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兩房妻暗中雙錯認
風景從來說古杭,青山綠水足徜徉。
烹羹燴玉年年脆,蘆桔含花處處香。
教妓樓高春艷冶,夢兒亭古月蒼茫。
畫船載得春歸去,爛醉佳人錦瑟傍。
且說浙江杭州府錢塘縣有兩個土財主。一個姓朱名子貴,號芳卿,年長二十八歲,正妻早故,祇有一妾,乃揚州人,喚名喻巧兒。年方二十二歲,生得天姿國色,絕世無雙;一個姓龍名天定,號天生。年長二十六歲,妻亦亡過。因往南京嫖著一個姊妹,名喚玉香,年方二十二歲,乃蘇州人,那姿色不須說起,十二分的了。他兩家住在浙江驛前衝繁之所,貼鄰而居。他二人俱是半文半俗土財主,或巾或帽假斯文。朱子貴又愛小朋友,相與了一個標致小官,喚名張揚,年方一十七歲,生得似婦人一般,令人可愛,日逐間接了龍天生,三人做一塊兒吃酒閑耍,捉空兒便做些風月事兒。龍天生也愛他貌美,幾番要與他如此,因朱芳卿管緊了,不得到手。就要如此,也不難事,祇因兩家內不放鬆,故此倒也算做一樁難事。
閑話不題。且說西湖內新造一所放生池,周圍數里有兩層陂岸,中間起建一所放生池,甚是齊整,可與湖心寺並美。故此艷女八方叢集,遊人四顧增輝,年年四月初八乃佛浴之日,滿城士民皆買一切水族,放於池中,比往日不同。張揚得知,與芳卿道:「明日四月初八,那西湖放生有趣,何不明早喚船,湖上一游!」芳卿道:「使得。」忙喚小使往涌金門叫船,撐到長橋住候。龍天生得知這個消息道:「我也出些分資,同去耍耍。」玉香知道說與丈夫:「我有五兩銀子,買些螺螄之類同去一游。」天生道:「須接朱二娘同去方好。」玉香走到後園裏,叩著角門,祇見一個女使開門。
巧兒聞知龍二娘到,連忙走來迎接。玉香說其原故。巧兒笑道:「承二娘攜帶,同去走走。奴家也買些水族,同做些好事,不枉一番勝事。」便留玉香吃了午飯,須臾別去。巧兒與丈夫說龍二娘約他之意,大家同去一遊。芳卿道:「使得。」未免隔夜整辦酒餚。
次日喚下轎夫,一竟抬到長安,下了湖船。各人相見,巧兒與玉香坐下一桌,他三個男人坐在下邊一桌,把船撐到放生池邊,都往寺裏一看,果是勝會。蓮池大師有云:
人人愛命,物物貪生。殺彼軀充己口腹,心何忍焉。夫靈蠢者,性身命豈靈蠢之殊;愛憎者,性生死原愛僧之本。是以聞哀嗚而不食其肉,見觳觫則易之以舉,凡具有生,莫不均感。於是擇四月八日之會,留千鱗萬羽之恩。個個開籠,放雪衣而歸去;人人發筒,從赤尾以將來。全生起於一念,惻怛由於天然。脫殘生於鼎鑊蘇物類於刀鋒。梵咀之聲,騰於岩谷。香花之氣,蔽於林泉。神鬼共所欽聞,賢愚齊加贊嘆。而放無常期,舍無定處。車停松柏,載將連遠談禪;舟散苑蒲,樂比坡仙會客。途中肯行方便,舟中尚乏餘糧。況費用不過常食,解脫實用歡欣。在天在地,咸得遂其生成,隨喜隨緣,疇敢資其利益。變漁獵必爭之所,為飛潛不死之鄉。檀越存心,咸期普津梁之會;家居作業,聊當遠庖廚之冤。
又一聯附後:
茹素亦茹葷,憑我山籠野味。
不殺亦不放,任他海闊天高。
那來來往往,男男女女,絡繹不絕,如行山陰道中,使人應接不暇。五人遂爾登舟,竟至湖心亭住著。上岸登樓,果是暢心悅目。朱芳卿看了玉香,頻頻偷眼;龍天生見了巧兒,步步留情。兩個婦人暗暗領意。適見紅日將西,急忙反棹,早到原所,轎夫早候。依先取路而歸。自此兩家內人相好,你去我來,各不避忌。
祇因龍天生每每要與張揚結好,朱芳卿亦知其意。一夜,張揚宿於芳卿書館,與玉卿勾當。芳卿說起玉香標致,愛慕之極,不能夠如此。張揚說:「這事不難,自古道:捨得自己,贏得他人。包你上手便了。」芳卿道:「終不然把己之妾換他不成。」張揚笑道:「龍天生每每要我和他如此,我因為了你,不好又和他上手。這事祇須在我身上,便好圖之。」芳卿道:「你不可視為兒戲,他婦人家不比你,倘若不肯,喊叫起來,體面不像了。」張揚道:「自古色膽大如天。這般芥菜子兒大的膽,緣何幹得大事。」芳卿說:「怎生在你身上便好圖謀。」張揚笑道:「他管門的老李,是聾而且盲的。此事你可預先閃在龍家門首,待我叩門叫出天生,祇說你往某處吃酒,夜間不回了。我倒和他到你房中歇下。你見我進來了,你竟做天生,直進內房。房中沒有燈火更好。有燈火祇須將口吹滅,竟進被中。那玉香難道說你別人不成。你切莫做聲,竟到手上,慢慢說也未遲。」芳卿笑道:「好計,好計!恐有差池,認出怎好?」張揚道:「認出怕他怎的,他無非是個妓女,倒也不放你在心上,又不是貞節的婦女。就是認出,他一發快活了。」芳卿道:「這樣我今晚倒要在巧兒面前說謊,祇說和你在書房歇了。」張揚說:「這也做我不著了。」
計議端正,芳卿除巾脫服。等到黃昏時候,同張揚到龍家大門上叩了幾下。老李問是何人,張揚道:「是我,要見你主人。」老李道:「大爺睡了。」張揚道:「有要緊的說兒見他,你進去說便了。」老李開了大門,進去一會說道:「來了。」芳卿閃在邊,天生出來,見了張揚。張揚扯到前邊,附耳說了,天生歡喜之極。張揚道:「你可悄悄的竟進書房叫我。老李栓門便了。」天生進了朱家大門,張揚推了芳卿進龍家,叫老李關上大門。老李應了一聲,把門閉上。
芳卿一竟走到後軒,見一個女使持燈出來照著。芳卿把袖口掩住下邊口臉,竟住內走。見房中也有一燈,把眼一看,床帳分明,連忙把燈滅了,閉上房門去睡。玉香道:「我祇說那小東西,叫你出去幹那討勾當,緣何倒肯進來了。」芳卿冷笑一聲,便一把摟住去做那買賣。玉香那裏知道是朱子貴,連忙分散金蓮,輕偎玉體,在芳卿喜出望外,更加幾倍工夫。在玉香見他不與張揚如此,卻來和他留連,分外添許多嬌意。果是兩情歡暢,須臾雨散雲收,沉沉而睡,直至五鼓,重上陽臺。將及微光,芳卿抽身而起。玉香道:「天早,還好睡哩。」芳卿低道:「有事便來。」竟出了門,一路開門出去。到了街上,見自己大門還是閉的,倒走了開去。須臾開門,那天生也恐芳卿回來撞見,趕早的出了朱家,竟往家中去了。芳卿走進書房,見了張揚,各道夜來之事,二人暗暗歡喜。
且說龍天生恐玉香問及,不好回話,竟到書房梳洗。玉香見了天生,並無一言,天生大喜。此後常常暗渡陳倉,竟個知情。
後來天生倒與張揚情厚,三回五次在張揚面上說巧兒標致,怎生得個法兒睡得一夜,便死甘心。張揚笑了一笑,暗地想了一會道:「不難,如今芳卿常往外邊去歇,竟不歸家。祇須待他出門,你竟假做芳卿,竟進內房去睡。二娘問你怎生進來了,你祇說和我言語起來,決無疑事。」天生大喜。
次日,待等得芳卿出門,天生捱入書房。張揚道:「事不宜遲,好進去了。倘然停燈,必須吹滅方可上床。」天生道:「倘巧娘認出,叫將起來,如何?」張揚笑道:「也是個不即溜的東西,你一時進去,他怎生知你是龍天生,就是做出來,不過是朋友的妾,也無甚大事。祇管放心進去。」天生依了張揚之言,大了膽直至裏邊。見了佛前燈火,依路悄悄而入。到了內房燈尚未滅,忙閉房門,吹滅脫衣,巧兒說:「今夜恭喜,為何撇了心愛的人,倒肯房裏來睡?」天生假笑一聲,一把摟住,便去親嘴。巧兒啐住舌尖,兩個雲雨起來。但見:
深抽淺送,輕叫低聲,說不盡萬般親愛,描不出一段恩情。寫意兒,伸伸縮縮;真愛惜,款款輕輕。一個柳腰亂擺,一個簡掘齊根。一個水流不住,一個火發難停。祇有人間如此景,纔求仙筆畫難成。
兩個人完了事,雙雙摟住睡了。直至雞嗚,重赴巫山之約。須臾天亮,天生抽身穿衣竟出,會了張揚,悉言其事。竟回家去了。張揚心下想道:「這兩個婦人,都錯認了丈夫,就是做出來,不過是兌換姻緣,祇是瞞他兩個便了。」那芳卿卻也怕天生,賊頭狗腦的回來;這天生又怕撞見芳卿,遮遮掩掩藏躲。兩下該是緣法,再也不做出來。又這兩個婦人,一些也不知道。
不期過了兩月,祇因朱子貴完願,家中演戲,請著親友,玉香也來吃酒。上得戲,將完半本,這時玉香到巧娘樓上小解。芳卿無心上樓,走到床前,恰好玉香未及繫褲。芳卿上前抱住玉香,玉香抵死不肯。芳卿笑道:「好了兩個月,今朝倒不肯起來,」玉香道:「還不要亂話,我養你廉恥,不叫起來,好好放我下去。」芳卿想道:「且放他下去,慢慢省問他便了。」放他穿好衣服。玉香飛也似跑下樓去了。
不期過了幾日,家中忙完了,天生想著巧兒,芳卿思著玉香,未免又是張揚線索。芳卿見玉香睡在床上,他竟脫衣就寢,有心把玉香便幹,弄得酣美之際,芳卿叫道:「可好麼?」玉香道:「好。」芳卿道:「今夜這般親熱,為何前番在我家樓上,死也不肯?」玉香心下吃了一驚:「此事並不吐露一些,緣何丈夫知道?又說有我家樓上,莫非朱芳卿了?」燈尚未滅,把眼仔細一看,驚道:「你原來這般大膽,倘遇見我良人,怎樣開交!」芳卿道:「你尚在夢裏,也因你夫主要想勾引張揚,我從前月那日,如此如此,直到如今,祇我再不題起,所以你不猜疑。」玉香笑道:「這樣奇事,如此和你扯個直了。」芳卿道:「為何?」玉香笑道:「你的令正也差認了尊兄,亦被良人冒名宿歇了。」
芳卿聽見大怒道:「有這般奇事!了不得,我決不干休。」玉香笑道:「好沒道理。我把你睡了兩月,你妻子又難道我丈夫睡不得的。這是你不仁,不是他不義,還是誰先做此事?」芳卿默默無言。又道:「我妻子怎樣與他睡?」玉香笑道:「此時天生也在你家,恨著你哩,這是天理昭彰,一報還你一報,還要氣甚的。下次肯換,兩下交易幾次;如不肯,各自守了地方,竟自歇了。」倒說得芳卿笑將起來,道:「不要便宜了他。」便又弄將起來。這玉香初時,祇說是丈夫不在意上。後來這番曉得芳卿,自然又發出一段媚人的光景。芳卿十分愛極,便道:「玉娘,我與你十分恩愛,不若兩下換轉了,可使得麼?」玉香道:「活該死的,祇好暗裏做此醜事。聞知於人,豈不羞死。你是男於漢大大夫,把人罵了烏電忘八,看你如何做人!想你二娘還不知是天生,你明晚歸家,與二娘說明,看他心事如何。」言之未已,天色微明,穿衣別去。
竟到書房,見了張揚。便怒沖沖的說著前事。張揚穿衣起來,笑道:「這是顛倒姻緣的小說一樣了,你不淫人婦,人不淫你妻,你家嫂嫂,還不知道此事。倘然知道亂將起來,外人知道便不好了。祇好隱然滅醜,方是高人。若是播揚起來,外邊路上,行人口似碑,一個傳兩,兩人傳三,登時傳將起來。那賣新文的巴不得有此新事,刊了本兒。待坊一賣,天下都知道了。那時就將一萬銀子去買他不做聲,也難了。不若靜忍,方是上策。」芳卿道:「我想起來,都是你做成此事。」張楊道:「干我甚事。你自想玉娘標致,做起的勾當,與我何干?」
芳卿進去見了巧兒。巧兒道:「好流洗了,祇管鬆髮散髮的。」芳卿扯了巧兒,低低道:「我昨夜失陪了,你不要怪我。」巧兒笑道:「這樣昨夜睡在床上的是一隻狗!」芳卿道:「我晚上與你說知。」巧兒滿肚皮疑心起來。欲待再問,見芳卿又走了出去,暗暗干思萬想,摸摸情由,比丈夫身子輕巧,莫非被人盜了?嗟嗟呀呀,嘆息到晚。芳卿與張揚吃了晚飯,竟至房中,與巧兒睡了。巧兒忙問早上情由。芳卿將偷玉香緣故從頭一說。巧兒嘆息道:「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原是你不是起的。如今切不可再蹈前轍了。」芳卿道:「那玉香是個妓女出身,極會勾人。昨夜說出原由,知是我了,反發出許多憐愛之情,一時難捨,必須再與他睡睡,方肯住手。」巧兒笑道:「倘龍天生到來,我也變不得臉了。」芳卿道:「且看下回分解。」兩夫妻未免有一番兒事情。
次日,恰好龍天生往親戚家拜壽,芳卿知道竟至後園,開了後門,竟到玉香房內玉香看見,吃了一驚,忙走到後邊冷房內,住了腳步。芳卿隨他同到房中,玉香道:「此事祇好暗地裏還好做做,怎青天白日走將過來,倘被他人看見,還是教我叫喊起來,還是隱藏得過,以後切不可如此。」芳卿笑道:「祇因愛卿,一時見天生出去,起了念頭,望你恕我之罪。」芳卿細把玉香一看,果是十分愛人,摟抱求歡。玉香難推,就在椅上雲雨起來。兩人愈加恩愛,直至事完,玉香要出外淨手,道:「你且坐著,我出去了,再來與你講話。」竟至房中淨手。並看女使俱在外堂間耍,將軒門反閉,又到房中,笑道:「我昨晚把你情由,說與天生,他也沒奈何道:這是天使其然。祇索罷了,祇是難捨巧兒,如之奈何。我便取笑他道:『兩下換轉了如何?』他說:『卻使不得。縱然你閱人多矣,他是個小妻,兩下些混帳兒罷了。我想他肯如此,我怎生作難,不若與張小官說明,著他中間幫襯,擺席通家酒兒,大家各無禁忌如何?」芳卿笑道:「總是槐花淨手,白不來了,依你這般說便了。」芳卿同玉香到園中角門首。芳卿推門,那門鎖緊了,忙叩兩下,巧兒開門,見他兩個便笑道:「倒好得緊,明公正氣的來往了。」玉香臉兒紅將起來。巧兒忙道:「二家取笑,如此認真,大家一般般的,有甚羞澀。」一把扯了他到自己房中,喚女使便整些便物,留玉香吃酒。芳卿到書房,說與張揚道:「玉香說天生原故。」張揚道:「等我與你兩下,打一個和局罷。」
次日,張揚走到天生家,就是撮合山一般,花言巧語說了一番。龍天生已依允了,又與芳卿說了一遍,兩下都應承了。每邊出銀二兩,做一本戲文,不請一個外客,就擺在花廳後面,就做一本南北兩京奇遇的顛倒姻緣戲文,兩下自此明明白白交易了。不期那些左右鄰舍聞知此事,傳將起來,笑個不住。有那好事的,登時做下一首《西江月》詞兒,道:
相交酒肉兄弟,兌換柴米夫妻。暗中巧換世應稀,喜是小星娼妓。
倘是生兒生女,不知誰父誰爺。其中關係豈輕微,為甚逢場做戲。
滿杭城傳得熱鬧,朱龍二家也覺得不雅,想要挪移開了,又不便;欲要嫁了婦人,又難割捨。遂自拈了四句詩,回著諸人道:
這段奇緣難自由,暗中誰識巧機謀。
皆因天遣償花債,沒甚高低有甚羞。後眾人見了他四句,又題他四句:
張郎之婦李郎騎,李婦重為張氏妻。
你不羞時我要笑,從來沒有這般奇。朱龍二家見了,又復四句道:
兩家交好又何妨,何苦勞君筆硯忙。
自己兒孫如似我,那時回覆怎生當。自此各人猛省道:「果是,倘若兒孫不爭氣,妻子白白養漢的也有,還不如他小阿媽兌換的好哩!」內中又有人道:「小阿媽換了,也無此事。」內中又有人一說:「此乃世間常事,豈不聞愛妾換馬、筵前贈妾的故事。」
內中有個王小二,是個單身光棍,無賴小人,其日吃醉了,便道:「這朱龍兩個都是無恥烏龜,所以做這樣事。」朱子貴恰好出門,聽見他罵得毒,打個溜鳳巴掌。龍天生聽見,也走出來幫打。一眾鄰舍都來勸息,把王小二怨暢一番道:「小小年紀,也不該如此輕薄。」王小二自知不是,到夜深跳入江中死了。大家都不知道。過了幾日,那屍首飄將起來,浮於江面。漁父撈上岸來,大家一認,方知是王小二投江死了。那地方里長,見有對頭的,不肯買材盛貯。恰好這一錢塘縣太爺到浙江驛迎接上司,地方將此事從頭至尾一稟,太爺一根簽把三個人一齊拿到,跪在地下。大爺道:「你二人為何縱妾渾淫,又打死王小二?」朱子貴道:「老爺在上,縱妾渾淫,罪當甘受。王小二辱罵,祇打得幾個巴掌,自知無理,投江身死,於小人何干?」太爺道:「果是投江,豈著你償命不成。速追燒埋銀兩。」將張揚、龍天生、朱子貴各責三十板,以正縱淫之法。二婦不知不坐,地方免供逐出。登時下審道:
審得朱、龍二犯,世上雙奸,縱妾渾淫,偷生禽獸,自取罪名人敢罵,甘心忍辱辱其身。王小二酗酒兇徒,祇作江流之鬼。朱子貴不思有法,妄加風流之拳,龍天生一力幫扶,同擬不應之罪。限張揚兩家撮合,豈堪警杖之偏。速取燒埋,已完罪案。三人同罪一體,二婦另擇良人,各取正妻,可免宗支之玷。待生親子,方無訝父之疑,諒責三十,前件速行。如違申報上臺,理合從重究遣。
那朱、龍、張三人,一蹺一步,出了郵亭,到了家門,完其所事。沒奈何,斷除恩愛,將二婦各嫁良人。各娶妻房,重偕伉儷。一個移在吳山,一個遷於越地。自此無人再生活了。正是:
一時巧計成僥倖,千古傳揚作話頭。
總評:
揚州艷女,南阮名姬。兩皆國色天姿,四下自成心許。張楊詭計,調虎離山。兩婦乘機,養魚換水。朱、龍各有移風換月之奸.天意徵於覆雨翻雲之報。王小二捏造《西江月》,命殞東流水。大理絲毫不錯,人心在自安排。鑒此以為後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