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回 焦大鵬初見王元帥 玄貞子遣盜招涼珠
話說焦大鵬聽了王鳳姑教他快些吃飯,好安歇一夜,便與狄洪道趕往吉安而去。焦大鵬便同狄洪道又飲了兩杯酒,即刻將飯吃畢,收拾床鋪,與狄洪道安歇。次日一早,用了早點,即與狄洪道回轉吉安。在路行程,也無多日,這日已到吉安大營,狄洪道先自進營,與王元帥繳令,並將相遇焦大鵬、說明師父漱石生已先來營、未曾到岳陽樓的話,先說了一遍﹔復又稟明元帥:「焦大鵬已來,現在營外。」王元帥聽說,當下說道:「將軍,令師尊已于十五日前到了此地,現在後帳。焦義士既已前來,就煩將軍請他進帳,以便本帥相見。」狄洪道答應一聲,即刻出了大帳,到了營外,將焦大鵬請進來。
王元帥一見大鵬,即降階相迎,又將焦大鵬邀入大帳,與他分賓主坐定。焦大鵬首先說道:「某久仰元帥大名,如雷貫耳,早欲趨前請安,奈元帥軍務倥傯,不敢造次﹔今奉敝師伯玄貞老師之令,前來效力,纔得仰見威儀,就此一見尊顏,足慰平生之願了。
以後元帥如有差遣,某當效力不辭。」王元帥也謙遜道:「本帥亦久聞諸位將軍談及義士忠肝赤膽,本帥亦亟思仰晤芝儀,只以軍務倥傯,王事鞅掌,無緣得見。今幸惠臨敝營,真是萬千之幸!以後尚多借重之處,還乞相助為荷!」焦大鵬道:「元帥如有驅使,定當效勞。」王元帥又謙遜了一番,然後又向大鵬說道:「義士曾見過諸位仙師麼?」大鵬道:「尚未謁見。」王元帥道:「漱石生、海鷗子、一塵子、一瓢生、鷦寄生、河海生、獨孤生、玄貞子共計八位,皆在後帳,義士欲相見,可請狄將軍引帶前去便了。」焦大鵬當即辭退出去,便與狄洪道到後帳參見玄貞子等人。
玄貞子一見大鵬到來,甚為歡喜,因即說道:「我們皆已到此,不知你師傀儡生何故遲遲,至今日尚不曾到?」焦大鵬道:「不知我師父可知道這裏的事麼?」玄貞子道:「他怎麼不知?我們還是他相約的。譬如請客,客人已俱到來,主人尚未見面,這可不是笑話?」焦大鵬道:「或者我師父另有他事相羈,故爾遲遲。他老人家既然知道,又邀諸位師伯、師叔到此,他老人家斷不誤事的。好在今日纔三月十九,距四月十五還有二十餘天,似乎也來得及。」玄貞子道:「賢任有所不知,這非非大陣,尚須好兩件寶貝,要分別去借來,然後纔能破陣﹔現在一件未得,若再遲延,那裏等得及呢?」
焦大鵬道:「需什麼寶物?徒弟尚可去得麼?」玄貞子道:「眼前即有一件,名喚招涼珠,是破陣最要緊之物,能先將此物取來,究竟到了一件。」焦大鵬道:「這招涼珠何處有呢?」玄貞子道:「這招涼珠宸濠那裏就有,不過他深藏內府,難得出來,必須前去盜回方好。」焦大鵬道:「不知他收藏何處,即使去盜,也是枉然。」玄貞子道:「他那招涼珠我卻知他收藏的地方,但是甚難到手。」焦大鵬道:「只要知道所在,那怕升天入地,也要盜來。師伯何不將他收藏的地方說出來,或者徒弟前去一趟盜來,亦未可知。設若盜不來,也好再作良策。」玄貞子道:「某也想如此,但賢侄前去,務要留心謹慎方好。」焦大鵬道:「若使徒弟前去,徒弟敢不小心。」玄貞子道:「既是如此,他這招涼珠現收在宸濠臥室之內、碧微王妃第十六個皮箱之中,用楠木小盒收貯,盒蓋上糊作宋錦。所難取者,須將那十六個皮箱搬運下來,然後纔好翻箱倒籠,尋找那楠木盒,便有招涼珠了。這招涼珠最易試驗,只要將盒蓋揭開,便有一股冷氣逼人毛發,此便是招涼寶珠。只因這第十六個皮箱內,裏面藏的皆是珠寶,往往易于取錯,故須格外畝心。賢侄既是要去,我當回明元帥。好在一枝梅業已調回,就請元帥派令一枝梅與賢侄同去,究竟有個幫手。等將招涼珠到了手中,臨行時務要留下名字,使他知道,纔好使他引出個人來。不然這個人終不出來的。」焦大鵬道﹔「請問師伯:這人究竟是誰呢?要引他出來何用?」玄貞子道:「此時不必再問,隨後自然知道。」焦大鵬只得唯唯答應。你道玄貞子欲引出一個人,究竟是誰?要他出來何用?諸公不必作急,看到那裏自然得知,此時若便說出,即非作書者欲擒故縱的法了。
當下玄貞子率同焦大鵬進了大帳,與王元帥說明一切。元帥答應,就命一枝梅與焦大鵬同去。你道玄貞子如何要使一枝梅同去?只因一枝梅到寧王宮裏已非一次﹔焦大鵬的本領,雖比一枝梅高強,路徑卻不如一枝梅熟識,所以使一枝梅同去。一枝梅奉了王元帥之命,那敢怠慢,當即扎束停當,便與焦大鵬出得大營,趕緊望南昌而去。
在路行程,不過兩日,已經到了南昌,當下尋了客店,暫且住下。等到夜間,二人便出了店門,直望宸濠宮內而去。一枝梅本是熟路,他就領著焦大鵬一路行來,直到碧微王妃宮內屋上停了腳步。二人就先在屋上伏下身子,側耳細聽裏間的動靜,曾否安睡。
細聽了一會,並不聞有聲息,焦大鵬便暗暗與一枝梅打了暗號,一枝梅會意,焦大鵬早飛身跳下房檐。有人說他身如落葉,還是冤屈他的,真個是一毫聲息全無。已經到了院落,復進一步,走到宮門口,細細一聽,只聽裏面有兩個人低低說話的聲音。焦大鵬聽不出來說的是些什麼話,又不知這兩個是否宸濠與碧微王妃。因又復行出來,繞到窗戶口,用津唾將窗紙沾濕,戳了一個小孔,便向裏面細望。只見裏間燈燭輝煌,上坐一人,卻是個藩王的打扮,焦大鵬知道必是宸濠。靠著宸濠肩下,斜坐一人,是個妃子的模樣,焦大鵬也知道這定是碧微妃子了。只見他二人坐在一處,低低的談心,還是聽不出來說些什麼話。看了半會,但見宸濠將碧微妃子抱入懷中,用兩手將碧微妃子的臉捧了過來,先任他依偎了一回,然後代他將外衣脫去。碧微妃子便站起身來,坐在一旁。宸濠自己便去寬衣解帶。不一刻,宸濠脫去外蓋,露出裏衣,復又到碧微妃子面前,將他抱在腿上,代妃子解去裏衣的鈕扣,又代他將懷打開,露出大紅盤金繡鳳的兜子,宸濠便伸手懷中,去撫摩他的雙乳。兩人相偎相愛,好不親熱。焦大鵬正在那裏出神細看,心中罵道:「奸王,奸王!你指日就要身首異處,現在還這般作樂!」正暗罵時,忽見碧微妃子微啟櫻脣,倦舒杏眼,向宸濠秋波一盼,說一聲:「王爺,時候不早了,安寢罷。」宸濠答應道:「美人,孤也知你情不自禁了。」說罷,就將碧微妃子擁抱上床,登時將帳幔放下。
焦大鵬在外,又等了一會,裏間已無聲息,便思破扉直入。復又轉念道:「我何不如此如此?」正要回轉身來與一枝梅說話,忽聽一聲大喝道:「有刺客,速速捉拿!」焦大鵬一聞此言,登時雙足一蹬,已竄上屋面。焦大鵬纔上了屋面,那下面的人也飛身上來。焦大鵬見隨後有人追來,此時一枝梅早已知道,即與焦大鵬二人越屋竄房,如旋風般竄去。看看到了前殿,正往前跑,忽見迎面來了一人,大喝一聲:「該死的賊囚,向那裏跑?」說著一刀飛砍過來。不知焦大鵬、一枝梅二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