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徐庶定計取樊城

  曹仁忿怒,意欲踏平新野,大起本部之兵,投新野來。先差人於河岸收拾船隻,準備渡河。
  卻說單福與玄德曰:「曹仁近有樊城,知二將被誅,必起本部人馬來取新野。」玄德曰:「當何以迎之?」福曰:「吾料曹仁若盡提兵而來,樊城空虛,雖隔白河,可唾手而得。」玄德問計,福附耳低言,如此如此。玄德大喜,預先調撥已定。白河邊人報曹仁準備渡河。單福對玄德曰:「若按兵不動,未可便得;今全師而來,此出下策,吾必擒曹仁矣。」軍勢擺開,趙雲出馬,喚彼將答話。李典出陣,與趙雲交鋒。約戰十數合,李典料敵不住,拔馬走回本陣。雲縱馬追襲,兩翼軍射住,雲遂回。各罷兵歸寨。
  且說李典見曹仁,言趙雲英雄不可抵當,不如回樊城。曹仁大怒,叱李典曰:「汝未出軍時,己慢吾軍心;今又賣陣,可以斬之!」喝刀斧手推轉李典。正欲斬時,眾將苦告方免。曹仁教李典為後軍,自引兵為前部。次日離寨前進,布成陣勢。單福上山觀看畢,與玄德曰:「公識此陣否?」玄德曰:「不識。」福曰:「此『八門金鎖陣』也。雖布得是,可惜不全。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也。如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休門、傷門、驚門而入,則帶傷;如從杜門、死門而入,則亡。今八門雖布得整齊嚴肅,只是中間通欠主持。如從東南角上生門而入,往正西景門而出,擊之必亂也。」玄德傳令,教軍把住陣角,命趙雲引五百軍,從東南而入,徑往西出。趙雲得令,挺槍驟馬,引軍徑投東南角上,吶喊而入,軍中鼓噪助威。趙雲殺入中軍,曹仁徑投北走。雲不趕,卻突出西門,又從西殺東南角來。曹仁大亂。玄德領軍亦擊,曹兵大敗而退。單福命休趕,自收軍回。
  卻說曹仁輸了一陣方悔,始信李典,請典商議,言:「劉備軍中必有能者。吾布『八門金鎖陣』,趙雲自東南殺入,投正西而出,安得無能者耶?」李典曰:「吾雖在此,甚憂樊城。」曹仁曰:」今晚出劫劉備寨,如勝,可住;如不勝,可退軍回。」李典又諫曰:「惟恐劉備有準備」仁曰:「若如此疑,卻難用兵。」不聽李典言語,傳令已畢。
  卻說單福與玄德在寨中議事,忽信風驟起。福曰:「今夜曹仁必來劫寨。」玄德曰:「何以敵之?」福曰:「吾預算定了。」
  卻說曹仁盡起軍士為前隊,李典為後應,當夜二更來劫寨。將至寨內,四圍火起,燒著寨柵。曹仁知有準備,急退軍。趙雲掩殺將來。仁急棄本寨,望北河而走。將到河邊,才欲尋船,河岸上一彪軍殺到,為首大將張益德也,引眾掩殺。原來益德預先埋伏在此。曹軍死戰。李典保護曹仁下船渡河。曹軍太半水中淹死。曹仁上岸,奔至樊城,令人叫門。城上一聲鼓響,一將引五百軍而出,乃關雲長也。原來單福預使雲長早已襲了樊城。兩軍混戰。曹仁、李典又被雲長大殺了一陣,因此失了樊城,投許昌而走。於路打聽,方知有單福為軍師,設謀定計。
  不說曹仁投許昌。卻說玄德大獲全勝,引軍入樊城,縣令劉泌出迎。玄德安民己定。劉泌乃長沙人也,亦是漢室宗親,遂請玄德到家,設宴。時有外甥寇封侍立於側。玄德見封人品壯觀,聲音清亮,玄德問泌曰:「此何人?」泌答曰:「此吾甥寇封也,精熟武藝。父母雙亡,泌忝母舅,在此倚傍學業。本羅睺寇氏之子也。」玄德欲過房為嗣。劉泌忻然從之,遂使其甥拜玄德為父,改名劉封。玄德帶回,令拜雲長、翼德為叔。雲長曰:「兄長既有子,何必用螟蛉?後必有亂也。」玄德曰:「吾待為子,彼必待我為父,有何亂也?」雲長不悅。此是結冤之處。玄德、單福計議,恐樊城不可守,乃帶趙雲引一千軍守樊城。玄德領眾自回新野。
  卻說曹仁、李典回許昌見曹操,泣拜於地請罪,言損軍折將之事。操曰:「勝負乃兵家之常事,豈能常勝乎?劉備如此,誰與謀事?」曹仁言單福設策。操曰:「不知單福果何人也?」程昱笑而言曰:「非單福也。此人少好擊劍。中平末年,曾與人報仇,用白粉塗面,披髮而走,為吏問其姓名,緘口不言。吏乃縛於車上,擊鼓令市人識之,雖有識者,莫敢言,而同伴竊解救之。乃更名易姓,隱於他處。於是感激,乃疏巾單衣,折節向學。後遍訪名師,常與司馬徽談論。此人乃穎川徐庶,字元直,單福乃更名也。」操曰:「徐庶之才,比君何如?」昱曰:「昱十分,得徐庶一二也。」操曰:「惜乎!賢士歸於劉備,必助羽翼矣!奈何?」昱曰:「徐庶雖在彼,丞相要用,召來不難。」操曰:「豈得來歸?」昱曰:「徐庶為人至孝,幼喪其父,止有母在堂。見今兄弟徐康已亡,遺母年老,無人侍養,可使人賺至許都。令作書喚之,其子必星夜而至矣。」操大喜,使人前去取徐庶母。不一日而來,操嘗親自款待,而對徐母曰:「近聞令嗣徐元直,乃奇才也。今在新野,助逆臣劉備,負卻朝廷,正如美玉落在淤泥之中,誠為可惜。今煩老母付筆札,喚回許都,吾於天子之前保奏,必加賞爵祿。」操命左右捧過文房,令徐母作書。母曰:「劉備何如人也?」操曰:「沛郡小輩,妄稱皇族,奈無恩義,外君子而內小人,真匹夫也。」徐母兩目圓睜,厲聲而言曰:「汝何虛誑之甚也!吾久聞劉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有堯、舜之風,懷禹、湯之德。況又屈身下士,恭己待人,世之黃童白叟,牧豎樵子,皆知其名,真當世之英雄也。吾兒輔之,得其主矣。汝雖托名漢相,實乃漢賊;卻言玄德為逆臣,豈不自恥!如何使吾兒背明投暗,惹萬代之罵名?」言訖,投筆於地,取石硯便打曹操。操大怒,叱武士執徐母斬之。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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