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次日 地點：嵩山
（慧珠、初鳳便帶了金鬚奴，出宮直升海面，同駕遁光，先往嵩嶽飛去。
（慧珠等三人到了嵩山，遍尋三鳳、冬秀二人蹤跡，一點影子也無。）
慧 珠：我隨師多年，熟悉寺廟中規條。來時算出她們是往嵩嶽一帶，估量尚未遠去。你二人且在
少室等候，以免驚駭俗人耳目，我自向少林寺一帶庵觀中尋覓禪友，打聽下落。
初 鳳：三妹模樣大是不同，你見了未必認得。
慧 珠：（笑道）哪須我認？這多天來，你可見過兩個單身女姓同行的？
初 鳳：的確未見。
慧 珠：我與寺中方丈智能以前曾有一面之緣，打算找他詢問門下僧徒，自有分曉。
２２＊＊時間：少後 地點：少林寺前
（慧珠行近少林寺還有三數里遠近，見前面懸崖陡立，上出重霄。
（崖側一條深澗擋住去路，寬約二丈。
（正欲飛身越過，忽聽木魚之聲起自天半，迥非常態。
（抬頭一看，懸崖危壁上面附著一片灰雲。
（雲影裏映現著一株古怪松，斜坐崖隙，那梵唄之聲，便從那裏發出。
（慧珠不願招惹，裝作不知，逕直縱過澗去。
（身才立定，便聽洪鐘也似的一聲）
蠻 僧：阿彌陀佛！此山豺虎甚多，女檀越孤身獨行，意欲何往？可要和尚護送一程麼？
（是個紅衣赤膊、相貌極其兇惡的蠻僧，左手持著一柄鐵禪杖，背著一個大盆般的鐵缽。
（慧珠知他來意不善，暗中留神，合掌當胸答道）
慧 珠：弟子自幼曾學過少許薄藝，雖是獨行，倒也不畏豺虎。禪師好意，只有心領了。
蠻 僧：（獰笑道）看你不似香客，上山則甚？
慧 珠：弟子熟識方丈智能大師，前去有事請教。
蠻 僧：女檀越竟與少林寺智能賊和尚是舊相識麼？我奉大力法王之命，來此已有九日。他卻縮頭
不出，弄些障眼法兒將寺門封鎖，不敢出面。
慧 珠：大師如不出面，弟子也無能為力。
蠻 僧：昨日我已遞了法牒，限他三日將全寺讓出，由我住持。到時仍沒回音，我便用佛家禪火將
全寺一火燒個精光。
慧 珠：同是出家人，何必如此相迫？
蠻 僧：昨日也有兩個敢出言頂撞，被我略施佛法，將她二人鎖在後山天蕩崖洞底之內。我看你生
得比她二人還要美貌，正好打做一路，乖乖隨我去崖洞之內等候。
（慧珠一聽，這個蠻僧必非易與。
（三鳳、冬秀下落已明，但不知天蕩崖在後山什麼所在。
（正要張口答話，那蠻僧已好似看出她心意，兩道濃眉倏地往上一皺，罵道）
慧 珠：你這賤婢！想在大和尚面前搗鬼！
（說罷，將袍袖往上一舉
（慧珠見勢不佳，正待行法遁走，猛覺眼前一亮，一片黃雲已將身子罩住。
（知道逃走不及，連忙手中捏訣，盤膝坐定，將小乘法術中的金剛住地之法施展出來。
（先將身子定在山石上面，化為一體，以免被敵人的妖雲捲走。
（然後虔神內照，一拍命門，放起一片銀光，將身子護住。
（這佛門小乘法術專備修道人在深山中修道防身之用，專一以靜制動。
（雖不善攻，卻極善守，只要心不妄動，神不亂搖，任你多厲害的邪術也難侵害。）
２３＊＊時間：同時 地點：山頭
（初鳳、金鬚奴自慧珠走後，二人便在山頭閑眺，等候慧珠回音。）
初 鳳：嵩山可曾來過，少林寺中可聽說有什能人？
金鬚奴：數十年前來過兩次，
２４＊＊時間：數十年前 地點：幻境
旁 白：（金鬚奴之言化為影像）末次在少室絕頂遇見兩個矮子在那裏對弈。
小奴不合欺他們生得矮小，暗用禁法，將棋子移亂取笑。
不料棋子沒有移動，如非那兩個矮子意在儆戒，不肯傷人，險些喪了性命。
就這樣，還吃他們用劍光將小奴圈住，跪在他二人下棋的石旁七天七夜。
直等那一盤殘棋終了，才行釋放。
後來一打聽，才知二人是有名的嵩山二矮白谷逸和朱梅。
他們年紀不大，卻是得了真仙傳授，不但劍法高深，彼此已有半仙之分。
只恨緣慳眼拙，遇見異人不去跪求度化，反而意存戲弄，自找無趣。
後悔了好些年，如今不知可在那裏隱居沒有。
除此以外，四川峨嵋山還有一位極厲害的正派劍仙，名叫長眉真人。
真人宋初已經得道，只為發下宏願，要創立一個正派教宗，積修千萬外功，所以至今還未
飛升。
２５＊＊時間：接上 地點：山頭
金鬚奴：別的正邪各派異人能手雖多，據小奴所知，當以此人為目前在世正邪各派散仙中的魁首了
。
初 鳳：那我們何不逕去少室，一尋仙蹤。只不知你以前曾經開罪，此去可有妨害？
金鬚奴：這類仙人大都除惡獎善，自問無過，至多無緣不見，否則不在此地隱居，決無別的妨害。
（當下同了金鬚奴同往少室飛去。）
２６＊＊時間：接上 地點：少室
（劍光迅速，相隔又近，轉瞬便即到達。
（剛一落地，金鬚奴一看）
金鬚奴：咦！小心！
（同時初鳳也看出山頂四圍隱隱妖氣籠罩。
（情知有異，再一尋找少室的門戶，竟是無門可入。
（初鳳猜是內中必有妖物盤踞，悄問金鬚奴）
初 鳳：不要多事，還是回到原處去等母親吧。
（金鬚奴聞言，仔細向四外看陣）
金鬚奴：仙家內外功行並重，主人此時內功已經修成了十之八九，外功卻一件未立。這妖氣如此濃
厚，洞中決非安分之人。
初 鳳：好！待我試試金章中撥雲撩霧之法。
（初鳳連忙禹步立定，施展起來。
（不消頃刻，妖雲盡掃，現出洞門。）
２７＊＊時間：接上 地點：洞內
（入內一看，裏面還有一層門戶，門外有一玉屏風，將出入道口堵得嚴嚴實實。
（試用手推了一推，覺出堅固異常。
（初鳳左肩搖處，放出劍光，直往玉屏上射去。
（眼看劍光飛近玉屏，倏地眼前一晃，現出一個矮子，一伸右手，便將劍光接去。
（初鳳大吃一驚，忙又將第二道劍光放出。
（才一飛近矮子面前，那矮子只笑了一笑，一伸左手，又將第二道劍光接去。
（初鳳痛惜至寶，忙運玄功，打算收回。
（一青一白兩道光華，只管似龍蛇般在矮子手上亂掣亂動，一任初鳳用盡心力，哪裏收得
（回來。
（正在著忙，忽聽金鬚奴在旁高叫道）
金鬚奴：主人快請住手！這位真人便是我說的那位矮仙師。
朱 梅：（笑道）你們既無本領去破別人妖法，沒得將我們這座玉屏風毀去，你們賠得起麼？這劍
還你，還不快些進去救你妹子。
（說罷，影子一晃，兩道劍光已經飛回，朱梅蹤跡不知去向。
（再看當門的一座玉屏風，已於轉眼工夫移向壁間。
（初鳳初逢異人，似這般神龍見首，也鬧了個迷離恍惚，不知如何是好。）
金鬚奴：（忙道）仙人已走，三公主定在裏面，還不快去解救！
（初鳳被他提醒，不暇答話，匆匆往洞內便走。
（剛一起身，忽然一道劍光從黑暗中劈面飛來。
（幸而初鳳劍術煞有根底，知道來勢太猛，不及迎敵，忙用遁法避過。
（身剛立定，又是一道劍光接踵而至，跟著衝出兩個女子。
（初鳳定睛一看，果是三鳳和冬秀二人，已是急得滿頭大汗，神色甚是狼狽。
（同時金鬚奴也由外趕到，彼此認清面目，俱都喜出望外。）
三 鳳：我們在少林寺前，被一個紅衣妖僧用妖法困此洞內。本來都絕了望，準備妖僧再來，用劍
自殺。適才聞得人聲，拼命往前一衝，竟然空若無物。不想卻是姊姊親來解救。
２８＊＊時間：接上 地點：洞外
（四人一同出洞。）
初 鳳：你們走後，恩母也回來了。
三 鳳：（大喜）恩母呢？
初 鳳：我們一起來找你們，恩母去找少林寺方丈了。
三 鳳：（大驚）不好，那裡有個蠻僧，法力高強，恩母去了必遭毒手！
冬 秀：大姊舉手就將蠻僧的妖法破了，說不定恩母本領更大哩！
初 鳳：這封洞妖法是位矮仙師破的，我沒這大本領。
金鬚奴：（忙道）待會再談，先去救人吧！
（眾人便直往少林寺前飛去。）
２９＊＊時間：少後 地點：少林寺上空
（行至中途，便望見下面妖雲蒸騰。
（低頭仔細一看，那紅衣妖僧正站崖下，面前一幢雲霧凝聚不散。
（慧珠被困，必有防身法術，所以尚未被妖僧擒去，快救還來得及。
（三女同仇敵愾，忙即招呼一聲，各自將手一揮，紛紛將劍光飛起，直取妖僧。）
３０＊＊時間：接上 地點：同上
（兩下正在相持，忽聽暴雷也似一聲長嘯，空中飛下四道光華，直取蠻僧。
（蠻僧見來的敵人是三個絕色少女和一個腦披金髮、相貌奇醜的怪人。
（三女當中，一個穿著一身仙衣霞裳，另外兩個正是日前被自己擒住，囚禁少室的女子。
（那封鎖少室的魔法極其厲害，不知怎能到此？
（蠻僧心中驚異，忙飛起手中禪杖，化成一道紅黃色的光華迎敵，一面口誦真言。
（那一男一女的劍光，疾如電掣虹飛，自己一柄禪杖竟然應付不了。
（蠻僧不敢怠慢，連忙轉攻為守，先將禪杖招回，護住全身，再做計較。
（〔第八十九回 鐵傘道人 少林寺逞能 嵩山二老 月兒海取寶〕
（妖僧咬牙痛恨，手一抬，放出毒砂，立即飛起一團綠陰陰的妖焰。
（裏面夾雜著許多紅黃火星，風捲殘雲般往前飛而至。
（四人的飛劍光華竟阻止不住，眼看飛入空中，布散開來，就要往四人頭上罩下。）
金鬚奴：（急呼）妖法厲害，還不快躲！
（大家正在忙著，忽然身後一陣風聲吹到，眼前人影一晃，現出一僧一道。
（那僧人穿著法衣，相貌甚是莊嚴，正是少林寺的方丈住持智能。
（那道人生得形容古怪，凹鼻凸眼，兩顴高聳，骨瘦如柴。
（面目手足比墨還黑，微一張口，露出上下兩排雪也似白的密齒，越顯分明。
（那道人手持一柄鐵傘，一縱到便即將傘撐開，大有丈許。
（先時傘上起了一股濃煙，煙中火星四外飛濺，布散開來，遮蔽了數畝方圓的地面，恰好
（連慧珠等四女一男一齊護住。
（這時上面蠻僧的毒火神砂也自天空布散飛下。
（兩面剛一接觸，道人鐵傘上的火星黑煙越來越濃，倏地往上一起。
（立刻煙火消散，化成一片烏光，將毒火紅砂托住，往上直升。
（對面番僧想已看出不妙，急得滿頭大汗，口中梵咒念個不住。
（放出去的毒砂兀自收不回轉，眼看被敵人那柄鐵傘越托越高，變得越來越小。
（漸漸都附到傘上，凝在一處。）
旁 白：（鐵傘道人大喝道）大膽妖僧！我師侄智能在此清修，與你有何仇恨，你每日上門欺人？
你不過憑著老禿驢的妖勢胡作非為，有何本領道行，敢口出狂言，把數百年清淨禪林化為
灰塵？
蠻 僧：你敢壞我好事？
鐵傘道：祖師爺今日特地從海外追來，領教你教中妖火，有本領快施展出來！
（說罷，袍袖揚處，飛出七道尺許長的烏金華光，直取蠻僧。
（當道人初來時，初鳳姊妹和冬秀三人看出來了幫手，不但未將飛劍收回，反倒運用玄功
（指揮飛劍，將蠻僧困了個水泄不通。
（蠻僧一柄禪杖護身已覺不支，加上毒火神砂被道人鐵傘托住，飛入雲空，不見蹤影。
（妖僧知道已被收去，越發心亂著忙，哪裏再禁得起道人的至寶修羅神釘。
（蠻僧看見七道烏光飛來，知道不妙，打算棄禪杖不要，借了遁光逃走，已是不及。
（被那七道烏金光華分光直入，相次打在身上，「哎呀」一聲，翻身栽倒。
（道人更是狠毒，接著將手一指，那烏光便似七道小電閃一般，圍著蠻僧屍首亂閃亂躥。
（不消頃刻，便刺成一堆鮮血爛肉，才行收了回去。
（慧珠忙領眾人上前參見時，忽然一眼看到金鬚奴跪在道人身側，嗦嗦抖個不住，心中好
（生奇怪。
（智能見慧珠朝他行禮，只打了個問訊。
（那道人竟連理也不理，慢騰騰先從身後葫蘆內倒出一些粉紅色的藥粉，彈向蠻僧死屍的
（腔子裏。）
鐵傘道：（指著金鬚奴罵道）當年我在極海釣鼇，你竟敢壞我大事。我用法壇將你封閉，讓你永埋
海底，不想被你破去，潛藏海眼之內，居然潛伏了九年沒有出世。這下你自投羅網，快快
把你這千年得道魚人的靈心還來，我好去釣那九首金鼇！
（三鳳看道人倨傲，已是不悅，還念在他有解圍之德，沒有發作。
（及聽了道人這一席話，竟要強取金鬚奴的性命。
（平時和金鬚奴雖有嫌隙，到底是自己人，不由敵愾同仇，勃然大怒。）
三 鳳：（走上前道）你這和尚好無道理！金鬚奴壞了你什麼事？你兇什麼？
鐵傘道：（朝著三鳳冷冷一看）無知女娃，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誰不知我鐵傘真人言出法隨
？
三 鳳：誰知道你是誰？
鐵傘道：哈哈！休說你們這幾個小女孩子，便是各派群仙，誰敢與我違拗？念你年幼無知，不屑與
你計較，快些住口，少管閒事，以免自找無趣。
（三鳳正要發作，慧珠和初鳳見智能那般恭謹，及金鬚奴害怕樣子，深知道人難惹。
（彼此用目示意，正待一同跪下，代金鬚奴乞命。
（這一見三鳳神色不善，怕她闖出禍來，越發不妙。
（忽聽叭的一聲，道人手捂著左臉直跳起來，四下觀望，目露凶光，似有尋仇之意。
（忙先把三鳳拉開時，道人右臉上也叭地響了一下，登時兩面紅腫起來。
（鐵傘道人氣得破口大罵道）
鐵傘道：何方妖孽，竟敢暗箭傷人？少時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隨說，袍袖展處，早飛起一片紅雲，將身護住。
（一眼望到地下跪著的金鬚奴倏地縱身起來，駕遁光便要逃走，益發暴怒如雷，口裏喝得
（一聲）
鐵傘道：大膽業障，往哪裏走！
（袍袖展處，一隻漆黑也似的鐵腕平伸出去，有數十丈長短，一隻手大有畝許，一把將金
（鬚奴抓了個結實，撈將回來。
（慧珠、初鳳等人見道人用玄功幻化大手擒回金鬚奴，知他性命難保，俱都捏著一把冷汗
（，又想不出什麼解救之策。
（正在憂急，還未上前，道人「哎呀」一聲，臉上又挨了一下。）
旁 白：（朱梅）好一個不識羞的牛鼻子，挨了兩下屈打，還不知悔悟，專門欺負天底下的苦命東
西，你也配稱三清教下之人？
（大家循聲注目一看，道人面前不遠站定一人，正是初鳳在嵩山少室外面所見的朱梅。
（金鬚奴好端端地站在朱梅身後，面有喜容，並未被那道人的大手抓去。
（再朝道人一看，不知何時鬧了個滿頭滿臉的膿包，護身紅雲業已消盡。
（道人氣得連口都張不開來，手一指，便飛起七道烏光，直取朱梅。
（朱梅卻不慌不忙，笑嘻嘻站在當地。
（眼看烏光飛臨頭上，只將小腦袋一晃，立時蹤跡不見。
（道人不肯甘休，正要遷怒旁人。
（猛聽叭的一聲，朱梅又二次在道人身前出現，打了道人臉上一巴掌。
（這一巴掌想是比前兩下還要厲害，直打得道人半邊臉特別高腫起來。
（道人連吃大虧，越發暴怒如雷，也顧不得收回飛劍，手一伸處，一把未抓住。
（朱梅一晃身形，從手臂下鑽了過去，撲的一聲，背心上又吃朱梅打了一拳。
（鐵傘道人禁受不住，兩眼直冒金星，身子連晃數晃，幾乎栽倒在地。
（鐵傘道人知情勢不妙，不敢再次輕敵。
（立刻收回劍光，先護住了身子，靜等那鐵傘在空中化完毒砂魔火飛回，再打報仇主意。
（朱梅看出他的心意，也不再上前動手，仍是態度安詳，笑嘻嘻地說道）
朱 梅：你這牛鼻子，全靠那柄破傘成名。我今日原是安心領教，你無須著忙，由那破傘將砂托升
靈空二天交界之處，受乾天罡氣化盡之後，再行回來與我爭鬥也不為遲。你的傘如不飛回
，我是決不會走的。
（道人見他那般神出鬼沒，變化無窮，就是鐵傘飛回，也未必能把他怎樣。
（不過以自己多年的威望，一旦當著人敗在一個無名小輩之手，如不挽回一點顏面，日後
（怎好見人？越想越恨，越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