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勇水手入海戰人魚 慧神璊戴冰獲貂鼠

  且說當下眾人見又有一條海鰍到來,看看至近,那個受傷的又緊緊追來。寶玉道:「此時沒法,只得回頭先打了這受傷的再說了。並且回轉頭來,把頭向著他,縱使他纏過來,也可望傷不著車葉。盡他在後面追來,他一碰便是車葉了。」汪如楫聽說得有理,便轉過舵來。才輚了身,那受傷海鰍,已經相離不過一里多路。獵艇對舵來。才輚了身,那受傷海鰍,已經相離不過一里多路。獵艇對他駛去,他對獵艇撲來,一輚瞬間,便兩下相撞,海鰍盡力把尾巴翻起,仍舊把船纏住。譚瀛忙把發亮機開了,船外鐵殼,電氣一時都遍,登時把海鰍震骨軟皮酥。過了一會,把發亮機關住,他方才滑了下來,飄飄蕩蕩的直沉到底。那從南邊趕來的一條,看見這條死了,回頭便仍向南竄去,料來是怕之意。這裡眾人便不追趕,停了輪,商量處置這海鰍之法。把船直沉底。依前叫兩名水手,穿了入水衣,縛了來。忽又想起這東西太,大這船內實不能容,而且兩個人恐怕縛不過來。老少年便出了主意,派了十名水手,都穿了入水衣,帶了刀槍器具,並白金練、白金銷,交代鎖住了,便把一頭鎖在本船魚尾上。眾水手領命而去。
  走到海鰍身邊要鎖,誰知他渾身滑膩,竟無下手之處。後來一個水手想了法子,拿一根槍,把他口撐開了,又把刀撬開魚鰓,也撐住了,使一個人拿了白金練,從魚鰓進去,從魚口出來,方才鎖了。,共拉到船後鎖好,方才回來。
  這船又向東駛發。將近黃昏時,譚瀛想起船外軟玻璃要蒙起來,晚上方能發亮。便把船浮起,揭開頂蓋,如法要蒙起玻璃。誰知再也蒙不上來,怕是機關壞了,細細察看,卻又絲毫不壞。用透金鏡周圍一看,都只蒙上了一半,只有船尾那邊,上下都用木板隔了幾間水手房,透金鏡透不過去,看不見有無阻礙。寶玉忽然想起道:「是了,那鰍魚鎖在後頭,那根白金練屺無阻礙?」譚瀛猛然省悟,便仍舊關了頂蓋,沉下。叫兩名水手,穿了入水衣,交代各人拿一枝電槍自衙。因為解下鰍魚,船要浮起來。此時天色己經昏暗,趕著把玻璃起,蓋好頂蓋,重複沉下,開了發亮機。回好生奇怪,那亮光竟發不出來了。譚瀛好不納悶,只得又查那冊子。只見上面載著一條道:「軟玻璃卸過復蒙之後,內中不免有空氣障阻,電火不燃。須按圖將來開了。一面抽氣,一面聽著船頭叫抽水的電鈴,卻只不見響。暗想:莫非暗了,看不見回來?然而兩旁窗上,也應該透出燈光呀!心中甚是著忙。開足了抽氣機,抽了好一會,方才抽盡。再把發亮機開了,果然大放光明。忙用金鏡,四面一看,只見郼鰍掠在半邊,兩個水手竟不見了。不覺心中懊惱道:「無端糟了兩條人命,屺不失了文明的體面麼?登時傳令眾水手,四面觀看。老少年也十分著急,戴了助明鏡,向遠處深望。忽自見西北方面有一大群人,在那裡廝打。忙到舵房裡叫拔轉船頭,在透金鏡裡觀看,原來是一大群人魚,在那裡按著兩個水手吃,不覺大驚失色。此時方指南值班,便把定了舵,直向人魚駛去。忽見那人魚撇下水手,四散逃竄。兩個水手,依然站起來,迎著本船而來。看看至近,遂停了車,兩個水手卻不上船,仍望東去。方指南一時想不起,不知何故,只得又拔轉向東,慢慢的跟著水手去。原來他二人仍去扯了鰍魚,鎖到船尾之後,方才到船頭,如法進艙,卸去入水衣。眾人忙問:「何故?」水手道:「我們奉命下去,解下鰍魚。本船浮上水面,忽然來了一群人魚,便要搶我們的海鰍。我們想各位先生冒了大險,費了大事,方才獵了來的。帶回去送到博物院裡,我們也有體面,如何肯捨?便同他爭,幸得帶有電機槍,當時打倒了兩個,他便逃了。我們守著鰍魚,他又來了,我們只得放槍迎敵,他又逃竄。我們一路趕去,一面放槍。誰知言兩枝槍不知咱用過了的,不足一百彈子,大約放了三十多槍,就沒有槍子了。他看見我們不放槍,又撲過來,我兩個便拿著槍和他對敵。到底眾寡殊,被他按倒,他便開口來咬。幸得入水衣甚是堅牢,當中又滿空氣,並不著肉,所以任咬不痛,入水衣也並不受傷,只要設法自己擭住兩手。正在筋疲竄。」老少年獎慰了幾句,叫去安歇。此時已鬧到亥正了,大家談了一會,方才安歇。
  次日,便改了方向,向南行駛。沿硌觀看海底景致,說不盡那許多奇珍異寶。卻又都在博院曾經見過的,所以都不在意。看見過幾種奇怪的魚,寶玉要獵,老少年又說是動物院裡都有的,只得罷休。
  走了兩天,老少年在舵房裡,看見遠遠的一隊魚來,戴起助明鏡,仔細一看,不覺大喜道:「今番遇了這樣東西,萬不可錯過了。」忙叫船浮高了四五丈,便和寶玉到中層,穿了入水衣。寶玉道:「那一群是什麼魚,我還看不清楚。怎麼要親自入水呢?」老少年道:「到底是什麼魚?」老少年道:「《山海經》載:『帶山彭水,西流至芘湖,其中儵魚。其狀如雞,赤尾,三尾、六足、四目,其音如鵲。』我一向也疑《山海經》的說話,恐怕靠不住的,此刻來的一群魚,正是這個。只沒有聽見他叫。我們未曾試過下水衣,此刻樂得在船上試一試。歇兩天或者遇見海裡有什麼稀奇東西,自己也好下去動手。」一面說,一面穿好了衣,取了白金絲網,開了小門過去,等裡面把門關好了,才開了前面的門。那海水便一瀉而入,兩人未曾準備,幾乎仰面跌個跟斗,幸喜還支持得住。忙忙把網撒開,早見那一群儵魚來了,直游到本船底下去。不一會覺得網網牽動,兩人便合力收起。關了前門,按動電鈴,約莫五分時,水便乾了。裡面的人開了小門,二人一齊入內,卸下水衣。只聽得一陣嘰嘰喳喳的亂叫,正是那儵魚在網裡叫喚呢。老少年大喜,便叫放到蓄水艙內養著。又叫人知照廚房,把提過精液米麥肉食渣滓,送到蓄水艙去喂魚,便同寶玉仍到上層。
  大眾知道獵了儵魚,都下去觀看。人人道怪,個個稱奇。老少年道:「我最恨的一班自命通達務的人,動不動說什麼五洲萬國。」說的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卻沒有一點是親身經歷的。不過從兩部譯本書上看了下來,卻偏要把自己祖國古籍記載,一概抹煞,只說是荒誕不經之談。我今日獵得儵魚,正好和《山海經》伸冤,堵堵那通達時務的嘴。」寶玉道:「只是《山海經》說的什麼,帶山彭水、芘湖,此地是什麼地方呢?」方指南道:「此刻已到了南太平洋半天了。」老少年道:「何必問他是什麼地方,難道那魚不會遷徙的麼?而且古今地名不同的也多呢!」
  說話時,江隱使人來說,船已浮起,請各位換了冬衣,到上面去看太平洋景。寶玉道:「怎麼要換冬衣起來?」老少年道:「南半球天氣和北半球相反,此刻我們北半球的六月,正是南半球臘月呢!」寶玉道:「我的冬衣卻不曾帶得。」老少年道:「便是我也何嘗帶來!」方指南道:「不要緊,我們都有,先拿去穿就是了。」於是大家換了冬衣,走到了上層,頂蓋已經開了,果然寒威凜冽,正值隆冬。忽然一陣寒風,撲面吹來。一個水手道:「好生奇怪。這麼大冷,怎麼又是南風?」老少年道:「我們北半球的北風,是從北冰洋吹來的,所以冷。這裡是南冰來的冷風呢!」一句話觸動了寶玉,便問道:「此刻往那裡去呢?」方指南道:「此刻向東南去,過去便是南美洲,再往東去,便是大西洋了。」寶玉道:「我們何不取了正南的線,向南冰洋去逛一趟呢!」老少年道:「那邊都是冰,如何走得?」寶玉道:「我以理測度他,未必能冰到底。方才我們撒網,獵那儵魚的時候,在水裡並不覺冷,這上面就冷到如此,可見水底是暖的。我們或者探得一條路,屺不是好?萬一他果是連底凍的,我們就回頭走。好在這船走的快,也不十分耽擱。」於是大家都贊成,重新下去,關上頂蓋,沉到水底。移過方針,向正南而去。誰知方才開了頂蓋,灌進了寒氣,登時全船覺冷,非但方才上去的,此時卸不下冬衣,便是方才不曾上去的,此時也覺寒冷,添了衣服。譚瀛把暖氣管門開了,放出暖氣,好一會兒,方才復舊。眾人此時無心觀玩海景,一心只望到南冰洋去。司機的也格外開足了氣機,晝夜飛駛。
  忽然一天,到了晚上,本船放了電光。到了應該天亮的時候,便把電火收了。誰知收了電光,便是漆黑,天還沒亮呢!只得又開了發亮機,那天卻從此不亮了。寶玉道:「莫非是已經到了南極罷,倒要留心體察呢!」便在船旁窗上看去。只見旁邊有好些小島,那島上的石頭,一律是白色的。寶玉留心去看,忽見一個島上,長出了一叢五色珊瑚,卻是十分晶瑩透徹的。我們不可不取幾株回去。」老少年道:「是。」就叫駛近島邊,直沉到底。叫四名水手,穿了入水衣,開了小門出去。這邊恰才關上小門,上層忽聽得叫抽水的電鈴亂響。忙忙開了抽水機,抽乾了,又按電鈴下來,叫開小門。門開處,只見四個水手踉蹌進來,卸下入水衣,說道:「了不得,冷死了,好利害!」一面說著,還打寒噤。老少年問:「是怎麼樣了?」水手道:「我們開了外門,那海水灌進來,同冰一般,登時寒氣由兩手透入水衣。又用一根皮,一頭接到暖氣管上,一頭接在入水衣前襟,把暖氣灌滿了。寶玉道:「這樣寒冷,一定是到南極了。我們也不可不下去看看。」老少年道:「去看看也好,並且多帶些人去,遇了什麼稀奇東西,好搬運回來。」寶玉道:「還要帶槍去,這裡可要驗明槍子了,不要臨時誤事。」老少年道:「這個冰冷的地方,怕沒有動物了。」寶玉道:「帶著防備也好。」老少年道:「有心帶槍,便連網也帶了去,準備獵幾個回來。」說罷,便派了二十六名水手,連前派定的四名,共是三十名。一齊給束停當,灌了暖氣,出了小門,裡面關上,一行三十二人,便開弓下海。
  寶玉鼓動雙翅向島上來,覺得走路甚是輕便。一時同到島上,那三十名水手當中,有二十名是拿了鍬鋤之類的,十名是拿槍的。那拿鍬鋤的,便去伐珊瑚樹。那拿槍的。便跟著二人到島後去尋覓巡察。忽見一個小小焦黃的東西,在寶玉腳下跳來跳去。寶玉定睛一看,卻是個貂鼠,並不怕人。寶玉見他不怕人,便把捉住了。
  不知捉了這貂鼠,還有何事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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