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一 至 第四九〇

481**時間: 地點:
    (未幾,父兄同歸,一門歡騰。
    (大娘自居母家,禁子省視,恐人議其私也。
    (父既歸,堅辭欲去。
    (兄弟不忍。
    (父乃析產而三之:子得二,女得一也。
    (大娘固辭。
泣 曰:(兄弟皆泣曰)吾等非姊,烏有今日!
    (大娘乃安之。
    (遣人招子,移家共居焉。
泣 曰:(或問大娘)異母兄弟,何遂關切如此?
女 曰:(大娘曰)知有母而不知有父者,惟禽獸如此耳,豈以人而效之?
    (福、祿聞之皆流涕。
    (使工人治其第,皆與己等。
    (魏自計十餘年,禍之而益福之,深自愧悔。
    (又仰其富,思交歡之,因以賀仲階進,備物而往。
    (福欲卻之;仲不忍拂,受雞酒焉。
    (雞以布縷縛足,逸入灶;灶火燃布,往棲積薪,僮婢見之而未顧也。
    (俄而薪焚災舍,一家惶駭。
    (幸手指眾多,一時撲滅,而廚中百物俱空矣。
    (兄弟皆謂其物不祥。
    (後值父壽,魏復餽牽羊。
    (卻之不得,繫羊庭樹。
    (夜有僮被僕毆,忿趨樹下,解羊索自經死。
女 曰:(兄弟嘆曰)其福之不如其禍之也!
    (自是魏雖殷勤,竟不敢受其寸縷,寧厚酬之而已。
    (後魏老,貧而作丐,每周以布粟而德報之。)
    
    
    
    (〔龍飛相公〕)
    
    
482**時間: 地點:
    (安慶戴生,少薄行,無檢幅。
    (一日,自他醉歸,途中遇故表兄季生。
    (醉後昏眊,亦忘其死,問)
因 問:向在何所?
女 曰:(季曰)僕已異物,君忘之耶?
    (戴始恍然,而醉亦不懼。
因 問:冥間何作?
答 云:近在轉輪王殿下司錄。
因 問:(戴曰)人世禍福,當必知之?
答 云:(季曰)此僕職也,烏得不知?但過煩,非甚關切,不能盡記耳。三日前偶稽冊,尚賭君名。
答 云:(戴急問其何詞,季曰)不敢相欺,尊名在黑暗獄中。
    (戴大懼,酒亦醒,苦求拯拔。
答 云:(季曰)此非所能效力,惟善可以已之。然君惡籍盈指,非大善不可復挽。窮秀才有何大力?
    即日行一善,非年餘不能相準,今已晚矣。但從此砥行,則地獄中或有出時。
    (戴聞之泣下,伏地哀懇;及仰首而季已杳矣。
    (悒悒而歸。
    (由此洗心改行,不敢差跌。
    (先是,戴私其鄰婦,鄰人聞知而不肯發,思掩執之。
    (而戴自改行,永與婦絕;鄰人伺之不得,以為恨。
     
     
483**時間: 地點:
    (一日,遇於田間,陽與語,紿窺眢井,因而墮之。
    (井深數丈,計必死。
    (而戴中夜甦,坐井中大號,殊無知者。
    (鄰人恐其復生,過宿往聽之;聞其聲,急投石。
    (戴移閉洞中,不敢復作聲。
    (鄰人知其不死,斸土填井,幾滿之。
    (洞中冥黑,真與地獄無少異者。
    (空洞無所得食,計無生理。
    (蒲伏漸入,則三步外皆水,無所復之,還坐故處。
    (初覺腹餒,久竟忘之。
    (因思重泉下無善可行,惟長宣佛號而已。
答 云:(既見燐火浮游,熒熒滿洞,因而祝之)聞青燐悉為冤鬼;我雖暫生,固亦難返,如可共話,
    亦慰寂寞。
    (但見諸燐漸浮水來;燐中皆有一人,高約人身之半。
    (詰所自來。
答 云:此古煤井。主人攻煤,震動古墓,被龍飛相公決地海之水,溺死四十三人。我等皆其鬼也。
因 問:相公何人?
泣 曰:不知也。但相公文學士,今為城隍幕客。彼亦憐我等無辜,三五日輒一施水粥。要我輩冷水浸
    骨,超拔無日。君倘再履人世,祈撈殘骨葬一義冢,則惠及泉下者多矣。
因 問:(戴曰)如有萬分之一,此即何難。但深在九地,安望重睹天日乎!
    (因教諸鬼使念佛,捻塊代珠,記其藏數。
    (不知時之昏曉:倦則眠,醒則坐而已。
    (忽見深處有籠燈,眾喜曰)
喜 曰:龍飛相公施食矣!
    (邀戴同往。
    (戴慮水沮,眾強扶曳以行,飄若履虛。
    (曲折半里許,至一處,眾釋令自行;步益上,如升數仞之階。
    (階盡,睹房廊,堂上燒明燭一枝,大如臂。
    (戴久不見火光,喜極趨上。
    (上坐一叟,儒服儒巾。
    (戴輟步不敢前。
喜 曰:(叟已睹見,訝問)生人何來?
    (戴上,伏地自陳。
叟 曰:我耳孫也。
    (因令起,賜之坐。
自 言:戴潛,字龍飛。曩因不肖孫堂,連結匪類,近墓作井,使老夫不安於夜室,故以海水
    沒之。今其後續如何矣?
    (蓋戴近宗凡五支,堂居長。
    (初,邑中大姓賂堂,攻煤於其祖塋之側。
    (諸弟畏其強,莫敢爭。
    (無何,地水暴至,採煤人盡死井中。
    (諸死者家,群興大訟,堂及大姓皆以此貧;堂子孫至無立錐。
    (戴乃堂弟裔也。
    (曾聞先人傳其事,因告翁。
翁 曰:此等不肖,其後烏得昌!汝既來此,當毋廢讀。
    (因餉以酒饌,遂置卷案頭,皆成、洪制藝,迫使研讀。
    (又命題課文,如師教徒。
    (堂上燭常明,不翦亦不滅。
    (倦時輒眠,莫辨晨夕。
    (翁時出,則以一僮給役。
    (歷時覺有數年之久,然幸無苦。
    (但無別書可讀,惟制藝百首,首四千餘遍矣。
謂 曰:(翁一日謂曰)子孽報已滿,合還人世。余冢鄰煤洞,陰風刺骨,得志後,當遷我於東原。
    (戴敬諾。
    (翁乃喚集群鬼,仍送至舊坐處。
    (群鬼羅拜再囑。
    (戴亦不知何計可出。
    (先是,家中失戴,搜訪既窮,母告官,係縲多人,並少蹤緒。
    (積三四年,官離任,緝察亦弛。
    (戴妻不安於室,遣嫁去。
    (會里中人復治舊井,入洞見戴,撫之未死。
    (大駭,報諸其家。
    (舁歸經日,始能言其底裏。
    (自戴入井,鄰人毆殺其婦,為婦翁所訟,駁審年餘,僅存皮骨而歸。
    (聞戴復生,大懼,亡去。
    (宗人議究治之,戴不許;且謂曩時實所自取,此冥中之譴,於彼何與焉。
    (鄰人察其意無他,始逡巡而歸。
    (井水既涸,戴買人入洞拾骨,俾各為具,市棺設地,葬叢冢焉。
    (又稽宗譜名潛,字龍飛,先設品物,祭諸其冢。
    (學使聞其異,又賞其文,是科以優等入闈,遂捷於鄉。
    (既歸,營兆東原,遷龍飛厚葬之;春秋上墓,歲歲不衰。)
    
    
    (〔珊瑚〕)
    
    
484**時間: 地點:
    (安生大成,重慶人。
    (父孝廉,早卒。
    (弟二成,幼。
    (生娶陳氏,小字珊瑚,性嫻淑。
    (而生母沈,悍謬不仁,遇之虐,珊瑚無怨色。
    (每早旦,靚妝往朝。
    (值生疾,母謂其誨淫,詬責之。
    (珊瑚退,毀妝以進。
    (母益怒,投顙自撾。
    (生素孝,鞭婦,母始少解。
     
     
485**時間: 地點:
    (自此益憎婦。
    (婦雖奉事惟謹,終不與交一語。
    (生知母怒,亦寄宿他所,示與婦絕。
    (久之,母終不快,觸物類而罵之,意怭在珊瑚。
生 曰:娶妻以奉姑嫜,今若此,何以妻為!
    (遂出珊瑚,使老嫗送諸其家。
    (方出里門,珊瑚泣曰)
泣 曰:為女子不能作婦,歸何以見雙親?不如死!
    (袖中出翦刀刺喉。
    (急救之,血溢沾衿。
    (扶歸生族嬸家。
    (嬸王氏,寡居無耦,遂止焉。
    (媼歸,生囑隱其情,而心竊恐母知。
    (過數日,探知珊瑚創漸平,登王氏門,使勿留珊瑚。
    (王召之入;不入,但盛氣逐珊瑚。
    (無何,王率珊瑚出,見生,便問)
便 問:珊瑚何罪?
    (生責其不能事母。
    (珊瑚脈脈不作一言,惟俯首嗚泣,淚皆赤,素衫盡染,生慘惻不能盡詞而退。
    (又數日,母已聞之,怒詣王,惡言誚讓。
    (王傲不相下,反數其惡;且言)
且 言:婦已出,尚屬安家何人?我自留陳氏女,非留安氏婦也,何煩強與他家事!
    (母怒甚而窮於詞,又見意氣謑詾詾,慚沮大哭而返。
    (珊瑚意不自安,思他適。
    (先是,生有母姨于媼,即沈姊也。
    (年六十餘,子死,止一幼孫及寡媳;又嘗善視珊瑚。
    (遂辭王往投媼。
    (媼詰得故,極道妹子昏暴,即欲送之還。
    (珊瑚力言其不可,兼囑勿言,於是與于媼居,類姑婦焉。
    (珊瑚有兩兄,聞而憐之,欲移之歸而嫁之。
    (珊瑚執不肯,惟從于媼紡績以自度。
    (生自出婦,母多方為子謀婚,而悍聲流播,遠近無與為耦。
    (積三四年,二成漸長,遂先為畢姻。
    (二成妻臧姑,驕悍戾沓,尤倍於母。
    (母或怒以色,則臧姑怒以聲。
    (二成又懦,不敢為左右袒。
    (於是母威頓減,莫敢攖,反望色笑而承迎之,猶不能得臧姑懽。
    (臧姑役母若婢;生不敢言,惟身代母操作,滌器灑汛掃之事皆與焉。
    (母子恆於無人處,相對飲泣。
    (無何,母以鬱積病,委頓在床,便溺轉側皆須生;生晝夜不得寐,兩目盡赤。
    (呼弟代役,甫入門,臧姑輒喚去之。
    (生於是奔告于媼,冀媼臨存。
    (入門,泣且訴。
    (訴未畢,珊瑚自幃中出。
    (生大慚,禁聲欲出。
    (珊瑚以兩手叉扉。
    (生窘急,自肘下沖出而歸,亦不敢以告母。
    (無何,于媼至,母喜止之。
    (由此媼家無日不以人來,來輒以甘旨餉媼。
便 問:(媼寄語寡媳)此處不餓,後勿復爾。
    (而家中餽遺,卒無少間。
    (媼不肯少嘗食,緘留以進病者。
    (母病亦漸瘥。
    (媼幼孫又以母命將佳餌來問疾。
便 問:(沈嘆曰)賢哉婦乎!姊何修者!
媼 曰:妹以去婦何如人?
媼 曰:嘻!誠不至夫己氏之甚也!然烏如甥婦賢!
媼 曰:婦在,汝不知勞;汝怒,婦不知怨:惡乎弗如?
    (沈乃泣下,且告之悔,曰)
媼 曰:珊瑚嫁也未者?
答 云:不知,請訪之。
    (又數日,病良已。
    (媼欲別。
泣 曰:(沈泣曰)恐姊去,我仍死耳!
    (媼乃與生謀,析二成居。
    (二成告臧姑。
    (臧姑不樂,語侵兄,兼及媼。
    (生願以良田悉歸二成,臧姑乃喜。
    (立析產書已,媼始去。
     
     
486**時間: 地點:
    (明日,以車乘來迎沈。
    (沈至其家,先求見甥婦,極道甥婦德。
媼 曰:小女子百善,何遂無一疵?余固能容之。子即有婦如吾婦,恐亦不能享也。
泣 曰:(沈曰)鳴呼冤哉!謂我木石鹿豕耶!具有口鼻,豈有觸香臭而不知者?
媼 曰:被出如珊瑚,不知念子作何語?
媼 曰:罵之耳。
媼 曰:誠反躬無可罵,亦惡乎而罵之?
媼 曰:瑕疵人所時有,惟其不能賢,是以知其罵也。
媼 曰:當怨者不怨,則德焉者可知;當去者不去,則撫焉者可知。向之所餽遺而奉事者,固非予婦也
    ,而婦也。
驚 曰:(沈驚曰)如何?
驚 曰:珊瑚寄此久矣。向之所供,皆渠夜績之所貽也。
    (沈聞之,泣數行下,曰)
驚 曰:我何以見吾婦矣!
    (媼乃呼珊瑚。
    (瑚瑚含涕而出,伏地下。
    (母慚痛自撾,媼力勸始止,遂為姑媳如初。
    (十餘日偕歸,家中薄田數畝,不足自給,惟恃生以筆耕,婦以針耨。
    (二成稱饒足,然兄不之求,弟亦不之顧也。
    (臧姑以嫂之出也鄙之;嫂亦惡其悍,置不齒。
    (兄弟隔院居。
    (臧姑時有凌虐,一家盡掩其耳。
    (臧姑無所用虐,虐夫及婢。
    (婢一日自經死。
    (婢父訟臧姑,二成代婦質理,大受扑責,仍坐拘臧姑。
    (生上下為之營脫,卒不免。
    (臧姑械十指,肉盡脫。
    (官貪暴,索望良奢。
    (二成質田貸貲,如數納入,始釋歸。
    (而債家責負日亟,不得已,悉以良田鬻於村中任翁。
    (翁以田半屬大成所讓,要生署券。
    (生往,翁忽自言)
自 言:我安孝廉也。任某何人,敢市吾業!
生 曰:(又顧生曰)冥間感汝夫妻孝,故使我暫歸一面。
自 言:(生出涕曰)父有靈,急救吾弟!
生 曰:逆子悍婦,不足惜也!歸家速辦金,贖吾血產。
生 曰:母子僅自存活,安得多金?
生 曰:紫薇樹下有藏金,可以取用。
    (欲再問之,翁已不語;少時而醒,茫不自知。
    (生歸告母,亦未深信。
    (臧姑已率數人往發窖,坎地四五尺,止見磚石,並無所謂金者,失意而去。
    (生聞其掘藏,戒母及妻勿往視。
    (後知其無所獲,母竊往窺之,見磚石雜土中,遂返。
    (珊瑚繼至,則見土內悉白鏹;呼生往驗之,果然。
    (生以先人所遺,不忍私,召二成均分之。
    (數適得揭取之二,各囊之而歸。
    (二成與臧姑共驗之,啟囊則瓦礫滿中,大駭。
    (疑)
    (二成為兄所愚,使二成往窺兄,兄方陳金几上,與母相慶。
    (因實告兄,生亦駭,而心甚憐之,舉金而並賜之。
    (二成乃喜,往酬債訖,甚德兄。
生 曰:(臧姑曰)即此益知兄詐。若非自愧於心,誰肯以瓜分者復讓人乎?
    (二成疑信半之。
    (次日,債主遣僕來,言所償皆偽金,將執以首官。
    (夫妻皆失色。
生 曰:(臧姑曰)如何哉!我固謂兄賢不至於此,是將以殺汝也!
    (二成懼,往哀債主,主怒不釋。
    (二成乃券田於主,聽其自售,始得原金而歸。
    (細視之,見斷金二鋌,僅裹真金一韭葉許,中盡銅耳。
    (臧姑因與二成謀:留其斷者,餘仍返諸兄以覘之。
生 曰:(且教之言曰)屢承讓德,實所不忍。薄留二鋌,以見推施之義。所存物產,尚與兄等。余無
    庸多田也,業已棄之,贖否在兄。
    (生不知其意,固讓之。
    (二成辭甚決,生乃受。
    (稱之,少五兩餘。
    (命珊瑚質匳妝以滿其數,攜付債主。
    (主疑似舊金,以翦刀斷驗之,紋色俱足,無少差謬,遂收金,與生易券。
    (二成還金後,意其必有參差;既聞舊業已贖,大奇之。
    (臧姑疑發掘時,兄先隱其真金,忿詣兄所,責數詬厲。
    (生乃悟返金之故。
笑 曰:(珊瑚逆而笑曰)產固在耳,何怒為?
    (使生出券付之。
笑 曰:(二成一夜夢父責之曰)汝不孝不弟,冥限已迫,寸土皆非己有,占賴將以奚為!
    (醒告臧姑,欲以田歸兄。
    (臧姑嗤其愚。
    (是時二成有兩男,長七歲,次三歲。
    (無何,長男病痘死。
    (臧姑始懼,使二成退券於兄,言之再三,生不受。
     
     
487**時間: 地點:
    (未幾,次男又死。
    (臧姑益懼,自以券置嫂所。
    (春將盡,田蕪穢不耕,生不得已,種治之。
    (臧姑自此改行,定省如孝子,敬嫂亦至。
    (未半年而母病卒。
    (臧姑哭之慟,至勺飲不入口。
笑 曰:(向人曰)姑早死,使我不得事,是天不許我自贖也!
    (產十胎皆不育,遂以兄子為子。
    (夫妻皆壽終。
    (生三子,皆舉進士。
    (人以為孝友之報云。)
    
    
    (〔恆娘〕)
    
    
488**時間: 地點:
    (洪大業,都中人。
    (妻朱氏,姿致頗佳,兩相愛悅。
    (後洪納婢寶帶為妾,貌遠遜朱,而洪嬖之。
    (朱不平,輒以此反目。
    (洪雖不敢公然宿妾所,然益嬖寶帶,疏朱。
    (後徙其居,與帛商狄姓者為鄰。
    (狄妻恆娘,先過院謁朱。
    (恆娘三十許,姿僅中人,而言詞輕倩。
    (朱悅之。
    (次日,答其拜,見其室亦有小妻,年二十以來,甚娟好。
    (鄰居幾半年,並不聞其詬誶一語;而狄獨鍾愛恆娘,副室則虛員而已。
笑 曰:(朱一日見恆娘而問之曰)余向謂良人之愛妾,為其為妾也,每欲易妻之名呼作妾。今乃知不
    然。夫人何術?如可授,願北面為弟子。
生 曰:(恆娘曰)嘻!子則自疏,而尤男子乎?朝夕而絮聒之,是為叢驅雀,其離滋甚耳!其歸益縱
    之,即男子自來,勿納也。一月後,當再為子謀之。
    (朱從其言,益飾寶帶,使從丈夫寢。
    (洪一飲食,亦使寶帶共之。
    (洪時一周旋朱,朱拒之益力,於是共稱朱氏賢。
    (如是月餘,朱往見恆娘。
喜 曰:(恆娘喜曰)得之矣!子歸毀若妝,勿華服,勿脂澤,垢面敝履,雜家人操作。一月後,可復
    來。
    (朱從之:衣敝補衣,故為不潔清,而紡績外無他問。
    (洪憐之,使寶帶分其勞;朱不受,輒叱去之。
    (如是者一月,又往見恆娘。
生 曰:(恆娘曰)孺子真可教也!後日為上巳節,欲招子踏春園。子當盡去敝衣,袍袴襪履,嶄然一
    新,早過我。
朱 曰:諾。
    (至日,攬鏡細勻鉛黃,一一如恆娘教。
    (妝竟,過恆娘,恆娘喜曰)
喜 曰:可矣!
    (又代換鳳髻,光可鑑影;袍袖不合時製,拆其線,更作之;謂其履樣拙,更於笥中出業履,
    (共成之,訖,即令易著。
    (……臨別,飲以酒,囑曰)
囑 曰:歸去一見男子,即早閉戶寢,渠來叩關,勿聽也。三度呼,可一度納。口索舌,手索足,皆吝
    之。半月後,當復來。
    (朱歸,炫妝見洪,洪上下凝睇之,歡笑異於平時。
    (朱少話游覽,便支頤作惰態;日未昏,即起入房,闔扉眠矣。
     
     
489**時間: 地點:
    (未幾,洪果來款關;朱堅臥不起,洪始去。
    (次夕復然。
     
     
490**時間: 地點:
    (明日,洪讓之。
朱 曰:獨眠習慣,不堪復擾。
    (日既西,洪入閨坐守之。
    (滅燭登床,如調新婦,綢繆甚懽。
    (更為次夜之約;朱不可長,與洪約,以三日為率。
    (半月許,復詣恆娘。
朱 曰:(恆娘闔門與語曰)從此可以擅專房矣。然子雖美,不媚也。子之姿,一媚可奪西施之寵,況
    下者乎!
    (於是試使睨,曰)
朱 曰:非也!病在外眥。
    (試使笑,又曰)
又 曰:非也!病在左頤。
    (乃以秋波送嬌,又囅然瓠犀微露,使朱傚之。
    (凡數十作,始略得其彷彿。
又 曰:(恆娘曰)子歸矣!攬鏡而嫺習之,術無餘矣。至餘床第之間,隨機而動之,因所好而投之,
    此非可以言傳者也。
    (朱歸,一如恆娘教。
    (洪大悅,形神俱惑)
    (唯恐見拒。
    (日將暮,則相對調笑,跬步不離閨闥,日以為常,竟不能推之使去。
    (朱益善遇寶帶,每房中之宴,輒呼與共榻坐;而洪視寶帶益醜,不終席,遣去之。
    (朱賺夫入寶帶房,扃閉之,洪終夜無所沾染。
    (於是寶帶恨洪,對人輒怨謗。
    (洪益厭怒之,漸施鞭楚。
    (寶帶忿,不自修,拖敝垢履,頭類蓬葆,更不復可言人矣。
朱 曰:(恆媳一日謂朱曰)我之術如何?
朱 曰:道則至妙;然弟子能由之,而終不能知之也。縱之,何也?
朱 曰:子不聞乎:人情厭故而喜新,重難而輕易?丈夫之愛妾,非必其美也,甘其所乍獲,而幸其所
    難遘也。縱而飽之,則珍錯亦厭,況藜羹乎!
便 問:毀之而復炫之,何也?
朱 曰:置不留目,則似久別;忽睹豔妝,則如新至,譬貧人驟得梁肉,則視脫粟非味矣。而又不易與
    之,則彼故而我新,彼易而我難,此即子易妻為妾之法也。
    (朱大悅,遂為閨中之密友。
    (積數年,忽謂朱曰)
朱 曰:我兩人情若一體,自當不昧生平。向欲言而恐疑之也;行相別,敢以實告:妾乃狐也。幼遭繼
    母之變,鬻妾都中。良人遇我厚,故不忍遽絕,戀戀以至於今。明日老父尸解,妾往省覲,不
    復還矣。
    (朱把手唏噓。
    (早旦往視,則舉家惶駭,恆娘已杳。)
    
    
    (〔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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