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興隆會吳禎保駕 滁陽王得病歸天

  雄心俠骨羨巍峨,隨處英名難折磨。
  奸生會上浮靈柩,劍躍筵前有太阿。
  留戀一觴威自在,徘徊對舞氣如何。
  從今還想單刀會,絕勝雲長駕小艖。
  卻說滁陽王立太祖為神策將軍,太祖便為各帥之主﹔掌文的有李善長、孫炎等﹔掌武的有徐達、胡大海、常遇春、花雲、鄧愈、湯和、李文忠等﹔共約三十餘人。卻又有定遠人茅成,臺山人仇成來投麾下。太祖總兵和陽,與張天祐等議築和陽城郭,以為守備之計,分限丈數,刻日工完分兵拒守。因集眾將議授常遇春總管之職。常遇春叩頭謝曰:「小將初至,未有寸功不敢受爵,乞命為先鋒前部開路,庶或可以自效。」太祖正欲依允,忽帳下一人叫曰:「我來數月,尚不得為先鋒,他有何能,敢來壓眾!」太祖急看,卻是胡大海。遇春怒曰:「主帥有命,乃敢攙越?你敢欺我無能,敢來比試否?」兩人各欲相逞。太祖曰:「君等皆我手足,今欲相爭便似我手足交擊,有何利益!」因命胡大海為左先鋒,常遇春為右先鋒,待後得頭功的為正先鋒,兩人各拜謝去。一邊令人到滁州報捷不題。
  此時正是新秋節候,和陽亦喜無事。後人因有新秋詩一絕:
  金風堸堸動新涼,邊塞征人怯路長。
  深院夜分大不寐,獨看悟影過危墻。
  一日,忽報濠州守備孫德崖領兵到來。太祖驚疑,與徐達曰:「濠州不得擅離,他來何意?多是欲分據和陽耳﹔不然必是濠州失守,故來歸附。且容入城,再當計之。」頃刻間。德崖進城,太祖與眾將迎入。敘禮畢,因問:「何事到來?」德崖曰:「緣無糧草,特來就食。」太祖便問:「如此今令何人守之?」德崖曰:「空城無用,守他何益?」太祖暗念:「濠城是吾等本土,如若失守,取之甚難。德崖此行是通穴鼠了。」因他同起義兵,且自忍耐。卻好滁陽王駕到,太祖將取和州原由備說一遍。王看見傍邊立著孫德崖,大驚問曰:「你何不守濠州,卻在此處?」德崖跪曰:「為乏糧到此就食。」王大怒曰:「濠州是吾鄉士,安得輕舍!」喝令推出斬首。太祖與李善長曰:「德崖之罪雖當斬首,還望念故鄉舊帥饒他這次,仍令去守濠州,以贖前愆。」滁陽王即刻興兵一萬前去鎮守,吩咐:「有失,決不饒恕!」德崖領命去訖。
  卻說滁陽王未及半月,偶因驚疑成疾,太祖日視湯藥,十分狼狽,因召太祖及李善長、徐達等,至榻前曰:「某生民間,因見元綱解墜,群盜蜂生,吾奮臂一呼,得爾等賢能共保濠梁,希成大業救民塗炭。不意,遇此篤疾,我死不足惜,所恨群雄未除,天下未定耳!朱將軍仁文英武,厚德寬洪,爾等可共謀翊運,以定天下。」太祖頓首曰:「愚昧不堪,承大王之志,然敢不竭力股胘,以報厚恩。」少頃,目瞑。後人因有詩詠道:
  和州境上見星飛,濠郡江邊掩義旗。
  冏上空垂千樹柳,年年春半子規啼。太祖命軍中都易服舉哀,哀聲動地,葬於和陽城白馬岡上。眾人因議立太祖為王。太祖曰:「我等受滁陽王大恩,今尚有子在,可共立為王,亦見余我不背之恩。」眾人都道:「是。」遂立王子為和陽王,改和州為和陽郡。即日封太祖為開基侯、兵馬大元帥,徐達為副。眾官加爵有賞。
  卻說孫德崖對兒子孫和說道:「滁陽既歿,兵權該統於我,今朱君輩外挾公義,立他的兒子,陰竊他的威權,甚可惱恨,我當率兵以正其罪。」孫和曰:「朱公如此,亦為有名。況他們一班,智勇足備,若與爭長恐難取勝。不如在營中,設起筵宴,名曰『興隆會』,假賀新王,請他赴會,席上須逼他引兵來歸。倘若見拒,就席中拿住。朱君一擒,權必歸父王矣。」德崖大喜,即修書遣人入和州來請。太祖正與諸將議事,卻報德崖有書來到,即拆開口念道:「都統孫德崖端肅書奉碩德朱公台下:茲者恭遇新王嗣位,繼統得人,下情不勝忻仲。特於營中設宴,名曰『興隆』,欲與公共慶雍熙。翌日,掃營敬候。再拜。」太祖與李善長曰:「此必德崖欲統眾軍。以我輩立其子,故設酒以挾我耳。不去,則彼益疑﹔須不墮其計方好。」徐達曰:「主帥所料極是,此會猶范增鴻門設宴之意,須文武兼濟的輔從,方保無虞。」道未畢,帳前常遇春、胡大海俱願隨往。太祖不許。吳禎道:「不才單刀隨主帥走一遭。」太祖曰:「公便可去。」胡大海忿忿不平。太祖曰:「刀砧各用,鼎鍪不同,吾擇所宜而使之。」
  次日,太祖遂單騎獨前,吳禎一身隨後,徑至德崖營前。德崖見太祖並無甲士相隨,心中大喜,曰:「這遣中吾計了。」密令吳通曰:「你須如此如此。」便即出營,迎朱公。就席把盞,酒至數巡,德崖因曰:「滁陽已募兵權無統,以義論之應屬不才掌管,故借此酒相煩。」太祖曰:「先王有子繼統,兵權還該彼掌握。今都統既欲掌時,某回城啟知和陽王,即當請在此事。」德崖大喜。孫和思量:「朱君才智過人,此言必詐。」把眼覷著吳通。吳通持盃、劍在手說道:「小將有盃、劍二件,係周穆時西域獻來,名「昆吾割王劍、夜光常滿盃」。此劍切玉如泥,這盃為白玉之精。向天比明,水注便滿,香美且甘。稱為「靈人之器」。小將願持盃為壽,舞劍佐歡。」說罷,便將盃獻在太祖面前,拔劍就舞,漸漸逼近太祖。吳禎看他勢頭不好,掣開腰劍,大叫道:「我劍也不弱!」便飛舞過來,一劍砍去把吳通砍做兩段。傍邊呂天壽見殺了吳通,也拔劍砍來。那吳禎將身一跳,跳上二三人高,把那劍從空而下,呂天壽的頭早已滾下來。吳禎殺了二人,即一手提了劍,一手摳了德崖腰帶叫曰:「德崖,你何故如此無禮,設計害我主帥,即須親送主帥出營,萬事全休﹔不然,以吳、呂二人為例!」德崖驚得魂飛天表,魄散九霄,便曰:「將軍休怒,即刻送主帥策騎先行。」吳禎約太祖去遠纔放了德崖的手,曰:「暫且放你回去。」即追馬保著太祖而行。後人有詩讚歎:
  興隆會上稟如霜,此處吳禎忒恁強。
  劍光寒逼奸雄膽,盃計春生酬勸觴。
  寨空匹馬嘶歸路,岸遠單戈引夕陽。
  從此山河知有定,雄名應與海天長。
  那德崖別後,性命畢竟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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