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白天 地點：苧蘿山
（〔字幕：諸暨縣苧蘿山〕
（蔣青巖、張澄江、顧躍仙、伴雲、書僮甲，到諸暨縣去遊苧蘿山，訪西子故居、浣紗遺
（址，處處都留有題詠。
２２＊＊時間：傍晚 地點：苧蘿山下處
（蔣青巖、張澄江、顧躍仙、伴雲、書僮甲、乙回到苧蘿山下處休息。）
（苧蘿山下處是一個隱者之居，依山就石，松柏參差，水雲繚繞。）
２３＊＊時間：白天（翌日） 地點：苧蘿山下處門外
（蔣青巖到門外閑步，見一群蝴蝶，數目將近二十，其大如掌，五色燦爛，自西飛來，直
（往著東邊山內緩緩飛去。
（蔣青巖見了，十分驚羨，一邊望著那群蝶兒，一邊走去。）
２４＊＊時間：接上 地點：東邊山山路
（那群蝴蝶飛了一會，蔣青巖跟不上時，牠們又歇在樹上、草間，就像等待之狀。
（蔣青巖走近，牠們又飛起，恰如引路一般。）
２５＊＊時間：接上 地點：東邊山山內
（蔣青巖直過了四個山崗，到了第五個山崗之內，有一塊平坦地面，約百餘畝寬闊，中間
（高槐大柳，茂林修竹，四圍峰巒層疊，春禽滿耳，恍然仙境。
（蔣青巖無心觀看景致，直跟定那群蝶兒走去。）
２６＊＊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後門
（蔣青巖走了數十步，只見那茂林中露出一角青粉高牆。
（再轉數步，見一座門樓，兩扇竹扉，半開半掩，卻不像人家的大門。
（蔣青巖抬頭一看，見門上釘著一個匾，〔匾上書有「後桃源」三個大字〕，並不曾落款
（。
（蔣青巖在門外想了半晌。）
２７＊＊時間：接上 地點：華府花園
（蔣青巖推開門，放開腳步，往園內走來，行過一帶回廊，轉過茉香棚、荼蘼架，只見一
（灣流水，兩岸桃花。
（蔣青巖看了半晌，遠遠望見對岸的樓閣縹緲，岸上無舟，蔣青巖只得沿岸走去。
（蔣青巖忽見幾株深柳，籠住一條板橋，蔣青巖心中甚喜。
（蔣青巖以衣袖分開柳枝，輕輕走上橋來。
（那群蝶兒正在這橋上飛舞。）
蔣青巖：（輕道了聲）奇怪。
（那群蝶兒見蔣青巖到了，牠們便往前飛去。
（蔣青巖覺得疑惑，
（蔣青巖又隨著蝶兒過了橋，轉彎抹角，過了幾處亭臺池館，蔣青巖隱隱見朱扉半啟。）
２８＊＊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蔣青巖走到門邊，聽得裏面有婦女聲音。
（蔣青巖閃在湖山石邊，聽裏邊說話。
（突然絳雪從門裏面走出，手中拿一把團扇。
（絳雪見了那一群蝴蝶，忙忙用扇去扑，一群蝴蝶紛飛散開。）
絳 雪：（叫道）韓姐，你看好一群大蝶兒，快來扑住牠們。
（蔣青巖連忙躲到湖山石後，偷眼覷著門內。
（不半晌，韓香從門內走出，手拿了一把葵花宮扇，）
韓 香：（望著絳雪問道）蝶兒在哪裏？
絳 雪：方才一群蝶兒，都被我扑散了，止扑得一個在此（伸出手來，手掌上一隻蝴蝶），我拿與
小姐看去。
韓 香：小姐更衣去了。也好就來。
（韓香語音未了，只聽得門內步搖聲響，華柔玉走出來。
（蔣青巖偷眼覷見華柔玉，呆立當場。）
絳 雪：（將手中的蝴蝶送到華柔玉跟前道）小姐你看，這個蝶兒生得這般樣大，如此燦爛。真個
好耍。
（華柔玉接蝴蝶到手中，細細觀看，）
華柔玉：果然這樣蝶兒，從來罕有。妳卻不該扑散了牠的伴侶，牠一片愛花情佳，尋春至此，只該
聽牠在花間飛舞，點綴春光，扑牠則甚？
韓 香：（在旁說道）小姐這篇議論，真可謂現身說法，這蝶兒也須點下。
華柔玉：（微微笑了一笑道）韓香姐，你可將這蝶兒，到那百花深處放了，令言早去尋群逐隊，莫
耽誤了牠的良辰。
（華柔玉將蝴蝶遞與韓香，韓香接到手中，輕移步伐，走到一株碧桃花上，抬起頭來，忽
（然一驚，）
韓 香：（到退幾步，驚呼）呀！你是甚人，因何到我內宅來？
（絳雪在後面聽得，連忙跑來觀看。
（蝴蝶從韓香手掌上飛起，自入花叢。）
２９＊＊時間：接上 地點：點同上
絳 雪：小姐，小姐，一個戴巾的賊！
韓 香：且莫高聲，待我們問他一個來歷，再喚院子拿他，也不為遲。
（蔣青巖聞言，便大搖大擺走上前來。
（蔣青巖正要向韓香作揖，華柔玉也走到過那太湖石邊來了。
（華柔玉見蔣青巖走出來，一時不及迴避，忙將手中的扇兒遮住臉。
（蔣青巖大著膽上前，向華柔玉深深一個肥諾，）
蔣青巖：小生一時誤入桃源，驚動仙娥，望乞恕罪。
（華柔玉欲退不能，只得站住，向韓香道）
華柔玉：韓姐，你可問那生姓甚名誰，何處人氏，為甚大膽撞入我內宅，是何人領他進來，問個明
白，喚院子來，扭他去見老夫人，以便送官究治。
（蔣青巖聞言，也不待她來問，將手一拱，）
蔣青巖：小生姓蔣名岩，字青巖，家住西子湖邊，因慕浙東山水之盛，同了兩個知己，一路尋春到
苧蘿山下，訪西子故居，求浣紗遺址。
絳 雪：（插嘴道）說的這麼長，那你進我們內宅做什？
蔣青巖：小生早間偶爾閑行，看見一群蝶兒可愛，跟著那群蝶兒走來，不料蝶兒竟飛入尊園，小生
亦信步相隨至此，非敢冒犯粧臺。小姐若要帶小生去見老夫人，須帶那群蝶兒同去。
韓 香：（不覺失笑道）癡秀才，那蝶兒是無知之物，不過聞得花香，尋花至此。你是個讀書之人
，豈不知內外，怎敢擅自到此？
蔣青巖：小娘子差矣，無知蝶兒尚曉得尋花，我蔣青巖難道反不會麼？且適聞小姐憐那群蝶兒失了
伴侶，已令小娘子放入花叢，難道我蔣青巖一個曠世的才子，獨不蒙小姐之憐乎？
絳 雪：（嗤道）酸秀才，你休出大言，怎見得你是個曠世的才子？俺小姐也是一個女中蘇李哩。
蔣青巖：原來如此，小生失敬了。
韓 香：（向華柔玉道）小姐，那秀才像是個書獃子，望小姐饒了他的罪名，放他出去吧。
３０＊＊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華柔玉在扇子後偷看。）
華柔玉：（向韓香道）我聞那生適才自稱才子，不知可會吟詩？
蔣青巖：（連聲答應道）頗來得，頗來得，請小姐命題限韻。
華柔玉：（向韓香道）便將我適間放蝶為題，此時日將西墜，便用西字為韻，立刻要七言律詩一首
。做得出，放他出去，做不出，便是個假斯文，即便扭去見老夫人。
（蔣青巖聞言，笑了一笑，）
蔣青巖：（望著華柔玉一揖道）小生領題了，只恐取笑大方。
（蔣青巖仰首，狀若思索，不一會，）
蔣青巖：詩已成了。
（此時絳雪捧得文房四寶來到，將文房四寶安在石上。
（蔣青巖看那文房四寶，件件精良。
（蔣青巖將一張錦牋拂開，提起筆來，一揮而就。
（華柔玉和韓香在背後看了，都暗暗驚羨。
（蔣青巖放了筆，將詩牋高高捧了，走到華柔玉跟前，雙手呈上道）
蔣青巖：小生偶爾狂言，幾被小姐考殺。于今胡亂寫完，望小姐改正。
（韓香忙來接過，遞與華柔玉。
（華柔玉展開一看，〔那詩道〕
（作隊尋春畫閣西，舞衣新剪學深閨。
（侍兒豈為傷春惱，團扇生教失伴啼。
（何幸掌中憐隻影，重令花底覓雙棲。
（慈悲金屋人難到，從此天臺路不迷。）
華柔玉：（悄悄向韓香道）好詩，字字珠玉，筆筆龍蛇，自負高才，良非虛語。料不是鼠竊狗偷之
輩，放他去吧。
韓 香：（低聲回華柔玉道）小姐見得極是，我看世間哪有這等賊子？只可惜是個男子，若是個女
人，豈不做得小姐的一個對手。趁早放他回去，否則恐怕院子們撞見，將他凌辱。
韓 香：（向蔣青巖道）秀才，俺小姐見你的詩句好，念你是個斯文人，不拿你去見老夫人，著你
速速回去，不得再來。
（蔣青巖聞言，遂向華柔玉深深一揖，謝道）
蔣青巖：小生下里巴音，蒙小姐重嘉，庶覺惶恐，敢求小姐尊作一觀。
韓 香：俺小姐的著作，從來不肯示人，你休得胡纏。
絳 雪：（在旁道）要看便與他看看，也嚇他一嚇；莫讓他說嘴。
絳 雪：（將手中團扇向蔣青巖面前一擲，道）這扇上面，便是小姐的佳作。你快快看了。
（蔣青巖連忙拾起那扇兒，細細觀看。
（〔那詩道〕
（團扇復團扇，莫近秋風面。
（秋風動拋擲，眼見蛛絲亂。
（懷古憶班姬，良時易遷換。
（譬如明月光，三五難常見。
（蔣青巖看了一遍，將那團扇端端正正放在太湖石上，把衣冠整了一整，恭恭敬敬向那團
（扇拜了四拜，）
蔣青巖：奇才，奇才，真可與曹大家、蔡文姬並駕爭光，真令小生愧死矣。
絳 雪：（嗤道）真是個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