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 至 第二〇
１１＊＊時間：稍後 地點：淄水畔（王六郎復返。）
王六郎：（神秘地笑）今天豐收！
（水中唼呷有聲。
（許漁人舉網，得數頭魚〔大魚，盈尺〕。）
許漁人：（喜極，點頭）果真如兄弟所言，謝了！
王六郎：該回去了！
許漁人：（拿魚，欲給王六郎〔魚在許漁人手中掙扎〕）這魚，送給兄弟！
王六郎：（擺手）屢屢嚐到佳釀，我也心满意足了。怎能再拿許兄之魚？如不嫌棄，我倒要常來喝
酒。
許漁人：（笑怪）你也太客氣了。方才一夜，就說「屢屢」？俺一個人打魚也無趣，你說要常來，
就真的要常來！對了兄弟，怎稱呼？
王六郎：敝姓王，無字，相見可叫王六郎。
許漁人：（點點頭，自顧自復述）六郎。
（兩人別。）
１２＊＊時間：夜晚（次日） 地點：淄水畔
（王六郎坐在岸邊。
（許漁人提著兩壺酒，另一手夾著兩隻杯子，趨至王六郎身邊。）
許漁人：（放下酒壶、杯子，對王六郎）昨天大魚賣得個好價，今日多沽一壺好酒。
（許漁人坐下，倒酒入二杯中，遞一酒杯給王六郎。
（王六郎舉杯一啜。）
王六郎：（點頭）好酒！好酒！
（二人一飲而盡。
（許漁人又在自己與王六郎杯中斟滿酒。
（王六郎放下杯子，起立。）
王六郎：（拱手）六郎再為許兄驅魚。
１３＊＊時間：稍後 地點：淄水畔
（王六郎復返﹔水面大動。
（許漁人忙放下酒杯，到河邊舉網，又見豐收，喜形於色，向王六郎作揖致謝。）
許漁人：你有神功？
（王六郎擺擺手，神秘地笑而不言。）
１４＊＊時間：白日（秋天） 地點：淄水畔
（河畔之樹葉枯黃，風吹葉落。
（許漁人、王六郎二人共坐同酌，言談甚歡。）
１５＊＊時間：白日（冬天） 地點：淄水畔
（河畔之樹枝葉落盡，上覆白雪。
（許漁人、王六郎二人共坐同酌，言談熱絡。
（談到興處，許漁人拍拍王六郎肩膀。
（王六郎眉宇間似有所隱，欲言又止。
（許漁人正替王六郎斟酒，見王六郎表情，停止動作。）
許漁人：六郎心中有事？
（王六郎臉色一沉，起而作揖。）
王六郎：（哀傷）有幸拜識許兄，情同兄弟。然而，聚散有時，六郎今天得向兄長告別。
許漁人：（驚）沒聽你提起，怎突然說要走？是不是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咱二人商量商量。
能幫的，俺一定幫。
（王六郎搖搖頭。）
王六郎：（面有難色）我們倆情同兄弟，說出來許兄別嚇著。
（欲言又止，又言）既然將要分別，無妨坦白以告。
１６＊＊時間：夜晚（十年前） 地點：淄水橋
（王六郎持酒瓶，醉醺醺地走上橋，邊走邊喝。）
旁 白：（王六郎）十年前，我是個落第酸秀才，向來嗜酒。
王六郎：（醉，自嘲）而立之年，未立。不孝有三？老婆都討不起。
（王六郎一個不慎，自橋上跌下水，幾番掙扎，終沒頂。）
旁 白：（王六郎）沉醉溺死，在這裡也有十年了！
１７＊＊時間：夜晚（幾個月前） 地點：水底
（王六郎悠游水中，驅魚群入網。）
旁 白：（王六郎）許兄獲魚，獨勝於他人，是六郎暗中驅趕，以報許兄澆酒共酌的美意。
１８＊＊時間：接１５場 地點：淄水畔
王六郎：（望天慨然）唉！日月炤遞，悠悠十年。明日是六郎業滿之時，屆時會有替死者，我則投
生轉世。
（黯然）相聚的時間只剩今朝，驟然告別，感觸萬千。
（許漁人聽罷神色凝重，緘默一陣。）
許漁人：（強顏歡笑）相識那麼久，俺知道六郎你的為人，現在你說你不是人，也沒什麼好怕的。
（斟酒）來來來，既然時間不多，咱倆更要喝個痛快。
（兩人乾杯。）
許漁人：（悲中帶喜）喝過這杯，就不要喪著臉了。（笑）投胎是好事，難不成你要一輩子呆在這
兒做水鬼？來生找個好人家，從頭開始，升大官發大財。要是記得俺，回來找俺，咱再大
喝幾回。
（王六郎笑著點點頭，二人復坐暢飲。）
許漁人：是了，誰是替死者？
王六郎：（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皆是﹍（指指天）天定。明日許兄可以到河畔看看，中午，有女
子渡河而溺者，就是了。
（村雞唱。
（天邊出現一線曙光。
（王六郎神色
重，向許漁人深深作一揖，轉頭即去。（許漁人目送王六郎背影漸行漸遠。）
１９＊＊時間：白日（次日） 地點：淄水橋邊
（許漁人敬伺河邊樹後，以覘其異。
（日移至正中。
（婦人甲一手抱嬰兒、另一手拎包裹渡橋。
（婦人甲不慎將包裹掉入河中。
（婦人甲放下嬰兒，俯身欲撿包裏，卻失足落入水裡。
（水中，婦人甲與包裹載浮載沉。）
婦人甲：（驚呼）救命！救...命...！
（婦人甲沒入水中。
（橋上嬰兒大哭。
（忽而，婦人甲浮出水面〔似有人在水中撐托〕，慢慢向岸邊靠攏。
（婦人甲轉醒，忙攀爬上岸，藉地稍作喘息，抱兒逕去。
（許漁人在樹後，一臉困惑。）
２０＊＊時間：日暮 地點：淄水畔
（許漁人正撒網，王六郎忽現身。
（許漁人嚇一跳，見是王六郎，遂笑。）
王六郎：（笑曰）今天又聚首，而且暫不言別。
許漁人：（關切）為什麼？找不到替死者？有人從中作梗？
王六郎：（擺擺手）非也非也！今日女子本已相代，但岸上孩子大哭﹍孩子沒了娘怪可憐，我孤魂
一縷，在水中也過得自在。代我一人，得殘害二命，罷了罷了。於是又把她送回岸上。
許漁人：那下回投胎什麼時候？
王六郎：錯過機緣，下一次投生不知什麼時候。或者，（微笑）我兩人之緣未盡？
許漁人：（點頭，感歎）六郎仁心，俺實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