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３１＊＊時間： 地點：
（齊莊公以伐晉未竟其功，雄心不死，還至齊境，不肯入）
齊莊公：平陰之役，莒人欲自其鄉襲齊，此仇亦不可不報也！
（乃留屯於境上，大蒐車乘。）
（州綽賈舉等，各賜堅車五乘，名為「五乘之賓」。）
（賈舉稱臨淄人華周杞梁之勇，莊公即使人召之。）
（周梁二人來見，莊公賜以一車，使之同乘，隨軍立功。）
（華周退而不食，謂杞梁）
華 周：君之立『五乘之賓』，以勇故也。君之召我二人，亦以勇故也。彼一人而五乘，我二人而一
乘，此非用我，乃辱我耳！盍辭之他往乎？
杞 梁：梁家有老母，當稟命而行之。
（杞梁歸告其母。）
杞 梁：（母曰）汝生而無義，死而無名，雖在『五乘之賓』，人孰不笑汝！汝勉之，君命不可逃也
。
（杞梁以母之語述於華周。）
華 周：婦人不忘君命，吾敢忘乎？
（遂與杞梁共車，侍於莊公。）
３２＊＊時間： 地點：
（莊公休兵數日，傳令留王孫揮統大軍屯紮境上，單用「五乘之賓」及選銳三千，銜枚臥鼓
，往襲莒國。）
（華周杞梁自請為前隊。）
齊莊公：汝用甲乘幾何？
華 周：（華周杞梁曰）臣等二人，隻身謁君，亦願隻身前往。君所賜一車，已足吾乘矣。
（莊公欲試其勇，笑而許之。）
（華周杞梁約更番為御，臨行曰）
華 周：更得一人為戎右，可當一隊矣。
小 卒：（挺身出曰）小人願隨二位將軍一行，不知肯提挈否？
華 周：汝何姓名？
小 卒：（對曰）某乃本國人隰侯重也。慕二位將軍之義勇，是以樂從。
（三人遂同一乘，建一旗一鼓，風馳而去。）
３３＊＊時間： 地點：
（先到莒郊，露宿一夜。）
（次早，莒黎比公知齊師將到，親率甲士三百人巡郊，遇華周杞梁之車，方欲盤問。）
華 周：（周梁瞋目大呼曰）我二人，乃齊將也，誰敢與我決鬥？
（黎比公吃了一驚，察其單車無繼，使甲士重重圍之。）
杞 梁：（周梁謂隰侯重）汝為我擊鼓勿休！
（乃各挺長戟，跳下車來，左右沖突，遇者輒死，三百甲士，被殺傷了一半。）
黎比公：寡人已知二將軍之勇矣！不須死戰，願分莒國與將軍共之！
杞 梁：（周梁同聲對曰）去國歸敵，非忠也；受命而棄之，非信也。深入多殺者，為將之事，若莒
國之利，非臣所知！
（言畢，奮戟復戰。）
（黎比公不能當，大敗而走。）
３４＊＊時間： 地點：
（齊莊公大隊已到，聞知二將獨戰得勝，使人召之還）
齊莊公：寡人已知二將軍之勇矣！不必更戰，願分齊國，與將軍共之！
華 周：（同聲對曰）君立『五乘之賓』，而吾不與焉，是少吾勇也。又以利啖我，是污吾行也。深
入多殺者，為將之事，若齊國之利，非臣所知！
（乃揖去使者，棄車步行，直逼且于門。）
３５＊＊時間： 地點：
（黎比公令人於狹道掘溝灸炭，炭火騰焰，不能進步。）
隰侯重：吾聞古之士，能立名於後世者，惟捐生也。吾能使子踰溝。
（乃仗楯自伏於炭上，令二子乘之而進。）
（華周杞梁既踰溝，回顧隰侯重，已焦灼矣。）
（乃向之而號。）
（杞梁收淚，華周哭猶未止。）
杞 梁：汝畏死耶？何哭之久也？
華 周：我豈怕死者哉？此人之勇，與我同也，乃能先我而死，是以哀之！
（黎比公見二將已越火溝，急召善射者百人，伏於門之左右，俟其近，即攢射之。）
（華周杞梁直前奪門，百矢俱發，二將冒矢突戰，復殺二十七人。）
（守城軍士，環立城上，皆注矢下射。）
（杞梁重傷先死。）
（華周身中數十箭，力盡被執。）
（氣猶未絕，黎比公載歸城中。）
３６＊＊時間： 地點：
（卻說齊莊公得使者回信，知周梁有必死之心，遂引大隊前進。）
（至且于門，聞三人俱已戰死，大怒，便欲攻城。）
使 者：（黎比公遣使至齊軍中謝曰）寡君徒見單車，不知為大國所遣，是以誤犯。且大國死者三人
，敝邑被殺者已百餘人矣。彼自求死，非敝邑敢於加兵也。寡君畏君之威，特命下臣百拜謝
罪，願歲歲朝齊，不敢有貳。
（莊公怒氣方盛，不准行成。）
（黎比公復遣使相求，欲送還華周，并歸杞梁之屍，且以金帛犒軍。）
（莊公猶未許。）
（忽傳王孫揮有急報至，言）
報 子：晉侯與宋、魯、衛、鄭各國之君，會於夷儀，謀伐齊國。請主公作速班師。
（莊公得此急信，乃許莒成。）
（莒黎比公大出金帛為獻，以溫車載華周，以輦載杞梁之屍，送歸齊軍。）
３７＊＊時間： 地點：
（惟隰侯重屍在炭中，已化為灰燼，不能收拾。）
（莊公即日班師，命將杞梁殯於齊郊之外。）
（莊公方入郊，適遇杞梁之妻孟姜，來迎夫屍。）
（莊公停車，使人弔之。）
孟 姜：（對使者再拜曰）梁若有罪，敢辱君弔？若其無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郊非弔所，下妾敢
辭！
莊 公：（大慙曰）寡人之過也！
３８＊＊時間： 地點：
（乃為位於杞梁之家而弔焉。）
（孟姜奉夫棺，將窆於城外。）
（乃露宿三日，撫棺大慟，涕淚俱盡，繼之以血。）
（齊城忽然崩陷數尺，──由哀慟迫切，精誠之所感也。）
（華周歸齊，傷重，未幾亦死。）
（其妻哀慟，倍於常人。）
（按此乃周靈王二十二年之事。）
３９＊＊時間： 地點：
（周靈王二十三年，夏五月，莒黎比公因許齊侯歲歲來朝，是月，親自至臨淄朝齊。）
（莊公大喜，設饗於北郭，款待黎比公。）
（崔氏府第，正在北郭。）
（崔杼有心拿莊公破綻，詐稱寒疾不能起身，諸大夫皆侍宴，惟杼不往，密使心腹叩信於賈
豎。）
賈 豎：（密報云）主公只等席散，便來問相國之病。
崔 杼：（笑曰）君豈憂吾病哉？正以吾病為利，欲行無恥之事耳。
崔 杼：（乃謂其妻棠姜）我今日欲除此無道昏君！汝若從吾之計，吾不揚汝之醜，當立汝子為適嗣
；如不從吾言，先斬汝母子之首。
棠 姜：婦人，從夫者也。子有命，焉敢不依？
（崔杼乃使棠無咎，伏甲士百人於內室之左右，使崔成崔疆伏甲於門之內，使東郭偃伏甲於
門之外。）
（分撥已定，約以鳴鐘為號。）
４０＊＊時間： 地點：
（莊公愛棠姜之色，心心念念，寢食不忘，只因崔杼防範稍密，不便數數來往。）
（是日，見崔杼辭病不至，正中其懷，神魂已落在棠姜身上。）
（事畢，趨駕往崔氏問疾。）
閽 者：（謬對曰）病甚重，方服藥而臥。
齊莊公：臥於何處？
閽 者：（對曰）臥於外寢。
（莊公大喜，竟入內室。）
（時州綽、賈舉、公孫傲、僂堙四人從行。）
賈 豎：君之行事，子所知也。盍待於外，無混入以驚相國。
（州綽等信以為然，遂俱止於門外。）
賈 豎：（惟賈舉不肯出）留一人何害？
（乃獨止堂中。）
（賈豎閉中門而入。）
（閽者復掩大門，拴而鎖之。）
（莊公至內室，棠姜豔妝出迎。）
（未交一言，有侍婢來告）
侍 婢：相國口燥，欲索蜜湯。
棠 姜：妾往取蜜即至也。（棠姜同侍婢自側戶冉冉而去。）
（莊公倚檻待之，望而不至；乃歌曰：
室之幽兮，美所遊兮。）
（室之邃兮，美所會兮。）
（不見美兮，憂心胡底兮！）
（歌方畢，聞廊下有刀戟之聲。）
齊莊公：（莊公訝曰）此處安得有兵？
（呼賈豎不應。）
（須臾間，左右甲士俱起。）
（莊公大驚，情知有變，急趨後戶，戶已閉。）
（莊公力大，破戶而出，得一樓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