單上有詩扇）老夫正要請教佳詠，謹領詩扇足矣，其餘敬壁。
蔣青巖：姑父萬勿見外。
華中葵：如此再領錦紗四端足矣。
蔣青巖：（轉頭吩咐伴雲）去取禮進來。
（伴雲領命離開。
（不一會，伴雲將綿紗、詩扇取到。
（華中葵忙將詩扇展開觀看，〔詩道：〕
（國亡中表散他鄉，滿目春山惹恨長。
（君父大恩俱草草，親朋高誼久茫茫。
（人情共望劉文叔，邱壑深藏張子房。
（今日登堂須細認，兒時相見恐相忘。
（華中葵看罷，稱贊道）
華中葵：淋漓感慨，令我悲恨交集。郎君品既超群，才復絕世，只可惜生非其時，雖然郎君年方弱
冠，異日定是黃金臺上人，只恨老夫不及見矣。
（廚人甲來稟道）
廚人甲：（向華中葵）酒席齊備，不知是擺在園中，還是內宅？
華中葵：就在這內庭罷。
蔣青巖：既有盛席，又有名園，何不攜去一遊？
華中葵：荒園久未灑掃，遲日再當奉屈。
４９＊＊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生香、伴繡、紫鸞、丫頭甲、乙一齊走來，抬過兩張桌子，六張坐椅。）
華中葵：（吩咐生香、伴繡、紫鸞、丫頭甲、乙道）蔣官人是至親，此後家中大小，都不須迴避。
（不一時酒到。）
華夫人：（向生香道）妳去請三位小姐。
（生香去了半晌，走回來向華夫人耳邊暗暗說了幾句，）
華夫人：（笑道）我曉得他三人，從不飲酒的，不來也罷。
（蔣青巖聞言，歡欣略減。
（華中葵起身安了席，華中葵、華夫人、蔣青巖坐下，伴繡、紫鸞、丫頭甲、乙篩上酒來
（。）
５０＊＊時間：黃昏 地點：同上
（飲過數巡，蔣青巖漸覺精神困倦，又見日已西斜。）
蔣青巖：（起身）天色已晚，小姪該走了。
華中葵：老夫倒不曾奉問，難道郎君的行李，不曾帶得舍間來麼？
蔣青巖：小姪來時，與兩個相契的朋友，同遊玩山水，行李同在一處，因此尚未攜來。待小姪今夜
回去與那兩個朋友說了，明日搬過來吧。
華中葵：既是郎君的朋友，何不同到舍下盤桓幾時，也帶挈老夫開開笑口。
蔣青巖：那兩個朋友，今日也要來進謁，因恐姑父謝客，所以遲疑未至。姑父若肯推愛，須寫兩個
名帖，著一人同小姪去請他。
華中葵：倒不知他們高門何姓？
蔣青巖：他兩人一個姓張，是張吏部之子，名平，字澄江；一個姓顧，是顧司徒之子，名成龍，字
躍仙，都是高才妙品，少年意氣之人。
華中葵：既然是高才年少的人，老夫一發要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