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６１＊＊時間：接上 地點：偏廳
（聘禮已放置在偏廳。
（僕人甲抬著最後一擔聘禮，放下，離開偏廳。
（香兒看著周圍〔禮盒上出現一對眼睛，轉來轉去〕，跳出擔子，變回人形。）
香 兒：官家就是不一樣，好氣派。（抓抓臉）不過，該去那兒找天仙？
（香兒東張西望，）
旁 白：（小梅）他們都在大廳，沒人會過來的﹍﹍
（香兒緊張的瞪大眼，）
旁 白：（蘆英）還是別去吧。
（香兒躲到桌子底下，搖搖頭，站起來向外走兩步，）
旁 白：（小梅）別怕，不然我先進去看看。
（香兒躲到椅子背後。
（小梅自門口探頭。）
小 梅：（轉頭，招手）我說吧，一個人都沒有。
（蘆英走入偏廳。
（小梅走近聘禮，伸手打開禮盒。）
小 梅：（眉開眼笑）哇，好漂亮，韓相公真是有心。（拿起一支珠釵，走向蘆英）這釵好細緻，
比那白玉鳳頭釵還要好看。
蘆 英：我還是喜歡白玉釵。
小 梅：（笑）訂情信物自然不同。
蘆 英：（微嗔）討打。
（小梅笑著閃開，拉住蘆英的衣袖，一起走近聘禮。
（香兒探頭，瞪大眼睛望著蘆英。）
香 兒：（咕噥）是挺美的，和天上的仙子也差不多。（望向鳳頭白玉釵）咦，怎麼他也有這支釵
？
（香兒揉揉眼睛。
（鳳頭白玉釵閃著紫光。）
香 兒：不對，那支釵有古怪，他是得罪了誰，居然讓人下了斷情咒？
（門外有腳步聲，小梅抬頭向外望。）
蘆 英：瞧，有人來了吧。
小 梅：誰這麼討厭，我去看看！
（蘆英避在門後。
（小梅拉開門，由門縫往外張望。）
香 兒：（輕輕搖頭）非親非故，別多管閒事。
（廳外的腳步聲又漸漸走遠，小梅回頭，笑容滿面，）
小 梅：有人經過罷了，小姐膽子真小。
蘆 英：走吧！
小 梅：再看看嘛。
（蘆英搖頭，小梅嘟著嘴。
（香兒抓抓臉，抬起右手唸起咒語，向掌心吹口氣，一團金光飛離右手。
（金光繞住鳳頭白玉釵，紫光變淡。
（小梅將珠釵放回禮盒，蓋上盒蓋。
（蘆英和小梅匆匆走出偏廳。
（香兒自椅子背後走出來。）
香 兒：（輕打了臉頰一下）又多事！幾時才能改了這毛病！（走近聘禮，打開禮盒）哇，真的好
漂亮，我也來裝扮看看。
（香兒拿取珠釵，隨意插上。
（香兒抬頭環視，往廳外走去。）
６２＊＊時間：接上 地點：偏廳外庭院
（香兒走下石階，庭院花園內，有一小池。
（香兒走到池邊，低頭看池水，池水映出香兒的形貌。）
香 兒：（嘟嘴）他戴就挺好的，怎麼我戴起來一點都不好看！（轉眼珠）換個樣子好了。
（香兒轉身，變成蘆英的模樣。
（香兒低頭看著池水，開心笑起來。
（香兒對著池水騷首弄姿。
（崔世存和書僮走入庭院。）
書 僮：公子，這樣闖進來不太好吧？
崔世存：怕什麼，我肯來瞧一瞧，那是林家無上的光榮。（搖頭，不屑）都說林家庭園景緻優美，
冠絕長安，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崔世存看見小池對面的香兒，張大了嘴。）
書 僮：公子！公子！
崔世存：（驚訝）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央。
（香兒抬頭。）
崔世存：（拱手）小生崔世存，敢問姑娘芳名？
香 兒：（吐舌）不告訴你！
書 僮：我家公子，乃當朝尚書崔群之子，小姐休要無禮。
香 兒：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我管你是誰。
崔世存：（作揖）是小生不對，冒犯芳駕萬望恕罪。
香 兒：知道就好！我還有事，不同你囉唆。
（香兒轉身。）
崔世存：（招手）姑娘，請問你家在何處，小生如何才能再見到你？
（崔世存著急，快步向前，滑進池水裡，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崔世存狼狽的站起來，身上滴著水，沾著青苔、浮萍、汙泥。
（香兒回頭，掩口而笑，離開庭院。
（崔世存呆立原地。
（書僮踩進水池，扶住崔世存。）
書 僮：公子別看了，那位，就是許給韓公子的林家千金。
崔世存：（驚愕）你沒看錯？
書 僮：之前在廟裡見過一次，像這般的天仙美人，怎麼也不會記錯。
崔世存：（垂頭喪氣）唉，有緣無份，白白便宜韓家小子。
６３＊＊時間：午時（數日後） 地點：崔家大廳
（崔群和崔夫人坐在廳上。
（書僮端著食案，垂頭喪氣走出來。）
崔 群：（望著書僮）怎麼，他還是不吃？
書 僮：奴才說破了嘴，公子就是不肯吃。
崔 群：好端端的，這孩子鬧什麼脾氣？
崔夫人：世存眼高於頂，京裡多少名門閨秀，沒一個看上眼的。好不容易喜歡了一個，偏偏又許了
人。（望著崔群）老爺，你﹍﹍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嗎？
崔 群：（斥責）這怎麼想法子？韓家聘禮都送了，京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們同朝為官，難
道強搶不成？（起身，拂袖）吃不吃隨他，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耍性子！
（崔群怒氣沖沖，進了內堂。）
崔夫人：（嘆氣，望向書僮）世存在屋裡？
書 僮：是，到現在還躺在床上。
崔夫人：（搖頭）自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這個孩子，真讓人寵壞了。（站起來）走吧，去看看他
。
６４＊＊時間：接上 地點：崔世存房間
（房門推開，崔夫人和書僮進屋，走近床邊。
（書僮端著食案遞向前，崔世存躺在床上，猛搖頭。）
崔夫人：世存。
（崔世存轉過身子，背對崔夫人。）
崔夫人：（坐在床邊）唉，你再怎麼鬧都沒用，韓家不是普通百姓，威脅利誘都用不得。
（崔世存拉起被子蒙住頭，）
旁 白：（崔世存，怒氣沖沖）都怪你們！孩兒的親事半點不放在心上！不然那天仙美人，能讓韓
家捷足先登嗎？
崔夫人：你這孩子，真是氣死人了！（伸手拉開被子）一個女兒家罷了，值得這樣嗎？枉你飽讀詩
書，倒把心思都放在風花雪月上。
（崔世存坐起來，）
崔世存：孩兒就是不甘願！（拉著崔夫人衣袖）娘，你和韓夫人常有往來，應該見過韓湘吧！他有
什麼好，比得上孩兒嗎？
崔夫人：（柔聲）唉，韓家小子怎麼跟你比？（伸手向書僮取過食案）你是天之驕子，犯不著為這
麼個人餓壞自己。
（崔夫人將食案向前遞去，崔世存接過來，放在床上。）
崔夫人：那人癡癡呆呆，關在屋裡好些年了。不知怎麼，他的傻病忽然醫好了，雖然如此，還是個
普通的楞小子。
崔世存：（怒哼）誰這麼多事，治好了他的病！
崔夫人：（笑）治好了又如何？傻是不傻，卻鬧著要做道人。韓夫人不知有多麼煩惱，所以早早給
他娶親，好斷了出家的念頭。
崔世存：（驚訝）他想出家？
崔夫人：是呀。
崔世存：（開心）很好。
崔夫人：（疑惑）好什麼？
崔世存：（搖頭）我想見見韓湘，娘，你帶我去韓家。
崔夫人：（上下打量崔世存）你在打什麼主意？
崔世存：沒什麼，總要見上一面，瞧他是什麼模樣。
崔夫人：就這樣？
崔世存：就這樣！（摟著崔夫人肩膀）娘，你放心吧，只要讓我見見韓湘，往後再也不提這件事。
崔夫人：（皺眉）好吧，你可要說話算話。（端起食案，放在崔世存手裡）把飯吃了，娘就帶你去
韓府。（望著書僮）伺候公子，我先出去了。
（崔夫人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書 僮：（遲疑）公子，你真的﹍﹍
（崔世存瞪書僮一眼，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書僮噤聲。
（崔世存看著崔夫人離開。）
崔世存：找死嗎？別在娘的面前胡說八道。
書 僮：（委曲）奴才只是替公子抱不平，一樁好姻緣，就這麼沒了。
崔世存：（冷笑）誰說沒了！敢跟我爭？看他有幾條命！
〔第二集〕
６５＊＊時間：白日 地點：長安韓宅門口
（轎子停在韓宅門口，崔夫人走出來。
（崔世存翻身下馬，僕人甲上前牽馬。
（張千彎腰鞠躬，請崔夫人、崔世存進入韓宅。
（書僮、道人甲、道人乙跑過來，躲在韓宅斜對面的幾棵大樹後面。
（書僮指著韓宅，道人甲、道人乙點頭。）
６６＊＊時間：稍後 地點：庭院
（竇氏和崔夫人坐在小亭，婢女甲站在竇氏身後。
（桌上放著幾碟不同的點心，竇氏和崔夫人有說有笑。
（崔世存和韓湘站在亭外，距離小亭稍遠的石徑上。
（崔世存笑容滿面，和韓湘說話，）
崔世存：原來如此，韓兄博古通今，真是不世的奇才。
韓 湘：（微笑）別這麼說。崔兄飽讀詩書，同樣令人欽佩。
崔世存：韓兄如此高才，何不銳意仕途，也好光耀門楣？
韓 湘：（搖頭）人間富貴，有什麼值得追求﹍﹍
（韓湘抬頭望著天空。
（天空澄淨，白雲緩緩飄過，幾隻鳥雀自在飛翔。）
韓 湘：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個春秋。怎比得仙家跳脫紅塵、無限逍遙。
崔世存：韓兄也這麼認為？今日可尋到知音了！
韓 湘：（望著崔世存，訝異）難道崔兄﹍﹍
（外面傳來漁鼓聲，韓湘望著遠處。）
崔世存：（大喜）一聽這漁鼓聲，就覺得身心舒暢，滌俗除煩。韓兄，我們去看看如何？
韓 湘：（遲疑）這﹍﹍只怕叔父知道又要怪罪。
崔世存：才說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個春秋，若不及時向道，豈不又要在紅塵網罟中受苦？（拉
（著韓湘右臂）走吧，別猶豫了，看一眼又有何妨？
（崔世存拉著韓湘向外奔跑。）
竇 氏：湘子，你要去那？湘子﹍﹍湘子﹍﹍
６７＊＊時間：接上 地點：長安韓宅門口
（崔世存拉著韓湘，兩人跑出大門。）
崔世存：（揚手）道長！
（道人甲、道人乙擊著漁鼓，）
旁 白：（道人甲〔可配唱〕）至今日，便離城，訪仙家，做好人。看你為官為宦，圖些甚？辭別
了六親，跳出了火坑。
（道人甲、道人乙漸漸走遠，）
旁 白：（道人乙〔可配唱〕）脫離了業海波濤，把家緣棄了，把家緣棄了。逕往山中學道，飛升
上九霄。
崔世存：別發愣，再不追就走遠了。
（崔世存拉住韓湘，快步追向道人甲、道人乙。）
６８＊＊時間：稍後 地點：廢宅門口
（道人甲、道人乙走進廢宅。
（崔世存拉著韓湘追上來。
（韓湘停步，環顧四周〔破門、半毀的院牆、枯死的樹木，到處佈滿蜘蛛網〕。
（崔世存用力拉了兩下，韓湘搖頭，不肯前行。）
韓 湘：（皺眉）崔兄，那兩位道長腳程好快，不像是普通人。
崔世存：若是普通人，何必追得這麼辛苦？那肯定是日行千里的仙術，為了度化有緣，才讓我們追
來。
韓 湘：（遲疑）可是﹍﹍
崔世存：別可是了！道心不堅，就是自斬仙緣。
（崔世存硬拉韓湘走進廢宅。）
６９＊＊時間：接上 地點：廢宅
（荒草蔓生，房屋傾倒，殘破景象。
（道人甲、道人乙站在廢宅空地上。）
韓 湘：（看看四周）道長﹍﹍可是在等我們？
道人甲：正是！
韓 湘：可是前來度化有緣，指引一條明路，早登仙界嗎？
（道人甲、道人乙互望，大笑。）
道人甲：（冷笑）早登仙界是難了點，早見閻王比較容易。
（道人甲、道人乙自袖中取出短刀，向韓湘逼近，日光照在刀上，閃耀著光芒。
（韓湘面有懼色，向後退去。）
韓 湘：崔兄，我們快走！
（崔世存自韓湘背後伸手一推。
（韓湘步伐不穩，向前移動兩步，和道人甲、道人乙距離更近。
（韓湘回頭，驚訝。）
崔世存：既然來了，何必這麼急著走？韓兄才高八斗，不知身手是否和才氣一樣過人。
韓 湘：（瞪大眼睛）你設的局？我們無冤無仇﹍﹍
崔世存：別說廢話！你不死，我怎麼娶得美人歸！
（道人甲撲向韓湘，高舉短刀，往下猛刺。
（韓湘狼狽躲避〔在三人間笨拙的閃躲，躲避兇猛的攻擊〕。
（道人乙抓住韓湘右臂，韓湘站不穩，短刀向韓湘腹部刺去，韓湘仰面跌倒。
（韓湘衣袖撕裂，道人乙刺空，向前奔出兩步。）
崔世存：（發怒）沒吃飯嗎？一個小子都收拾不了！
（道人甲揮刀，韓湘左臂受傷，）
韓 湘：（大叫）啊！
（韓湘向旁邊滾開，站起來，向外逃走。）
７０＊＊時間：接上 地點：廢宅門口
（韓湘跑出廢宅，右手壓著左臂傷口，鮮血染紅衣服，大口喘氣。
（道人甲、道人乙追來，韓湘驚慌。
（書僮自右方衝出來，擋住韓湘。
（韓湘回頭，道人甲、道人乙同時揮刀向下。
（韓湘閉上眼睛，耳畔傳來金屬清脆碰撞聲，）
旁 白：（呂師）沒事了，韓公子。
（韓湘張開眼睛，呂師伸手拍拍韓湘右肩。
（呂師笑容滿面。）
張 千：老爺，在這邊！
韓 愈：湘子！
（韓愈在前，張千帶僕人甲、僕人乙、僕人丙、僕人丁跟隨在後。
（韓愈跑到韓湘旁邊，看見韓湘左臂的傷口。）
韓 愈：（著急）怎麼會受傷的，是誰這麼大膽？（拉開呂師）你是什麼人，是不是你傷了湘子！
韓 湘：叔父，是他們救了我。（轉頭，用手一指）崔家的人，才是指使殺人的主謀！
（崔世存瞪大眼，轉身逃跑，書僮跟在崔世存身後。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呂師右手抓住崔世存，左手抓住書僮。）
呂 師：（抬眼，望向鐘師）收手吧，教訓一下也就夠了。
（鐘師手上鐵笛一揮，道人甲、道人乙跪倒，氣喘吁吁，額上冒汗。）
韓 愈：（怒氣沖沖）張千，把這幾個人送交官府！
崔世存：（驚惶）我父可是當朝尚書，誰敢拿我？
書 僮：（結巴）識﹍﹍相﹍﹍就放我們走。當沒﹍﹍沒發生過﹍﹍
韓 愈：放肆！（拂袖）你父是尚書，我韓家也不是布衣，（指著崔世存）這就將你扭送官府，看
看殺人的罪名，你擔不擔得起！
崔世存：（害怕）息怒，韓大人。小侄只想嚇嚇韓兄弟，並非真要取人性命。
韓 愈：這事不能私了。
（崔世存跪下，書僮跟著跪下。）
崔世存：小侄一時鬼迷心竅，犯下小小過錯，不看僧面看佛面，千萬別驚動官府。
（韓愈皺眉。
（崔世存膝行至韓愈身旁，拉著韓愈的衣角。
（崔世存低頭哭泣，書僮用力叩首。）
書 僮：韓大人，若是報官，公子的前程可就毀了。求你高抬貴手，給公子一條生路。
崔世存：（伏在地上）小侄知錯，小侄知錯了。
韓 愈：（搖頭，嘆氣）張千，押他們幾個回去。通知崔大人，讓他速速來韓家一趟。
（張千扶著韓湘。
（僕人甲、僕人乙、僕人丙、僕人丁，押著道人甲、道人乙，崔世存和書僮離開。
（韓愈一人低頭沉思，來回走著，忽然抬起頭，東張西望。
（鐘師、呂師已經走遠。）
韓 愈：兩位，請留步。
（韓愈快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