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承撮合雙雕落翮 賣風流一姊傾心
十三嬌女,中酒渾無主。玉體橫陳芳豔吐,漏下剛三鼓。
花房手自摩挲,多情婉告哥哥:伏乞憐奴嬌小,于歸緩渡銀河。
憑欄獨起早,軒外殘花未掃。驀地情人先到了,這段姻緣偏巧。狂風驟雨草草,惹得波翻浪攪。
幾遍迂回,一番蹂躪,苦多甜少。
卻說笑官等從先生出門後,重整杯盤,再添餚饌。烏岱雲酒量既高,性尤狡猾,說道:「拘束了一會,此刻我們三人輪流豁拳,開懷暢飲,直吃到先生回來!」說罷,早與春才三四五八的亂豁起來。春才輸了六七拳,酒已半醉。笑官道:「兩人豁拳,不如三人抬轎。」便與岱雲串通。
春才接連吃了十數杯,不覺得已是手舞足蹈,鬧一個了不得。只見跟先生的人回來,述了先生的話。岱雲聽得要住幾天,即起身說道:「先生既不就回,我且回去。」笑官道:「又沒世嫂在家,慌什麼呢?」岱雲道:「趁著酒興下河走走,你愛頑就同我去。這揚幫、潮幫、銀硃街、珠光裏、沙面的大小花艇,都是我爹爹管的,老舉們見了我,不敢不奉承,要幾個就幾個。」笑官聽說,也頗高興,只因戀著馨姐,要想趁先生不在,再敘夜情,因說道:「我不去,怕先生知道。」岱雲道:「這個地方,先生做夢也不曉得的。只是你還年小,上不得鉗口,不要被他們嫖了去。」說一聲「少陪」,竟自去了。
春才道:「他方纔說什麼?」笑官細細的告訴了他。
春才說:「這陌生人有什麼好頑?我同你到裏頭去,與姐姐妹妹頑頑,難道不好?」笑官笑了一個死,說道:「此頑不是那頑。」春才道:「我偏不依,今天偏要同你進去頑!」便一把扯住笑官走。這吃醉的人有什麼輕重?笑官只得同他進去。
到了上房,喊道:「母親呢?」那史氏走來,見他東倒西歪的扭住笑官,忙喝道:「還不放手!你看大相公的衣服都弄縐了!」
春才道:「他不肯進來頑,我扯他進來的,我放了他,他就要溜了。」史氏道:「大相公這麼客氣!這裏同家中一樣,拘什麼呢。春兒放了手,你醉了。」春才道:「我不醉,我還要扯他到後邊去頑呢。快拿酒來,我們兄弟姊妹一塊兒頑。」這史氏真個叫丫頭備酒。笑官道:「伯母不要理他,再吃不下酒了。」
一頭說,已被春才扯了走。史氏一面吩咐拿酒菜到後樓,自己想道:「他們這麼相好,倒也很像郎舅,等他們四個孩子鬧去罷。」正是:
那識頑童如伏鼠,近來佳婿暗乘龍。
春才扯著笑官直至樓上,那姊妹二人正吃夜飯。春才嚷道:「快些拿酒菜上來!我們吃一夜,頑一夜。老蘇怪不肯來,拚命扯他來的。快些關了房門,不要又跑去!」姊妹二人連忙讓坐。素馨問道:「蘇兄弟,久不會面,為什麼呆了許多?」春才道:「他假斯文,我偏不許他斯文,快拿酒來吃。」兩姊妹正摸不著頭緒,只見丫頭已送上酒菜來,說道:「太太說,大相公已醉,大小姐做個主人,勸蘇相公吃杯罷。書房中夜飯不送去了。」又對春才說道:「太太說,相公少吃杯,吐了不好看。」春才道:「吐的便是狗!」素馨見是母親吩咐,便叫丫頭抹桌擺菜。
笑官坐下,素馨、春才也依次坐了。蕙若道:「我不會飲酒,我少陪蘇家哥哥罷。」春才立起身來說道:「是你年小,是你刁猾,亂我號令。你不會飲酒?我看見你也吃過的!先罰一大杯!」說畢,扯蕙若坐下,斟了酒想要灌他。蕙若見他來得兇猛,忙說道:「哥哥不要灌我,吃了就是。」春才道:「眾人各乾了門面杯,聽我號令。」真個大家乾了。春才道:「我今天簇新學了一個令,你們都要聽我吩咐。」三人都應了。
春才左想右想,再想不出什麼令來,忽然把素馨姊妹一看,說道:「有了!你們兩個不是女兒麼!」眾人都笑將起來。春才道:「不許喧嘩!如今各說一句女兒怕、女兒喜,也要押個韻。
我是個令官,要老蘇先說。」笑官便說道:女兒怕,金蓮忽墜秋千架;女兒喜,菱花晨對看梳洗。
春才道:「不大明白,吃一杯。」笑官飲了。素馨說道:女兒怕,兩行花燭妝初卸;女兒喜,繡倦停針看燕子。
春才道:「花燭是最可喜的,反說可怕,不通不通,也吃一杯。」原來蕙若的才貌不減素馨,且是賦性幽閑,不比素馨放浪,自與笑官議親,父母雖則瞞他,卻已有三分知覺,往往躲避笑官。這日行令,看見姐姐風騷,早已紅暈香腮,因道:「我不懂什麼令,情願罰一大杯。」春才道:「你天天做詩寫字,怎麼不會令!要不說,吃十大杯!」即便斟一大杯酒。蕙若怕他用武,只得吃了,說道:
女兒怕,女伴更闌談鬼怪;女兒喜,妝臺側畔翻經史。
春才道:「第二句最惹厭的,吃一杯,聽我說。」蕙若又吃了酒。春才道:「女兒怕,肚裏私胎栲栳大。」又指著笑官道:「女兒喜,嫁個丈夫好像你。」
蕙若羞得低頭不語,素馨以足暗躡笑官。笑官說道:「這句不通。怎麼說像我,不說像你?也要罰一杯!」春才道:「我這尊容不如你,人家不喜歡的,你不相信問他兩個,還是愛我,還是愛你?」素馨道:「不要說混話,快吃酒罷。」蕙若量小,因灌了幾杯急酒,坐立不安,便要告退,春才扯住了,與他猜枚,又吃了三四杯,那裏還擱得住,早已躲進香房和衣睡倒。春才已有十分酒了,說道:「他年小,不經頑的,我們三個來罷。」這素馨與笑官是有心的,兩個定下機關,不上半個時辰,早灌得他如泳爛醉。妹子做了陳摶,阿兄也就做了陳扁,倒在炕上同化蝴蝶去了。笑官也裝酒醉,伏在桌上。素馨問丫頭道:「太太可曾睡麼?」丫頭道:「睡多時了,此時差不多三更盡。」素馨說:「你們扶蘇相公睡在坑上,各自去罷。」
他自己也便走進房中去了。這丫頭們扶笑官同春才睡在一炕,又拿一床被替他二人蓋好,都去睡了。
笑官酒在肚裏,事在心頭,聽得眾人睡著,把春才推了一推,又擰了一把,毫無知覺,便輕輕的起身,摸到素馨房中,素馨卻還挑燈靜坐。忙忙的兩相摟抱,解衣上床,恣情取樂。素馨摟著笑官道:「你我這般恩愛,要想個萬全之策纔好。」笑官道:「趁這幾天先生不在,我們還是軒中敘會罷。」素馨道:「天氣寒了,軒中只好日裏頭,晚上不便。」笑官道:「除了軒中,只有這裏,我卻不敢來。」素馨道:「也不怕甚的,就是我妹妹乖覺些,丫頭們懂得甚麼。我想一條計策在此,你可肯依?」笑官道:「我有什麼不依。」素馨道:「我姊妹二人,橫豎都是嫁你的。妹妹雖然年小,卻也有點知情,今晚趁他醉了,你去與她敘一敘。你看好下手呢便下手;不好下手呢,也只要同他睡一會,以後就不怕他礙眼了。」笑官道:「那個我不敢。」素馨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要過于膽小。我先過去看看,他若醒了,我便替你對他說明;若還是醉的,我脫了他衣褲,任你去擺佈如何?」一頭說,披衣起來。笑官扯住他道:「姐姐,不要去罷,只怕他年幼。」素馨道:「你還沒有聘他,就這樣偏心護他,我前日難道不曾吃你的虧麼!」說畢,竟自去了。
看官聽說,那偷情的女兒,一經失足,便廉恥全無,往往百般獻媚,只要籠絡那野漢的心。素馨此計未免太狠。
他拿了燈臺,一直到妹子房裏,只見房門未關,燈火還是亮的。揭開帳子一看,蕙若朝外躺著,好像一朵經雨海棠,酣睡未醒。輕輕的扶他起來,替他脫下衣服。蕙若此刻正在酒濃時候,竟昏然不知。素馨扶他睡好,又細細端詳了一會,方纔蓋上衾裯。走到自己房裏,扯起笑官,說道:「已經安頓好了,由你自去。」那笑官還是害怕,素馨道:「不要膿包勢,他喊起來,有我在此!」笑官真個一步一挨的走到那邊,掛上帳鉤,揭開錦被,好好的鑽進被中。一手勾住他的粉頸,一手將他上下撫摩,嫩乳菽發,嬌蕊葩含,細膩溫柔,令人神醉,又輕輕以小指探試下體,這蕙若雖然大醉,卻也隱隱有些疼痛,將身掉轉。笑官連忙縮手,這只左手卻被蕙若壓住,將手一縮,蕙若早已驚醒。
見有人摟著他,這一驚不小,喊道:「姐姐快來!」便欲起來,奈身子還是軟的,動彈不得。
笑官恐怕聲張,被春才聽見,連忙放手,先坐起來,說道:「好妹妹,原是我不該,只是我還未敢冒犯。」蕙若方知是笑官,說道:「你是讀書之人,怎好這般狂妄!我母親、哥哥請你在房吃酒,你怎麼就好欺負妹子?」笑官見他不喊,也就寬了一半心,說道:「因仰慕芳姿,無由致意,今日天賜奇緣,萬望妹妹俯就。」蕙若道:「婚姻之事,父母已有成議,于歸之日,小妹自然奉事閨房,所以昨日席間,小妹不敢回避。只是苟且之事寧死不從,別人知道,小妹要羞死了也。」笑官見他口角軟了,說道:「我也不敢妄想,只是凍極了,求妹妹把被角賞我,略溫一溫,我就出去。」說罷,又鑽進被來。
蕙若原有一片憐念之心,因見他嚇極了,又赤著身子,苦苦哀求,只得由他鑽進,自己卻縮至裏床,摸著小衣,緊緊穿好。笑官得了好處,便慢慢的挨將攏來,雙手摟住,摩胸接脣,又扯他下邊褲子。蕙若嚇得心頭亂跳,又不好再喊,只得哀告道:「好哥哥,我們既為夫婦,怎敢不依你?只是我還年小,方纔睡著,憑哥哥捉弄。已經曉得的了,若必要如此,豈不要我疼死麼?望你忍耐一二年,可好麼?」笑官道:「妹妹說得是,我原是愛你,難道害你不成?好妹妹,你放開手,穿著褲子,憑我頑頑罷。」蕙若只得依他。
兩個摩挲了一會,蕙若催他起身,說:「恐怕姐姐曉得。」
笑官便將前後情形告訴了他,說:「今日此來,原是姐姐的主意。」蕙若道:「怪不得昨日行令,他暗暗踢你!若得如此,一發好了,你快到那邊去罷,何必苦苦纏我!我家哥哥是看來不到天明不醒的。」笑官真個依他,原到素馨房裏。
素馨因恐怕笑官造次、妹子聲揚,披衣坐等。只聽得妹子喊了一聲,後來不見響亮,知道有幾分妥當,正欲解衣安睡,未免醋意新添。卻好笑官又來,把方纔的情景告訴一遍,又說道:「如今是令妹央我來的,又是替令妹,又是謝媒人,只得又要如此。」魚水重歡,兩情倍洽。素馨道:「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你須要睡在炕上,天明方好遮人眼目。」于是替他穿好衣服,來到中間,那春才還是鼻息如雷,喃喃囈語。笑官熬戰了一夜,也就力倦神疲,倒頭睡下。這素馨把兩邊房門關上,然後安睡。
再說史氏是個粗人,晚上飲酒之時,只防他們酒後吵鬧,到樓下聽了一會,卻見他們歡然聚飲,便喜歡起來,因吩咐丫頭照應,自己先去睡了。一早起來,便到後樓看視,丫頭們還未起身,自己走上樓來。只見桌上杯盤狼藉,當中榻上,笑官和衣睡倒,春才卻枕著笑官的腿,一床被歪在半邊,忙喚丫頭們起來收拾家夥,自己將被替他兩人蓋好。走到素馨房中,房門卻是閂上的。素馨聽得母親腳步,忙披衣下床,開了房門,說道:「母親起得恁早。」史氏道:「也不很早了。你們昨日鬧到什麼時候?」素馨道:「差不多有四更。我們姊妹先睡了,他兩個還鬧了一會。」史氏道:「妹子年小,你該曉得了,你們姊妹兩個何不並做一房,讓一個房與他們睡?你看,睡在這冷炕上,怕不凍壞了身子?自己兄弟也罷了,人家孩子是愛惜的。」
素馨道:「昨日酒醉,一時失于檢點。」史氏道:「也忒不留心。」說罷,下樓叫人做醒酒湯伺候。
素馨暗暗的好笑,一面梳洗。不多時,他兩人也都醒來,蕙若也曉妝完了。各人相見,蕙若那種羞澀之態,更覺可愛可憐。春才道:「昨日很吃得暢快,我們今天還要照舊哩。」素馨道:「天天這樣鬧,不要醉死了幾個?方纔母親來了,你還不看看母親去。」笑官道:「真個麼?我竟不知道。我們兩個一同去罷。」正是:
開門揖盜虧癡舅,詐酒佯瘋謝岳娘。
這李匠山在廣糧署住了五天,笑官整整的狂了五夜天。暗約先生來時,原在軒中午敘。這日匠山到了,正好嬌鳥投籠,老馬伏櫪,一個個整頓精神,留心書本,惟有笑官心猿既放,意馬難收,終日神昏智亂。況且按連幾夜,既竭精力,又冒風寒,那柔脆的骨頭怎禁這番磨刮?不覺得了發熱惡寒、頭疼身痛的症候。匠山著蘇邦回去稟過萬魁,忙進城延醫看治,請了一位王大夫前來看脈。這醫生診了脈息,略問根由,來到書房。匠山請他坐下,醫生道:「世兄此症,因風寒感冒,加以書史勞神,致成外感內傷之症。幸喜病根還淺,年紀還輕,不難救治。況秋分時節,不是正傷症。如今先為疏散,待外邪既解,再補脾腎兩經,就無事了。」匠山道:「那全仗高明。」醫生援筆寫了一方:
羌活一錢半、防風一錢、生地一錢、川芎一錢、蒼朮一錢、半黃芩一錢、白芷一錢、甘草八分、細辛五分、加薑一大片、大棗四枚。
寫畢,送與匠山觀看。匠山道:「沖和湯乃四時感冒之要藥,先生高見,一定不差。」王醫生道:「還祈老先生酌定,晚生告退了。」匠山送了出去。笑官服藥之後,出了一身汗,這病也就輕了許多。到第三日,王醫生又來看脈,寫醫案云:
外感漸除,脈空浮而無力,治宜調衛養營。人參三錢、當歸二錢、黃耆三錢、炙熟地三錢、川芎一錢、柴胡八分、陳皮八分、臺朮二錢,土炒、破故紙三錢、茯神三錢、炙草五分、細辛五分、加大棗二枚、蓮子七枚;服五劑。
再說溫素馨自與笑官連夜歡娛,芳情既暢,欲火難禁。自從先生到來,至園中走了四五遭,並不見笑官影子,春才又不見進來,日間只與妹子閑談,晚上卻難安眠。挑燈靜坐,細想前情,想到一段綢繆,則香津頻矻;想到此時寂寞,則珠淚雙拋。輾轉無聊,只得拿一本閑書消遣,順手拈來,卻是一本《濃情快史》。從頭細看,因見六郎與媚娘初會情形,又見太後乍幸敖曹的故事,想道:「天下那有這樣奇事。一樣的男人,怎麼有這等出格的人道?前日我與蘇郎初次,也就著實難當,若像敖曹之物,一發不知怎樣了。這都是做小說的附會之談,不可全信。」心上如此想,那一種炎炎欲火早已十丈高升,怎生按捺得住?奈閨閣深沉,再無別法,只得打定主意,明日到園中靜候笑官,以會歡會。正是:
個中消息誰堪訴,只有芳心暗自知。
話說那烏岱雲的父親必元,乃江西臨江府人氏,住樟樹鎮上。本無經紀,冒充牙行,恃著自己的狡猾,欺壓平民,把持商賈,掙下一股家私,遂充了清江縣的書辦。
緣吏員進京謀幹,榮授未入流之職,分發廣東,又使了幾百元花邊,得授番禺縣河泊所官,管著河下幾十花艇,收他花粉之稅。無奈土妓滿河,這幾根銅扁簪,供不得老爺的號件;幾雙臭裹腳,當不得大叔的門包。這烏老爺也就可憐極了,然這個缺,銀錢雖賺不多,若要幾個老舉當差,卻還是一呼而就的。烏必元妻子歸氏,生了一子一女,已是四十外歲的人了。
于是,吩咐老鴇,挑選四名少年老舉,時時更換,只說伏侍夫人小姐,其實自已受用。
必元得了這個美任,吃著燒酒,擁著嬌娃,夜夜而伐之,好的便多留幾時。內中有個阿錢,年方十六,色藝過人,並曉得許多閨房媚術,必元最得意他。只是四十多歲的人,精力有限。那阿錢雖教導他春方秘訣,那扶強不扶弱的藥物,也不很靈,更兼阿錢這個千錘百煉的爐鼎,赤金也要銷化,何況銀樣鑞槍頭,漸漸的應酬不來。幸喜得乃父雖是個毧囊,令郎卻可稱跨灶,這」有事弟子服其勞」一句,岱雲讀得很熟,自與阿錢打得火一般的熱,飴一般的粘。一日,被必元撞破,醋瓶倒翻,每人打了一頓,將阿錢攆出另換。因思兒子在家,終不妥貼,緣與溫商交好,故送他來讀書。但是,岱雲常時要到家中。阿錢雖然攆去,後來者未必不如阿錢,又受了阿錢的教訓,養得好好的龜,這些女子,那個不愛此一員戰將。
這日在溫家讀書,因萬魁來探望先生,並看笑官的病,適值溫商在家,備酒相待。岱雲至後園解手,因見折桂軒旁,菊花尚盛,賞玩了一番。隱隱聽見有人歎氣,想道:「這裏通著內閨,斷沒有外人到此。久聞春才有個同年姐姐,我向來有意求婚,只怕他同春才一樣相貌,所以尚未啟口。今日且去看看,可就是他?」便向軒前走來。遠遠的望見一個佳人,坐在榻上,低頭若有所思。岱雲魄蕩魂飛,想道:「天下有這般美貌女子!今日天假其緣,斷斷不可放過!」忙走近前來。
原來素馨靜守笑官,正懷著一腔春意,聽得有人走進,認是笑官,抬頭一看,卻吃了一驚。那岱雲是莽撞之人,只叫得一聲:「小姐!」便搶步上前,雙關抱住。素馨著了急,喊道:「什麼野人,敢這等無禮!」岱雲道:「我姓烏,天天在你家讀書的。今日遇見小姐,正是奇緣。這裏無人到來,就喊也不中用。」一頭說,已將索馨撳在榻上,將口對著櫻桃,以舌送進,就如渴龍取水,攪得素馨津唾汨汨,身體酥麻;一手便扯他裙帶。原來素馨向與笑官歡會,單繫上裙帶,不用褲帶的。
岱雲只一扯,早已裙褲齊下,便思衝鋒陷陣。那素馨本不願依,因被緊緊摟住,無可脫身,將眼偷偷瞧他這東西,一發驚得魂不附體,暗想道:「今番我是死了!」將身子亂扭,兩隻小足亂舞,哀告道:「好鳥世兄,饒了我罷。」岱雲道:「你請放心,我自有法。」看官聽說,素馨性本淫蕩,也便放了手,由他試試。素馨支持了一會,苦盡甘來,覺得津津有味,比笑官大不相同。慢慢的兩手攏來,將他抱住,岱雲樂極情濃,早見淮河放閘.只道是打頭一個破瓜,那知步了笑官的後塵,畢竟有積薪之歎,岱雲扶了素馨起來,替他穿好衣褲。素馨卻動彈不得,岱雲輕輕抱置膝上,溫存一番,再訂後期,素馨自然應允。
岱雲去了,素馨坐了一刻,方纔緩步回房。只覺得精神疲倦,躺在床上,像癱化的一般,想道:「果然有此妙境。他面貌雖不如蘇郎,若嫁了他,倒是一生適意,況且前日夢中原有此說。今趁蘇郎不知,叫他先來下聘,我妹子嫁蘇郎,我也不算薄情了。」念頭一轉,早把從前笑官一番恩愛,付之東流。
明早岱雲重至園中,素馨已實能容之,岱雲則不遺餘力。你貪我愛,信誓重重。岱雲因請假至家,告知乃父。
必元是勢力之徒,與富翁結親,希圖陪嫁,忙浼了一位鹽政廳呂公作伐。老溫一諾無辭,訂于十月十八日行聘。
下回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