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新野遇徐庶

  玄德急出視之,乃趙雲也。玄德大喜。趙雲入見曰:「雲夜來回縣,尋不見,連夜到此跟問。此間有人指道而言曰:『昨晚有個官人,匹馬投水鏡先生莊上去了。』故尋到此。」趙雲便請玄德上馬,恐人來縣中廝殺。玄德辭了水鏡,與趙雲共投新野而來。行不到二十里,一彪人馬到。玄德視之,乃張飛也。就跟隨行。又不到二十里,一彪軍至,乃云長也。雲長尋至相見,訴說檀溪之事。
  到縣中,與孫乾等商議。乾曰:「必投書與劉荊州,分解此事。」玄德從其言,修書差孫乾至荊州。劉表喚入,問曰:「吾著玄德襄陽待客,緣何半席而走?」乾呈上書,言蔡瑁欲相謀害,故越檀溪得脫。表聞大怒,急喚蔡瑁入,大罵曰:「汝焉敢害吾弟也!」瑁抵賴不過。表令推出斬之。蔡夫人出,哭告方免。表恨不息。孫乾告曰:「不爭殺其上將,劉皇叔再後不敢赴荊州矣。」表責而釋之,使長子劉琦一同孫乾來新野請罪。玄德大喜,設宴待劉琦。琦忽然墮淚。玄德問其故,琦曰:「繼母蔡氏常有謀害之心,姪無計免禍。」備勸以小心盡孝,自可無禍。次日,劉琦泣別。玄德送出廓外,坐下騎的盧馬。玄德對琦曰:「若非此馬,吾已為泉下之人矣。」琦曰:「非馬之力,乃叔父之洪福也。」叔姪相別,劉琦泣涕而去。
  玄德自回,忽見市上一人,葛巾布袍,皂縧烏履,長歌而來。其歌曰:
  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
  四海有賢兮,欲投明主;聖主搜賢兮,卻不知吾。
  歌罷,大笑不止。玄德聞其言,暗思之:「莫非水鏡所言伏龍、鳳雛否?」遂下馬相見,邀入縣衙,問其姓名。其人曰:「某乃潁上人也,姓單,名福。久聞使君納士招賢,特來投托,未敢輒造,故行歌於市。」玄德待以賓禮。單福曰:「適來使君所乘之馬,再乞一觀。」遂命去鞍,牽於堂下。單福曰:「此馬雖有千里之能,卻是妨主。」玄德曰:「已應之矣。」遂言跳檀溪之事。福曰:「此乃救主,非妨主也。必然要妨,有一法可禳。」玄德曰:「原聞禳法。」福曰:「使親近乘之,待妨死了那人,方可乘之,自然無事。」玄德喚從者教點湯。逐客之意。福曰:「吾聞使君遍求賢士,不遠千里而來,何故逐客也?」玄德曰:「汝初至此,不教吾躬行仁義,便教作利己妨人之事,吾故逐之。」福大笑而謝曰:「吾聞使君素有仁心,未能准信,故以此言試之耳。」玄德起而謝曰:「若論仁心仁聞,吾豈敢當。但欲恤軍愛民,恨未及也。願先生教之。」福曰:「吾自潁上至此,聞新野之人歌曰:『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此可見使君愛民惜物之驗也。」玄德拜單福為軍師,調練本部人馬。
  卻說曹操自冀州回許昌,常有取荊州之意,故差曹仁將李典並降將呂曠等三萬兵,屯樊城,虎視荊、襄,就看動靜虛實,以為屏障。此時呂曠、呂翔稟曹仁曰:「目今劉備兵屯新野,招軍買馬,積草聚糧,有謀許昌之心,不可不早圖也。吾二人自降丞相之後,未有寸功,願請精兵五千,可取劉備之頭,以獻丞相。」曹仁大喜,與二呂兵五千。新野守界人探知,飛報玄德。玄德請單福商議,福曰:「既有敵軍,不可令人入境。先差關公引一軍,從左而出,以截來軍中路;差張飛引一軍,從右而出,以斷來軍之後;使君引趙雲出兵中路相迎,擒將必矣。」玄德大喜,先差關、張二將去訖;然後與單福、趙雲引二千人馬,出關相迎。行不數里,山後塵頭起處,呂曠、呂翔引五千軍來到。兩邊相迎,射住陣角。玄德出馬於門旗下,大呼曰:「來者何人,敢犯吾境?」呂曠曰:「吾乃大將呂曠也。奉曹丞相命,特來擒汝!」玄德曰:「吾有何罪?」曠曰:「汝乃反漢之賊,安得不擒之?」玄德大怒,使趙雲出馬。二將交戰,不數合,趙雲一槍刺呂曠於馬下。呂翔引軍便走。行不數里,路傍一軍突出,為首大將,橫刀躍馬,乃關雲長也,衝殺一陣。呂翔折軍太半,奪路而走。後面關公迤邐追襲。又行不到十數餘里,一軍攔住去路,為首大將,挺矛出馬,乃燕人張益德也。飛直取呂翔。翔措手不及,被飛一矛刺中,翻身落馬而死。餘皆奔走,被張飛手下軍士盡皆擒縛,投新野而來。玄德大喜,重待單福,犒賞三軍。
  卻說敗軍回見曹仁,報說呂曠被趙雲殺之,呂翔被張飛殺之,其餘軍士盡被活捉。曹仁大驚,與李典商議。典曰:「今二將欺敵而亡。只宜按兵不動,申報丞相知會,可起大軍而來剿捕,此為上策。」曹仁曰:「不然。目今二將已亡,又折許多人馬,量一新野小可之地,何必經由丞相?『割雞焉用牛刀』,吾與汝擒劉備。」典曰:「劉備人傑也,不可輕視。」仁曰:「汝怯也!」典曰:「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某非怯戰,但恐不勝劉備也。」仁怒曰:「汝懷二心耶?」典曰:「自跟隨丞相,積有年矣,豈不知李典之心乎?」仁曰:「吾必欲生擒劉備也!」典曰:「將軍若去,某守樊城。」仁曰:「汝若不同去時,必有二心也!」典驚懼。曹仁點起本部二萬五千軍,俱各披掛上馬,渡河投新野而來。畢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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