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孟起步戰五將
賈詡獻計曰:「馬超乃一勇之夫,不識機密者。丞相親筆作一書,單與韓遂,中間朦朧字樣,於緊要處自相塗抹改易,然後實封與韓遂,還須大驚小怪,故意要馬超知。超必索書看。若看見上面緊要去處盡皆改抹,只猜是韓遂恐超知,自改抹也,正應單馬會語之疑;疑則必生亂矣。卻暗撈籠韓遂部下諸將,互相間諜,必擒超矣。」操曰:「此計甚妙。」隨寫書一紙,將緊要處盡皆改抹,然後實封,差一奸細人送過寨去,多遣從人,欲使超知也,下了書自回。果然有人報知馬超。超心越猜,徑來韓遂處索書看。遂將書與超。超見上面有改抹字樣,問遂曰:「書上如何都改了字樣?」遂曰:「曹公原來如此。」超曰:「豈有以草稿送與人耶?必是你怕我知詳細,先改了。」遂曰:「莫非曹公錯將草稿誤封了來?」超曰:「吾又不信。曹賊是個奸雄之人,豈有差錯?吾與叔父並力殺賊,汝何背我而向賊乎?」遂曰:「汝若不信吾心,來日吾在陣前,賺操再說話;汝從陣內突出,一槍刺殺便了,以顯我真心。」超曰:「若如此時,吾方信也。」兩人約定。
次日,韓遂引侯選、李堪、梁興、馬玩、楊秋五將出陣。馬超藏在門影裡。韓遂使人到操寨前高叫:「韓遂將軍請曹丞相攀話。」人報曹操。操喚曹洪,吩咐如此如此。洪得令,引數騎徑出陣前,與韓遂相見。馬離數步,洪馬上欠身而言曰:「夜來丞相拜意將軍之言,切莫有誤。」言訖便回。馬超聽得大怒,挺槍驟馬,便刺韓遂。五將攔住,勸解回寨。遂曰:「賢姪休狐疑,我無歹心。」馬超全然不信,恨怒而去。韓遂與五將商議曰:「這事如何解釋?」楊秋曰:「馬超倚仗武勇,嘗有欺凌主公之心,便勝得曹操,他怎肯相讓?以某愚心,不如暗投曹公,名正言順,他日不失封侯之位。」遂曰:「吾與馬騰乃弟兄,安忍為之?」楊秋曰:「馬騰造反,已遭誅戮。今主公甘為反臣之黨耶?」遂曰:「誰可以通消息?」楊秋曰:「某願往。」遂即時寫密書,遣楊秋徑來操寨說投降之事。操大喜,許封韓遂為西涼侯、楊秋為西涼太守,其餘皆有官爵。約定放火為號,共謀馬超。楊秋拜辭,回見韓遂,備說重加官爵厚敬之事,約定「今夜放火,裡應外合」。遂大喜,就於中軍帳後堆積乾柴,拘集各寨軍士,五將常懸刀劍侍立於側。遂欲設宴賺請馬超,就席謀之,猶恐不能,眾皆持疑未決。操卻差各將引輕騎於寨外巡探。
早有人報與馬超曰:「韓遂已同五將接連曹操,欲謀將軍。」超大怒,即與龐德、馬岱商議,各準備壯馬,常帶鞍轡,提防廝殺。忽一人又報:「五將與韓遂不時便謀將軍。」超愈加忿怒,帶親隨五七人先行,龐德、馬岱為後應。超步行入帳,果見各人與韓遂燈下說話。超竊聽之。楊秋曰:「事不宜遲,可速行之!」超大怒,拔劍直入,大喝曰:「群賊焉敢謀害我耶!」眾皆大驚。超一劍望韓遂面門剁去,遂慌以手迎之,砍落左手。五將亦揮刀齊出,奔殺馬超。超縱步出帳外,五將圍繞混殺。超獨揮寶劍,力敵五將。劍光明處,鮮血濺飛,早砍翻馬玩,四將猶敵不住。超奮威背砍,又剁倒梁興。三將各自逃生。超復入帳中來殺韓遂,時已被左右救出。帳後兩把火起,超即上馬。時各寨兵皆起,龐德、馬岱皆至,互相混戰。寨四週火起。超領一軍殺出時,操兵四至,前有許褚,後有徐晃,左有夏侯淵,右有曹洪。西涼之兵,自相拼殺。超不見龐德、馬岱,引百餘騎截於渭橋之上。天色微明,西涼部將李堪領一軍橋下過,超挺槍縱馬殺之。李堪拖槍而走。背後於禁趕來,禁開弓要射馬超。超聽得背後弦響,急閃過,卻射中前面李堪,落馬而死。超回馬來殺於禁,禁拍馬走了。超回橋上住紮。操兵前後大至,虎衛軍當先,亂箭夾射馬超。超以槍撥之,矢如飛蝗之急。超背後從騎一半下河,往來突殺五七番,兵厚不能出。虎衛軍看看趲上,漸漸危急。超於橋上大呼一聲,殺入河北,從騎皆被截斷。超獨在陣中尋路而出,暗弩極多,射倒坐下馬,馬超墮於地上。操軍逼合,槍刀近身,忽西北角上一彪軍殺來,為首兩員大將乃龐德、馬岱也,救了馬超,翻身殺條血路,望西北而走。曹操聽知馬超走脫,問有多少人馬。一人答曰:「止有千餘軍士。」操曰:「諸多將士,無分曉夜,務要趕到馬兒。如得首級者,千金賞,萬戶侯;生獲者,封大將軍之次。」眾將得令,各要爭功,迤邐追襲。馬超人困馬乏,不能停住。從騎漸漸皆散。步軍走不上者,多被擒之。行不到十數程,被操兵趕殺數陣。超回顧時,只剩得三十餘騎,並龐德、馬岱望隴西臨洮而去。
曹操親自追至安定,知馬超去遠,方始收兵不追。回到長安時,荀彧請班師回許都。操得書,下令眾將畢集。時韓遂已無左手,作殘疾之人。操教就於長安歇馬,授西涼侯之職。楊秋、侯選皆封列侯,令守渭口。後建安二十年五月,韓遂被後槽所殺,非是年身死。是時,涼州參軍楊阜,字義山,天水人也,徑來長安見操。操問之,楊阜曰:「馬超有韓信、英布之勇,深得羌胡之心。今丞相若不剿捕杜絕,他日養成氣力,隴上諸郡非復國家之有也。望丞相且休回兵。」操曰:「吾本久住於此,奈中原多事,南方未定,不可久留。君當與孤保之。」阜領諾,保韋康為涼州刺史,與阜領兵共屯冀城,以防馬超。阜拜命,臨辭曰:「長安必留重兵,以為後援。」操曰:「吾已定下,汝但放心。」阜辭而去。
眾將皆問曰:「初賊守據潼關,渭北道缺,丞相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遷延日久,而後北渡,立營固守,何也?請丞相教之。」操曰:「初賊守潼關,若吾初到便取河東,賊必以各寨分守諸渡口,則河西不可渡也。吾故盛兵皆聚於潼關前,使賊盡皆守南,而河西不準備,故徐晃、朱靈得渡也。吾然後引兵北渡,連車樹柵為一甬道,築冰城,欲賊知吾弱,以驕其心,使不準備。先使間諜,然後畜士卒之力,一旦擊破之,正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眾將又請問曰:「丞相每聞賊加添兵眾,則有喜色,何也?」操曰:「關中邊遠,若群賊各依險阻,徵之非一二年不可平復也。今皆來聚作一處,其眾雖多,人心不一,易離間也。兵多將累,一舉可滅之矣。吾故喜也。」眾將拜謝曰:「丞相神謀,眾不及也!」操曰:「亦賴汝文武之力也!」遂重賞諸軍,留夏侯淵屯軍長安。所得降兵,分撥各部。夏侯淵保一人可為京兆尹,招諭流移民戶復業。操問何人,淵曰:「乃馮翊高陵人也,姓張,名既,字德容。」操大喜,即命為京兆尹,與淵同守長安。
操班師回都,獻帝排鑾駕出廓迎接,令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漢相蕭何故事。自此威震中外,播揚漢中。
聳動一人,乃沛國豐人也,姓張,名魯,字公祺。其祖張陵在西川鵠鳴山中,造作道書以惑人,人皆敬之。陵死之後,其父張衡行之一名修。百姓但有學道者,助米五斗,世號「米賊」。與黃巾張角一班般。張衡死,張魯行之。到此三輩。魯在漢中,自號為「師君」,其來學道者皆號為「鬼卒」,為首者號為「祭酒」,領眾多者號為「治頭大祭酒」即萬戶侯之職。務以誠信為主,不許欺詐。如有病者,即去投壇,使病人居於靜室之中,自思已過,當面首說。與病者請禱之,人號為「奸令祭灑」。請禱之法,書病人姓名,說服罪之意,作文三通,一通放於山頂,以奏於天;一通埋於地,以奏於地;一通沉於水底,以申水官:名為「三官手書」。如此之後,但病痊可,將米五斗為賂。蓋義舍,舍內飯米柴火肉食,許容過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以受天誅。有境內犯法者必恕三次;不改者然後施刑。所在並無官長,盡屬祭酒所管。如此雄據巴、蜀之地,近三十年。國家以為地遠不能征伐,就命魯為鎮民中郎將,領漢寧太守,通進貢而已。當年聞操劍履上殿。漢中百姓於地下掘得一玉璽,進與張魯。百姓曰:「西涼馬騰遭戮,馬超新敗,曹操必然來取漢中。百姓欲尊師君為漢寧王,以拒曹操。」巴西閻圃諫曰:「漢川之民,戶出十萬餘眾,財富糧足,四面險固。今上匡天子,則為桓、文;次及竇融,不失富貴。今馬超新敗,西涼之民,從子午谷奔入漢中者數萬家。益州劉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為本,然後稱王未遲。」張魯大喜,遂與叔張衛商議起兵。
早有細作人報入川中。益州劉璋,字季玉,即劉焉之子,焉字君郎,漢魯恭王之後。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因居於此。後官至益州牧,興平元年患病疽而死。州大吏趙韙韙,音偉。等共保璋,因此為益州牧。曾殺張魯母及弟,因此有仇。吏龐羲為巴西太守,以拒張魯。時魯欲動兵,龐羲報知劉璋。璋平生懦弱,聽得張魯興兵,心中大憂,急聚眾官商議。忽一人昂然而出曰:「主公放心。某雖不才,憑三寸不爛之舌,使張魯不敢正眼來覷西川。」此人是誰,下回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