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小說者何?別乎大言言之也。一言乎小,則凡天經地義、治國化民,與夫漢儒之羽翼經傳、宋儒之正誠心意,概勿講焉。
一言乎說,則凡遷、固之瑰瑋博麗,子雲、相如之異曲同工,與夫豔富辨裁清婉之殊科,《宗經》、《原道》、《辯騷》之異制,概勿道焉。其事為家人父子、日用飲食、往來酬酢之細故,是以謂之小;其辭為一方一隅、男女瑣碎之閒談,是以謂之說。
然則,最淺易、最明白者,乃小說正宗也。世之小說家多矣,談神仙者荒渺無稽,談鬼怪者杳冥罔據,言兵者動關國體,言情者污穢閨房,言果報者落於窠臼。枝生格外,多有意於刺譏;筆難轉關,半乞靈於仙佛。大雅猶多隙漏,復何譏於自《鄶》以下乎!勞人生長粵東,熟悉瑣事,所撰《蜃樓志》一書,不過本地風光,絕非空中樓閣也。其書言情而不傷雅,言兵而不病民,不云果報而果報自彰,無甚結構而結構特妙,蓋准乎天理國法人情以立言,不求異於人而自能拔戟別成一隊者也。說雖小乎,即謂之大言炎炎也可。
羅浮居士漫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