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５１＊＊時間： 地點：
（纔退至墮馬崖，只見東路旌旗，連接不斷，卻是大將梁弘同副將萊駒，
（引著五千人馬，從後一步步襲來。）
（秦軍過不得墮馬崖，只得又轉。）
（此時好像螞蟻在熱盤之上，東旋西轉，沒有個定處。）
（孟明教軍士從左右兩旁，爬山越溪，尋個出路。）
（只見左邊山頭上金鼓亂鳴，左有一枝軍占住）
先且居：大將先且居在北，孟明早早投降！
（右邊隔溪一聲砲響，山谷俱應，又豎起大將胥嬰的旗號。）
（孟明此時，如萬箭攢心，沒擺佈一頭處。）
（軍士每分頭亂竄，爬山越溪，都被晉兵斬獲。）
５２＊＊時間： 地點：
（孟明大怒，同西乞白乙二將，仍殺到墮馬崖來。）
（那柴木上都摻有硫黃燄硝引火之物，被韓子輿放起火來。）
（後面梁弘軍馬已到，逼得孟明等三帥叫苦不迭。）
（左右前後，都是晉兵布滿）
孟 明：（謂白乙丙曰）汝父真神算也！今日困於絕地，我死必矣！你二人變服，各自逃生。萬一天
幸，有一人得回秦國，奏知吾主，興兵報仇，九泉之下，亦得吐氣！
西乞術：（哭曰）吾等生則同生，死則同死，縱使得脫，何面目獨歸故國？……
（言之未已，手下軍兵，看看散盡，委棄車仗器械，連路堆積。）
（孟明等三帥，無計可施，聚於巖下，坐以待縛。）
５３＊＊時間： 地點：
（晉兵四下圍裹將來，如饅頭一般，把秦家兵將，做個餤子，一個個束手受擒。）
（殺得血污溪流，屍橫山徑，匹馬隻輪，一些不曾走漏。）
（先且居諸將會集於東崤之下，將三帥及褒蠻子，上了囚車。）
（俘獲軍士及車馬，並滑國擄掠來許多子女玉帛，盡數解到晉襄公大營，
（襄公墨縗受俘，軍中歡呼動地。）
（襄公問了三帥姓名，又問。）
晉襄公：褒蠻子何人也？
梁 弘：此人雖則牙將，有兼人之勇，萊駒曾失利一陣，若非落於陷坑，亦難制縛。
晉襄公：（駭然曰）既如此驍勇，留之恐有他變！
晉襄公：（喚萊駒上前）汝前日戰輸與他，今日在寡人面前，可斬其頭以洩恨。
（萊駒領命，將褒蠻子縛於庭柱，手握大刀，方欲砍去。）
蠻 子：（大呼曰）汝是我手下敗將，安敢犯吾？
（這一聲，就如半空中起個霹靂一般，屋宇俱震動。）
（蠻子就呼聲中，將兩臂一撐，麻索俱斷。）
（萊駒吃一大驚，不覺手顫，墮刀於地。）
（蠻子便來搶這把大刀。）
（有個小校，名曰狼曋，從旁觀見，先搶刀在手，將蠻子一刀劈倒，
（再復一刀，將頭割下，獻於晉侯之前。）
晉襄公：（襄公大喜曰）萊駒之勇，不及一小校也！
（乃黜退萊駒不用，立狼曋為車右之職。）
（狼曋謝恩而出，自謂受知於君，不往元帥先軫處拜謝。）
（先軫心中，頗有不悅之意。）
５４＊＊時間： 地點：
（次日，襄公同諸將奏凱而歸，因殯在曲沃，且回曲沃。）
（欲俟還絳之後，將秦帥孟明等三人獻俘於太廟，然後施刑。）
（先以敗秦之功，告於殯宮，遂治窀穸之事。）
（襄公墨縗視葬，以表戰功。）
（母夫人嬴氏，因會葬亦在曲沃，已知三帥被擒之信，故意問襄公曰）
文 嬴：聞我兵得勝，孟明等俱被囚執，此社稷之福也。但不知已曾誅戮否？
晉襄公：尚未。
文 嬴：秦晉世為婚姻，相與甚歡。孟明等貪功起釁，妄動干戈，使兩國恩變為怨。吾量秦君，必深
恨此三人。我國殺之無益，不如縱之還秦，使其君自加誅戮，以釋二國之怨，豈不美哉？
晉襄公：三帥用事於秦，獲而縱之，恐貽晉患。
文 嬴：『兵敗者死』，國有常刑。楚兵一敗，得臣伏誅。豈秦國獨無軍法乎？況當時晉惠公被執於
秦，秦君且禮而歸之，秦之有禮於我如此。區區敗將，必欲自我行戮，顯見我國無情也。
（襄公初時不肯，聞說到放還惠公之事，悚然動心。）
（即時詔有司釋三帥之囚，縱歸秦國。）
（孟明等得脫囚繫，更不入謝，抱頭鼠竄而逃。）
５５＊＊時間： 地點：
（先軫方在家用飯，聞晉侯已赦三帥，吐哺入見，怒氣沖沖，問襄公）
先 畛：秦囚何在？
晉襄公：母夫人請放歸即刑，寡人已從之矣。
先 軫：（勃然唾襄公之面曰）咄！孺子不知事如此！武夫千辛萬苦，方獲此囚，乃壞於婦人之片言
耶？放虎歸山，異日悔之晚矣！
（襄公方才醒悟，拭面而謝）
晉襄公：寡人之過也！
先 軫：（遂問班部中）誰人敢追秦囚者？
（陽處父願往。）
先 軫：將軍用心，若追得，便是第一功也。
（陽處父駕起追風馬，掄起斬將刀，出了曲沃西門，來追孟明。）
５６＊＊時間： 地點：
（卻說孟明等三人，得脫大難，路上相議曰）
孟 明：我等若得渡河，便是再生，不然，猶恐晉君追悔，如之奈何？
孟 明：（比到河下，並無一個船隻，嘆曰）天絕我矣！
（嘆聲未絕，見一漁翁，蕩著小艇，從西而來，口中唱歌曰：
囚猿離檻兮，囚鳥出籠。）
（ 有人遇我兮，反敗為功。）
（孟明異其言，呼曰）
孟 明：漁翁渡我！
漁 翁：我渡秦人，不渡晉人！
孟 明：吾等正是秦人，可速渡我！
漁 翁：子非崤中失事之人耶？
孟 明：然。
漁 翁：吾奉公孫將軍將令，特艤舟在此相候，已非一日矣。此舟小，不堪重載，前行半里之程有大
舟，將軍可以速往。
（說罷，那漁翁反棹而西，飛也似去了。）
５７＊＊時間： 地點：
（三帥循河而西，未及半里，果有大船數隻泊於河中，離岸有半箭之地，
（那漁舟已自在彼招呼。）
（孟明和西乞白乙跣足下船，未及撐開，東岸上早有一位將官，乘車而至，
（乃大將陽處父也。）
陽處父：（大叫）秦將且住！
（孟明等各各吃驚。）
（須臾之間，陽處父停車河岸，見孟明已在舟中，心生一計，
（解自家所乘左驂之馬，假托襄公之命，賜與孟明）
陽處父：寡君恐將軍不給於乘，使處父將此良馬，追贈將軍，聊表相敬之意。伏乞將軍俯納！
（陽處父本意要哄孟明上岸相見，收馬拜謝，乘機縛之。）
（那孟明漏網之魚，心上也防這一著，如何再肯登岸。）
（乃立於船頭之上，遙望陽處父，稽首拜謝曰）
孟 明：蒙君不殺之恩，為惠已多，豈敢復受良馬之賜？此行寡君若不加戮，三年之後，當親到上國
，拜君之賜耳！
（陽處父再欲開口，只見舟師水手運槳下篙，船已蕩入中流去了。）
５８＊＊時間： 地點：
（陽處父惘然如有所失，悶悶而回，以孟明之言，奏聞於襄公。）
先 軫：（忿然進曰）彼云『三年之後，拜君之賜』者，蓋將伐晉報仇也。不如乘其新敗喪氣之日，
先往伐之，以杜其謀。
（襄公以為然，遂商議伐秦之事。）
５９＊＊時間： 地點：
（秦穆公聞三帥為晉所獲，又悶又怒，寢食俱廢。）
（過了數日，又聞三帥已釋放還歸，喜形於色。）
左 右：孟明等喪師辱國，其罪當誅。昔楚殺得臣以警三軍，君亦當行此法也。
秦穆公：孤自不聽蹇叔百里奚之言，以累及三帥，罪在於孤，不在他人。
（乃素服迎之於郊，哭而唁之，復用三帥主兵，愈加禮待。）
百里奚：（嘆曰）吾父子復得相會，已出望外矣！（遂告老致政。）
（穆公乃以繇余公孫枝為左右庶長，代蹇叔百里奚之位。）
６０＊＊時間： 地點：
（晉襄公正議伐秦，忽邊吏馳報。）
報 子：今有翟主白部胡，引兵犯界，已過箕城。望乞發兵防禦！
晉襄公：（大驚曰）翟晉無隙，如何相犯？
先 軫：先君文公，出亡在翟，翟君以二隗妻我君臣，一住十二年，禮遇甚厚。及先君返國，翟君又
遣人拜賀，送二隗還晉。先君之世，從無一介束帛，以及於翟。翟君念先君之好，隱忍不言
。今其子白部胡嗣位，自恃其勇，故乘喪來伐耳。
晉襄公：先君勤勞王事，未暇報及私恩。今翟君伐我之喪，是我仇也，子載為寡人創之。
先 軫：（再拜辭曰）臣忿秦帥之歸，一時怒激，唾君之面，無禮甚矣！臣聞『兵事尚整，惟禮可以
整民。』無禮之人，不堪為帥。願主公罷臣之職，別擇良將！
晉襄公：卿為國發憤，乃忠心所激，寡人豈不諒之？今禦翟之舉，非卿不可，卿其勿辭！
（先軫不得已，領命而出，嘆曰）
先 軫：我本欲死於秦，誰知卻死於翟也！（聞者亦莫會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