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４１＊＊時間：白日 地點：長樂宮（後宮）
（伯嚭引句踐入於寢室。）
夫 差：（強目視句踐）句踐亦來見寡人？
句 踐：（叩首奏曰）囚臣聞龍體失調，如摧肝肺，欲一望顏色而無由。
（夫差覺腹漲欲便，乃揮手示意。
（句踐退出，拱立於戶下。
（侍人甲將餘桶近床，扶夫差便訖，將餘桶拿出戶外。
（句踐請侍人甲止步，揭開餘桶蓋，手取其糞，跪而嘗之。
（眾人皆掩鼻。
（句踐復入寢室。）
句 踐：（對夫差叩首曰）囚臣敢再拜敬賀大王，王之疾至己巳日有瘳，交三月壬申必痊癒。
夫 差：（有氣無力）汝何以知之？
句 踐：（抬頭）臣在東海，曾事醫師，觀人泄便，能知疾之瘥劇。夫糞者，穀味也。順時氣則生
，逆時氣則死。今囚臣竊嘗大王之糞，味苦且酸，正應春夏發生之氣，是以知之。
夫 差：（大悅）仁哉句踐！臣子之事君父，孰肯嘗糞而決疾者？
（伯嚭在旁。）
夫 差：（對伯嚭）汝能否？
伯 嚭：（搖首）臣雖甚愛大王，然此事亦不能。
夫 差：不但太宰，雖吾太子亦不能。（對句踐）汝可離石室，就便棲止。待寡人疾瘳，即當遣伊
還國。
（句踐再拜謝恩而出。）
４２＊＊時間：白日 地點：文臺
（文臺上擺滿美酒佳餚。
（夫差就座，伯嚭、伍子胥及諸大夫侍立一旁。
（句踐、范蠡俱著囚服而來。）
夫 差：（對句踐）寡人准爾君臣沐浴，改換衣冠，與寡人一同飲宴。
句 踐：（叩首）囚臣何德何能，豈能與王同坐？
夫 差：寡人所准，安可拒絕？
句 踐：囚臣敬領王命。
４３＊＊時間：少後 地點：文臺
（句踐、范蠡著新衣登臺，齊向夫差再拜。
（夫差慌忙扶起句踐、范蠡。）
夫 差：（對群臣出令曰）句踐仁德之人，焉可久辱！寡人將釋其囚役，免罪放還。今日為句踐設
北面之坐，群臣以客禮事之。
（夫差乃揖讓使句踐、范蠡就客坐，諸大夫皆列坐於旁。
（伍子胥不肯入坐，拂衣而出。）
伯 嚭：（進曰）大王以仁者之心，赦仁者之過。臣聞同聲相和，同氣相求。今日之坐，仁者宜留
，不仁者宜去。相國剛勇之夫，其不坐，殆自慚乎？
夫 差：（大笑）太宰之言當矣！
（酒過三巡，范蠡與句踐俱起進觴吳王。）
句 踐：（口致祝辭曰）皇王在上，恩播陽春﹔其仁莫比，其德日新。於乎休哉！傳德無極，延壽
萬歲，長保吳國。四海咸承，諸侯賓服﹔觴酒既升，永受萬福！
夫 差：（大悅，對句踐）三日之內，寡人當送爾歸國。
４４＊＊時間：早上 地點：長樂宮（後宮）
（夫差與妃子甲卿卿我我。
（伍子胥入殿，夫差視而不見。）
伍子胥：（怒氣沖沖）昨日大王以客禮待仇人，果何見也？
（夫差全然不應。）
夫 差：句踐內懷虎狼之心，外飾溫恭之貌，大王愛須臾之諛，不慮後日之患，棄忠直而聽讒言，
溺小仁而養大仇，譬如縱毛於爐炭之上，而幸其不焦，投卵於千鈞之下，而望其必全，豈
可得之？
夫 差：（咈然對伍子胥）寡人臥疾三月，相國並無一好言相慰，是相國之不忠。不進一好物相送
，是相國之不仁。為人臣不仁不忠，要他何用？
（伍子胥聞言震驚，無言以對。）
夫 差：句踐棄其國家，千里來歸寡人，獻其貨財，身為奴婢，是其忠﹔寡人有疾，親為嘗糞，略
無怨恨之心，是其仁。寡人若徇相國私意，誅此善士，皇天必不佑寡人。
伍子胥：大王何言相反？夫虎卑其勢，將有擊﹔狸縮其身，將有取。句踐入臣於吳，怨恨在心，大
王何以知之？其下嘗大王之糞，實上食大王之心，王若不察，中其奸謀，吳必為擒。
吳 王：（不耐煩，揮手示意退去）相國置之勿言，寡人意已決！
（伍子胥鬱鬱而退。）
４５＊＊時間：白日（周敬王二十九年） 地點：蛇門
（蛇門外置有酒席。
（夫差親送句踐、句夫人、范蠡出城。
（群臣皆捧觴餞行，惟不見伍子胥。）
夫 差：（對句踐）寡人赦君返國，君當念吳之恩，勿記吳之怨。
句 踐：（稽首曰）大王哀臣孤窮，使得生還故國，當生生世世，竭力報效。蒼天在上，實鑒臣心
，如若負吳，皇天不佑！
夫 差：（點頭）君子一言為定，君其遂行。勉之，勉之！
（句踐再拜跪伏，流涕滿面，有依戀不捨之狀。
（夫差親扶句踐登車，范蠡執御，句夫人亦再拜。
（范蠡升輦驅車，望南而去。）
４６＊＊時間：白日 地點：浙水
（一船行於江上。）
句 踐：（望見山川，嘆息）孤自意永辭萬民，委骨異域，豈期復得返國而奉祀？
（句踐與夫人相向而泣，范蠡感動流淚。）
句 踐：（對范蠡）孤何日到國為佳？
范 蠡：（屈指一算，喜曰）異哉！王之擇日，無如來日最吉，王宜疾趨以應之。
４７＊＊時間：白日 地點：浙水岸邊
（句踐乘船緩緩駛近岸邊。
（文種率群臣、百姓，拜迎於岸上，歡聲震天。
（句踐、句夫人、范蠡下船。
（文種請句踐、句夫人登車，范蠡親為執御，策馬朝越都駛去。）
４８＊＊時間：白日 地點：會稽山
（句踐座車行經山下。
（句踐命范蠡停車。）
句 踐：（環視會稽山）此處乃孤大敗之地。（對范蠡）寡人欲造新城，遷都於此，以自警惕，少
伯以為如何？
（范蠡略觀山形地勢。）
范 蠡：臣略觀此地，有臥虎藏龍之勢，倘築城能上應天象，下合地理，當能助越國之勢。
句 踐：造城之事委由汝總負其責。
范 蠡：臣遵命１
４９＊＊時間：白日 地點：會稽山巔
（句踐同范蠡登臺。
（句踐環視山下會稽新城。）
范 蠡：大王！臣觀天文，察地理，造此新城，包會稽山於內。
（范蠡手指城西北飛翼樓。）
旁 白：（范蠡）西北立飛翼樓於臥龍山，以象天門。
（范蠡手指西北城外郭。）
旁 白：（范蠡）外郭周圍，獨缺西北，此示吳以越之臣服，不敢壅塞貢獻之道，實則陰圖進
取之便。
（范蠡手指城中龜山。）
旁 白：（范蠡）城成之時，城中忽然湧出一山，周圍數里，其象如龜，天生草木盛茂。有人認得
此山，乃瑯琊東武山，不知何故，一夕飛至。
旁 白：（句踐）既如此，寡人乃命其名曰龜山。子於山巔立靈臺，建三層樓，以望靈物。
（范蠡手指城東南漏石竇。）
旁 白：（范蠡）東南伏漏石竇，以象地戶。
句 踐：（大喜對范蠡）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孤得子，實乃萬幸！
范 蠡：臣不敢。
句 踐：（對范蠡嘆息曰）孤實不德以至失國亡家，身為奴隸。苟非相國及諸大夫贊助，焉有今日
？
范 蠡：此乃大王之福，非臣等之功。但願大王時時勿忘石室之苦，則越國可興，而吳仇可報。
句 踐：寡人敬受教！
５０＊＊時間：夜晚 地點：越王宮（後宮）
（句夫人在旁織衣。
（句踐目倦欲合，乃自攻以蓼。
（一膽懸於身旁，句踐取而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