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勿惡縱陰謀 眾鬼授首 姜庶清門戶 群仙發威
勿惡因攝走巧姑時,中途聞得姑茫吼聲,想起柳湖傷敗,事由魯孝而起,便在大竹峰洞內布下魔陣,想殺死兄弟,再尋趙、王二人報仇。又聽平旋說巧姑已被救走,越發激怒,先放出十八個神魔,意欲與洞中所伏內外夾攻。
不料魯孝所得五雷珠恰是專破邪魔的剋星,數十百丈五色雷火金光連珠爆炸,三十六個神魔先被擊滅了一半。如非魯孝手下留情,只朝勿惡苦勸幾句,便自飛走,連勿惡帶那殘餘的十八神魔都幾乎不保。
白老翁也已警覺趕來,見狀大怒,剛要發作。勿惡突然變臉,轉而要脅,求白老翁設法,強娶巧姑為妻,群魔也紛紛怒吼抵抗。白老翁因勿惡功力雖還不如自己,魔牌尚在他的手內,不曾交還。加以自己只有這一個愛徒,將來尚有大用,略一盤算,竟然容忍,允其所請。
勿惡見白老翁飛走,深知妖師兇殘,未來危險,始終提心吊膽。雖是隨同入陣,本意只想與神魔合力,相機行刺。及見妖師為趙、王二人所殺。魯孝神雷威力大得出奇,想起此寶與玉鉤連均是壺公洞中藏珍,應為自己所有,越發痛恨。見百獸惡陣發動,仗著先前主人曾經指點門戶與應敵之法,索性隱身在側,待機報仇,暫時不再出面。
這面魯孝由大竹峰飛走,姑茫忽然飛來,口銜柬帖。魯孝接過來一看,才知平旋已將巧姑從勿惡的魔爪下救出,此時已由平旋送往山堂,令魯孝照柬行事。
魯孝問知這是矮叟朱梅仙示,因姑茫不宜同行,忙向山堂趕去。到後只見巧姑又被邪法所困,連用雷珠破去邪法,救起巧姑。一時貪功心盛,破了金鼎,還待追殺眾妖人,
忽聽空中有一幼童口音大喝:「魯師兄,你還不與他們聯合一起,苦守待援。否則要被你那畜生哥哥暗算,少時你娘來此,就見不到了。」
魯孝聞言,心中一動,忙朝趙、王、巧姑三人身前飛去。滿擬二人玉鉤連的寶光就在前面,晃眼便可會合。哪知寶光就在側面,老飛不到,上下四外,全是一片暗沉沉的紅霧。心方驚疑,眼前倏地一暗,身外一緊。
就這晃眼之間,邪法發動,魯孝全身已被困在萬丈血海之中。血焰滾滾飛湧,上下前後現出無數奇形怪狀的猛獸,為數不下百種。都是有頭無身,大如車輪,小如盤碗。碧瞳若電,凶光遠射,血口開張,利齒森列。口鼻皆噴毒焰,一起環攻上來。
魯孝自恃近來功力日高,法寶神奇,尤其新得五雷珠威力更大,妖人神魔尚且除去,哪把這些惡獸凶魂放在心上。因見趙、王二人玉鉤連的寶光已然不見,急於相會,便將身劍合一,在寶光防身之下,手發雷珠朝前亂打。
只見五色雷火金花紛紛爆炸,古仙人所留至寶果不尋常,連珠霹靂所到之處,打得血焰魔火宛如紅雪山崩,怒濤驚退。那無數口噴毒焰,神態猛惡的獸類,也齊聲慘嗥怒嘯,紛紛驚退。那稍緩的,被雷火打中,登時炸成粉碎,沒入血浪之中不見。
可是邪法厲害,當時雖被衝開一條血路,雷火過處,宛如長刀劃水,分而又捨。那無數獸頭剛退下去,重又張口噴煙,狂嗥怒吼,滾滾撲來。趙、王、巧姑三人更不再見。無論左衝右突,全是如此。
魯孝正在憤急,無計可施,猛瞥見勿惡突在前面出現,也是陷身血海之中。剛閃得一閃,人影便自不見。魯孝知他師徒已與主人反目,定必陷身獸陣。想起母親鍾愛兄長,如若遇害,豈不傷心?
魯孝不禁激發孝友天性,高呼:「哥哥,你在何方?我決不記恨怪你,快來會合,一同應敵。熬到諸位師長前來,你妖師已死,就此棄邪歸正多好!」
說時,耳聽勿惡厲聲疾呼。隨又見一團碧光,擁護勿惡全身,在血海中強掙著現了一現,又復隱去,神情甚是狼狽。
魯孝忙喊:「哥哥!」手發神雷開路,催動遁光,向前急追。血雲閃變,仍是不曾追上,由此便無形無聲。想起各位師長,均說勿惡罪孽太重,該遭慘劫之言,心憂如焚。身外血焰的威力又越來越強,眼看敵勢越盛,全身已被無數猛獸怪頭圍住,數十百對凶睛明燈也似,連同口鼻間所噴毒煙,一齊注定自己,兇猛異常,越逼越近。
雷火打將上去,也和血焰一樣,只慘嗥得一聲,重又復原,前仆後繼,隱而復現。好似全是凶魂虛影,雖經雷火猛擊,一個也未真個消滅。如非護身寶光強烈,雷珠威力甚大,幾乎行動艱難。
正在無計可施,忽聽趙霖疾呼:「魯師弟速往左側飛來,便可會合。」
魯孝聽出聲音似在右側不遠,剛一回應,底下又沒了聲息。心料人在右面,便往右行,飛行了一陣,始終是在血焰火雲之中往來衝突,哪有一點人影,高聲呼喊,也無回應。
倏地面前紅光連閃,上下四外的血焰妖光一齊不見,眼前一暗,又換了一種景象。定睛一看,好似換了一個地方,高樓平臺,流泉花樹,早都不見。四望無邊無涯,天空中也不見星月,只是一片似霧非霧,似煙非煙的黃影。
那霧好似極淡,但是四外茫茫,死氣沉沉,什麼也看不出。自己仍在寶光護身之下,停空未動。知道妖陣又起變化,比起先前必更厲害。斷定趙、王、巧姑三人和勿惡均在附近,只不知用何邪法將人隔斷,查看不出。
忽然血焰一退,四外壓力隨同消失,飛行立轉輕快。又見身側不遠,似有一道青熒熒的冷光閃了一閃,內中還有兩道銀虹掣動。看出是玉鉤連的寶光,光甚微細,似被濃霧遮往,再看已是無蹤。
暗中盤算好了方向遠近,然後聲東擊西,先縱遁光故意往相反一面猛衝。冷不防突然撥轉遁光,揚手一雷珠,先朝寶光現處打去。
趙、王二人因先縱遁光,滿陣飛舞,不見魯孝人影,連嘯聲也聽不見。想起李洪之言,恐魯孝為妖人勿惡所傷,急於尋見,以便三人合力,保住巧姑,等待救援。及至在血海中飛行多時,只瞥見勿惡被一蓬黃霧裹住,滿臉均是獰厲憤怒之容,在前面一閃不見。玉鉤連銀虹所到之處,身外血焰妖光雖被沖散,人卻聲影皆無。後來陣勢改變,忽然悟出陣法倒轉,便想用聲東擊西之法再試一下。
巧姑服藥之後,因聽二人說公孫師祖賜劍之事,心中狂喜。趙霖原抱巧姑與王謹同在玉玦神光護身之下,外加雙鉤合壁,一同飛行。患難之後,對於巧姑自更憐愛,見她喜極欲涕,便把青靈劍交她。
巧姑問明用法,把劍一揮,立有兩三丈長一道青色冷光由劍上飛出,隨意施為,與尋常飛劍不同,越發喜極。
此劍專破邪法,就這略微揮動之際,身外邪霧已被沖散好些。趙霖尚不知道,卻被魯孝發現,跟蹤趕來,那雷珠又是威力極大的至寶。等趙、王二人改進為退,魯孝恰是同時發動,由雷火光中衝到。
寨主和哈哈老祖派來的妖徒黃雲羅漢,同在法台之上主持陣法。因見敵人雖然被困,所用法寶威力神妙,急切間制他不住,本意分頭下手,不令會合。正在倒轉陣法,準備乘隙暗算,猛瞥見銀霞中飛起一道青色冷光,黃雲邪霧立被衝破了好些。
黃雲羅漢認出此寶來歷,又知寶主人的性情古怪,不幫那人則已,只一出手,從無敗理。既將這類自煉奇珍與人,必有極深淵源,決不容其為人殺害。無如妖師法令森嚴,不敢違背,非將這幾個人的生魂在期限內攝去不可。沒奈何,只得連施邪法,準備敵那冷光。
趙、王等三人剛把遁光突然掉轉,忽見面前一蓬雷火細如星沙,連閃兩閃。看出是魯孝的五雷珠,猛力往前一衝,果是魯孝迎面飛來。兩下裏剛一對面,妖人也已警覺施為,正以全力倒轉陣法,想先隔斷,不令會合。無奈雙方相隔不到丈許,寶光又極強烈,互相對衝,飛行神速,再想隔斷,已是艱難。
黃雲羅漢乃哈哈老怪門下有名妖徒,邪法甚高。深知妖師言如律令,再有個把時辰不將敵人生魂攝回山去,必受嚴罰。一時情急,竟將向不輕用的一件法寶施展出來。
巧姑在趙霖左手攔腰抱持之下,隨同前飛。見血焰全收,陣法驟變,表面好似壓力已去,但是上下四外均被黃影籠罩,一任往來飛行,老是無邊無涯。仗著生長本山,深知地理,暗中留神查看,早覺出當地決非大寨山堂。否則山主最愛花木,如在山堂,縱令邪法掩蔽,照此飛行神速,也不能無有殘毀。
看神氣,分明用邪法移往紅魔谷中窪地之上。當地四面高山,形如仰盂,恰好可以隱蔽獸陣,免被正教中人發現。當地深居亂山之下,隱僻幽險,只要在四面山頂設下一層禁網,便不致被人看破。
日前寨主曾說起黃雲羅漢的邪法,正與此時形勢相同。如真將這妖僧請來,照著平日耳聞,妖僧師徒邪法甚高。心正愁急,忽聽形似吹笛的異聲,宛如裂帛,尖厲刺耳。
巧姑想起乃父平日所說長狄寨中三徒六寶的威力,果然異聲才住,便見一片深黃色的暗影,中雜無數花花綠綠的邪煙,狂濤怒湧一般,由魯孝身後電馳而來。老遠便聞到一股血腥奇穢之氣,刺鼻難聞,頭腦立即昏暈。身在玉玦神光與法寶防護之下尚且如此,趙、王二人身劍合一,雖比巧姑稍好,也覺不支。三人均覺不妙,那黃、綠二色的暗影已照向魯孝頭上,快要下壓。
倏地,眼前一亮,百十丈長一道金光夾著轟轟雷電之聲,突自空中飛降,所到之處,邪煙黃雲一掃而空。等到掃至魯孝前面,金虹橫亙,朝前捲去。邪煙飛散處,面前立著一個胖老道婆,手中拿著一枝拐杖,趙、王、巧姑三人均不認識來人是誰。
這時,魯孝正往前衝,緊跟著又有黃綠二色的暗影當頭罩下。方覺壓力重如山嶽,先受邪毒也已發作,心神欲飛,不能自制,周身酸痛麻癢,如受針刺。
魯孝疾呼:「師兄快來,我不行了。」百丈金虹突然飛墜,認出來人正是從小受恩,想念多年的前輩女劍仙雷姑婆,人已不支,往後便倒。
幸而救星來得正是時候,趙、王二人也已搶上前去,將其護住。
魯孝身雖痛苦,知覺未失,一經會合,便把飛劍法寶收去。趙、王二人搶前扶住,見他面如死灰,通體冰冷,神情痛苦。
雷姑婆手指金虹,擋在前面,回頭笑道:「孝兒,你夙孽太重,本應死於你兄之手。幸仗天性孝友,轉禍為福,免卻慘死。無奈定數難移,仍須驗過。我與各位道友均想以人力挽回命運,救你這場孽難。我更由海外借用心如神尼佛光飛遁趕來,仍是慢了這瞬息之間。不過這樣也好,你只要把這片刻痛苦熬過,災孽全盡,仙業也必成就無疑了。」
說時,那百丈金虹已如一片長城也似的光牆,將對方妖雲邪霧擋住,隨同一起上升。
這半面的妖陣黃雲已被擊散,現出大片窪地,眾人也落在一片山石之上。當地果是巧姑所料的紅魔谷,四面高山環繞,石土均作紅色,寸草不生,約有好幾里方圓;所有山崖全都壁立,前突後凹,山頂齊向當中縮攏,勢欲向下壓倒,險惡異常。
地雖廣大,山高地低,看去仿佛一個極大的石洞,當中頂上開著一個天窗。近山腳一帶被陰影擋住,除向陽一面,終年不見日光。地既低濕陰晦,而且叢莽怒生,沼澤縱橫。此時天剛放亮,上空殘月已被高山擋住,只浮雲暗影之中,閃爍著兩三點疏星。
這時正當邊山瘴起之際,一片片的彩煙湧現在沼澤卑濕之處,浮空不動。吃金光反照,色彩分外鮮明,十分好看。
另一大半地面,依舊暗影重重,黃雲萬丈,綠氣千重。妖煙邪霧轉更濃密,隔著金光透視過去,一片沉冥迷茫,吃金光一映,五顏六色。稍往前去,更暗沉沉的,也看不出敵人是在何處。
趙、王、巧姑三人見魯孝周身發抖,面無人色,神態痛苦已極,心中不忍。又聽出來人是雷姑婆,禮拜之後,便請醫救,聽雷姑婆一說,才放下心來。
勿惡先前雖在患難之中,還想暗算魯孝,奪那五雷神珠。他聽寨主說過陣中門戶,邪法妙用,本可無事。也因性太淫凶,害人害己。他如逃走,並非不能,因想害人,逗留陣內。寨主本就對他厭惡,昨晚連遭失利,白老翁又逼死月姑,更激發了天生兇暴之性。
雖然預定要用月姑生魂去鎮那面主幡,早晚月姑自獻生魂,終於必死,然而發自外人,便覺情面難堪。勿惡急於想害兄弟,並防寨主記恨遷怒,又將殘餘神魔放起防身,滿陣中搜尋魯孝下落。
寨主見他用一幢妖光擁護著他和神魔往來飛行,如入無人之境,只當示威輕視,仍在妄想搶奪巧姑,不由勾動舊恨,本要下手。因覺神魔厲害,與他心靈相合,只要被逃脫一個,便是後患。正在遲疑,長狄寨妖徒黃雲羅漢忽然奉命趕來,人在途中,尚還未到。
勿惡也是該當遭報,正用邪法傳聲尋找魯孝,正趕上赤身寨妖人火修羅,奉乃師列霸多之命飛到。這時陣法未變,火修羅自恃邪法,不向主人通知,自行衝入陣中相見。
寨主見敵人法寶神雷威力大強,惟恐陣法倒轉不及,傷毀他的靈景花木,正打算把陣地移到紅魔谷。因司太虛、魏赤霞二人雖是他的好友,但是相交較早,彼此為人不同。彼時天都、明河二老成道不久,寨主尚遵師誡,無什惡跡。又幫過司太虛一次大忙,三人交情甚厚。司、魏二人雖在旁門,卻知邪正之分,除非萬不得已,從來不肯妄用邪法傷害生靈。
這次原因雙方交厚,不得不來。來前聽到好些同道警告,知勸寨主不聽,老想釜底抽薪。看出當晚情勢十分兇險,已然好幾次婉言警告。
後見寨主發動惡陣,並用親生子女的生魂助長邪法兇焰,料其倒行逆施,自取滅亡。偏生當初受過他的好處,曾經答應助他主持此陣。因寨主知道司太虛不喜妖邪,全是多年情面,事前不曾詳說此陣微妙,只說須人相助守護法壇金鼎和那面百獸主幡。
司太虛誤認此舉專為防禦寨主本身劫難,心想:「寨主近年已頗斂跡,所習雖是邪法,迫於逃命,情有可原,助他脫難,義不容辭。」遂貿然答應。
不料邪法這等惡毒,好生憂慮。一聽又要將惡陣移往紅魔谷,知道當地還有極厲害的邪法埋伏,法壇主幡也設在彼。此陣如全發動,妖徒妖黨再趕來助紂為虐,登時邪煙妖氣上衝霄漢。被正教中人發現,定必不容,便那幾個大對頭,也必趕來就此除害。
此時天已將亮,強敵一個未至,也許本來無事,自己卻不願去惹火燒身。於是苦口力勸,詳說利害,勸其適可而止。好在被困陣中的均是無名後輩,又有你的女兒在內,何值大舉?使他們多吃一點苦難,稍微出氣,放走更好;真要報仇,也無須施展這等毒手。
寨主自是不聽,三人正在爭論,一時疏忽。火修羅開頭又是火遁入陣,本是行家,血焰不曾衝動,入陣時未現警兆。火修羅迎頭遇見勿惡,見他東衝西突,好似被困陣內,不能脫身。誤認作敵人,一言未發,便即動手。
勿惡見血海中飛來一個形如猿猴,其醜若鬼的紅人。知道寨主恨他,生性又兇暴,不論是哪一面,既然動手,便是敵人。一照面,便下殺手。
火修羅不經寨主行法查看,自然看不出勿惡帶有那麼多的神魔。剛把飛叉放起,猛瞥見一片碧光魔影罩上身來,暗道:「不好!」心頭一涼,便被神魔制住。
勿惡正想攝他元神,妖僧黃雲羅漢也恰趕到。寨主見狀大怒,首先發動陣勢,千百惡獸凶魂突然湧現,口噴毒煙,一齊翻滾而來。
勿惡忙放神魔抵禦時,猛又瞥見血海中飛來一圈黃影,停在面前。內裏射出淡微微的一股黃氣,好似具有一種極大的吸力。神魔立被裹住,紛紛厲吼慘嗥,手舞足蹈,身不由己,一路掙扎翻滾,往黃圈中投去,一閃不見。
勿惡也被吸住,覺出吸力大得出奇。連掙幾掙,剛剛掙脫,一縱妖遁往旁逃去。卻瞥見魯孝手發神雷,穿行血海之中。
危急之際,也就不再記仇,正要求救。話未出口,一片黃色暗影二次罩向身上,當時聞得奇腥,身上一緊,元神便被攝去,昏倒地上。
寨主恨勿惡入骨,將他肉身倒吊在法台之上。意欲完事之後,再用毒刑,使其生前飽受痛苦,以邪法祭煉他的生魂。他雖已飽受苦孽,生機尚未斷絕。
雷姑婆對魯孝四人說了當前情勢,又道:「我和凌雪鴻,受魯瑾屢次苦求,意欲乘機化解這場冤孽。待白、朱二老到達後,乘群仙鬥法之時,魯孝同了趙、王、巧姑等三人,往法台衝去。
「為首妖人雖然自顧不暇,法臺上的邪法禁制仍極厲害,幸有雙鉤合壁、青靈劍和五雷珠等專破邪法的至寶,必可成功。魯瑾見魯孝捨命救兄,固是感動,便勿惡經此大難,雖然惡性未必去盡,也必悔悟許多。這實是兩全其美之事,務要忍耐才好。」
魯孝聞言大喜,因知此舉可使勿惡棄邪歸正。儘管連冷帶痛,周身針刺,疼得牙齒錯得山響,一毫不以為意。
雷姑婆正在一面指揮金虹迎敵;一面向四人傳聲指示機宜,對陣寨主和眾妖人見敵人從天而降,法力驚人,竟難抵敵,俱都大驚。
內中妖僧黃雲羅漢因妖師冷酷無情,犯者無赦,照例不許門人敗退。當日如敗在敵人手裏,不特無法復命,情面上也實難堪,便以全力應敵。
雷姑婆那道金虹本是心如神尼所贈的一道靈符,一開始妖僧當是佛門至寶,也頗害怕。時候一久,見敵人一味抵禦防護,既不進逼,也未另用法寶飛劍還攻,漸被看破。
黃雲羅漢暗用邪法傳聲,告知寨主和眾同黨,意欲另用詭謀,出奇制勝。
寨主知道所約諸人,除火修羅一上來冷不防受了勿惡暗算外。勿惡性本兇橫倔強,甘受毒刑,不肯把神魔撤去。後竟用以挾制,欲與火修羅同歸於盡。欲用邪法解破,無奈那神魔已與火修羅的元神合為一體,未免投鼠忌器。
又當緊急之時,妖僧無暇兼顧,只得強捺怒火,停了毒刑。由於向赤尸寨借的幾件法寶,因均在火修羅身上,用法不明,其元神為神魔所制,並無用處。
此外同黨中,只司太虛法力最高,欲令暗用土遁繞向敵人之後,兩下裏夾攻。
哪知司太虛和魏赤霞早看出形勢不妙,眾仙奉二老遺命行誅,少時必到。否則雷姑婆早將被困的人救走,怎會長此相待,不戰不退,神態那等從容?念在舊交分上,意欲到時相機保全,不願離開。
寨主大劫臨身,哪知良友苦心,毫不領情,反怪二人不肯出力,滿面憤容。二人知他毛臉,不願決裂,只得告辭別去。
黃雲羅漢冷笑道:「這廝分明膽小怕事,料他此去也無用處。我已看出敵人有詐,請道友代我主持此陣和這葫蘆,自有道理。」
寨主大喜,便將妖僧葫蘆接過,如法施為。妖僧袍袖展處,一片黃光閃過,留下一個幻影,暗中隱形往地底鑽去。
雷姑婆原知當日事情兇險,無此平安,早有準備。果然正說之間,忽聽地底微聲,忙喝眾人留意。伸手一招,空中金虹忽然倒卷過來,罩在眾人頭上,當時成了一個大金球,將人裹在其內。這裏剛一發動,便聽驚天動地一聲大震,宛似地雷爆發,黃塵沙土,高湧數十百丈。左近山崖,當時震倒了一大片,聲勢猛惡,從所未見。
眾人身外的金光也受了震撼,這種邪教中的戊土陰雷,好不厲害。如非雷姑婆見機得早,縱令眾人防身法寶神妙,不至於死,輕傷也必難免。
妖僧出土見狀,越發得意,厲聲怒喝:「老乞婆!我當你多大本領,原來是個障眼法兒。今日教你死無葬身之地!」說罷,把手一招。寨主在法臺上看見金光回撤成一大球,將人護住,早把葫蘆中的妖雲全數放出。妖僧將手連指,那中雜綠煙的暗黃影子,重又將眾人圍困在內,金光之外,重如山嶽。
上下四外,先是暗沉沉不見一物。隔不一會,妖僧突在光外現身,通身均放黃光,直似一個發光的怪人。戳指喝罵了幾句,忽然咬破舌尖,張口一噴,一片血光過處,暗影中的綠煙忽發烈火,轟轟怒吼,晃眼便將光球包沒,燃燒起來。口喝:「老乞婆,速急降伏,免被魔火化煉成灰,形神皆滅。」
雷姑婆笑罵道:「無知妖孽,死在臨頭,還敢行兇,少時教你知道厲害。」
妖僧大怒,將手一搓,往外一揚,立有大蓬火星打到。紛紛爆炸,越來越密,宛如千百團雷火連珠爆發,震得光球上面精芒電射。開頭還好,末了雷火越強,衝擊越猛,光層竟有碎裂之勢。經此一來,連雷姑婆都覺出凶僧五行陰雷厲害。
光外更有血焰包圍,燃燒不已,火力猛烈,金光漸被煉成了紅色。雷姑婆知道妖僧情急,特耗心血元神,欲以全力拼命。只要光層衝破少許,血焰陰雷得隙即入,轉眼將光球填滿,再一爆炸,光球立被震破。幸而各人均有一兩件至寶,還能防禦,但也疏忽不得。
尤其是魯孝所用神梭、飛劍不如玉鉤連、青靈劍遠甚,何況人又負傷,不能抵敵。忙用傳聲,令用玉鉤,仙劍護住四人,千萬留意,不可露出絲毫縫隙,以防不測。
妖僧見持久無功,越發急怒,猛攻不已。在血焰千重包圍之下,光球已成了一個極大的火團,將眾人包在其內。那五行陰雷更是五顏六色,火雨星飛,生生不已,如狂潮暴雨一般,向上下四外一齊衝擊。光層已被煉得逐漸消滅,如非雷姑婆加意防護,早已攻破。
臺上寨主和眾妖人見狀大喜,除司、魏二人一去不歸外,紛紛出動邪法異寶,一齊施為。眼看危急萬分,倏地當空奇亮,金光一閃。緊跟著數十百丈金光雷火自空直降,分四五面打將下來。
此與陰雷來勢不同,霹靂之聲震得山搖地動,比先前妖人威勢還要猛惡十倍。只是一震即止,邪法妖陣也便全消,所有先前的陰雷魔火,妖煙邪霧,一齊消滅無蹤。只聽妖僧一聲怒吼,人便無蹤。眾妖人當場打死了三個,天地重轉清明。
時已清晨辰巳之交,雷姑婆等身外金光自從神雷一震,一閃不見,空中落下男女五人。當頭兩個瘦矮老頭,還有一個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手捧一個革囊和一片玉牒,凌空飛墜。同來還有一個少年美婦和一個白髮紅顏的道姑。
魯孝認得當頭兩矮子正是嵩山二老追雲叟白谷逸、矮叟朱梅;手捧玉牒、革囊的乃是伏魔真人姜庶,所捧正是天都、明河二老所留玉牒、匕首。同來兩美貌道姑,一是追雲叟之妻女仙凌雪鴻,一是怪叫花窮神凌渾之妻白髮龍女崔五姑。
魯孝忙忍冷痛,告知趙、王等三人。
雷姑婆喝道:「妖陣已破,妖人還不死心,爾等留意。」
話未說完,妖僧首先現身,揚手先是百十柄黃光湛湛,上帶綠煙的飛叉。由十指尖上發出,緊跟著身形一晃,身後現出三條和本身一樣的黃影。連人飛起,手指大蓬飛叉,暴雨一般朝眾仙飛來。
追雲叟「哈哈」一笑,飛起一道金光,連身而起,迎敵而上。
寨主見伏魔真人姜庶手捧玉牒、匕首,同了眾仙飛到,妖陣全破,邪法無功,只能憑著法寶飛劍迎敵,情勢已是萬分兇險。怒喝:「姜庶賊道,倚勢欺人,我與你拼了!」隨說,揚手一指血焰叉,便朝姜庶飛來。
姜庶手捧玉牒,立在台旁石堆之上,神態莊嚴,一言未發,也未迎敵。眼看妖叉已快臨身,忽然一道金光由斜刺裏飛來,將叉敵住。這時妖黨尚有六人,與群仙鬥在一起。一時刀劍飛叉,加上雙方的法寶,電舞虹飛,霞光萬道,映著日華,耀眼生光。
內中妖僧黃雲羅漢剛現出三個身外化身,運用玄功變化,打算與二老拼命。正往前飛,猛覺腳底一緊,兩腿彎直似上了鐵箍一般,往下扯落。百忙中低頭驚視,目光到處,乃是一個面容枯瘦的花子,由下面飛身追上。一手一個,抓著自己腿彎,往下硬扯。
此人正是平日傳說散仙中的異人窮神怪叫花凌渾,他衣履破舊,面容黑瘦,直和花子一樣。凌渾也無法寶遁光隨身,平空縱起。手抓之處,周身立時酸麻,直到腦際。自己空有一身邪法,驟出不意,竟被制住,急切間施展不出,不禁又驚又怒。剛運玄功一掙,回手一指飛叉,待要朝下射去。哪知敵人動作快得出奇,就這一眨眼的工夫,未容施為。猛又覺敵人雙手就著往下一扯之勢,早順手甩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