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４１＊＊時間：白日（次日） 地點：北京遠來客棧大門
（馬進收拾了兩輛小車，一輛載了翠翹，自家騎了一匹馬，準備出京。）
（王兩松、京氏、王觀、翠雲一齊來到客棧前。）
（翠翹心如刀割，淚似湘江，一句話也說不出。）
馬 進：（行色匆匆）出發了！要趕路呢！
翠 翹：（下車，拜道）願爹媽善保暮年，看弟妹們長進吧。
京 氏：妳好好保重。
王兩松：走！我們送妳一程。
４２＊＊時間：黃昏 地點：十里長亭
（一行人到十里長亭。）
馬 進：日且暮矣，你們回去吧。
（王家人聽了此言，好似和針吞卻線，刺人腸斷繫人心。）
王兩松：賢婿，小女全靠你照管，念她遠離膝下，舉目無親。！若得我這孝順女兒身安境順，我生
死啣結，永不敢忘大德。
（王兩松撲身跪在地下，京氏、翠雲、王觀也都跪下來。）
（翠翹下車、馬進下馬，二人同拜在地。）
馬 進：（罰誓）若是我馬進輕賤你女兒，生遭抽筋支解。
翠 翹：爹媽回去吧！送行千里，終須一別。
（王兩松、京氏、翠雲、王觀沒奈何，方揮手而別。）
馬 進：（大喝）趕行！
４３＊＊時間：黃昏（六月） 地點：臨清
（車馳馬驟，落日浮雲。）
隨從一：家裏等人久矣！秀媽是極多心的，不要等她趕來。
馬 進：正是哩，我心中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去。
（翠翹用手拉開車簾。）
翠 翹：這是甚麼所在？
（馬進、隨從一忙住口。）
隨從二：（回頭）這是臨清地方。
翠 翹：呀！如此到家了。
隨從二：早哩！早哩！再是十幾日差不多了。
（翠翹放下車簾。）
翠 翹：（低聲歎息）幾日相處，馬爺言語失錯，忽呼秀媽，忽呼大娘。果不出吾所料！其住居也
，不在臨清。
（翠翹用手拉開車簾，回望來時路。）
（翠翹放下車簾。）
翠 翹：（長嘆）故鄉遙在碧天外，惟有癡情丟不去﹍
４４＊＊時間：白日 地點：馬家妓院
（馬進一行人停在馬家妓院門前。）
隨從二：（回頭對車內說）小娘子，如今到家了。
馬 秀：翹兒下車來。
（翠翹走下車子。）
（翠翹見那門左聯：「時逢好鳥即佳客」。見那門右聯：「每對名花皆美人」。）
馬 秀：進家裏去，參拜了家堂香火，再行大禮。
４５＊＊時間：稍後 地點：馬家妓院家堂
（翠翹看見一幅關聖帝君畫，細看卻有兩道白眉。）
馬 秀：翹兒！這神道叫做白眉神。
（翠翹倒身就拜白眉神。）
馬 秀：（合十囑道）保佑翹兒，千人見千人喜，萬人見萬人愛。
（翠翹曉得不是好說話，流下淚來。）
４６＊＊時間：稍後 地點：馬家妓院廳堂
（馬秀領翠翹到廳堂。）
（馬秀、馬進上座。）
馬 秀：妳磕了我的頭。
（翠翹無奈何，磕了四個頭。）
馬 秀：（眼看翠翹，手指馬進）磕了舅舅的頭。
翠 翹：（鄭重地）他是我丈夫，替我同眠同宿，今日怎麼叫我叫他做舅舅，我卻又嫁哪個？
（馬秀聽得此言，急得三屍神暴跳，五陵豪氣沖天。）
馬 秀：這等說起來，妳要佔我的老公了！
翠 翹：明明討我為妾。
（馬秀一發急得氣都轉不來。）
馬 秀：（對馬進大罵）臭烏龜，臭忘八，我叫你去討人來接客掙錢，誰教你替她睡的？
（馬進一句也沒得說，祇得嘟了那張嘴。）
（翠翹手在袖中拿著藏的剃刀，看著馬秀、馬進。）
馬 秀：（大罵翠翹）賤人！好子妹不鑽龜，他就要替妳睡，妳也不該肯，都是妳這騷娼根，皮癢
騷發，引誘這王八亂做。今日若不打妳，下次怎管得妳下！
（馬秀不由分說，一把頭髮抓住跪在地上的翠翹，伸手就打。）
翠 翹：（激動地大叫一聲）不要命了！
（翠翹望腕一剃刀，撲身倒地。但見血似涌泉流出熱，人如草萎玉山頹。）
（馬進奪下翠翹手中剃刀。）
馬 秀：（手按翠翹割腕處）大家按定翠翹，不教她搖動。
（阿喜、阿春撲上，將翠翹按住。）
馬 秀：（抬頭對馬進說）快到對街請刀瘡藥顧先生。
４７＊＊時間：稍後 地點：馬家妓院廳堂
（馬進攜顧先生跑入馬家廳堂。）
（馬進轉身，攔住隨後趕進的保甲。）
（顧先生先生入廳堂。）
馬 秀：（抬頭對顧先生說）顧先生！快救人！
（顧先生替翠翹滲上金瘡藥，用絹幅包住。）
（顧先生從藥箱裡拿些湯藥，撬開翠翹牙關，灌將落去。）
（翠翹口中忽然長吁了一口氣。）
馬 秀：（大喜過望）謝天謝地，有生氣了。
顧先生：切不可動她，到五更陽轉，將這兩服藥調灌一服，三日內，著不得一毫氣惱，方可回生。
馬 秀：謝顧先生！（對阿喜）阿喜送先生。
馬 秀：（對阿春）阿春守著翠翹。
阿 春：是！
４８＊＊時間：稍後 地點：馬家妓院前廳
保 甲：秀媽妳逼殺人命，這事牽連地方的，卻是放妳不得。我們先去報了官府，免我地方干係。
（保甲言畢，就要走去。）
（馬秀著了慌，忙拉住保甲。）
馬 秀：且暫留一步。我聽見她不拜舅舅，我亂打她幾下，做個例頭。不想她如此性烈，就尋死了
。若救不活，自然要到官的。
（馬秀將十兩銀子遞給保甲。）
馬 秀：若是救得活，我擇個好人家，嫁了她就是。暫且莫報官，省得又多費一番事體。
保 甲：（點頭）秀媽是曉得事的。
馬 秀：那女子已有轉氣，料來不致於死。
保 甲：秀媽，妳卻是要曉得我的情。
馬 秀：（喜形於色）多謝！多謝！明日我這裏先備個東道，請來寬飲一盅。
４９＊＊時間：稍後 地點：馬家妓院廳堂
（馬秀、阿喜、阿春守著半死不活的翠翹。）
（五鼓聲傳入馬家妓院廳堂。）
翠 翹：（虛弱地）哎喲，疼殺我也！
（翠翹睜眼見馬秀、阿喜、阿春。）
翠 翹：這是甚處？
馬 秀：（含淚）翹兒甦醒了！是我不是。等妳身子好了，我尋個好人家嫁了妳。
（翠翹依然昏死去。）
（阿春推推翠翹，翠翹迷糊地睜開眼睛，阿春將丹藥塞進翠翹口中，又餵翠翹喝水。）
５０＊＊時間：白日（次日） 地點：馬家妓院翠翹房間
（翠翹略有回生氣兒。）
（朦朧中，翠翹聽見劉淡仙聲音。）
劉淡仙：孽債未完，如何去得﹍
（翠翹體虛，不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