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 地點：
（穆公聞晉已許婚，復遣公子縶如晉納幣，遂迎伯姬。）
（晉侯問媵於群臣。）
舟之僑：（進曰）百里奚不願仕晉，其心不測，不如遠之。
（乃用奚為媵。）
２２＊＊時間： 地點：
（百里奚是虞國人，字井伯，年三十餘，娶妻杜氏，生一子。）
（奚家貧不遇，欲出遊，念其妻子無依，戀戀不舍。）
杜 氏：妾聞『男子志在四方』。君壯年不出圖仕，乃區區守妻子坐困乎？妾能自給，毋相念也！
（家只有一伏雌，宰之以餞行。）
（廚下乏薪，乃取扊扅炊之。）
（舂黃齏，煮脫粟飯。）
（奚飽餐一頓。）
杜 氏：（臨別，妻抱其子，牽袂而泣曰）富貴勿相忘！
（奚遂去。）
（遊於齊，求事襄公，無人薦引。）
２３＊＊時間： 地點：
（久之，窮困乞食於䬹，時奚年四十矣。）
蹇 叔：（䬹人有者，奇其貌）子非乞人也。
（叩其姓名，因留飯，與談時事，奚應對如流，指畫井井有敘。）
蹇 叔：（嘆曰）以子之才，而窮困乃爾，豈非命乎？
（遂留奚於家，結為兄弟。）
（蹇叔長奚一歲，奚呼叔為兄。）
（蹇叔家亦貧，奚乃為村中養牛，以佐饔飱之費。）
（值公子無知弒襄公，新立為君，懸榜招賢。）
（奚欲往應招。）
蹇 叔：先君有子在外，無知非分竊立，終必無成。
（奚乃止。）
（周王子頹好牛，其飼牛者皆獲厚糈，乃辭蹇叔如周。）
蹇 叔：（戒之曰）丈夫不可輕失身於人。仕而棄之，則不忠，與同患難，則不智。此行弟其慎之！
吾料理家事，當至周相看也。
２４＊＊時間： 地點：
（奚至周，謁見王子頹，以飼牛之術進。）
（頹大喜，欲用為家臣。）
（蹇叔自䬹而至，奚與之同見子頹。）
蹇 叔：（退謂奚曰）頹志大而才疏，其所與皆讒諂之人，必有覬覦非望之事，吾立見其敗也。不如
去之。
百里奚：吾離家已久，意欲還虞。
蹇 叔：虞有賢臣宮之奇者，吾之故人也，相別已久，吾亦欲訪之。弟若還虞，吾當同行。
（遂與奚同至虞國。）
２５＊＊時間： 地點：
（時奚妻杜氏，貧極不能自給，已流落他方，不知去處。）
（奚感傷不已。）
（蹇叔與宮之奇相見，因言百里奚之賢。）
（宮之奇遂薦奚於虞公，虞公拜奚為中大夫。）
蹇 叔：吾觀虞君見小而自用，亦非可與有為之主。
百里奚：弟久貧困，譬之魚在陸地，急欲得勺水自濡矣！
蹇 叔：弟為貧而仕，吾難阻汝，異日若見訪，當於宋之鳴鹿村。其地幽雅，吾將卜居於此。
（蹇叔辭去。）
（奚遂留事虞公。）
（及虞公失國，奚周旋不舍。）
（至是，晉用奚為媵於秦。）
百里奚：吾抱濟世之才，不遇明主，而展其大志，又臨老為人媵，比於僕妾，辱莫大焉！
２６＊＊時間： 地點：
（百里奚行至中途而逃。將適宋，道阻，乃適楚。）
（及宛城，宛之野人出獵，疑為奸細，執而縛之。）
百里奚：我虞人也，因國亡逃難至此。
野 人：何能？
百里奚：善飼牛。
（野人釋其縛，使之餵牛，牛日肥澤。）
（野人大悅，聞於楚王。）
２７＊＊時間： 地點：
楚 王：（召奚問曰）飼牛有道乎？
百里奚：時其食，恤其力，心與牛而為一。
楚 王：善哉，子之言！非獨牛也，可通於馬。
（乃使為圉人，牧馬於南海。）
２８＊＊時間： 地點：
（秦穆公見晉媵有百里奚之名，而無其人，怪之。）
公子縶：故虞臣也，今逃矣。
穆 公：（謂公孫枝曰）子桑在晉，必知百里奚之略，是何等人也？
公孫枝：（對曰）賢人也。知虞公之不可諫而不諫，是其智。從虞公於晉，而義不臣晉，是其忠。且
其人有經世之才，但不遇其時耳！
穆 公：寡人安得百里奚而用之？
公孫枝：臣聞奚之妻子在楚，其亡必於楚，何不使人往楚訪之？
還 報：（使者往楚）奚在海濱，為楚君牧馬。
穆 公：孤以重幣求之，楚其許我乎？
公孫枝：百里奚不來矣！
穆 公：何故？
公孫枝：楚之使奚牧馬者，為不知奚之賢也。君以重幣求之，是告以奚之賢也。楚知奚之賢，必自用
之，肯畀我乎？君不若以逃媵為罪，而賤贖之，此管夷吾所以脫身於魯也。
穆 公：善。
２９＊＊時間： 地點：
（穆公乃使人持羖羊之皮五，進於楚王。）
使 人：敝邑有賤臣百里奚者，逃在上國。寡人欲得而加罪，以警亡者，請以五羊皮贖歸。
（楚王恐失秦歡，乃使東海人囚百里奚以付秦人。）
（將行，東海人謂其就戮，持之而泣。）
百里奚：（笑曰）吾聞秦君有伯王之志，彼何急於一媵？夫求我於楚，將以用我也。此行且富貴矣，
又何泣焉！
（遂上囚車而去。）
（將及秦境，秦使公孫枝往迎於郊。）
（先釋其囚，然後召而見之。）
穆 公：（問）年幾何？
百里奚：（對曰）纔七十歲。
穆 公：（嘆曰）惜乎老矣！
百里奚：使奚逐飛鳥，搏猛獸，則臣已老。若使臣坐而策國事，臣尚少也。昔呂尚年八十，釣於渭濱
，文王載之以歸，拜為尚父，卒定周鼎。臣今日遇君，較呂尚不更早十年乎？
穆 公：（壯其言，正容而問曰）敝邑介在戎狄，不與中國會盟，叟何以教寡人，俾敝邑不後於諸侯
。幸甚！
百里奚：君不以臣為亡國之虜，衰殘之年，乃虛心下問，臣敢不竭其愚？夫雍岐之地，文武所興，山
如犬牙，原如長蛇，周不能守，而以畀之秦，此天所以開秦也。且夫介在戎狄，則兵強，不
與會盟則力聚。今西戎之間，為國不啻數十，並其地足以耕，籍其民可以戰，此中國諸侯所
不能與君爭者。君以德撫而以力征，既全有西陲，然後阨山川之險，以臨中國，俟隙而進，
則恩威在君掌中，而伯業成矣。
穆 公：（不覺起立曰）孤之有井伯，猶齊之得仲父也。
（一連與語三日，言無不合。）
（遂爵為上卿，任以國政。）
（因此秦人都稱奚為「五羖大夫」。）
（又相傳以為穆公舉奚於牛口之下，以奚曾飼牛於楚，秦用五羖皮贖回故也。）
３０＊＊時間： 地點：
（秦穆公深知百里奚之才，欲爵為上卿。）
百里奚：（辭曰）臣之才，不如臣友蹇叔十倍。君欲治國家，請任蹇叔而臣佐之。
穆 公：子之才，寡人見之真矣，未聞蹇叔之賢也。
百里奚：（對曰）蹇叔之賢，豈惟君未之聞，雖齊宋之人，亦莫之聞也。然而臣獨知之。臣嘗出遊於
齊，欲委質於公子無知，蹇叔止臣曰：『不可。』臣因去齊，得脫無知之禍。嗣遊於周，欲
委質於王子頹，蹇叔復止臣曰：『不可。』臣復去周，得脫子頹之禍。後臣歸虞，欲委質於
虞公，蹇叔又止臣曰：『不可。』臣時貧甚，利其爵祿，姑且留事，遂為晉俘。夫再用其言
，以脫於禍，一不用其言，幾至殺身，此其智勝於中人遠矣。今隱於宋之鳴鹿村，宜速召之
。
（穆公乃遣公子縶假作商人，以重幣聘蹇叔於宋。）
（百里奚另自作書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