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９１＊＊時間： 地點：
（趙王即命繆賢召藺相如至，相如拜謁已畢，趙王）
趙 王：秦王請以十五城易寡人之璧，先生以為可許否？
相 如：秦強趙弱，不可不許。
趙 王：倘璧去城不可得，如何？
相 如：秦以十五城易璧，價厚矣。如是趙不許璧，其曲在趙。趙不待入城而即獻璧，禮恭矣。如是
而秦不予城，其曲在秦。
趙 王：寡人欲求一人使秦，保護此璧。先生能為寡人一行乎？
相 如：大王必無其人，臣願奉璧以往。若城入於趙，臣當以璧留秦；不然，臣請完璧歸趙。
（趙王大喜，即拜相如為大夫，以璧授之。）
９２＊＊時間： 地點：
（相如奉璧西入咸陽。）
（秦昭襄王聞璧至，大喜，坐章臺之上，大集群臣，宣相如入見。）
（相如留下寶櫝，只用錦袱包裹，兩手捧定，再拜奉上秦王。）
（秦王展開錦袱觀看，但見純白無瑕，寶光閃爍，雕鏤之處，天成無跡，真希世之珍矣。）
（秦王飽看了一回，嘖嘖嘆息。）
秦 王：（因付左右群臣遞相傳示，群臣看畢，皆羅拜稱）萬歲！
（秦王命內侍重將錦袱包裹，傳與後宮美人玩之，良久送出，仍歸秦王案上。）
（藺相如從旁伺候，良久，並不見說起償城之話。）
（相如心生一計，乃前奏曰）
相 如：此璧有微瑕，臣請為大王指之。
（秦王命左右以璧傳與相如。）
（相如得璧在手，連退數步，靠在殿柱之上，睜開雙目，怒氣勃不可遏，謂秦王曰）
相 如：和氏之璧，天下之至寶也。大王欲得璧，發書至趙，寡君悉召群臣計議，群臣皆曰：『秦自
負其強，以空言求璧，恐璧往，城不可得，不如勿許。』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
況萬乘之君乎？奈何以不肖之心待人，而得罪於大王？』於是寡君乃齋戒五日，然後使臣奉
璧拜送於庭，敬之至也。今大王見臣，禮節甚倨，坐而受璧，左右傳觀，復使後宮美人玩弄
，褻瀆殊甚。以此知大王無償城之意矣，臣所以復取璧也。大王必欲迫臣，臣頭今與璧俱碎
於柱，寧死不使秦得璧！
（於是持其璧睨柱，欲以擊柱。）
（秦王惜璧，恐其碎之，乃謝曰）
秦 王：大夫無然，寡人豈敢失信於趙？
（即召有司取地圖來，秦王指示，從某處至某處，共十五城予趙。）
（相如知秦王欲誑取璧，並非真情。）
相 如：（乃謂秦王曰）寡君不敢愛希世之寶，以得罪於大王，故臨遣臣時，齋戒五日，遍召群臣，
拜而遣之。今大王亦宜齋戒五日，陳設車輅文物，具左右威儀，臣乃敢上璧。
秦 王：諾。
（乃命齋戒五日，送相如於公館安歇。）
９３＊＊時間： 地點：
（相如抱璧至館，又想道）
相 如：我曾在趙王面前誇口：『秦若不償城，願完璧歸趙。』今秦王雖然齋戒，倘得璧之後，仍不
償城，何面目回見趙王？
（乃命從者穿粗褐衣，裝作貧人模樣，將布袋纏璧於腰，從徑路竊走。）
（附奏於趙王－－臣恐秦欺趙，無意償城，謹遣從者歸璧大王。臣待罪於秦，死不辱命！）
９４＊＊時間： 地點：
（秦王假說齋戒，實未必然，過五日。）
（升殿陳設禮物，令諸侯使者皆會，共觀受璧，欲以誇示列國。）
（使贊禮引趙國使臣上殿。）
（藺相如從容徐步而入。）
（謁見已畢，秦王見相如手中無璧）
秦 王：寡人已齋戒五日，敬受和璧，今使者不持璧來，何故？
相 如：秦自穆公以來，共二十餘君，皆以詐術用事。遠則杞子欺鄭，孟明欺晉，近則商鞅欺魏，張
儀欺楚，往事歷歷，從無信義。臣今者惟恐見欺於王，以負寡君，已令從者懷璧從間道還趙
矣。臣當死罪！
秦 王：（怒曰）使者謂寡人不敬，故寡人齋戒受璧。使者以璧歸趙，是明欺寡人也！
（叱左右前縛相如。）
相 如：（面不改色）大王請息怒，臣有一言。今日之勢，秦強趙弱，但有秦負趙之事，決無趙負秦
之理。大王真欲得璧，先割十五城予趙，隨一介之使，同臣往趙取璧，趙豈敢得城而留璧，
負不信之名，以得罪於大王哉？臣自知欺大王之罪，罪當萬死，臣已寄奏寡君，不望生還矣
。請就鼎鑊之烹，令諸侯皆知秦以欲璧之故，而誅趙使，曲直有所在矣。
（秦王與群臣面面相覷，不能吐一語。）
（諸侯使者旁觀，皆為相如危懼。）
（左右欲牽相如去，秦王喝住，謂群臣曰）
秦 王：即殺相如，璧未可得，徒負不義之名，絕秦趙之好。
（乃厚待相如，禮而歸之。）
９５＊＊時間： 地點：
（秦王心中終不釋然於趙，復遣使約趙王於西河外澠池之地，共為好會。）
趙 王：秦以會欺楚懷王，錮之咸陽，至今楚人傷心未已。今又來約寡人為會，得無以懷王相待乎？
廉 頗：（與藺相如計議曰）王若不行，示秦以弱。
藺相如：（乃共奏曰）臣相如願保駕前往。臣頗願輔太子居守。
趙 王：（喜曰）相如且能完璧，況寡人乎？
平原君：（趙勝奏曰）昔宋襄公以乘車赴會，為楚所劫。魯君與齊會於夾谷，具左右司馬以從。今保
駕雖有相如，請精選銳卒五千扈從，以防不虞。再用大軍，離三十里屯札，方保萬全。
趙 王：五千銳卒，何人為將？
趙 勝：臣所知田部吏李牧者，真將才也。
趙 王：何以見之？
趙 勝：李牧為田部吏，取租稅，臣家過期不納，牧以法治之，殺臣司事者九人。臣怒責之，牧謂
臣曰：『國之所恃者，法也。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而諸侯加兵，趙且不
保其國，君安得保其家乎？以君之貴，奉公如法，法立而國強，長保富貴，豈不善耶？』此
其識慮非常，臣是以知其可將也。
（趙王即用李牧為中軍大夫，使率精兵五千扈從同行。）
（平原君以大軍繼之。）
９６＊＊時間： 地點：
（廉頗送至境上，謂趙王曰）
廉 頗：王入虎狼之秦，其事誠不測！今與王約：度往來道路，與夫會遇之禮畢，為期不過三十日耳
。若過期不歸，臣請如楚國故事，立太子為王，以絕秦人之望。
（趙王許諾。）
（遂至澠池，秦王亦到，各歸館驛。）
９７＊＊時間： 地點：
（至期，兩王以禮相見，置酒為歡。）
（飲至半酣，秦王）
秦 王：寡人竊聞趙王善於音樂，寡人有寶瑟在此，請趙王奏之。
（趙王面赤，然不敢辭。）
（秦侍者將寶瑟進於趙王之前，趙王為奏《湘靈》一曲，秦王稱善不已。）
（鼓畢，秦王）
寡人聞趙之始祖烈侯好音，君王真得家傳矣。
（乃顧左右召御史，使載其事。）
（秦御史秉筆取簡，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會於澠池，令趙王鼓瑟。）
藺相如：（前進曰）趙王聞秦王善於秦聲，臣謹奉盆缶，請秦王擊之，以相娛樂。
（秦王怒，色變不應。）
（相如即取盛酒瓦器，跪請於秦王之前，秦王不肯擊。）
相 如：大王恃秦之強乎？今五步之內，相如得以頸血濺大王矣！
左 右：相如無禮！
（欲前執之。）
（相如張目叱之，鬚髮皆張，左右大駭，不覺倒退數步。）
（秦王意不悅，然心憚相如，勉強擊缶一聲。）
（相如方起，召趙御史亦書於簡曰－－某年月日，趙王與秦王會於澠池，令秦王擊缶。
（秦諸臣意不平，當筵而立，請於趙王）
諸 臣：今日趙王惠顧，請王割十五城為秦王壽！
相 如：（亦請於秦王曰）禮尚往來，趙既進十五城於秦，秦不可不報。亦願以秦之咸陽為趙王壽！
秦 王：吾兩君為好，諸君不必多言。
（乃命左右，更進酒獻酬，假意盡歡而罷。）
９８＊＊時間： 地點：
（秦客卿胡傷……等密勸拘留趙王及藺相如，秦王）
秦 王：諜者言：『趙設備甚密。』萬一其事不濟，為天下笑。
（乃益敬重趙王，約為兄弟，永不侵伐。）
（使太子安國君之子，名異人者，為質於趙。）
群 臣：約好足矣，何必送質？
秦 王：趙方強，未可圖也。不送質，則趙不相信。趙信我，其好方堅，我乃得專事於韓矣。
（群臣乃服。）
（趙王辭秦王而歸，恰三十日。）
趙 王：寡人得藺相如，身安於泰山，國重於九鼎。相如功最大，群臣莫及。
９９＊＊時間： 地點：
（乃拜為上相，班在廉頗之右。）
廉 頗：（怒曰）吾有攻城野戰之大功，相如徒以口舌微勞，位居吾上。且彼乃宦者舍人，出身微賤
，吾豈甘為之下乎？今見相如，必擊殺之！
（相如聞廉頗之言，每遇公朝，託病不往，不肯與頗相會。）
（舍人俱以相如為怯，竊議之。）
１００＊＊時間： 地點：
（偶一日，藺相如出外，廉頗亦出，相如望見廉頗前導，忙使御者引車避匿傍巷中去，俟廉
頗車過方出。）
（舍人等益忿，相約同見相如，諫曰）
舍 人：臣等拋井里，棄親戚，來君之門下者，以君為一時之丈夫，故相慕悅而從之。今君與廉將軍
同列，班況在右，廉君口出惡言，君不能報，避之於朝，又避之於市，何畏之甚也？臣等竊
為君羞之！請辭去！
相 如：（固止之曰）吾所以避廉將軍者有故，諸君自不察耳！
舍 人：（等曰）臣等淺近無知，乞君明言其故。
相 如：諸君視廉將軍孰若秦王？
舍 人：不若也。
相 如：夫以秦王之威，天下莫敢抗，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雖駑，獨畏一廉將軍哉？顧吾
念之，強秦所以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共鬥，勢不俱生，秦人聞之，必
乘間而侵趙。吾所以強顏引避者，國計為重，而私讎為輕也。
（舍人等乃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