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郭汜殺樊稠

  李、郭二賊欲殺獻帝,張濟、樊稠諫曰:「不可。今日若便殺之,恐眾諸侯不服。且留為主,賺諸侯入關,先去其手足,殺之未遲,天下自然屬我等也。」李、郭曰:「然。」按兵不退,縱容軍士在城中擄掠。帝在樓上與李、郭曰:「王允已伏其誅,軍馬何故不退?」李、郭曰:「雖以報仇,未蒙恩赦,故不即退。」帝又問李、郭,李、郭曰:「臣等力扶漢朝,未蒙賜爵。」帝曰:「任卿所欲,寡人封之。」李、郭寫職銜入朝,勒要如此官品。帝即從之:李傕為車騎將軍、池陽侯,領司隸校尉、假節鉞。將軍本無節,假以節之者,欲以重其威也,節,《釋名》:節,毛上下相重,取象竹節。《光武本紀》注:節以竹為之,柄三尺,以旄牛尾為之,其毛三重。《蘇鶚演義》曰:古者,節長二尺。秦、漢以下,改為旌幡之形,後世漸長數尺。節,操也,謂持節者必盡人臣節操。《傳》:張志反以木為之,長尺五寸。書符又上,又以一板者,楷封以御史印章,所以為信。郭汜為後將軍、美陽侯、假節鉞,任其行事也,同秉朝政。樊稠為右將軍、萬年侯。張濟為驃騎將軍、平陽侯,領兵屯弘農地名。其餘李蒙、王方等,各為校尉。然後謝恩了,方始領兵出城,禁住劫掠。
  李、郭等追尋董卓屍首,止獲得些小皮骨,用香木雕成董卓形體。大設祭祀,修陳功德,用王者衣冠棺槨,富盛不可盡言。選良辰吉日,遷葬郿塢。臨葬之夜,天降大雷雨,平地水深數尺,霹靂震開卓墓,提出棺外,皮肉皆為粉粹。李傕候晴再葬,是夜又復如是。三葬皆廢。豈無天地神明乎?傕、汜既掌大權,殘虐百姓。後史官有詩曰:
  圭、讓誅夷卓又獰音能,諸侯還以卓為君。
  九州鼎沸言誅卓,卓死何曾肯罷兵!
  二賊吩咐心腹人,侍帝左右,看其動靜,如有不順者,皆斬之。獻帝此時度日如年。朝廷官員,並由二賊升降。當年傕、汜宣朱雋入朝,封為太僕,同領朝政。
  一日,人報自西一路軍馬,槍刀如雪霜,旗幡飛錦繡,兵約有十餘萬,飛奔長安而來。李、郭探知乃是西涼州太守、伏波將軍馬援之後,姓馬,名騰,字壽成;並州刺史韓遂。二將領軍來誅傕、汜,卻密使人暗地入長安來,與待中馬宇、諫議大夫種邵、左中郎將劉范三人為內應,共謀傕、汜。三人密奏獻帝,封馬騰為徵西將軍,韓遂為鎮西將軍,敕並力討賊。
  卻說傕、汜、濟、稠一同商議,未有良策。謀士賈詡曰:「馬、韓二軍遠來,利在速戰。若深溝高壘,堅守而拒之,彼兵不過百日,糧食盡絕,自然遁去。卻引兵自後追之,二將可擒矣。」李蒙、王方出曰:「此非好計。願借精兵萬人,立斬馬騰、韓遂之頭,獻於麾下。」賈詡曰:「若戰必敗。」李蒙、王方曰:「若吾二人敗,願獻六陽魁首。」賈詡曰:「汝若戰勝而回,吾卻輸首級與汝。」各納下軍令狀。詡曰:「長安西二百里,地名盩厔音周質。山峻路險,可以屯軍。張、樊兩將軍堅壁守之,李蒙、王方引兵於此隘口迎敵。長安城中,撥軍馬錢糧應付。」傕、汜大喜,點兵一萬五千人馬與李蒙、王方。
  二人忻喜而去,離長安二百八十里,扎住大寨。西涼州兵到,兩個引軍迎至。西涼軍馬攔路擺開陣勢,馬騰、韓遂聯轡而出。李蒙、王方在門旗下大罵曰:「馬騰!你是何處官軍,敢來擾我漢臣?」馬騰曰:「反國之賊,尚敢胡支!誰去擒之?」言未絕,一將軍陣中飛出。這個少年將軍,面如琢玉,眼若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扶風茂陵人也,馬騰之子,名超,字孟起,時年一十七歲。手執長槍,坐下駿馬,跑出陣前。王方明欺馬超年幼,躍馬橫槍,徑來迎敵。兩般兵器起處,戰不到數合,一槍刺王方於馬下。馬超亦勒馬回陣。李蒙見刺死王方,一騎馬從馬超背後趕來。超已知道,故意俄延。蒙舉槍搠入來,馬超一頭閃在側邊,李蒙搠個空,馬奔入來,兩鞍相並,早挾了過去。初,李蒙見王方被搠死,蒙見超回陣,蒙後趕來。馬騰大叫:「有人暗算吾兒!」聲由未絕,李蒙早被馬超擒在馬下。軍士無主,望風奔逃。韓遂殺散軍士,將李蒙斬首,此是馬超第一場廝殺。史官有詩曰:
  威震西涼立大功,渭橋六戰最英雄。
  鋼槍舉處王方死,手到之時喪李蒙。
  西涼州得勝,雄兵直逼隘口下寨。
  李傕、郭汜聽知李蒙、王方皆被馬超殺了,方信賈詡有先見之明,重用其計,只理會緊守關防,從他搦戰,並然不出。果然西涼州軍未及兩月,糧草俱乏,商議回軍。
  長安城中馬宇家僮告變,言馬宇等外連馬騰、韓遂,欲謀內應外合。李傕、郭汜大怒,盡收馬宇、劉范、種邵三家老小良賤,於市斬之,把三顆首級直來馬、韓寨前號令。馬騰、韓遂計議:「糧盡軍慌,內應已泄,不如早回。」一面退軍。李傕、郭汜令張濟一軍趕馬騰,樊稠一軍趕韓遂。馬騰、韓遂二人分兵起身,前軍已遠,後軍不曾提備,張濟、樊稠生力軍趕來,西涼軍大敗。馬超在後死戰,張濟不敢去追。樊稠去趕韓遂,看看趕上,相近陳倉地名。遂勒馬回,迎樊稠而言曰:「故鄉之人,何如此無情?」樊稠也勒住馬而答曰:「上命不可違也。」韓遂曰:「天地反覆,未可知也。吾此來為國家。吾與汝同州之人,今雖小失,後圖大會。萬一有不如意時,還可相見乎?」樊稠回心,拍馬向前,與韓遂答話而別。樊稠收兵回寨。馬騰、韓遂復回涼州去了。
  李傕兄之子李別恨樊稠,見和韓遂耳語,回報其叔曰:「樊稠追韓遂到陳倉,被韓遂叫聲鄉人,稠立馬遂與共語,不知說甚,但見意愛甚密。」李傕大怒,便欲興兵討稠。賈翊曰:「目今人心未寧,頻動刀兵,深為不便。但設一宴,請張濟、樊稠言功,只消就席間擒而斬之。」李傕深喜,便令請張濟、樊稠。
  二將忻然赴宴。飲酒將半闌,李傕曰:「韓遂近有書來,言樊稠欲造反,何不就此擒之?」稠大驚失色,口未及言,刀斧手擁出,斬頭於案下。張濟俯伏於地。李傕扶起而言曰:「樊稠欲害吾,故先下手。君乃心腹之人,何驚懼哉?」就將樊稠軍撥與張濟管領,盡歡而別。後有詩曰:
  龍爭虎鬥甚時休?朝若賓朋暮寇仇。
  遞互相吞何日了?天教李傕殺樊稠。
  張濟回弘農去了。李傕用賈詡為尚書僕射。詡字文和,武威姑臧人也後為魏臣。李傕、郭汜自戰敗西涼兵,諸侯莫敢興兵。賈詡累諫李、郭使行仁義,納天下賢士。李、郭順從之。自是朝廷微有生意。
  獻帝方始稍安,青州黃巾又起,聚眾百萬,頭目不等,將兗州牧劉岱殺訖,劫掠良民。太僕朱雋保舉一人,可破群賊。李傕、郭汜問於雋曰:「衝之要地,非當世英雄,莫能據也。今黃巾鼎沸,誰可安之?」雋言出此人,教天下人不屬炎漢。此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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