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 至 第九〇
８１＊＊時間：接上 地點：金家閨房
（霞簫進房。）
金鳳娘：（起身，急問）白相公之病如何？
霞 簫：（面露調皮之色）白相公之病，原為小姐！只要小姐許以終身，其病自癒。
（金鳳娘臉紅，沉吟不語。）
霞 簫：又非私會，只一盟誓何妨？且白相公因避難寓世，倘一旦患息回家去了，那時欲覓此美貌才郎只
恐難得。不如致一盟書信物，彼疾必癒。至於結縭之事，且俟老爺回來，明告夫人，轉達其意。
夫人知夢兆良姻，必允無疑。
（金鳳娘仍舊沉吟不語。）
霞 簫：夫人一允，老爺必無別議。那時共締絲蘿，室家永好。我若得沐餘波感幸無地。豈非至公至大之
論？
金鳳娘：閨中淑女私訂婚姻，若使外人知之，恐遭唾罵。
霞 簫：預夢所兆，何為私訂？且共事者我二人，有何外人知之？又非苟合私通，誰得唾罵？
（金鳳娘被數語點醒，遂取所佩一琥珀連環，並繫絲帶一條，坐於書桌前。）
金鳳娘：（取素箋，援筆邊寫邊道）英英閨秀，鳳蕭二淑。白眉少年，吉夢先囑。琥珀雙環，誓書一幅。
永訂絲蘿，日光如燭。有叛盟者，鬼神其戮。
（金鳳娘作畢盟書，用連環封好，付與霞簫。
（霞簫收取盟書、琥珀連環，離開閨房。）
８２＊＊時間：少後 地點：金家北廂臥房
（白雲汲自霞簫問病許以訂盟，病已半痊，在房中吟詩自娛。
（霞簫進房。）
白雲汲：（起身作揖）前言果若何？
霞 簫：（笑回道）小姐見相公臥疾，坐臥不安。我達相公之意，遂不愧獻醜，將信物盟書送來。
（霞簫將盟書、琥珀連環遞與白雲汲。
（白雲汲取盟書、琥珀連環看了，藏於袖中。）
白雲汲：（大喜道）小生菲才薄德，承小姐如此重諾，真銘鎸五內，厚德難酬。
（白雲汲自思無物可表，乃取出牀頭錦囊中珊瑚鞭，並取素箋至桌前坐下。）
白雲汲：（援筆邊寫邊道）眉仙白引，才菲德窘。淑媛鳳蕭，垂青深重。報贈珊鞭，少伸微悃。式訂倡隨
，永祈合吾。天目昭昭，殛茲渝盟。
（寫畢，將珊瑚鞭、誓書素箋授與霞簫）此仙師所贈，坐臥不離，今將與小姐珍重藏之，見此珊
瑚鞭，即如我矣！
（霞簫收下珊瑚鞭、誓書素箋，作別而去。）
（〔第九回 歷遍煙波回故里 相求聲氣各天涯〕）
８３＊＊時間：白日 地點：太湖岸邊
（劉釗在舟中整理漁貨。）
旁 白：（白壤激動）劉釗，可喜可賀！
（劉釗聞聲回頭，白壤〔漁翁打扮〕快步來到舟旁。）
劉 釗：白老爺，何事可喜可賀？
白 壤：老夫適才自街而過，聞人言王呂二人俱被罷廢，新法盡黜。我蒙你救援，又兼奉養幾年。
今幸權臣褫職，風波蕩平，當可歸故里，重見天日。
劉 釗：（喜道）恭喜老爺！
白 壤：你亦不消打魚，從我回去，娶一妻子與你，完爾夙緣，亦當酬爾之勞。
劉 釗：（欣然道）老爺如此厚愛，劉某樂與願從。待劉某將漁船變賣，湊作盤費，再擇日起身，老爺以
為如何？
（白壤微笑點頭。）
８４＊＊時間：白日 地點：墅南官道
（碑亭傾頹。
（白壤與劉釗走近碑亭，白壤觸物傷情，墮下淚來。）
白 壤：（長嘆一聲）離家數年，物事人非，不知鮑兄今仍在否？
８５＊＊時間：少後 地點：堡墅大門
（白壤同劉釗來到門前，門徑依然，荒涼特甚。
（婉兒在門內掃地。）
白 壤：（對婉兒大喊）婉兒！
婉 兒：（抬起頭來一看，驚喜大叫）老爺！
（對門內大喊）夫人！老爺回來了！
（婉兒大喜忘了迎接白壤，撇下掃帚直奔大廳而去。）
８６＊＊時間：少後 地點：堡墅大廳
（婉兒服侍長孫氏急忙走出，白壤、劉釗已進廳中。
（長孫氏與白壤相見，互相擁抱痛哭。）
長孫氏：（喜極而泣）聞老爺在獄不見，吉凶未卜，日夜懸心，不意今日重得相見！
劉 釗：小的拜見夫人。
長孫氏：（拭淚問道）此是何人？
白 壤：他姓劉名釗，昔年元宵打劫吾家被獲住，我贈以金帛、放去的就是他。我在獄中虧此人救出，不
然性命委於溝渠矣！今日安歸，皆其之力。
長孫氏：（對劉釗道）多謝壯士！（命婉兒）妳速備酒餚與劉大恩人吃！
白 壤：（舉目四望）孩兒怎麼不見？
長孫氏：（泣道）自老爺在獄不見，朝中又差提騎來拿孩兒。虧了袁、方二友曉得，勸他出奔，故不曾被
逮。提騎又到家中來搜，我哄他上京探老爺消息去了。故此提騎方去，見了碑亭牌坊，不知為甚
，盡行推毀，今尚傾頹如故。
白 壤：這是鮑知縣為我蓋造，故此推毀。今鮑兄不知如何？
長孫氏：（嘆息道）自老爺被逮去後，他就辭官歸隱，不知去向。
白 壤：高哉，高哉！孩兒出奔，往何處去了？
長孫氏：（搖頭）那日匆匆出門，未曾說往何處去，今尚未知下落。
白 壤：（嘆息自責）我今禍息而回，孩兒何日得歸？他又不識路徑，吉凶未保，豈不痛哉！
（長孫氏、白壤大哭。）
白 壤：（拭淚道）幾個家人那裡去了？
長孫氏：自孩兒出奔之後，眾家人見門戶蕭條，都投勢燄人家去了！惟婉兒與昔年看莊老僕夫婦日夕相依
，供應飲飧灑掃之事而已。
白 壤：（搖頭歎息）吾不意世態炎涼，一至於此。
（老嫗進廳。）
老 嫗：（報長孫氏）夫人，袁相公、方相公著家僮送一擔米，數尾乾魚在外邊相候。
白 壤：（問長孫氏）夫人，可是袁漸陸、方端如麼？
長孫氏：（點頭）自孩兒出門後全虧這二人時常慰問，送米擔柴，百事周濟。真世上難得之義士！
白 壤：這等人真叫做死生相為的朋友。
（對婉兒）妳將魚米收下，待我出門謝之。
（白壤走出廳外。
（童子甲手捧一擔米及三尾乾魚站在階下。）
白 壤：（微笑對童子甲）又勞你送東西來，可替我致謝二位相公，說白老爺已回來，今後不消再送，明
日我親自致謝。
８７＊＊時間：下午 地點：堡墅大廳
（袁漸陸、方端如齊至，白壤、長孫氏急忙出迎，分賓主就坐。
（婉兒端出茶點予眾人，置畢侍立一旁。）
袁漸陸：（叩拜）老伯遭無妄之禍，流連數年，今得安歸，姪輩欣幸無地，但有失迎問。
（白壤再三致謝。）
方端如：昔日見老伯尚蒼髯華髮，今歸來卻已兩鬢堆霜！
袁漸陸：老伯在獄不見，怎生出來？何處避難？姪輩今尚未知。
白 壤：虧了當年釋放義士黑飛神劉釗。他因借青苗錢度日，後索錢無措，故來投我。我又被逮到京去了
，他就隨上京來，以飛縱之術救我而逃。我等於太湖打魚度日，避這幾年。今已僥倖重歸故里，
與君輩相會皆再生之緣。我今日回來，方曉得小兒逃避之後，家中咸仗二君周濟，真沒齒難忘之
大德。
方端如：惶愧惶愧。未知白雲汲兄能知信息回來否？
白 壤：二位可曉得他往何處去？
方端如：（搖頭）那日出門未及問得。其時是我二人勸他去的，今日應是我二人尋他回來。
白 壤：家中扶助之後尚未少報，敢又煩上君遠涉？待老夫寫出文遍告天下，他若知我歸家，必然回矣！
袁漸陸：天下甚廣，那裡出文通告得許多？我二人又閒在家。自古道全始必全終，豈敢以遠涉為辭？但不
知白兄何往，在那一路去尋好？
方端如：我有一計！白兄此去，總不出霄壤之外，訪盡天涯海角，料必尋著。我二人分南北二路去尋。但
誰往南，誰往北？
袁漸陸：（笑道）這卻不難，拈鬮便了！
（袁漸陸至桌前取白紙兩張，援筆各寫南、北一字，寫畢將兩張白紙搓圓放置桌上。）
袁漸陸：（對方端如道）我等各選一紙，拈著其字者即往其路。
（方端如、袁漸陸先後各拈一白紙打開，方端如拈得南字，袁漸陸拈得北字。）
婉 兒：（向前對白壤道）老爺！既然二位相公要去尋我家相公，我亦同去一尋。
（白壤點頭。）
方端如：（對婉兒）我二人分南北兩路去，妳從那一路去好？
（劉釗從外進來。）
白 壤：（忙對對袁漸陸、方端如道）這就是義士黑飛神！
（袁漸陸、方端如視之，劉釗果然形象奇眾。）
白 壤：（對劉釗道）可來拜見袁、方二位相公。
（劉釗向袁漸陸、方端如作揖。）
劉 釗：（問白壤）二位相公在此所議何事？
方端如：因要去尋白相公，我二人分南北而去，婉兒欲同去，不知從那一個去好，故此議論不決。
劉 釗：老爺既是我引去避難，協尋小主之事，劉某自當義不容辭。我今閒賦在此，少一個人就是我從去
便了！
方端如：（拱手讚道）真正義士，名不虛負！只是你兩個何南何北？
袁漸陸：照我二人拈字之法便可。
（袁漸陸將已寫南、北二字之白紙復搓圓放於桌上。
（婉兒、劉釗各拈一團白紙打開一看，婉兒拈得南字，劉釗拈得北字。）
袁漸陸：分撥已定，我等今回各自準備行李，明日起身。
白 壤：承蒙諸位義助，明日老夫設席與諸位餞別，以表敬意。
（袁漸陸、方端如拜別離去。）
８８＊＊時間：早上（隔日） 地點：堡墅大廳
（白壤、長孫氏、方端如、袁漸陸、婉兒、劉釗圍席而坐。）
白 壤：我一人造孽致小兒遠竄，今又勞二君度越關山，跋涉險阻，皆我之貽累，但望諸位莫怪。
方端如：姪輩為令郎兄，垂髫結契，不啻金蘭之義。且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皆吾輩分內之事，寧以天涯
長遠致老伯諄諄垂念？
（白壤從袖中取出白金二十兩。）
白 壤：吾因久出在外，家業凋零，無甚厚貲相贈，此些些聊伸微困。
（白壤將各遞十兩予袁漸陸、方端如。）
袁漸陸：（推辭道）此小事若要老伯勞心措辦盤費，視姪輩真鄙夫矣！
白 壤：些微之物算不得盤費，二君雖不取貲，老夫豈有隨去二人，反要二君恩惠？
（方端如、袁漸陸只得從白壤手中收下白金十兩。
（白壤從袖中取出白金十金，各與婉兒、劉釗白金五兩。）
白 壤：此盤費爾等藏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劉釗、婉兒亦收下從白壤手中收下白金五兩。）
方端如：（對白壤道）姪輩去時，若得就遇自兄同回尤妙，倘不能訪著，移延歲月，望老伯在家，請寬心
無掛念。
（方端如、袁漸陸同劉釗、婉兒拾起身旁行囊起身拜別，白壤、長孫氏感泣相送出門。）
（〔第十二回 截渡贏資登彼岸 分莊娶室續前弦〕）
８９＊＊時間：白日 地點：黃河渡口
（渡口旁停著五艘渡船。
（袁漸陸、劉釗望走到渡口前。）
袁漸陸：（望著黃河）我等沿途尋覓，均無消息，如今且過黃河去看。
劉 釗：口問難明，不若買幅白布，上畫白公子面貌鄉貫，找根竹竿曳上，或能引人注目，尋找當容易些
。
袁漸陸：（靈光一閃）除此之外，我等不妨再做一歌謠，逢府叫尋十日，逢縣叫尋五日，逢鄉村叫尋三日
，歌謠傳唱，白兄或可聞知。
劉 釗：（大笑）一圖一謠，此計甚妙！
（袁漸陸、劉釗兩人往渡船走去。）
９０＊＊時間：白日 地點：村莊廣場
（袁漸陸〔手持布竿〕、劉釗走在廣場上，童子乙、丙、丁跟隨兩人身後。）
劉 釗：（大聲唱歌）白眉仙，白眉仙，到處尋不見。有人知道報我們，賞他寶鈔三十貫，決不食言，鈔
兒現帶在身邊。
（劉釗一邊走，一邊重覆唱念。
（童子乙、丙、丁聞之都駭笑，隨劉釗一起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