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３１＊＊時間：接上 地點：紫禁城乾清宮（內）
（崇禎帝眉頭深鎖，批閱奏摺。）
旁 白：（王承恩大喊）皇上！鳳陽皇陵遭震了！
（崇禎帝聞聲抬頭，只見王承恩急奔至御前，遞上奏摺，喘道）
王承恩：皇上！大事不好！鳳陽守陵谷國珍奏報，皇陵發生地震！
（崇禎帝大驚，忙取奏摺一觀，旋即長嘆一聲道）
崇禎帝：今日大朝儀，卻天生異象，文武亂朝，而今皇陵又遭地震。朕非亡國之君，然事事皆亡國
之象！你速宣乩者進宮，朕欲請示國運於真仙！
王承恩：奴才遵命！
３２＊＊時間：未時 地點：紫禁城玉皇宮（內）
（殿中供奉玉皇大帝神像，神像前置有一神桌，神桌上以朱盤承沙。
（正、副乩者閉目凝神分立神桌左右，扶一丁字形木架，木架下懸一錐，錐觸及朱盤中心
（；平沙者、報字者、錄文者各坐神桌左、右、後。
（崇禎帝於神桌前焚香拜天，閉目默禱道）
崇禎帝：方今天下大亂，欲求真仙下降，直言朕之江山得失，不必隱秘。
（報字者首先對著神像三拜，然後焚符唸咒，口中唸唸有詞。）
３３＊＊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正、副乩者全身抖動起駕，在沙盤上不斷寫字。
（正、副乩者於沙盤上每寫一字，平沙者以小木棍平沙盤中沙。
（報字者邊看沙盤，邊向崇禎帝報道）
報字者：帝…問…天下…事，官…貪…吏要…錢。
八方七…處…亂，十灶九…無…煙。
黎…民…苦中苦，乾…坤…顛…倒…顛。
干戈…從此…起，休想…太平年！
（崇禎帝默然不樂。）
３４＊＊時間：夜晚 地點：紫禁城乾清宮（內）
（內監甲引陳演入謁，崇禎帝命左右退去，召陳演至御前，低聲道）
崇禎帝：闖賊已據關中，不日恐及京師，朕有意南遷以避賊鋒，此事還請先生做主！
陳 演：（驚問道）陛下何遽出此言？
崇禎帝：（搖頭）朕熟慮已久，非遽然之言！
陳 演：（義正言辭道）臣以為賊不足慮！陛下何須出此下策？
崇禎帝：何以見得？
陳 演：長安到京城，除有黃河天塹之外，尚有平陽、太原、大同、宣府、居庸等鎮。各鎮俱是天
險，易守難攻，且駐軍不下數十萬。賊不過一烏合之眾，倘敢發兵入京，臣度其未到京師
之前，必為我軍盡殲！
（崇禎帝沉吟未答。）
陳 演：眼下只須調集精兵進剿，平賊指日可待！陛下又何須南遷？
崇禎帝：（點頭）卿言之有理！今日之事，你且保密。
陳 演：臣遵命！
３５＊＊時間：已時（一月三日） 地點：北京城巡按察院密室（內）
（李邦華與李明睿就坐。）
李邦華：（低聲道）闖賊已陷關中，我想遲早必揮師進京，你我身為人臣，當皇上預謀妥善之策！
李明睿：（嘆息道）我本欲勸陛下西遷長安，就甘肅、寧夏士馬親征，以挫賊鋒。無奈闖賊已經入
關，為今之計，只有南遷圖存，當可轉危為安！
李邦華：（頷首道）我亦有此意！倘若南遷，皇上與太子，誰當親行為便？
李明睿：太子少不更事，稟命則不威，還是皇上親行為便！
李邦華：（皺眉道）皇上若親行，恐朝論不合，或當以太子居南為妥。
（李明睿未表同意，時院吏甲入內稟道）
院吏甲：皇上有旨，命左中允李大人入宮覲見。
（李明睿急忙起身，告別李邦華而出。）
３６＊＊時間：近午 地點：紫禁城德政殿（內）
（王承恩引李明睿入見崇禎帝，崇禎帝賜坐。
（李明睿坐畢，崇禎帝問道）
崇禎帝：朕今日召卿前來，想知你有何禦寇之策？
李明睿：（視左右，奏道）臣請摒左右密陳。
（崇禎帝示意王承恩、左右侍從退下，李明睿乃趨進御案，與崇禎帝座接，奏道）
李明睿：臣自蒙召以來，探聽賊信頗惡，且已逼近京畿。此誠危急存亡之秋，臣思只有南遷一策，
可緩目前之急！
崇禎帝：（故作沈思，答道）此事重大，（搖頭）談何容易！（以手指天）不知天意如何？
李明睿：（急陳道）皇上此舉，正合天心！況事已至此，皇上當內斷聖心，外度時勢，不可一刻遲
延！若築舍道旁，三年不成，此事後雖欲為，恐有不及者！
崇禎帝：（四顧無人，乃低聲答道）朕久有此志，然因無人幫忙，故遲至今。（語氣堅定）你意與
朕合，朕志已決！（嘆息）但外邊諸臣不從，（攤手）奈何？（復又問道）倘朕南遷，中
途如何接濟？
李明睿：不如四路設兵，東山東，西河南，此是陸路！登萊海航，道州運河，此是水路！皇上須從
小路輕車南行，二十日抵淮上。
崇禎帝：餉如何籌？
李明睿：兵餉缺乏，民窮財盡，惟發內帑，足濟燃眉！
崇禎帝：（故作為難，道）卿有所不知，內帑如洗，一毫無措！
李明睿：（懷疑道）祖宗三百年來積蓄，當不至於如此！
崇禎帝：（搖頭嘆道）其實無有！（急忙轉移話題道）此事重大，你且保密，切不可輕洩，洩則有
罪！
李明睿：（正色道）臣出計謀，安敢洩密？但祈皇上聖斷！皇上但出門一步，龍騰鳳躍，不旋踵而
天下運之掌上。若兀坐北京，堅守危城，（搖頭）無益也！
（崇禎帝頷首。）
３７＊＊時間：稍後 地點：長安城永寧門（內）
（百姓夾道，人聲鼎沸；一隊大順軍騎兵緩轡出城。
（李自成〔氊笠縹衣〕乘烏駿馬跟隨在騎兵隊後出城；百姓歡呼相送。
（大順軍步兵緊接在李自成身後，魚貫出城，軍容壯肅，步伐齊整，士氣高揚。）
３８＊＊時間：夜晚 地點：紫禁城德政殿（內）
（崇禎帝於殿中來回踱步；王承恩〔掌燈〕引李明睿入殿。
（崇禎帝見之，忙拉李明睿至御案旁就坐，並示意王承恩退下。）
崇禎帝：（興奮異常，急問李明睿道）卿今日所奏，朕有意實行，途間誰可接濟？用何等官員領兵
措餉？駐紮何等地方？
李明睿：濟寧、淮安俱緊要地方，不可不設官，須擇重臣領兵領餉。皇上雖間道微行，此兩處扼要
，不可不預為之防！
崇禎帝：用何等官銜？
李明睿：須戶、兵二部堂上官。
崇禎帝：（感到為難，問道）此時兵俱在關門，大將俱在各邊，調遣甚難。
李明睿：近京八府，尚可召募。皇上此行，京城尚需人料理，關門兵不可盡撤，各邊大將不可輕調
。惟有在內公侯伯及內閣、六部、文武大臣，皇上不妨召至御前，面試其才能，推轂而遣
。
（崇禎帝點頭，李明睿復勸道）
李明睿：內帑不可不發！
（崇禎帝默然不應。）
李明睿：除皇上服御外，一毫俱是長物，當發出犒賞軍士。萬一行至中途，賞賜不足，區處甚難，
留之大內，不過朽蠹。先時發出，一錢可當二錢之用，急時與人萬錢，不抵一錢之費！
崇禎帝：（委屈道）然戶部亦該措置！
李明睿：（斷然道）靠不得外邊！如今三空四盡，戶部決難湊手！乞皇上自為宗廟社稷計，決而行
之，當勿臨渴掘井！
崇禎帝：（頜首道）朕知道了。
（殿外二更聲起。）
崇禎帝：卿所言，朕當深思。時候不早，卿可退下！
（李明睿告退而出。）
３９＊＊時間：早上（一月四日） 地點：紫禁城平臺（內）
（崇禎帝、閣臣陳演、魏藻德、李建泰、方岳貢、張縉彥、倪元璐、范景文、丘瑜、曾應
（遴俱就坐。）
崇禎帝：（問諸臣道）今賊勢益張，你等有何禦寇之策？
魏藻德：（首先奏道）臣以為，可令百官捐助，募兵討賊。
陳 演：（附和奏道）國家庫藏久虛，外餉不至，一切邊費刻不容緩，所恃者只有皇上內帑！
（諸臣俱點頭，唯崇禎帝默然不應。）
曾應遴：（趁機奏道）當今紳富，皆衣租食稅，安坐而吸百姓之髓者。平日操奇居贏以愚民，獨擁
其利，臨事欲貧民出氣力相護，無有是理！秦藩之富甲天下，賊破西安，府庫不下千百萬
，悉以資賊。倘其平日少所取民，有事多發犒士，未必遂至於此。
崇禎帝：（面有難色，道）今日內帑，有難以告先生者！
（說畢大哭，諸臣面面相覷。）
４０＊＊時間：辰時（一月八日） 地點：黃河禹門渡口
（河面結冰。
（李自成率大順軍渡河，聲勢浩大，兵馬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