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良友重逢

  湯八低語道:「此事奇怪,他們幾弟兄休說與這一類淫賊為伍,除偶然偷富濟貧而外,尋常輕易手都不出,怎會和老淫賊他們成了一黨?其中必有原因,且喜不曾誤殺。聽說另外還殺了兩賊,不知可有他們弟兄在內?」
  勞康笑答:「我已問過,他和群賊相識才只數日,有的話還未顧得問呢!」
  湯八立時使一眼色,故意高聲笑道:「你想這兩個老淫賊有多可恨,自己無用,不是以多為勝,陰謀暗算,便是亂造謠言,到處為我們樹敵,播弄是非。小弟雖是單人獨騎往來江湖,對於真正有品行骨氣的朋友只有恭敬,從未說過一句錯話。上次老狗男女對我暗算,賊黨甚多,不足為奇。
  「妙在廖家夫妻素無仇怨,以前還有一面之緣,也會和我動手。後來被我問住,方始抽空退去。剛走,老狗男女便在後面大罵,其實人家知道上當,不肯再倚眾行兇,好幾十個惡賊對付我一個,又不便當場反覆,與賊破臉,只好退去。女賊卻說人家虎頭蛇尾,怕我湯八,豈非笑話舊前我又聽人說廖兄妹子小金鸞廖小鸞,以前我雖曾見過她一面,因值人多匆忙,話都未說一句,也要尋我作對,豈非怪事!廳上還有一位朋友,大哥怎不代我引見?」
  說罷,不等回答,當先往裡便走。剛一進門,便驚笑道:「原來勾十一弟在此,怎不理我?莫非也聽了老賊離間不成?」
  勞康由湯八身旁搶過,接口笑道:「想不到這位勾老弟竟是八弟好友,老朽隱跡多年,江湖上好些英俠之士多不相識,請看八弟面上原諒我吧!」隨說手已伸向那賊腰間捏了一下,再用手一揉。
  四小兄妹方覺此次解法與那日對付二賊不同,被點倒的人又是坐在那裡,頭和手腳均能隨意轉動,好生奇怪。
  那賊本是滿臉通紅,湯、勞二人這麼一說,好似更加慚愧,又無可奈何之狀,勞康解那點穴法時連身子也未動,略一沉吟,忽然起立強笑道:「方才將我打倒的人我已聽說,因這位老朋友點穴手法甚高,承他看得起我,雖將我擒住,除卻不能用力而外,別的均和好人一樣。
  「又蒙以禮相待,好言問答,我便知他不是庸流。因今日之舉太已丟人,死得更是不明不白,就放我回去,以後也沒臉見人,想起心煩,未及請教,八兄便來,沒想到竟是昔年江湖上的老英雄鐵蜈蚣勞老先生,使我還消去一點氣悶。
  「如今雖蒙八兄念在友情將我放起,我也知道上了狗賊的當,冒失來此,有話只管請問,知無不言。我也明知八兄在此,定必將我放走。此後除卻我有能力能與秦嶺諸俠相抗,報得杜兄一掌之仇,也實無顏再在人前走動了!」
  湯八知他性情剛烈,方要開口勸說,龍靈玉忽然搶上前去,自將面具揭下,笑說:「勾十一弟,你認得我這老姊姊嗎?」
  那賊立時大驚,拜倒在地,眾人連忙將他扶起。
  勾十一概然說道:「我只知你與八兄二十多年知己深交,常在一起。因你南人會說北方話,以前雖見過多次,均戴有面具,和八兄一樣,說的是北方話,從未見過本來面目。只當八兄志同道合、共患難的好友,沒想到會是以前救命恩人,那位自稱姓林名玉姑的俠女竟是二姊,真個粗心到了極點。先後見過多次的人,一點也未看出,二姊第一次當人揭去面具,必有吩咐。小弟以前說過,如有使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靈玉笑道:「我並不曾救你,不過看在鸞妹份上,給我一個小面子,已感盛情,何必大謙!」
  勾十一忙答:「我和小鸞妹子義共死生,她不是二姊早已受害,還未必能夠保全清白,比救小弟的命還要感激,有何吩咐無不遵命!」
  靈玉便向眾人未見過的分別引見,一同歸座,再向勾十一笑道:「十一弟,以前我有難言之隱,雖然冒險救了鸞妹,始終未說出那頭戴面紗的三個狗男女是誰。你們訪問多年也未問出,可知此賊便是我那該萬死的禽獸師兄仇雲燕嗎?他和老淫賊燕雙飛以前最是莫逆,但他一向坐地分贓,從不親手出來搶劫,因此江湖三燕只他一人難得聽人提起。
  「晚年更連門也不出,只為去往洛陽與燕賊慶壽,歸途無意之中遇到鸞妹,動了壞心。但知廖家夫妻兄妹三人無一好惹,你又是鸞妹未婚夫婿,雖因一句戲言,訂婚多年不曾過門,雙方情愛深厚。你師兄弟十一人更是人多勢盛,朋友又寬,彼時十一弟年紀雖輕,在外面走動不久,幾位師兄都是早已成名的人物,不敢輕舉妄動,這才令他寵妾楊柳花先與鸞妹借故相識,將人騙往四明山中,到時假裝被賊所困,鸞妹仗義相助,才中誘敵之計,被其擒住。
  「就這樣,老狗男女仍恐洩露蹤跡,面上均戴黑紗,以防看破,準備事成之後,鸞妹如肯忍辱相從,再以好言相勸,算他側室。否則先好後殺。以為這等做法誰也不會知道。不料我正尋老賊了一心事,往他老巢與之理論,由一使女口中得知此事,連夜趕去,恰巧追上,將鸞妹救走。
  「老賊先還想和我翻臉,後來看出我有準備,我又借著鸞妹之事挾制,老賊膽小多疑,知人已逃遠,我如洩漏真相,必有殺身滅門之禍,才再三向我說好話。我因所辦的事關係頗大,始而堅執不肯,後見老狗男女快要情急,我雖約有兩個得力幫手同去,埋伏在外,到底不願親手殺他。
  「最後改口答應,代他隱瞞兩年,在此期中自打主意,但不許再用陰謀暗算鸞妹和與她有關的人;否則,連我也是他的仇敵。他知我近年和關中諸俠交厚,同去二位姊妹均是勁敵,動起手來,他那助紂為虐的寵妾楊柳花先難活命。這禽獸也真膽小,明知我說話算數,回到老巢沒有多日,便變賣田產,全家逃走。後來到處探詢,均無蹤影。聽說燕、伍二賊幾次尋他,也無音信。他和二老淫賊號稱江湖三燕,十一弟不會不知,今日怎會和老狗男女成了一黨?」
  勾十一先是聞言怒極,頭上青筋迸起老高,聽完答道:「說也慚愧,我真渾人,會上這樣大當,便是今日也為鸞妹而來。實不相瞞,如非還想尋到鸞妹見上一面,照今日這樣丟人,秦嶺諸俠小弟決非其敵,報仇無望,諸位師兄得知此事還要埋怨,真個生不如死!我已變了主意,既有二姊在此,無論何事我必照辦!諸位也決不許我再提報仇二字。我受人之愚,必蒙原諒,也許還要請二姊。八哥諸位兄台姊姊大力相助,幫我尋訪鸞妹下落呢!」
  話未說完,便聽馬嘶之聲,湯八聽出來了敵人,忙要趕去,被靈玉攔住說:「今日這裡人多,何必非你不可。我也不怕人笑話,好在你我均已年老,無什嫌疑可避,至多算我嫁你也不相干。在此三月之內休說你與人爭鬥,稍微用力,我便和你真個絕交了!」
  說時,四小兄妹和田通、姚小泉業已先後趕去。勞康笑說:「休看這四個小人,要是會合一起,差一點的敵人決非對手!田、姚二位見識又多,真要來了強敵必有招呼,諸位不忙,我們聽信再說。」
  勾十一接口方說:「我知今夜來的連我共是五人,並還分為兩起,各為各事,好似後面不會有人再來,莫要主人有客來訪吧?」
  忽聽男女笑語之聲一路走來。勾十一側耳一聽,首先驚喜道:「我在這裡苦尋鸞妹,想不到數月未見,她會忽然來此!」說罷當先縱出。
  段、李二女俠見他年紀雖輕,左臉全是刀疤,顯得貌相甚醜,人卻這樣癡情,方覺好笑,靈玉已隨同趕出,將來人迎了進來,乃是一個紅衣女子,和先去諸人正在且談且行。瞥見勾十一走出,滿面笑容,還未開口,又見勾十一身後還有數人迎出,當頭一個女子甚是面熟,定睛一看,不禁驚喜交集,一聲歡呼,便將人抱住,笑道:
  「果然龍姊姊便是林姊姊,你把名字當成了姓,真想死我了!」
  原來紅衣少女正是方才所說的小金鸞廖小鸞,一同回到廳中,互相引見,靈玉笑問:「方才聽十一弟說他已尋你數月,均未尋到。二嫂這裡你雖聽我說過住在青雲山下,並未來過,你又不知我和三年前四明山中相見的林玉姑是一個人,怎會今夜尋來此地,這等巧法?八弟方才又說,你中狗賊反問之計,還要和他為難,可有此事?」
  小鸞先頗歡喜,聽到末兩句,忽然氣道:「這些狗賊真個萬惡,果然兩面離間。他命人到處放風,說八哥將要對我不利,還有許多難聽的話。一面卻是這等說法。他不知我人早往雲貴婁山關,已有三月不曾回家,連十一哥均不知我何往。前日事完回來才聽家嫂說起,她也十分氣憤,家兄卻較明白,力言老狗男女陰險狡詐,無惡不作,八哥以前和我只見過一面,不曾交談。
  「龍姊姊雖和我相識,每次見面均無八哥在旁,聽那口氣交情極深,外邊又有許多傳說,那些謠言乍聽可信,仔細一想均都不近情理。此事必須慎重,莫要和上月那樣,被老賊托出人來花言巧語激怒我們去和八哥為敵。等到看出賊黨人多,並有老狗男女在內,心方生疑,便被八哥說破好謀,人雖退回,後聽八哥身受重傷,吉凶難料,至今想起還在悔恨,要我仔細查訪明白,即便事出有因,也等尋出兩位雙方相識的好友當面問明,再作打算。
  「我原因三年前姊姊變了名姓口音,由四明山中將我救走之後,共只見了兩面。分手時節,妹子因聽姊姊要隔兩年方能再見,戀戀不捨。姊姊見我惜別,說她有一好友龍靈玉不久要來看我,此人和她一樣,不分彼此。果然分手不久龍姊姊便尋了來,雙方結為姊妹,甚是投機。
  「我也看出姊姊雖然戴有面具,但那身材打扮和所用兵器、神情動作前後所遇都似一人,每次探詢林姊姊下落,均說兩年之後自然知道。她因一事不肯對面,忙他作什?並說你和林姊姊親逾骨肉,身材相等,平日衣履不分,所練武功以及言動為人也都相同,將來見面你還許當做親姊妹呢!妹子也真疏忽,雖然有點疑心,但因姊姊說的是北方話,與前遇林姊姊不同,中間故意試探,江南話好些均似不解。
  「滿擬兩年將近就可相見,間出底細,這日又和姊姊見面,因見我報仇心切,不住打聽林姊姊何往,到底幾時可以見到;再有半月就是兩年,如今人在哪裡?姊姊笑說,到時包你明白。林姊姊以前不肯見面,便為答應仇人,另有難言之隱,稍微留心,便在你自己房中,不必出門也可曉得。
  「我正追問,忽聽八哥到處尋你,匆匆分別,說好半月之後必來相見。林姊姊十九同來。我正歡喜盼望,哪知一去杳無音信,也未理會。平時所說和臨別之言,姊姊和八哥一樣,又是神龍見首,天馬行空,蹤跡飄忽,絕難尋到。以前雖有常往青雲山下好友家中看望之言,但未說出主人名姓和山前山後,當地只此一家女主人孀居撫孤,不見外客,就能尋到,也不便登門尋訪,只得悶在心裡。
  「盼望了半年多,始終不見人來。妹子又生了一場病,連想往青雲山去試探訪問均未辦到。再想姊姊前言,林姊姊除非自來相見,便姊姊和她情如一人,也無法將她這人辨出。妹子沒有悟出言中之意,信以為真,欲行又止。
  「我和十一哥本是常時相見,一同出入之時居多,訂婚已久,只為昔年一句戲言,非要到時成婚。今年三月恰巧期滿,因我二人都是性剛好勝,這日他托大嫂問我婚期,我守昔年林姊姊之誡,不肯說出真情,又想報仇之後再行婚禮。先是好言推托,他不知誤會到哪裡,當面向我責問。
  「我嫌他說話氣人,答了幾句難聽的話。他剛氣走,忽在無意之中尋出姊姊上次走時所留的信,這才明白仇人便是老賊仇雲燕,心中氣極,立意報仇。但還不知二位姊姊會是一人。因信上說,江湖三燕以仇賊本領最低,人最詭詐多謀,故此江湖上不知底細的人只把燕雙飛和伍喜號稱雙燕,仇賊並不在內。
  「三燕之名不是老前輩的人物好些還不知道,蹤跡更是隱秘。林姊姊為守前約,雖不便洩漏,暗中卻常代我留心查訪。萬沒想到老賊逃得那快,就是妹子回家養好了傷,當時約人趕去,也尋他不到。林姊姊卻因此不好意思見我。現正打算訪出仇人下落方始見面,指點明路,並代約人相助,但她本人卻不願親自下手等語。
  「我知兄嫂性情剛直,十一哥人更冒失,本打算暗中訪問出了線索再和他們商計。這日去往嵩山尋我兩位姊姊商計,中途救了一個鏢行中人,居然湊巧,問出仇賊隱伏在婁山關十八盤後,仗著心機好巧,先在西南諸省親自出馬,偷盜了許多金銀。剛去半年,便將那片山地買下,建了田莊,在彼行樂享福。
  「所救鏢行伙計便是淫婦楊柳花的娘家兄弟楊佑,因嫌水土不服,和乃姊要了些銀子,去往湖北經商,並代仇賊採購山中必需之物,按時送去。不料年景荒亂,商業蕭條,遇到一個舊友是個鏢頭,以前也是綠林中人,手面頗寬,約他當一個小鏢師。因嫌山路崎嶇,往返不便,索性連仇賊所積銀子吞沒,不再回去。
  「剛走了兩趟,便遇大隊難民,將所保官眷和大批貴重行李的鏢車搶光,人也受傷,分文皆無。眼看病餓而死,被我師姊妹三人救起。因他誤會我們也是綠林中人,求救心切,以為仇賊陰柔詭詐,善於結納,江湖上人應酬極好,剛一見面便打出仇賊旗號;我也將計就計,並不說破,推說正有要事訪問仇賊下落,向其盤問,軟硬兼施,問出真情。
  「因聽他說老賊隱避以前非但平日來往的同黨,連同那些賊徒都分別遣散,不令知道。因其工於心計,早就看出像三燕這樣人決沒有好結果,想好脫身之計,準備稍有警兆說走就走,由四明山回去,照著平日預定,稍微佈置使自起身,除十來個心愛的姬妾淫婦而外,共只帶了兩個內親和一跟他多年的同黨,兩家共只二三十人,武功稍好的還不到一半。
  「買山之後表面裝著安善良民,偶然出手搶劫婦女,多在暗中,稍微看出受迫無奈,心生怨恨,都是先好後殺。舊日同黨又都彼此利用,過後便完,敷衍極好,無一深交,只伍、燕二老淫賊同惡相濟,算是至交,現已斷了音信。我先還想回來約人,因覺所救那賊業已答應決不傷他,雖未明言姓名來歷,恐其生疑,回山報信

  「二位師姊本領均比我高,互一商計,對付這個沒有毛的凶狼、去掉爪牙的毒蛇尚能自信,萬一約人耽擱,被他溜走,以後再尋蹤跡更難十倍。又因和十一哥負氣,想叫他多著點急,決計急不如快,誰都不說,匆匆同了二位師姊回到家中,拿了衣物銀兩,連對兄嫂也未明言,只留一信,說我辦一要事,兩三月內決不與人相見。
  「因恐兄嫂疑慮,信上故意留有人在河南訪友,並未遠去之言。事情也真湊巧,我們到了貴州,交了幾個山民,許他重利,由他引路,並在山民家中投宿,扮成山女。先探明瞭賊巢虛實再行下手。第一天便遇他那死黨出山採購用物,被我三人擒往無人之處拷問虛實,將其殺死。
  「知道仇賊自持心機周密,誰也想不到會隱藏十八盤蠻荒險僻之處,每日同了許多淫婦盡情作樂,家務田產均交心腹徒黨代辦。那賊是個無名鼠輩,從小便在老賊門下管理雜務,人雖凶狡,長得和狼一樣,被擒時哀哭求饒,非但仇賊虛實有問必答,連仇賊許多陰私隱惡以及年老荒淫、精力日差種種齷齪可笑可恨之事全說了出來。
  「此賊外面相識的人極少,仇賊敢於命他往來城市便由於此。就這樣,每次出門還要千叮萬囑,照例只帶一個惡奴服侍,繞著險路出去。買來所用物事也不直接運回,先送到相隔十五里的墟落之中存放,過上些日再運回去,鬧得全家狗男女都笑他多疑膽小,無如仇賊照例說出話來不許違背,或軟或硬均要做到,仍是非此不可,自以為從此高枕無憂。
  「並還當眾聲言,只要出山的人仔細小心,土人非我敵手,敵人不會知道。我情願一個朋友不要,便防洩漏風聲之故,只要照我所說行事,開著大門安睡也不會少去一草一木等滿話。我姊妹三人因他內裡全無防備,容容易易便將那年四明山動手的幾個狗男女全數殺死。
  「上月本該趕回,因在途中遊山打獵,稍微耽擱。前三日回到家中,才知十一哥為我失蹤,到處尋訪下落,便兄嫂也同時憂急,總算知我和二位師姊同路,雖然掛念,還好一些。十一哥見我過期不歸,不知怎的亂了心思,想起我前兩年常說有仇未報之言,生了疑心,到處查訪我的蹤跡和仇敵是誰。
  「昨早聽人說他誤信賊黨離間,說我在青雲山下被人困住,業已尋來,同行還有兩個著名的綠林中人。事已過去,有許多話我也不願再提。當我報仇時,淫婦楊柳風因我防她逃走,先將她腳打斷,自知無幸,厲聲哭罵仇賊老不死,色迷心竅,好端端闖此大禍,並說我是姊姊指點前去,彼時怒火頭上,仇賊已被師姊打倒,連淫婦一同手刃,忘了追問,到家便聽十一弟為我奔走,急於到處尋他,忘了前事。
  「這時想起許多可疑,姊姊以前又說青雲山下有一女友,常來小住,忙即趕來。還未趕到,天已人夜,這條路以前來往不多,只知村鎮甚少,相隔頗遠,還沒想到這樣荒涼。沒奈何,只得連夜急走,半夜趕到高土溝外,才見幾所貧苦人家,前往投宿。先推窮苦,連所剩一點冷茶都被方才幾位大爺吃光,破房太小,人已住滿,無法接待女客。
  「正想到另一家去叩門商量,忽想起八哥義俠之名,剛說了一句我是湯八爺的好友,錯過宿頭,共總七家窮人,倒開了六家,爭先請我進去。我已饑疲交加,到了此時才看出平日肯幫窮苦人的好處,和他們的熱情誠懇。一家讓出房炕,另幾家便互相商量,湊出一些平日當做寶貝藏起的一點包穀粉和幾隻雞蛋。
  「我第一次吃這樣粗東西,不知怎的吃得又香又多,味美無比。分給他們銀子,先是再三不要,說姑娘既是湯八爺的好友,那是我們恩人,親弟兄一樣,平日救濟我們決不推辭,今夜好容易有機會盡點人心,萬無收銀之理。正想明日走後轉身再給,他們便無話說。
  「難得人家好心,先由他去。為了他們都窮,誰都沒燈,又想向我探詢八爺安危,點著幾根林稭照亮,由兩人用手拿著和我問答。我原是前數日才聽人說八哥遇險之事,隨意編了幾句,說八哥人已平安無恙。
  「他們正說得高興,有一幼童由隔壁趕進,說那強盜又回來了,只有一個。眾人因我年輕女子,忙將火熄滅,說那賊黨共是五個,前後兩次均由當地來此。這裡主人是個善人,時常周濟他們,否則早已餓死。湯八爺和另一位蒙面姑娘均與相識,本領甚高,一子一女也都不弱。
  「聽賊黨口氣似往尋仇,曾向他們探路,均不肯說。來賊正要打罵威迫,內一面有刀疤的人將同黨攔住,笑說:『對頭蹤跡何等隱秘,土人怎會知道。』跟著又有二賊尋來,與先前三賊略一招呼便不再問,強討了一點茶水,分兩路尋去。我聽出內中一人像十一哥,心方一動,村童又來報信,說來的是那穿長衣的老賊,神情甚是惶急,走得極快,一路東張西望,業已縱過土坡,往白沙溝跑去。
  「我吃飽之後精力恢復,硬分了點銀子與他們,立時尋來。剛到便遇八哥所騎花馬,想似困我跑得太急,先當敵人,怒嘶了兩聲便追過來。因我前見二姊騎過它一次,知它名字,喊了一聲『阿雲』,它便立定。跟著這幾位小兄妹同了田、姚二位趕到,才知誤會。十一哥也真荒唐,我多無用,還有二位師姊同路,莫非會被人吃了去不成,值得這樣急法!最可氣是,連賊黨的謠言也會相信,我看你將來怎麼好呢!」
  勾十一紅著半邊臉,強笑答道:「我真糊塗,無緣無故丟此大人。先想你那仇敵決非真人君子,想做反面文章。因你失蹤已久,由賊黨口中也許可以探出線索。先還恐雙方道路不對,未必能問得出,哪知賊黨早知我到處尋你之事。日前剛到郎公廟附近便遇兩賊,談得十分投機,恐我生疑,先還裝呆,最後約我去往賊巢,吃了老賊一頓好酒飯,向其探詢,均答不知。
  「我原是將計就計,並未把他們當成朋友。直到昨日分手出來,途遇另外二賊交頭接耳,我見他們鬼頭鬼臉,掩過一聽,競說他知這裡住有一位財主,前往偷盜,不料去了四人,倒被人家傷了兩個,差一點沒有全數送命。隨又談起你被主人困住,強迫嫁人,你執意不從,受刑甚苦。今夜是未一天,再不答應,恐日久風聲洩漏,便要殺以滅口。
  「主人像個洗手多年的有名人物,除荒野之中這所整齊寬大的莊園看去可疑,別的看不出一點形蹤。裡面還有地牢機關,他們去時正向鸞妹鞭打威迫,不是防備鸞妹抽空逃走,不敢窮追,他二人還難活命。因恨令兄,所以不肯前往送信。說得活靈活現,不由不信。
  「我還慎重,因那二賊說是四凶中也有兩人來此窺探,不曾回去,又是往投郎公廟的小賊,我想,主人本領甚高,孤身對敵,這地方從來未聽說過。先由郎公廟走時,本有大凶、四凶要來的話,悄悄跟在二賊後面,打算探明詳情再打主意。走出不遠,便見前交二賊趕來,雙方見面,一說前事,同往郎公廟趕去,裝得再像沒有。
  「我已急怒交加,心亂如麻,想回去約人,往返山東決來不及,又防鸞妹受害,必須在三更之後、天明以前趕到。否則人在地牢之內囚禁,地方大大,決看不出。迫於無奈,才想利用賊黨一同來此,哪知上了大當。相隔又遠,早催著賊黨吃完晚飯,因不願與四凶合流,只約新結交的朱、賈二賊搶先趕來。
  「剛到黃土溝,賈賊說時光尚早,口渴討水,就便探詢路徑。我不知他們是來此行刺,並為我們雙方樹敵結怨。惟恐誤事,恨不能當時趕到,他偏故意延宕,直等大凶、四凶後面趕來方始起身。天已不早,路又太生,好容易望見燈光,尋來此地。因和大凶他們另走一路,大約他們繞向前面山腳,燈光被樹林擋住,不曾看出。
  「二賊同我快到前面平台,朱賊好似有什警覺,忽說我們無論是誰,遇見敵人便先動手,將他絆住;另一面好去尋那地牢,將人救出。說完,獨自往假山後繞去。此時想起此賊成名已久,名叫朱雄,來時話最凶狂,本領也實不弱,更打得一手好暗器。正說大話,忽似吃了一驚,走時彷彿有點氣餒心慌。
  「彼時勞老大哥和三位女俠均在平台側面樹下埋伏,必是被那狗賊看出來歷,想要溜走,結果枉費心機,仍被兩小兄弟所殺。我和另一個名叫賈保義的小賊也一死一擒,一次丟人太大,實在無臉見人了!」
  小鸞問明經過,笑說:「這是你自己不好,你跌倒在杜六先生與勞老大哥手裡也不相干。休說秦嶺諸俠我們打他不過,不算丟人;可知這位老大哥和我們兩家均有淵源,不是外人嗎?」
  勞康忽然想起一事,笑問:「勾文通也在山東住家,可是十一弟一家?」
  勾十一驚道:「文通正是先兄。」
  勞康哈哈笑道:「十一弟不是外人,可知令姊勾雙泉便是我的老妻嗎?想是愚兄隱退年久,昔年又因令姊與令嫂不和。自從岳父棄世,三十年不曾來往,後來只知沂州有十一位名武師,也是傳聞,連名姓都記不全。老弟又是這樣年輕,必是岳父遺腹所生,故此不曾想到,騖妹如何得知?」
  小鸞笑說:「家嫂便是文通表妹,以前聽她談過兩姑嫂不合之事。彼時她也年幼,不常去勾家。共只見到大哥一面,大來又換了名字,當然大哥想不起來。否則,以你老大哥的威名年紀,我們小孩子家如何敢以兄妹相稱呢?」
  勞康聞言大喜,又勸了勾十一幾句,敘了一陣家常,越發親熱。
  天已大亮,主人早命兩小兄妹去往廚房備好食物,端來待客。剛剛送到,靈玉笑說:「今日午後便要動手,大家都還未睡,賊巢虛實也未說出,大凶逃走,難免給主人生事,你們也不想個主意?」
  段無雙接口笑道:「二妹當我真個怕事嗎?以前不過兒女太小,從師未歸,不得不小心一點。如今他們快要成人,正好借此歷練,誰還怕他不成?請快吃完,安息一會也該起身了!」
  湯八也將所得虛實向眾說出,以及下手機宜,眾人知道十九可獲全勝,雖有兩人呵慮,料也無妨,俱都高興。
  湯八邊走邊說:「我由安徽來此,共走了兩三日夜,為防敵人警覺,伴我同行的好友再三力勸,沿途都是夜行居多。頭一兩天道路泥濘,遍地積潦,還繞了兩條路,所以今日才得趕到。日裡早已睡足,共總幾個時辰,我不睡了!」
  靈玉接口笑道:「你不用鬧什花巧,你我多年老友,你的性情為人我都清楚,反正不問你說上天,只要單獨走動,從此絕交郎公廟,事完休想與我再見!」
  湯八笑道:「不許我單獨走動,和你一路總可以吧!」
  靈玉嗔道:「我先不知老狗男女如此厲害,剛聽你說,因他料你不死也身受重傷,暫時便保得性命,多半也成了廢物,至少要調養一年才能痊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乘此機會先往商家堡洗劫。為防商氏弟兄人多勢盛,江湖上朋友甚寬,不是好惹,打算人才兩得,卻防苦主報仇,到處約人。
  「這次陰謀,他和老淫賊燕雙飛準備不是一天,以前約定,先將幾個洗手多年的老賊和湖口六姊妹勾結停當。一面到處命人散播謠言,離問商氏弟兄和江湖上人的友情,只等時機一到,命人稍微通知,便即下手。為了燕賊太貪舒服,不將所搶劫的錢財吃完用光不肯出來。
  「不知所積金銀糧食甚多,意欲獨吞,上來先得一個采頭。因恐洩漏機密,一面發出緊急傳牌,通知各路來郎公廟、白沙溝,兩處新設分寨聚會,聽令而行;一面帶了心腹徒黨親身趕去。沒料到大雨誤事,商氏弟兄恰巧均在堡中,還有許多道喜的親友,陰謀未成,反丟了大人。
  「這幾天工夫把這十幾個著名的凶賊惡盜連同老王廟那幾個凶僧惡道全都約來。為了老賊陰險深沉,連十一弟曾往賊巢去過兩次的人均不知他底細。我們不是異人相助,到日冒失趕去,連渭甫雙俠一樣都難免吃他的虧。你既得知虛實,還要我和你同去,天下哪有這樣蠢人!何況天已大亮,共總相差有限幾個時辰,都等不及麼?」
  湯八笑說:「你哪知道,我是另有去處,請你做個伴,一同前去,包你沒事,你看可好?」
  靈玉聞言,將信將疑。
  勞康笑說:「我們這些人一兩夜不睡原不相干,何況近日眠食極好,毫未勞動,難得良友重逢,大家精神這好,索性不睡,早點起身,準時趕到也好。只八弟和十一弟一是病體初癒,一是連日疲勞,對方均是勁敵,千萬不可勉強!還有他們幾個小兄妹,日前本定等你到後代他們畫好兩件兵器圖樣,再由八弟托人打造。
  「沈、姜二人立時起身,萬家兄妹也只留守,不令跟去,後經他們四人再三力請,我和二弟妹商量,讓他們長點經歷也好。初來那日為除四凶,我已見過他們本領。近日用功更勤,據我看只要小心一點,同去無妨。但是他們一夜未睡,休看年輕力壯,全是一股勇氣,功夫堅實到底還差。最好先睡一會,隨後起身。」
  話未說完,萬氏兄妹先不願意,段無雙故意怒道:「你們不睡,一個也不許去!」
  萬芳噘嘴氣道:「娘就是這樣,好容易遇到這樣熱鬧機會,偏不許我們同去長點見識。」
  勞康笑道:「姪女不要氣悶,你們自去安臥,我在家中等你,跟我一路,包不吃虧,還可顯點本領,省得隨眾吶喊,無事可做,你看如何?」
  四小兄妹均知勞康最愛他們,說話也極算數,又見段無雙口氣堅決,只得應了。湯八笑說:「事情實是兇險,連我都不敢像平日那樣冒失,難怪二嫂不肯放心。如非他們沒有睡過,和我二人同走還要好呢!」
  靈玉攔道:「好容易將他們說住,你不要又來領頭亂出主意了!」
  萬芳、姜飛同聲說道:「我們昨夜並未和賊多打,此時一點不倦,真睡不著。我們練點內功,不比去睡還好嗎?」
  勾十一接口笑道:「小弟武功雖然不濟,恢復疲勞、調神靜養卻得過高明傳授,我也陪了老大哥同走,就便傳授他們引氣歸元之法如何?」
  小鸞笑說:「你真喜歡賣弄,休看他們人小,也不想想他們的師長是誰,還要你教麼?」
  勞、段二人接口道:「話不是這樣說法,他們到底年輕。沈、姜二人入門更是不久,多學一樣好一樣,何況這引氣歸元之法雖和內功相近,另有妙用,連我們這大年紀也只聽說,並未學過,還想向十一弟討教呢!」
  四小兄妹在旁剛看出湯八和靈玉低聲密語,彷彿二人此行關係全局。萬芳已面有喜色,不再爭執,正想設詞跟去,聞言大喜,打算學完再說,便向勾十一拜請賜教。
  李玉紅看出四人心意,笑道:「你們真打如意算盤,事情只顧一頭,這引氣歸元之法我也略知一二,不親身練習,還要有人隨時指點,急切間怎能學會呢?」
  說時,湯八、靈玉已先作別立起,姜飛一使眼色,萬芳忙追上去,拉著二人問道:「姜二弟他們就要起身,八叔代我畫好兵器圖樣再走吧!」
  湯八笑說:「我們有事甚忙,此時無暇,但你四人互換兵器、傳授之事昨日路上已有人說起。奢山老人歐陽冶便是打造鈞連槍的原手,彼時燕賊尚在武當門下,惡跡未著,被他騙去,老人好生後悔,非但留有兩副同樣兵器,並用匠心精製專破此槍之物,尚未傳人。
  「他老人家最喜提攜後進,我蒙他看得起,引為忘年之交。我去一說,便可全部拿來,那雙輪原在你們手中,回來再畫不是一樣,忙他作什?就是畫好,也要稟告過你師父才能打造呢!」
  四人聞言,各想起私相授授有背師規,驚慌起來。
  湯八笑說:「無關,你們每日練武,早有異人在旁看去,此人和你們師長俱都相熟,曾對我說,你們人好用功,聰明向上,十分喜愛,席泗先生決不致見怪,便花太師知道也不會有什話說,不過事前由我去說一聲好了!」
  四人方始心定。靈玉笑說:「其實你們兵器業已換過,各有一份在此,又非當時便可打造,不知忙些什麼,我們走了!」
  萬芳想起也覺好笑,見二人已走,想了想又迫上前去,拉著靈玉的手悄問:「好乾娘,到哪裡去?有什法子叫我們跟你一路,長點見識?」
  靈玉邊走邊答道:「你們如其落後,可到西南方離此三十五里的老龍坡後山崖之上尋找我們,那裡有一崖洞,正對郎公廟前廣場。你由坡後繞上,便到洞前,我們多半是在那裡。但要大人走後,再等一個把時辰才可起身。今日本定與仇敵午後相見。
  「老狗男女因湖口六個老女賊要下午趕到,竟不顧廉恥,一面派人往商家堡送信,說他是地主,多大仇恨也應先禮後兵,一到就動手未免失禮。無論如何也要敬酒三杯,好在連日月明如晝,請改在黃昏相見,吃過見面酒再行領教。為防渭南雙俠和那日雨中動手的人尋找不到,表面在來去兩條山口設下蘆棚迎賓,實是借此拖延時候,想等他的人全數到齊方始對敵。
  「你們不必大忙,能睡一會更好,否則也要稍微養神,到時再去,我們也許叫阿雲來接。可惜這匹馬至多只騎三人,你們分班連騎帶跑便了。不是你母親他們應該早去,相隔還有好幾十里,也想請他們睡上一會再走了,不要先說,至多和勞大世伯偷偷說上一聲,快回去吧!」
  萬芳、姜飛業已追出老遠,聞言大喜,忙同趕回。
  段無雙笑道:「二妹和八弟一樣,這大年紀還是孩子頭,無怪這些小人都和她好。她雖關心八弟,恐他傷後勞動,其實還是極為信服,只一見面,多麼膽大危險的事都同做得出來。芳兒這樣高興,不知又有什麼主意呢!」
  萬芳笑說:「我偏不對娘說!我們都求十一叔指教,用起功來,就便求大世伯教我們點穴法,娘總該答應了吧?」
  勞康接口笑說:「我早明白八弟他們此去為了何事!你們不說,我也知道。」
  眾人便問何事,勞康笑答:「我只料出幾分,還拿不定,且等到時再說,免得大家分心,仍照方才預計行事吧!」
  段無雙便說:「此去郎公廟有好幾十里,中間還要經過白沙溝一處賊巢,雖可繞路,到底不便,索性由我派人往青雲山借上幾匹好馬,繞路前去,早點起身,從容一點,節省精力,多殺兩個惡賊也是好的。」眾人同聲稱善。
  無雙隨命萬英傳話,派人通知,並請來幾個能手留守莊中,以防賊黨乘虛擾鬧。一面請眾人同往樓上客房,分別歇息,稍微養神,運用內功,馬到就走。
  勞、勾二人便令四小兄妹另往別房,練習引氣歸元之法。萬芳一聽有馬,早告萬英多借兩匹,預定再有一個多時辰起身。段、李、廖三女俠和田通等三人先走,下餘老少六人由後趕去,都是騎馬。先將各人兵刃暗器準備停當,等馬一到說走就走。
  青雲山四杰所居後山相隔共只三四里,往來甚便。四杰弟兄雖已年老洗手多年,並還立下誓約,專在山中耕作,不再出山多事。因和萬家夫妻多年深交,得信大驚,知道關係太大,雖不便出手相助,仍分出兩人帶了十幾個弟兄,連人帶馬一齊趕到。
  段無雙因是主人,聽說四杰弟兄分了兩位親來,還有多人相助防守,好生歡喜,忙和眾人親身迎出,互相禮見。好在雙方不是熟人也各有淵源,賓主均各欣慰,略吃了點東西,時已近午。
  因湯八想眾人早走一步,情願到後再等動手,從容一點,免得長路趕去,中了敵人以逸待勞的算計,只說:「賊黨人未到齊,想要延宕,我們這面也想一網打盡,晚去些時無妨,沒說老賊黃昏後動手的話,照理這遠的路早該趕去!」和來人匆匆一談,便同起身。
  勞康想勸眾人帶點食糧,以防動手時久,當地就有人家,也是賊黨,無處飲食。
  段無雙說:「我早有準備,我們第一起人剛到便帶食物,未免小氣,既這樣說,稍帶一點也好。」
  勞康見萬芳搖手示意,知有原因,笑說:「無須!只要準備現成,我們隨後帶去也是一樣。」說完,無雙等第一起人先走,四小兄妹原定樓上用功,隨後起身,一聽馬到人來,也紛紛趕下。
  無雙越想越覺事情大險,走時再三囑咐,非要再隔兩個時辰方許起身。四小兄妹早已商量停當,同聲笑諾。勞康看出內有隱情,人走之後回到樓上,見四小姊弟各取兵刃暗器佩帶,結束各人衣履。
  勾十一因小彎先走,也巴不得能夠跟去,在旁笑說:「他們真個聰明,一學就會,根基又好,有此個把時辰精力業已恢復,足可應付了!」
  勞康笑問:「你們快說實話,湯八叔和你們說些什麼?否則我不許去也是枉然!」
  姜飛、萬芳爭著說了前事,又因時已不早,力催就走。
  勞康聞言驚道:「我真年老,記性太差,如何忘了此事。你們膽子真大,哪知厲害?湯八叔既說此話,也許有點把握。但你母親她們剛走不久,雖是繞路前去,被她看出也必擔心,再等片刻起身,為湯八叔做接應也好。」
  忽聽樓下笑語喧嘩,勞康一聽,忙即往下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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