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９１＊＊時間：同時 地點：韓湘房間（韓湘閉目盤坐在地上。
（張千和僕人甲、僕人乙站在一旁。
（張千拿著新郎吉服。）
張 千：（哀求）公子，你就別為難我們了。
僕人甲：是呀，吉時就要到了，再不更衣，小的就要受罰了。
僕人乙：（彎腰）求求你，別使性子好嗎？
（房門猛然推開，韓湘睜開眼，張千抬頭，僕人甲、僕人乙轉過頭望著門口。
（李萬跑進屋裡。）
李 萬：（瞪眼）怎麼還沒更衣？
張 千：（嘆氣）公子不肯，有什麼辦法？
李 萬：（拍拍額頭）到了這個時候，還管肯不肯？不更衣就幫他更衣！
韓 湘：（怒叱）放肆！
李 萬：再放肆也得做一回了。
（李萬上前抓住韓湘，韓湘掙扎。）
李 萬：（大叫）楞著做什麼，快幫忙！
（張千，僕人甲、僕人乙圍住韓湘。）
９２＊＊時間：同時 地點：喜堂
（韓愈和竇氏低頭說話，林圭面容沉重，坐在一旁。
（屋外吵雜聲愈來愈大，韓愈、竇氏、林圭抬頭。
（崔群、崔世存先走入大廳，後面陸續跟進了許多人。）
崔 群：（拱手，笑容滿面）韓、林兩府大喜，崔某特來道賀。
韓 愈：（驚訝）這﹍﹍我們﹍﹍
（韓愈望向林圭。
（林圭張著口，驚愕。）
韓 愈：我們並未打算﹍﹍
崔 群：（上前，拍拍韓愈的肩膀）同朝多年，你的性子無人不知，怕同儕破費，打算請幾個親友
就行了，是不是？
（韓愈勉強笑著點頭。）
崔 群：韓家一個單丁，林學士也只有一位千金，這份禮，我們可是非送不可！
（崔群大笑，眾人隨之大笑。）
竇 氏：（走上前）其實是老身好靜，所以只請了幾位至親好友。如今水酒未備，無從招待，恐怕
要令各位失望了。
崔 群：放心吧，韓夫人，這頓婚宴包在老夫身上。
（崔群向後招手。
（僕人們抬著圓桌進入大廳，放上碗筷〔重複，大廳內圓桌逐漸增加〕。
（眾人向韓愈、林圭道賀，紛紛坐下。
（韓愈、竇氏、林圭被賀客包圍。
（崔群、崔世存走到大廳門口。）
崔世存：（笑）看他們手足無措的模樣，當真好笑。
崔 群：（揚眉）你確定韓湘不想成親，所有的事都打點妥當了？
崔世存：那是自然，我買通了韓家的僕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崔 群：（點頭）那就好，別像上回一樣，讓我顏面盡失。
崔世存：放心吧，爹，我這就派人放走韓湘！
崔 群：大婚之日新郎跑了，這場婚事，明日就成了街談巷議的笑柄。（冷哼）韓老頭竟敢辱罵我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收拾這場鬧劇。
（僕人丙走近，崔世存點點頭。
（大漢甲、大漢乙，跟著僕人丙離開大廳。）
９３＊＊時間：接上 地點：庭院
（僕人丙，大漢甲、大漢乙躲在假山後。
（李萬、張千硬拉著韓湘，自月洞門走進庭院。）
韓 湘：（高聲）叫你們放手，聽見沒有！
李 萬：（皺眉）公子，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張 千：李萬，這樣不成吧？（抓抓頭）押著新郎倌去拜堂，這﹍﹍這能看嗎？
李 萬：（瞪著張千）你有其他法子？
張 千：沒有。
李 萬：沒有就別廢話了！
（僕人丙用手一指，大漢甲、大漢乙自假山後衝出來。）
李 萬：（驚訝）你們是什麼人？
（大漢甲撲向李萬，兩人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大漢乙擋住張千，伸手拉扯韓湘。）
大漢乙：韓公子，你快走！
（張千緊抓韓湘手臂，大漢乙抽出匕首，揮刀，劃傷張千手背。）
張 千：哎唷！
（張千放手，右手摀住左手，鮮血一滴滴落下。
（韓湘錯愕，走了兩步又回頭。）
張 千：（額頭冒汗）公子，別走啊。
大漢乙：（揮手）快走，是兩位師傅讓我們來救你的！
（韓湘咬牙，轉身，向外逃跑。）
９４＊＊時間：接上 地點：庭院角落
（韓湘逃向角落，抬頭望著高牆。
（韓湘著急回頭，四處張望，搬起幾顆大石，疊在牆邊〔來回搬石，漸漸疊高〕。
（韓湘站到石堆上，向上跳躍，摸不到牆頭。
（韓湘轉身往下看，見到蘆英和小梅。
（蘆英穿著嫁衣，面容哀傷，小梅手捧著鳳冠。
（韓湘站在原地，與蘆英對望。）
蘆 英：我不明白，你為何變成這樣，也不想再追問原因。（垂下雙眼，輕聲）我只求你，今日與
我拜堂成親。
韓 湘：（搖頭）你不明白﹍﹍
蘆 英：文武百官都在大廳，你若走了，幾位老人家顏面何存？（一陣強風，吹動蘆英衣衫，眼淚
（隨之滴落在嫁衣上）只是拜堂，讓我爹安心。往後，你儘可在家修行，我不過問，也不
會告訴其他人。
９５＊＊時間：接上 地點：喜堂
（眾人坐在桌前，東張西望、竊竊私語。）
崔 群：韓大人，吉時都快過了，怎麼新人還不出來？
韓 愈：（苦笑）快了，就來了。
崔 群：要不要叫人催一催，誤了吉時，那可不大好。
崔世存：（得意）該不是有人逃婚吧？
崔 群：（哈哈大笑）你聽聽，這孩子胡說些什麼。韓大人，你就快請新人出來吧，再不開筵，連
我也餓的語無倫次了。
（眾人哄然大笑，韓愈用袖子拭汗，竇氏低著頭。
（林圭臉色通紅。）
旁 白：（小梅）新人到！
（韓愈、竇氏抬頭。
（韓湘、蘆英緩緩走進大廳，小梅摻扶著蘆英。
（林圭撫鬚，露出笑容。）
韓 愈：（長吁口氣）還好，正好趕上吉時。
（崔世存張大了口。
（風吹動紅巾一角，露出蘆英的大半張面孔。
（崔世存看著韓湘、蘆英走近。）
崔世存：（喃喃自語）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忽然站起來，伸手抓蘆英）他是我的！
林 圭：（皺眉）放手，你在做什麼！
（眾人嗡嗡私語，指指點點。）
崔 群：（站起來，瞪著崔世存）好了，玩笑也要適可而止！
崔世存：（用手指著韓湘）我不許你們成親！
崔 群：夠了！
（崔世存張口，崔群面色嚴厲。
（崔世存雙目泛紅，放開蘆英，轉身跑出大廳。）
林 圭：（疑惑）崔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崔 群：（笑）他﹍﹍準是餓了，等不及。（輕咳一聲）真是孩子氣，一點禮數都不懂。
韓 愈：崔大人不會也等不及，想要離開吧？
崔 群：自然不會，韓大人真愛說笑。
（崔群坐下，低下頭，面容憤怒。）
９６＊＊時間：夜晚 地點：韓湘房間
（蘆英頭蓋紅巾，坐在床上。
（桌上有酒菜，一對龍鳳燭火光搖曳。
（韓湘推門而入，一陣疾風吹滅燭火，月光透過窗戶照亮屋內。
（韓湘脫下新衣，換上道服。
（韓湘走近門口，打開房門。）
旁 白：（蘆英）湘子！
（韓湘停步，夜風吹動衣衫。）
旁 白：（蘆英）你要去那裡？
韓 湘：我去團瓢修煉道術，五更前就會回來。你﹍﹍（低頭）你早些歇息。
（韓湘步出房間，房門輕輕關上。
（蘆英伸手取下紅巾，轉頭望著房門。）
（〔第五回 砍芙蓉暗諷蘆英 候城門眾譏湘子〕）
９７＊＊時間：白天 地點：庭院
（庭院中的朱紅小亭，周圍繁花似錦。
（朱紅小亭依舊，四季變換、花開花落。
（蘆英獨自走進庭院。
（蘆英停步在芙蓉樹前，面色蒼白，而芙蓉樹花開燦爛。）
旁 白：（小梅）小姐，小姐！
（蘆英轉頭，小梅奔跑到蘆英身邊。）
蘆 英：（微笑）你也不小了，還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
小 梅：（嘟嘴）什麼呀，說的我多老似的！（看著芙蓉樹，笑）花開的真好，剪幾枝插在房裡。
（小梅舉起手中的剪刀，看著花朵。）
旁 白：（竇氏）你在做什
？（婢女甲摻著竇氏，緩緩走到蘆英旁邊。）
蘆 英：（行禮）婆婆。
小 梅：（把剪刀藏在背後）老夫人。
竇 氏：嗯。（望著芙蓉樹）開的真美，這是什麼樹？
小 梅：（驚訝）老夫人不知嗎？這是芙蓉樹。
竇 氏：（點頭，望著婢女甲）叫張千拿刀來，砍了這棵樹。
小 梅：（瞪大眼）別砍，小姐最喜歡芙蓉花，留著讓小姐賞花吧！
竇 氏：白養了許多年，只會開花，不會生子，（轉望著蘆英）中看不中用，留著他做什麼？
（蘆英臉色通紅，低下頭來。）
小 梅：（站到蘆英身前）老夫人，你﹍﹍這是在罵人了﹍﹍
竇 氏：沒規矩！小丫頭可真放肆！
小 梅：（氣呼呼）一個人又生不出孩子！（蘆英將小梅拉回身遞，輕輕搖頭）小姐！
蘆 英：（行禮）婆婆，蘆英回房了。
（蘆英抓著小梅的手，快步離開庭院。）
竇 氏：（喃喃自語）一個人﹍﹍
９８＊＊時間：稍後 地點：長安韓宅大廳
（韓愈、竇氏坐在大廳，婢女甲站在竇氏身邊。
（韓湘走進大廳。）
韓 湘：叔父、嬸娘。不知召喚姪兒有何要事？
竇 氏：（微笑）蘆英許久未回娘家，明日你陪他回去，住上幾日吧。
韓 湘：（皺眉）蘆英、湘子各自一體，既非比目魚，又非連理樹，我去陪他有何益處？
韓 愈：（不悅）夫夫婦歸，人道之常﹔一唱一隨，人情之至。況鴛鴦交頸而眠，鶼鶼比翼而飛，
陪伴蘆英本就是人之常情。
韓 湘：（搖頭）光陰迅速，駒隙拋梭，一但無常到來，恩愛夫妻也要各自分離。
竇 氏：你父母早亡，我撫養你成人長大。只指望夫妻恩愛，多男多福，今日竟說出這般的話來！
（嘆氣）我問你，成親三年，你是否和蘆英分房而睡？
韓 湘：（驚愕）嬸娘說什麼，姪兒不明白。
竇 氏：不必狡賴，蘆英全都說了。他說你居室情疏，恩愛間闊，這是何故？
（韓湘抿唇不回答。
（竇氏走向前，拉著韓湘的手，拍拍手背。）
竇 氏：你若依從我的話，就是孝順孩兒，若不聽我的言語，就去修行辨道，也是忤逆子了，只怕
天上沒有一個忤逆神仙。
韓 愈：（高聲）怎麼不回答？
韓 湘：（生氣）沒什麼好說的，蘆英不守信用，錯信了他！
韓 愈：（拍桌，指著韓湘）你年紀尚輕，妻子又少艾，不思接續祖宗香火，還說出這等絕情絕義
的話來！
韓 湘：（高聲）情慾所愛，投泥自溺。人能透得此關，即出塵世，望叔嬸恕罪。
韓 愈：反了！
（韓愈氣得直喘，東張西望，見桌上放著竹片，隨手抽起打韓湘。）
韓 愈：丟了黃金求瓦磚？打死你這不成材的畜生！
（韓愈用力抽打韓湘。）
竇 氏：（拉著韓愈）老爺，你打得太重了。
韓 愈：（怒氣沖沖）人家養得兒子，指望成人，求取功名，我家只有這不肖之子！不肯讀書上進
，反學那雲遊乞丐營生，怎能不打死這個畜生！
（竇氏攔在韓愈、韓湘中間。
（韓愈推開竇氏，繼續抽打韓湘。
（婢女甲害怕，跑出大廳。）
９９＊＊時間：稍後 地點：韓湘房間
（蘆英坐在桌前，膝上放著竹籃，低頭在白巾上繡花。
（小梅雙手托腮，倚著桌子，望著空花瓶發呆。）
小 梅：唉﹍﹍（趴在桌上）差一點就剪到花了，老夫人來的真不是時候。
蘆 英：（笑）你呀，整日口沒遮攔，小心闖禍。
小 梅：沒法子，天生就直肚直腸。（抓著蘆英的衣袖搖晃）小姐，讓我出去透透氣吧。我可不像
小姐，可以一年到頭，終日悶坐在屋裡。
蘆 英：（搖頭）你一出門，就不知道回來，給人發現了，少不了一頓毒打。
小 梅：（吐舌）不怕，有小姐會護著我。
蘆 英：（嘆氣）人微言輕，我連自己也護不了。
（一陣急促敲門聲，蘆英和小梅抬頭望著房門。）
旁 白：（婢女甲）少夫人，不好了！
（小梅起身，開門。
（婢女甲急忙衝進屋裡。）
婢女甲：（拭汗）少夫人，你快去救公子！老爺大發脾氣，說要打死公子。
小 梅：（瞪大眼睛）為什麼要打死姑爺？
婢女甲：不知誰造謠生事，說公子一心求道，和少夫人分房而居。老爺氣壞了，怎麼都不肯停手。
（小梅咬著指甲，面容驚惶。
（蘆英站起來，膝上竹籃翻倒，東西散落一地。）
蘆 英：（上前拉住婢女甲，著急）人在那裡？
婢女甲：在大廳。
１００＊＊時間：稍後 地點：長安韓宅大廳
（韓愈怒氣沖沖，不斷抽打韓湘。
（竇氏拉扯韓愈。）
竇 氏：（哭泣）相公，哥嫂臨終之時再三囑咐愛護湘子，這般打他，負了哥嫂的囑咐。
韓 愈：讓他沿街乞討，敗壞門風，更加對不起哥嫂。
（蘆英跑進大廳，急忙擋在韓湘身前，被竹片抽打了幾下。
（蘆英疼痛，背轉過身軀，抱住韓湘。）
蘆 英：（咬牙）公公，別打了。
（韓湘用力推開蘆英，蘆英跌倒。）
韓 湘：（冷哼）滾開，不用你惺惺作態。
（蘆英掙扎著起來，再度張開手臂擋在韓湘身前。
（韓愈高舉竹片，蘆英閉上眼，混身發抖。
（韓愈慢慢放下手來。）
竇 氏：（跪下，拖住韓愈）韓家只有這一點骨血，恨只恨當初錯留那兩個道人，才把他哄壞了。
韓 愈：（丟下竹片，流淚）我留那道人，只指望他習文學武，做一個文武全才，與韓門爭氣。誰
知這道人哄他出家，誤了他終身。
竇 氏：（站起來，用袖子替韓愈拭淚）老爺莫要煩惱，慢慢勸他學好就是了。
韓 愈：（搖頭）張千、李萬！
（張千、李萬上前，面容驚懼。）
韓 愈：（揮手）將湘子關進書房，叫他好好反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