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５１＊＊時間： 地點：
（孫賓還山，先生見其淚容）
先 生：汝惜龐生之去乎？
孫 賓：同學之情，何能不惜？
先 生：汝謂龐生之才，堪為大將否？
孫 賓：承師教訓已久，何為不可？
先 生：全未，全未！
（賓大驚，請問其故。）
（先生不言。）
５２＊＊時間： 地點：
（至次日，謂弟子曰）
先 生：我夜間惡聞鼠聲，汝等輪流值宿，為我驅鼠。
（眾弟子如命。）
（輪孫賓值宿，先生於枕下，取出文書一卷，謂賓曰）
此乃汝祖孫武子《兵法》十三篇。昔汝祖獻於吳王闔閭，闔閭用其策，大破楚師。後闔閭惜
此書，不欲廣傳於人，乃置以鐵櫃，藏於姑蘇臺屋楹之內。自越兵焚臺，此書不傳。吾向與
汝祖有交，求得其書，親為注解；行兵祕密，盡在其中，未嘗輕授一人。今見子心術忠厚，
特以付子。
孫 賓：弟子少失父母，遭國家多故，宗族離散，雖知祖父有此書，實未傳領。吾師既有注解，何不
并傳之龐涓，而獨授於賓也？
先 生：得此書者，善用之為天下利，不善用之為天下害；涓非佳士，豈可輕付哉！
（賓乃攜歸臥室，晝夜研誦。）
５３＊＊時間： 地點：
（三日之後，先生遽向孫賓索其原書。）
（賓出諸袖中，繳還先生。）
（先生逐篇盤問，賓對答如流，一字不遺。）
先 生：（喜曰）子用心如此，汝祖為不死矣！
５４＊＊時間： 地點：
（再說龐涓別了孫賓，一逕入魏國，以兵法干相國王錯，錯薦於惠王。）
（龐涓入朝之時，正值庖人進蒸羊於惠王之前，惠王方舉箸，涓私喜曰）
龐 涓：吾師言『遇羊而榮』，斯不謬矣。
（惠王見龐涓一表人物，放箸而起，迎而禮之。）
（龐涓再拜，惠王扶住，問其所學。）
龐 涓：（對曰）臣學於鬼谷先生之門，用兵之道，頗得其精。
（因指畫敷陳，傾倒胸中，惟恐不盡。）
惠 王：吾國東有齊，西有秦，南有楚，北有韓、趙、燕，皆勢均力敵。而趙人奪我中山，此仇未報
，先生何以策之？
龐 涓：大王不用微臣則已，如用微臣為將，管教戰必勝，攻必取，可以兼并天下，何憂六國哉？
惠 王：先生大言，得無難踐乎：
龐 涓：（對曰）臣自揣所長，實可操六國於掌中，若委任不效，甘當伏罪。
（惠王大悅，拜為元帥，兼軍師之職。）
（涓子龐英，姪龐蔥龐茅，俱為列將。）
５５＊＊時間： 地點：
（涓練兵訓武，先侵衛宋諸小國，屢屢得勝。）
（宋、魯、衛、鄭諸君，相約聯翩來朝。）
（適齊兵侵境，涓復禦卻之，遂自以為不世之功，不勝誇詡。）
５６＊＊時間： 地點：
（時墨翟遨遊名山，偶過鬼谷探友，一見孫賓，與之談論，深相契合。）
墨 翟：（遂謂賓曰）子學業已成，何不出就功名，而久淹山澤耶？
孫 賓：吾有同學龐涓，出仕於魏，相約得志之日，必相援引，吾是以待之。
墨 翟：涓見為魏將，吾為子入魏，以察涓之意。
５７＊＊時間： 地點：
（墨翟辭去，逕至魏國，聞龐涓自恃其能，大言不慚，知其無援引孫賓之意；乃自以野服求
見魏惠王。）
（惠王素聞墨翟之名，降階迎入，叩以兵法。）
（墨翟指說大略。）
（惠王大喜，欲留任官職。）
墨 翟：（固辭曰）臣山野之性，不習衣冠。所知有孫武子之孫，名賓者，真大將才，臣萬分不及也
。見今隱於鬼谷，大王何不召之？
惠 王：孫賓學於鬼谷，乃是龐涓同門，卿謂二人所學孰勝？
墨 翟：賓與涓，雖則同學，然賓獨得乃祖祕傳，雖天下無其對手，況龐涓乎？
（墨翟辭去，惠王即召龐涓問曰）
惠 王：聞卿之同學有孫賓者，獨得孫武子祕傳，其才天下無比，將軍何不為寡人召之？
龐 涓：臣非不知孫賓之才，但賓是齊人，宗族皆在於齊，今若仕魏，必先齊而後魏，臣是以不敢進
言。
惠 王：『士為知己者死。』豈必本國之人，方可用乎？
龐 涓：大王既欲召孫賓，臣即當作書致去。
（龐涓口雖不語，心下躊躇－－魏國兵權，只在我一人之手，若孫賓到來，必然奪寵；既魏
王有命，不敢不依，且待來時，生計害他，阻其進用之路，卻不是好？
（遂修書一封，呈上惠王。）
５８＊＊時間： 地點：
（惠王用駟馬高車，黃金白璧，遣人帶了龐涓之書，一逕望鬼谷來聘取孫賓。）
（賓拆書看之，略曰：
涓託兄之庇，一見魏王，即蒙重用。）
（臨岐援引之言，銘心不忘。）
（今特薦於魏王，求即驅馳赴召，共圖功業。）
（孫賓將書呈與鬼谷先生。）
５９＊＊時間： 地點：
（先生知龐涓已得時大用，今番有書取用孫賓，竟無一字問候其師，此乃刻薄忘本之人，不
足計較。）
（但龐涓生性驕妒，孫賓若去，豈能兩立？欲待不容他去，又見魏王使命鄭重，孫賓已自行
色匆匆，不好阻當。）
（亦使賓取出花一枝，卜其休咎。）
（此時九月天氣，賓見先生几案之上，瓶中供有黃菊一枝，遂拔以呈上，即時復歸瓶中。）
先 生：（乃斷曰）此花見被殘折，不為完好；但性耐歲寒，經霜不壞，雖有殘害，不為大凶；且喜
供養瓶中，為人愛重。瓶乃範金而成，鐘鼎之屬。終當威行霜雪，名勒鼎鐘矣。但此花再經
提拔，恐一時未能得意。仍舊歸瓶，汝之功名，終在故土。吾為汝增改其名，可圖進取。
（遂將孫賓「賓」字，左邊加月為「臏」。）
（按字書，臏乃刖刑之名，今鬼谷子改孫賓為孫臏，明明知有刖足之事，但天機不肯洩漏。
）
（又授以錦囊一枚，吩咐）必遇至急之地，方可開看。
（孫臏拜辭先生，隨魏王使者下山，登車而去。）
６０＊＊時間： 地點：
（蘇秦張儀在旁，俱有欣羨之色，相與計議來稟，亦欲辭歸，求取功名。）
先 生：天下最難得者聰明之士，以汝二人之質，若肯灰心學道，可致神仙，何苦要碌碌塵埃，甘為
浮名虛利所驅逐也！
蘇 秦：夫『良材不終朽於巖下，良劍不終祕於匣中。』必有所成也。
張 儀：日月如流，光陰不再，某等受先生之教，亦欲乘時建功，圖個名揚後世耳。
先 生：你兩人中肯留一人與我作伴否？
（秦儀執定欲行，無肯留者。）
（先生強之不得，嘆曰）
仙才之難如此哉！
（乃為之各占一課，斷曰）秦先吉後凶，儀先凶後吉。秦說先行，儀當晚達。吾觀孫龐二子
，勢不相容，必有吞噬之事。汝二人異日，宜互相推讓，以成名譽，勿傷同學之情！
（二人稽首受教。）
（先生又取書二本，分贈二人。）
（秦儀觀之，乃太公《陰符篇》也。）
蘇 秦：此書弟子久已熟誦，先生今日見賜，有何用處？
先 生：汝雖熟誦，未得其精。此去若未能得意，只就此篇探討，自有進益。我亦從此逍遙海外，不
復留於此谷矣。
（秦儀既別去，不數日，鬼谷子亦浮海為蓬島之遊，或云已仙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