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３１＊＊時間：稍後 地點：土地祠
（許漁人一人入祠，鎮民在祠外圍觀。
（許漁人持香，閉目祝禱。）
旁 白：（許漁人）別後，與六郎約定來鄔鎮探訪一事常在心上，今天終於能踐履諾言。蒙六郎夢
示鎮民相助，在此地食宿無慮，感激中懷，無以為報。僅備有淄邑薄酒，六郎若不嫌棄，
我們再來一次河上之飲。
（許漁人祝禱畢，澆奠、焚紙錢。
（許漁人座後風起，紙錢、灰燼隨風旋轉，好一陣子風才停下來。）
３２＊＊時間：夜晚 地點：鄔鎮客舍客房
（許漁人寐。）
３３＊＊時間：接上 地點：夢境
（王六郎來，衣冠楚楚，大異平時。）
王六郎：（作揖，激動）許兄重諾，今遠勞探問，六郎喜淚交並。可惜職微任淺，不便會面，雖只
咫尺卻如相隔山河，甚覺遺憾。今後一別，許兄多多保重，心中有義，則吾二人天涯亦如
比鄰。
（許漁人正欲開口，王六郎又言）
王六郎：歸如有期，尚當走送。
（王六郎再深深作揖，逐漸消失於重霧之中。）
３４＊＊時間：接３２ 地點：鄔鎮客舍客房
（許漁人醒，坐起在床上，悵然若失。）
３５＊＊時間：白日（數日後） 地點：鄔鎮客舍門口
（許漁人負行囊踏出門口，即見眾人圍繞等候，蒼頭、稚子畢集。
（眾人送上大包小包的禮物，許漁人接下，一再致謝。）
３６＊＊時間：接上 地點：鄔鎮鎮口
（眾人送許漁人〔許漁人手上大包小包〕至鎮口。
（忽有羊角風起，跟隨在眾人之後。
（許漁人放下東西。）
許漁人：（稽首）六郎珍重！無須遠涉相送。君心仁愛，自能造福一方，無用俺叮囑。
（羊角風盤旋一陣〔六秒〕，乃消失。）
３７＊＊時間：接６第６場 地點：接６第６場
東嶽帝：（慨嘆）鬼中亦有此義者？朕怎沒發現﹍
（拍案）設若早知其仁義，朕必重用之。
宋說書：天下遺珠，即便明君，亦不能羅致無漏。大帝何必一定為己用，方覺無憾？六郎爾今位列
仙班，造福人天兩界，不亦盡用其材乎？
東嶽帝：所言極是，呵呵！直言者，諍友也。好，好！下一個故事。
（〔種梨〕）
３８＊＊時間：白天 地點：市集甲
（市集中行人熙攘。）
旁 白：（宋說書）有鄉人貨梨於市，頗甘芳，價騰貴。
（梨販推著一車梨子到市集，停放在一牆邊〔旁有一酒肆〕，開始叫賣。）
梨 販：買梨喲！清脆梨子喲！來喲！買梨喲！清脆梨子喲！
（〔梨販叫賣聲繼續〕路人乙駐足，拿起一顆梨子在手上掂一掂，湊近鼻子聞一聞，满意
（點頭。）
路人乙：（向梨販）這梨多少錢？
梨 販：（伸出五指）一斤五錢。
路人乙：（驚訝）一斤五錢？（指向斜後方）老王才賣一斤兩錢。
梨 販：（愛理不理）哼！你就到老王那裡買啊！
路人乙：（把梨放下，搖頭）太貴了，太貴了。
（婦人甲走近梨攤，摸摸、看看梨子）
梨 販：（對路人乙）這是河北鴨梨，你怎拿其他劣梨來比？要買就買，買不起別囉嗦！
（路人乙訕訕而去。）
婦人甲：（掂掂梨子）這梨子好！
梨 販：嘿！大娘識貨，這是河北鴨梨。
婦人甲：一斤多少？
梨 販：一斤五錢。
婦人甲：（掂著梨，猶豫）這麼貴？！
（梨販面露不悅，此時丫鬟甲走來，梨販瞬間又和顏悅色。）
梨 販：（對丫鬟甲諂媚）小姐姐！今天可早了，今兒看來氣色不錯。
丫鬟甲：（從荷包中掏錢，遞給梨販，冷冷地）咱家夫人、大少爺都愛吃這梨，待會給我挑三斤送
去。要挑上好的！
梨 販：（臉色變卑遜，微躬）是！是！一定挑最好的。
（丫鬟甲轉身離去。）
婦人甲：（看看丫鬟甲）好吧！說得那麼好，我也買些嚐嚐。
（婦人甲挑梨子，乞丐甲有氣無力地走近牆角〔距梨攤約一尺處〕坐下。
（梨販瞥見乞丐甲，衝上前揮手驅趕。）
梨 販：走開走開！別把晦氣都帶過來。
乞丐甲：（有氣無力）大爺行行好，我又沒要您什麼。我身體不好，在這歇會兒就走。
梨 販：嘿？天大地大，硬是要在我跟前歇著？分明是找碴。（雙手握拳，趨前）我可不好惹，識
相的還是快滾。
（乞丐甲虛弱起立，扶牆離去。
（酒肆之傭保甲拿著一顆饅頭出來，給乞丐甲。）
乞丐甲：（卑躬）謝謝！大爺，謝謝！
傭保甲：（向梨販，語氣帶不平）那面牆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欺人太甚？
梨 販：大爺我就是看了不高興。那牆也不是你家的，多管這閒事幹什麼？咋啦？對我大呼小叫。
那叫化子是你親爹？
傭保甲：（氣極）你！
婦人甲：（向梨販）賣梨的，挑好了。
梨 販：（瞟傭保甲一眼）哼！
（梨販走回攤位。）
３９＊＊時間：接上 地點：市集甲
（癲道士破巾絮衣，一肩負鑱，一手持扇，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
癲道士：（唱）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癲道士所經過處人人側目，幾個兒童追隨在癲道士後面丟小石頭。）
兒童甲：（向癲道士丟石頭）瘋子！瘋子！
（癲道士泰然自若。）
癲道士：（哼）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月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癲道士瞥見梨車，快步趨前，盯著梨子吞口水。
（梨販正忙於稱梨收錢，轉頭見癲道士之狀，不悅。）
梨 販：瘋子，你在這兒發什麼呆？
（癲道士看看梨，再看看梨販。）
癲道士：（嬉皮笑臉，指著梨小心翼翼地問）貧道能不能化一顆梨子？
梨 販：（冷笑）山羊學人吃梨子！去你的！（提高聲量）沒錢滾開！
（梨販的喝罵引來幾人圍觀。）
癲道士：（依舊嬉皮笑臉）一車數百顆，貧道只討其中之一，（攤手聳肩）於居士亦無沒有大損失
。不給就算了，何必發怒？
梨 販：呸！真個厚顏無恥。討吃的還說大道理？（不耐煩地揮揮手）山羊滾回山上去，別待人用
繩子牽！
（癲道士把鑱、扇往地上一放，就地而坐，雙手交擺胸前。）
癲道士：呵呵！
梨 販：（氣焰逼人）再不滾，我告官去！
（圍觀者漸多。
（癲道士閉目養神。）
路人丙：道長您就別鬧了。
（癲道士睜開一隻眼看看路人丙，復閉目。
癲道士：（唱）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梨 販：（怒）你﹍﹍
（梨販拿了車上的靶，衝上前，欲趕走癲道士。
（路人丁急忙擋在中間。）
梨 販：怎多了隻攔路狗？
路人戉：（低聲議論）也不過是個賣梨的，竟氣焰逼人，那麼囂張！
路人乙：（對路人丙）他岳家小姨子是縣令夫人的貼身丫鬟，雖說是下人，和夫人可親近呢。他姨
子在夫人跟前說一句話，比你送幾兩銀子到縣令府還管用。這街上誰不讓他幾分。（對路
（人戉使眼色）識相的還是別招惹的好。
（梨攤旁酒肆之酒客、傭保亦站出來看熱鬧。）
酒客甲：（對梨販）揀一劣梨與他，打發他走不就好了？也犯不著在這兒吵吵鬧鬧。
梨 販：天下白吃白喝的多著哪，都給，我這豈不成了義莊？（甩手）哼！門兒都沒有！
（酒肆傭保甲排眾而出，從身上所繫錢囊中倒出三枚銅錢，塞到梨販手中，然後從梨車上
（挑一顆碩大的梨子，遞給癲道士。
（癲道士起，拜謝傭保，接過梨子。）
梨 販：（以白眼對傭保甲，泠笑）天下有瘋子，必有傻子。
（癲道士向圍觀者拱手。）
癲道士：諸位請留步，方外人不吝惜身外之物，貧道有佳梨，今天請客。
路人丙：（笑著質疑）道長是糊塗了？既然有梨，剛才何須在人前乞討？
癲道士：貧道需要這梨核作種。
（癲道士說罷，掬梨大啗。）
癲道士：（咀嚼有聲）嗯！好吃。（一邊點頭）難怪一斤要五錢，清脆多汁，值得值得！
（癲道士吃完梨，拿起鑱坎地，然後置梨核於坎中，再覆以土。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癲道士起。）
癲道士：（向眾人）熱水！熱水！
（眾人但知議論，無回應者。）
癲道士：哎！無熱湯灌沃，種子如何抽芽？
梨 販：（向身旁的人）果然是個瘋子。
少年甲：（舉手）我去討熱水。
癲道士：喔！快！要一大盆。勿讓諸位看官久等。切記，水愈熱愈佳。
４０＊＊時間：接上 地點：市集甲
（少年甲手捧一盆熱氣蒸騰之水走來。
（眾人讓道，少年甲將水送到癲道士面前。）
癲道士：（指指埋核之處）倒下去。
（少年甲一倒水，土中就冒出嫩芽。
（圍觀的人群起一陣騷動。
（少年甲繼續澆水，嫩芽漸長，俄成小樹。
（水盡，樹之變化亦止。
（此時眾人接力送來一盆盆沸水。
（少年甲接過沸水，灌沃入土。
（樹繼續生長，不一會兒即枝葉扶疏、含苞、綻花、結果。
（圍觀之人比方才更多，百目攢視、議論紛紛。
（癲道士從樹上摘梨分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