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 至 第二〇
１１＊＊時間：白日（次日） 地點：白家大廳
（白壤、白雲汲、鄰居甲、乙、丙、丁、戊、己圍坐。）
白 壤：（對眾鄰拱手道）昨夜遇盜，承蒙諸位相助，老夫略備薄酒，酬謝救護之意。
鄰居甲：守望相助，本應如此。
白 壤：我雖官居御史，因諫主不從棄職回來，而盜賊疑我囊橐充肥，以致舉家恐懼、鄰舍驚惶，此皆老
夫之咎。且既棄宜歸隱，不宜居於都城眾所矚目之地。老夫薄產盡在城外，故決意舉家往居，今
願將舊宅分與諸位居住，以報救護之德。
（眾鄰驚訝，面面相覻。）
鄰居甲：吾等賤軀，豈敢受此大禮？白公好意，我等決不敢受。
（鄰居乙、丙、丁、戊、己均點頭。）
白 壤：（拱手）此乃老夫心意，請諸位萬勿推辭。
白雲汲：諸位且聽在下一言。吾家蒙天眷佑，從未遭遇大難，昨日突遭凶險，若非各位相救，吾等恐遭橫
禍矣！家父欲報諸位救護之德，實亦願與眾人同享安泰之福，望諸位萬勿辜家父一片心意。
（鄰居甲環視左右眾人，眾鄰俱無意見。）
鄰居甲：既然如此，我等恭敬不如從命。
（舉酒杯）敬白老爺、白公子一杯，以謝盛情。
（鄰居乙、丙、丁、戊、己各舉酒杯向白壤、白雲汲敬酒，白壤、白雲汲亦舉酒杯回敬，眾人一
（飲而盡。）
１２＊＊時間：白日（隔日） 地點：樂安縣城西門
（鮑龍乘轎入城。
（許多百姓執香在手，扶老攜幼，紛紛出城去。）
鮑 龍：（問隨從甲）這些人為甚執香奔走出城？
（隨從甲搖頭不知。）
鮑 龍：你喚一百姓來問。
（隨從甲走近百姓隊伍旁，喚百姓乙出來，同回轎前。）
鮑 龍：（指百姓隊伍）為何眾人執香在手、扶老攜幼都出城去？
百姓甲：啟稟大人！此是因本縣白御史老爺今日要歸隱黃泥堡，白老爺把宅子分與眾鄰居住，眾人感其德
，故此都執香護送。
（鮑龍揮手示意百姓乙退下，百姓乙離去回到隊伍之中。）
鮑 龍：（自語道）白壤是我素交，今日喬遷眾人都送，我既便道，胡不一送？
（對隨從甲）速打轎至黃泥堡。
１３＊＊時間：少後 地點：堡墅大廳
（白壤延鮑龍入坐。）
白 壤：老父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拱手）失敬！失敬！
鮑 龍：（拱手）豈敢！豈敢！聞老爺移居，特別拜送。當今盛世，人都聳袂於公卿間，老爺年齒尚未衰
，事猶可為，胡不出而整飭朝綱、修明庶績，俾功名顯於當時，德澤及於後世，顧乃甘於自棄，
將斯民知覺之任置而不問，毋乃已甚？
白 壤：（搖頭笑答）非也！人之欲求富貴利達者，止欲縱共耳目之欲耳！治弟年逾知命，聲色不沾，故
隱於草莽之間，若得含哺鼓腹，詠歌舜日堯天，吾願足矣！至斯民知覺之任，吾何敢當哉？
鮑 龍：（連連點首）聞兄之言，如夢方醒。若弟輩折腰五斗粟，俯首一頂冠，較兄何啻霄壤哉！容弟回
署，申文上司為兄蓋一碑亭於此官道之間，以見款留隱士之意。
白 壤：建亭無益於老夫，尚且勞民傷財，老夫一介草民，何勞老父母如此？老父母好意，恕老夫不敢受
！
鮑 龍：（假意回道）老爺不願受之，弟亦不勉強！
白 壤：（拱手謝道）多謝老父母成全。
１４＊＊時間：白日（仲春） 地點：墅南官道
（鮑龍站在石碑前，細視碑文，隨從甲站立鮑龍身後。
（鮑龍抬頭環視碑亭，撫髯點頭微笑。）
鮑 龍：白兄留名於此，老夫心願已了矣！
（〔第四回 俠士逾垣酬大德 禪關稅駕識長途〕）
１５＊＊時間：早上（仲夏） 地點：相國府大廳
（程顥進門，王安石趨迎，彼此敘禮畢，分賓主而坐。）
王石安：先生今日光臨敝邑，不知何事見教？
程 顥：在下特為新法得失而來？
王安石：（強顏歡笑，問道）先生有何高見？老夫願聞。
程 顥：（直答）見諸新法之中，青苗為害尤甚矣！
王安石：其理安在？
程 顥：其法雖以錢貸民，令出息二分，同秋夏稅一齊輸納。但出入之際，吏緣為奸，雖有法不能禁。且
錢入民手，雖良民不免妄用。及至納錢，雖富民不免逾限。
（王安石沉吟不語。）
程 顥：如此則鞭樸必行，民無所措，必棄家絕產、賣妻鬻女以償官府，豈非其害尤甚？且後世謂天子與
庶民爭利，其名亦不美！
（王雱蓬首跣足，手持一婦人冠，從後堂走出。）
王 雱：（見程顥，乃大怒謾罵）此輩嗷嗷論新法者，猶如癡犬吠日。今唯有先斬韓琦、富弼之首，若有
再言者，視此！
王安石：（遽然呵斥）尊客在堂，議朝廷大事，稚子無知，驟敢唐突，且速迴避！不然，必當治罪。
（起身對程顥拱手陪罪）小兒秉性鹵莽，出言無狀，望老先生莫罪！
（王雱憤憤而退。）
程 顥：（搖頭嘆息）老相一子，尚治不下，而欲治天下，安可得乎？且諫新法者，眾口一詞，必有不可
者，乞老相反已自思，無徒謂眾犬嗷嗷！
王安石：若果有不便，容當再議。先生道德之士，必不同眾人亂法之意。
程 顥：（拱手）願老相廣納異見，深慮新法得失，毌令百姓受害，於願足矣！
（程顯起身拜別，王安石亦起身送至大門。
（王雱從後廳探出頭來，咬牙切齒。）
１６＊＊時間：白日（初秋） 地點：相國府後堂
（呂惠卿、王雱進門。）
王 雱：（入坐，拍桌怒道）新法行已至今，反對大臣俱已罷黜，然眾人猶諫不懼，甚是可惡！
呂惠卿：如此貶逐人尚不畏，倘聖上一旦信之，豈非前功盡棄？不知新行政令之時，何人首生異議，致眾
口嗷嗷。
王 雱：余日前翻閱昔年奏疏，首生異議者乃前御史白壤。
呂惠卿：（冷笑道）此老首建異議，今反安居故里？首惡不治，何以治後？無怪浮言之蠭起，莫如羅罪以
織，敕命擒拿此人，如此眾諍必息！
王 雱：（點頭）君所言甚是，此議當速行之。
１７＊＊時間：白日 地點：太湖
（劉釗坐在舡中，望著湖面發呆。）
劉 釗：（仰天長嘆）稅納時又至，身只三貫，尚欠十貫，如何是好？
（忽然靈光一閃）是矣！我無妻室繫累，不如藏這三貫錢在身，竄逃去白公處。此人豪俠之士，
必然收我！
（劉釗大悅，拾竿撐船，往岸邊駛去。）
１８＊＊時間：白日 地點：堡墅大廳
（白壤、白雲汲坐於廳中。
（鮑龍素袍角帶，手捧黃牘愴惶而進，白壤、白雲汲急忙起身迎接。
（鮑龍走至白壤前，拜伏於地。）
鮑 龍：皇天不佑，遭此不造。罪弟有力無伸，故爾拜告！
（白壤忙扶起鮑龍。）
白 壤：老父母有何不諱之事，不妨直說。
鮑 龍：（吞聲哽咽道）老年兄歸隱已久，不意朝廷聽奸黨之言，道年兄朋黨首惡，妄議新法，最大不敬
。今使提騎來拿，奈何，奈何？
白 壤：（大驚失色，強對道）為子死孝，為臣死忠。老夫又無過舉，待到京師，自有辯析。老父母不必
過傷。
鮑 龍：（搖頭）不可！當今在朝眾正，盡行貶逐，在住者悉皆奸黨。老年兄若到京，必在其掌握之中。
不如思一長便之策，潛逃為上。
白 壤：（歎氣）老父母雖是愛惜老夫，為此過情之論。但老夫思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若逃它處，
何所適從？且老夫當初上本時原料有此禍，若今抱頭鼠竄，是勁於前而細於後！
鮑 龍：（追問）如若不逃，老年兄意欲如何？
白 壤：今惟有到京去，倘天王聖明，知老臣無罪，赦而不問亦未可知。或皇天默佑，啟奸黨之衷，不致
我於死地，亦未可知。老父母且慎言之，倘外人聞知，禍必累及老父母矣！
白雲汲：（抱白壤肩哭）父親年老，懇請勿往！容兒代去，為父親伸冤，必無大禍。
白 壤：（撫白雲汲背）此雖你孝心所發，但朝廷欲獲者是我，縱你代去，奸黨心終不死。今我長往，彼
願足矣！雖獲大罪，存你猶可延一線之祀，兒無自遺戚。
（對鮑龍）我今是欽犯，不可遲延。
（白壤亦不進去辭別長孫氏，恐又有一番繾綣，遂攜鮑龍走出門，
（白雲汲哭隨而出。）
白 壤：（轉身止之）我兒切勿跟隨！倘提騎見了，傳入奸臣之耳，又生嫉妒之心。
（白雲汲含淚目送白壤、鮑龍離去。）
１９＊＊時間：白日（隔日） 地點：白家大門
（鄰居庚持帚在門內掃地。
（劉釗來至門前，見鄰居庚是陌生臉孔，心上疑惑。
（鄰居庚見門外有人，遂走到門前。）
鄰居庚：（拱手問道）不知壯士欲尋何人？
劉 釗：（回禮）吾乃白老爺舊識，今日特來拜訪，不知白老爺在否？
鄰居庚：（深深長嘆）白公日前已被解上京去。
劉 釗：（大驚，忙問）白老爺為何被解上京？
鄰居庚：（搖頭）詳細我等亦不知情，只知是因昔日奏諫新法之故。
劉 釗：白公家眷現居於何處？
鄰居庚：彼等居於城外留隱村堡墅中。
劉 釗：多謝告知！
（鄰居庚轉身進門。）
劉 釗：（自語道）我原為投白公而來，今他既去，雖到其家亦無用。不如星夜趕上京去打聽下落，倘有
可救之處，正好報前之德！
２０＊＊時間：白日 地點：汴京獄司大門
（提騎甲押解鮑龍進司。
（劉釗躲在獄司前不遠處的樹後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