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３１＊＊時間： 地點：
（次日，靈公免朝，命駕車往桃園遊玩。）
趙 盾：主公如此舉動，豈像改過之人？吾今日不得不言矣！
（乃先往桃園門外，候靈公至，上前參謁。）
靈 公：（靈公訝曰）寡人未嘗召卿，卿何以至此？
（趙盾稽首再拜，口稱）
趙 盾：死罪！微臣有言啟奏，望主公寬容採納！臣聞：『有道之君，以樂樂人，無道之君，以樂樂
身。』夫宮室嬖倖，田獵遊樂，一身之樂止此矣，未有以殺人為樂者。今主公縱犬噬人，放
彈打人，又以小過支解膳夫，此有道之君所不為也，而主公為之。人命至重，濫殺如此，百
姓內叛，諸侯外離，桀紂滅亡之禍，將及君身！臣今日不言，更無人言矣。臣不忍坐視君國
之危亡，故敢直言無隱。乞主公回輦入朝，改革前非，毋荒遊，毋嗜殺。使晉國危而復安，
臣雖死不恨！
（靈公大慚，以袖掩面曰）
靈 公：卿且退，容寡人只今日遊玩，下次當依卿言。
（趙盾身蔽園門，不放靈公進去。）
岸 賈：（在旁言曰）相國進諫，雖是好意，然車駕既已至此，豈可空回，被人恥笑？相國暫請方便
。如有政事，俟主公明日早朝，於朝堂議之，何如？
靈 公：（接口曰）明日早朝，當召卿也。
（趙盾不得已，將身閃開，放靈公進園，瞋目視岸賈）
亡國敗家，皆由此輩！（恨恨不已。）
３２＊＊時間： 地點：
（岸賈侍靈公遊戲。）
（正在歡笑之際，岸賈忽然嘆曰）
岸 賈：此樂不可再矣！
靈 公：大夫何發此嘆？
岸 賈：趙相國明早必然又來聒絮，豈容主公復出耶？
靈 公：（忿然作色曰）自古臣制於君，不聞君制於臣。此老在，甚不便於寡人，何計可以除之？
岸 賈：臣有客鉏麑者，家貧，臣常周給之，感臣之惠，願效死力。若使行刺於相國，主公任意行樂
，又何患哉？
靈 公：此事若成，卿功非小！
３３＊＊時間： 地點：
（是夜，岸賈密召鉏麑，賜以酒食，告以）
岸 賈：趙盾專權欺主，今奉晉侯之命，使汝往刺。汝可伏於趙相國之門，俟其五鼓赴朝刺殺，不可
誤事。
（鉏麑領命而行，扎縛停當，帶了雪花般匕首，潛伏趙府左右。）
（聞譙鼓已交五更，便踅到趙府門首，見重門洞開，乘車已駕於門外，
望見堂上燈光影影。）
（鉏麑乘間踅進中門，躲在暗處，仔細觀看。）
（堂上有一位官員，朝衣朝冠，垂紳正笏，端然而坐。）
（此位官員，正是相國趙盾，因欲趨朝，天色尚早，坐以待旦。）
（鉏麑大驚，退出門外，嘆曰）
鉏 麑：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殺民主，則為不忠，受君命而棄之，則為不信，不忠不信，何以立
於天地之間哉？
（呼於門曰）我，鉏麑也，寧違君命，不忍殺忠臣，我今自殺！恐有後來者，相國謹防之！
（言罷，望著門前一株大槐，一頭觸去，腦漿迸裂而死。）
（此時驚動了守門人役，將鉏麑如此恁般，報知趙盾。）
提彌明：相國今日不可入朝，恐有他變。
趙 盾：主公許我早朝，我若不往，是無禮也。死生有命，吾何慮哉？
（吩咐家人，暫將鉏麑淺埋於槐樹之側。）
３４＊＊時間： 地點：
（趙盾登車入朝，隨班行禮。）
（靈公見趙盾不死，問屠岸賈以鉏麑之事。）
岸 賈：鉏麑去而不返，有人說道觸槐而死，不知何故？
靈 公：此計不成，奈何？
岸 賈：臣尚有一計，可殺趙盾，萬無一失。
靈 公：卿有何計？
岸 賈：主公來日，召趙盾飲於宮中，先伏甲士於後壁。俟三爵之後，主公可向趙盾索佩劍觀看，盾
必捧劍呈上。臣從旁喝破：『趙盾拔劍於君前，欲行不軌，左右可救駕！』甲士齊出，縛而
斬之。外人皆謂趙盾自取誅戮，主公可免殺大臣之名，此計如何？
靈 公：妙哉，妙哉！可依計而行。
３５＊＊時間： 地點：
（明日，復視朝，靈公謂趙盾曰）
靈 公：寡人賴吾子直言，以得親於群臣。敬治薄享，以勞吾子。
（遂命屠岸賈引入宮中。）
（車右提彌明從之，將升階，岸賈）
岸 賈：君宴相國，餘人不得登堂。
（彌明乃立於堂下。）
（趙盾再拜，就坐於靈公之右，屠岸賈侍於君左。）
（庖人獻饌，酒三巡，靈公謂趙盾曰）
靈 公：寡人聞吾子所佩之劍，蓋利劍也，幸解下與寡人觀之。
（趙盾不知是計，方欲解劍。）
（提彌明在堂下望見，大呼曰）
提彌明：臣侍君宴，禮不過三爵，何為酒後拔劍於君前耶？
（趙盾悟，遂起立。）
（彌明怒氣勃勃，直趨上堂，扶盾而下。）
（岸賈呼獒奴縱靈獒，令逐紫袍者。）
（獒疾走如飛，追及盾於宮門之內。）
（彌明力舉千鈞，雙手搏獒，折其頸，獒死。）
（靈公怒甚，出壁中伏甲以攻盾，彌明以身蔽盾，教盾急走。）
（彌明留身獨戰，寡不敵眾，遍體被傷，力盡而死。）
３６＊＊時間： 地點：
（趙盾虧彌明與甲士格鬥，脫身先走。）
（忽有一人狂追及盾，盾懼甚。）
靈 輒：（曰）相國無畏，我來相救，非相害也。
趙 盾：（問曰）汝何人？
靈 輒：相國不記翳桑之餓人乎？則我靈輒便是。
３７＊＊時間： 地點：
（五年之前，趙盾曾往九原山打獵而回，休於翳桑之下，
見有一男子臥地，盾疑為刺客，使人執之。）
（其人餓不能起，問其姓名）
靈 輒：靈輒也。遊學於衛三年，今日始歸，囊空無所得食，已餓三日矣。
（趙盾憐之，與之飯及脯，輒出一小筐，先藏其半而後食。）
趙 盾：（問曰）汝藏其半何意？
靈 輒：（對曰）家有老母，住於西門，小人出外日久，未知母存亡何如？今近不數里，倘幸而母存
，願以大人之饌，充老母之腹。
趙 盾：（嘆曰）此孝子也！
（使盡食其餘，別取簞食與肉，置囊中授之。）
（靈輒拜謝而去。）
（後靈輒應募為公徒，適在甲士之數，念趙盾昔日之恩，特地上前相救。）
３８＊＊時間： 地點：
（時從人聞變，俱已逃散，靈輒背負趙盾，趨出朝門。）
（眾甲士殺了提彌明，合力來追。）
（恰好趙朔悉起家丁，駕車來迎，扶盾登車。）
（盾急召靈輒欲共載，輒已逃去矣。）
（甲士見趙府人眾，不敢追逐。）
趙 盾：（謂朔曰）吾不得復顧家矣！此去或翟或秦，尋一託身之處可也。
（於是父子同出西門，望西路而進。）
（第五十一回 責趙盾董狐直筆 誅鬥椒絕纓大會）
３９＊＊時間： 地點：
（趙穿在西郊射獵而回，正遇見盾朔父子，停車相見，詢問緣由。）
趙 穿：叔父且莫出境，數日之內，穿有信到，再決行止。
趙 盾：既然如此，吾權住首陽山，專待好音。汝凡事謹慎，莫使禍上加禍！
４０＊＊時間： 地點：
（晉靈公謀殺趙盾，雖然其事不成，卻喜得趙盾離了絳城，如村童離師，頑豎離主，覺得胸
懷舒暢，快不可言，遂攜帶宮眷於桃園住宿，日夜不歸。）
（趙穿別了盾朔父子，回至絳城，知靈公住於桃園，假意謁見，稽首謝罪。）
趙 穿：臣穿雖忝宗戚，然罪人之族，不敢復侍左右，乞賜罷斥！
（靈公信為真誠，乃慰之曰）
靈 公：盾累次欺蔑寡人，寡人實不能堪，與卿何與？卿可安心供職。
靈 公：（謝恩畢，復奏曰）臣聞『所貴為人主者，惟能極人生聲色之樂也。』主公鐘鼓雖懸，而內
宮不備，何樂之有？齊桓公嬖幸滿宮，正娶之外，如夫人者六人。先君文公雖出亡，患難之
際，所至納姬，迄於返國，年踰六旬，尚且妾媵無數。主公既有高臺廣囿，以為寢處之所，
何不多選良家女子，充牣其中，使明師教之歌舞，以備娛樂，豈不美哉？
靈 公：卿所言，正合寡人之意。今欲搜括國中女色，何人可使？
趙 穿：（對曰）大夫屠岸賈可使。
（靈公遂命屠岸賈專任其事。）
（不拘城內郊外，有顏色女子，年二十以內未嫁者，咸令報名選擇，限一月內回話。）
（趙穿借此公差，遣開了屠岸賈，又奏於靈公）
靈 公：桃園侍衛單弱，臣於軍中精選驍勇二百人，願充宿衛，伏乞主裁！
（靈公復准其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